萨拉弗的龙翼挽歌

    “仪典之主才是提雅生存的第一敌人，甚至超过外面的人类。所以，我要掘掉这座坝，由上而下，扯断它的主梁，解放被束缚的基石和水流。”

    德鲁希丽雅神色肃然，声音带着冰冷。“拉美西莱，维尔莉特，我选择了一条可能是悬崖的死路，你们有权提前转向，我不会责怪你们。”

    空气变得凝重，呼吸很是困难。拉美西莱脸上没有嬉笑，眼中闪烁着精光。维尔莉特看着好友的苍凉背影，某些快乐的因素被生生剥掉了，露出下面受伤的血肉。女商人将劝告咽回去，和游侠对视一眼。

    拉美西莱示意把自己扶起来，他艰难地对着公主背影单膝跪下，手指点在眉心，这是游侠向族王宣誓效忠的礼节，维尔莉特跪在他旁边。

    “苍鹰也有伴侣同行，射向天际的羽箭必然不孤独。请允许我们追随你的脚步，以鲜血构筑荣耀的殿堂。”

    拉美西莱低声说：“你的意愿……”

    维尔莉特接口道：“……就是我们的命运！”

    德鲁希丽雅深吸一口气，她说：“尼埃隆，我知道你能听见。我，嘉兰诺德的王女，德鲁希丽雅，将以余生对你进行神圣的复仇！”

    壮阔的誓言声音不大，却能穿透位面的隔膜，传达到仪典之主的神国中，一阵愤怒的波荡在星界中回响。

    列萨托斯从水晶球中收回视线，他清楚听到德鲁希丽雅的每一个字。

    公主无可选择，必然投入金龙的阵营，任他摆布。计划顺利，但列萨托斯心情沉重。传送罗盘25人的上限是他侦查过血竭堡后定下的，真知闪现卷轴下了暗示术。他亲手拨开天真的外衣，在纯净的心灵中栽下仇恨之种。德鲁希丽雅将在恨火的驱动下复仇，一如不惜一切向邪恶复仇的自己。

    ……种子已经种下，命运亦开始编织，接着就是等待堤坝腐朽。

    这一切，你无从阻止，尼埃隆，等着我，等我落完棋子，就是你的神陨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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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拜龙的邪教
    列萨托斯的心情很烦躁，理智的部分告诉他只是开始，公主得到的会比失去的多。感性的部分告诉他，为仇恨毁掉了不相干者的人生。金龙把脑袋埋进金币里使劲蹭，吵吵嚷嚷的声音还是不停，他觉得自己有精神分裂的前兆。

    “不能这样了。”

    他前往实验室，通过制造武器装备来集中注意力。

    弗拉米尔走进来，看见列萨托斯手上的东西一愣，他问道：“主人，您在做什么？”

    “寒铁合金类人全身甲，最大附加+3等级附魔，20%的酸性伤害减免……”列萨托斯梦游般回答。

    弗拉米尔用牙疼似的语气说：“您……确定？”

    列萨托斯回过神来，低头一看，手上的铠甲头盔部分是八角形，胸部一块凹一块凸，而且多装了两条胳膊。

    “我还以为要您和史莱姆开通贸易了呢。”

    金龙气得把铠甲团成一团，远远扔出去。他没好气问：“找我干嘛！”

    魔眼缩了一下，“精灵公主带着那个小游侠来求医。”

    德鲁希丽雅？列萨托斯摇摇头。“你来接待，我不想见他们，就说我外出采购了。”说外列萨托斯飞出半位面。

    弗拉米尔用触手摩挲着下巴，金龙的身影怎么看都有点逃之夭夭的错觉。魔眼想到一个可能，倒抽一口冷气。

    “难道……主人对精灵产生了爱恋？这……太罪恶了！”

    列萨托斯翱翔在萨拉弗的天空中，对于巨龙来说，这里的空域太狭窄了，只爬升到万米高，就隐约能看到虹光，那是星界能量投射在位面壁障上的折色。他飞到空气稀薄的层面，收缩翅膀，如利剑般直线下落，猎猎作响的风从脸颊滑过，只有在这种时刻，列萨托斯才能感觉到自由。

    临近地面，他甩动尾巴，调整方向，如同暴风雨中张开的三角帆，翅膀猛然受力，巨龙身体贴着地面滑翔。

    思绪清晰了些，他反思这一个月的行动。对提雅矛盾激化还是急功近利了，如果德鲁希丽雅返回时间再晚点，绿都紧张的局势可能崩断，那时候收拾起来更麻烦。现在该做的都做了，只等时间慢慢发酵，时机合适再把神术体系扔出去。公主那边，先吊着胃口，好谋取所有的位面结晶。

    思路捋清，列萨托斯感觉舒服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到人类的城市逛逛，顺带收集详细资料。

    提雅森林在萨拉弗陆地西部靠中间，往南就是人类的深红联邦，由几十个独立自治的城邦组成，和提雅森林东面两个人类王国分庭抗礼。

    深红联邦中，以剃刀城最为著名。这个城市十分特异，直上直下的悬崖顶部，面积不算很大，但是满满当当全是房屋建筑，剃刀城就是几十个这样的悬崖组成，之间用锁链或者岩石建成拱桥。从桥下一看，数百米高的深壑令人头晕目眩。

    剃刀城居高临下控制着南下的主要干道，而且天险让他成为战争中从不陷落的城市，极为繁荣。

    以低魔位面来看，这样的建筑奇迹也值得赞叹，列萨托斯二次飞临，不过这回是隐身的。他化身成一个金发壮硕人类，面容白皙阳光，乍一看好像是哪家的圣骑士。

    和喜欢兜着黑袍低帽的人类法师不同，巨龙不需要神秘主义来彰显地位，列萨托斯打扮像个贵族，淡红色云肩耸起，显得很有气势。黑底金丝礼服，笔直的丝绸长裤，十根手指带着八种不同的宝石戒指，衣领上的碎钻闪光刺得对向而来的人睁不开眼。所以说，就算巨龙变成了人类，那也和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拉风。

    剃刀城的商业街迎来一个奇怪的客人，容貌英俊耀眼，对，就是耀眼。表情谦和中隐藏着高傲，显得比较有风度，但是一身暴发户的打扮，让商店伙计互相打赌，猜测这人什么时候会被劫杀抛尸。

    巨龙的本色不会在乎人类的评价，就像人类不会在乎猴子的看法。他走遍商业区每一家珠宝店，收获了1块两指大祖母绿，25颗等大的黑珍珠，1件玛瑙雕饰，1块罕见紫红色的变石。购物的感觉十分舒畅，付账就是舒畅的副作用，所以列萨托斯恶意把金币换成银币，差点把商店售货员砸死。

    随性地游玩直至列萨托斯发现一个特别的男孩才停止。坐在临街餐厅的二楼，他饶有兴趣看着街上，一个分发传单，贩卖护符的六七岁男孩。他打着补丁，衣着寒酸，年级很小，似乎没受过文化教育。但这个孩子在找钱的时候，能瞬间计算繁琐的不同币种差值，口齿清晰，手指灵活，这种反应力和敏捷思维是成为法师学徒的基础。

    “服务生。”

    “先生，有什么吩咐。”

    列萨托斯给他一枚硬币，“把那个孩子带上来。”

    侍者看着缺了一角的银币，腹诽抠门鬼。不一会，男孩被带上来，他站在昂贵的地毯上，显得有点局促，却不害怕。

    “先生，您对我们的教派感兴趣吗？”男孩散发的传单是关于某个新兴宗教。

    “说说看吧。”

    男孩很兴奋，用诗歌小调的旋律朗诵起来。“金色的羽翼横贯萨拉弗大地，天神降下巨龙的姿仪，他掌管着生与死的秘密，啊，伟大的龙神……”

    这可太有意思了，居然是把自己扯上神坛，看来绕着大陆飞一圈的效果很显著。男孩卖力的歌唱着，曲调婉转动听，连侍者都凑过来，听巨龙的传说。

    列萨托斯和他的同胞在各个位面旅行的时候，也有被当做偶像崇拜的经历，不过直接面对“伪信徒”还是第一次，不知道他要是当场变身，男孩会什么表情。列萨托斯端起茶杯喝一口，心里有小小的得意。

    “众神终将湮灭，一切都将消逝，只剩下死亡巨龙统治世界！”

    噗，列萨托斯把茶全喷出来，最后一句雷到他了。这话极其耳熟，好像是拜龙教的口号啊。难道萨马斯特也来到萨拉弗了？听传闻，龙巫妖的创始人，邪恶半神萨马斯特因为阻挡某个红袍法师进行更邪恶的**制霸，结果被干掉了，难道是谣传？

    侍者本来听得津津有味，最后一句很不吉利，连连斥骂男孩，男孩显得很委屈。列萨托斯挥手让侍者退下。

    列萨托斯手指一翻，一枚金币闪闪发光，吸引住男孩的眼睛。

    “你叫什么？”

    “凯伊，我是孤儿，没有姓氏，名字是自己取的。”

    “好的凯伊，告诉我这个崇拜巨龙的教派信息，我就买下你的护符和传单。”

    男孩沉吟着，他很渴望那枚金币。“我知道的不多，我是受神使大人的指派来散发传单，很多人都是。”

    “神使？”

    “是啊。”男孩脸上有崇敬的神色，“他说他是金色巨龙的使者，为龙神散播福音。他还有强大的魔法，是真的！我没说谎，很多人亲眼看见他摸了一下大树，瞬间就枯死了。他说是巨龙收走了生命。”

    列萨托斯眉毛一挑，居然真有施法者，他打算查到底了。

    “金币给你。”

    男孩兴高采烈用传单和木质护符交换，蹦蹦跳跳走了。走到楼梯的时候，他突然站住，神色很犹豫。又跑回来说：“先生，你是个好人。所以我希望你别信这个教，不会有好下场的。千万别说是我讲的。”凯伊说完就跑了。

    列萨托斯放出一个隐形的窥视法眼，跟踪男孩。他扫一眼传单直接扔掉，满篇各种胡编乱造的危言恫吓，前后矛盾的神怪故事，看起来是最下层的邪教手法。

    影像里，凯伊把钱大部分换成黑面包和廉价肉干，只余下几十个铜币。把食物藏起来，继续回到街上发传单。

    只是个普通的小鬼，贪财自肥而已。先前劝告产生的小小感动烟消云散，列萨托斯很快把他抛到脑后，有法师资质的人太多了，不用找品德有瑕疵的。

    列萨托斯使用预言法术探知，他要亲自会会这个“神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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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负界的术士
    任何一个城市都有所谓的下层市民，不过在剃刀城，是真正的下层。

    支撑城市的悬崖岩体，有很多天然或者人工的隧道洞窟，在那即使艳阳天也不被光所笼罩的角落，贫民窟和不法分子寄生其中。

    已经是夜里，上面的市民枕着疲劳进入梦乡，下面的市民披着夜纱开始活跃。列萨托斯行走在一条摇晃的索桥上，准备参加拜龙教的集会。前后也有零星的人，大多数是贫苦者，被传单上的描绘所吸引，前往新教派寻找向上的道路。

    人们和约好了似的，都披着黑袍，彼此戒备保持距离。只有列萨托斯不同，一身珠光宝气没有掩饰，看见他的人都会惊讶，等转过头，就在附魔系法术的心智影响下，忽略掉列萨托斯的存在。

    金龙悠闲漫步，昏暗的烛火，静谧的行人，还有幽深的洞穴，让他想起幼年在费伦的冒险。那时他才是青年龙，拽了一帮善良阵营的朋友去冒险，跟踪疑似贩奴集团的队伍，结果闯进洞穴的时候，80个正在食堂“用餐”的灵吸怪一起抬头看过来，除了脑浆子滴滴答答从触须滑落的声音，现场落针可闻，然后……还是不要回想了。

    队伍进入石窟，门口有带着教派神徽兜帽信徒等待，列萨托斯靠过去，看一眼神徽，上面把他画得很丑，头和前肢都变形了。石窟的岔口都有人把手，将来者导入预定的道路。

    金龙闪过看守，自顾自探索起来。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回避侦测和防护探查的法术迹象，列萨托斯几乎可以肯定，不是其他法师。

    走着走着，他眉头一皱，空气中飘散着稀薄的负能量，而且越来越近。四个小孩子越走越近，两人一组，一前一后抬着黑色的布袋子，负能量就是从里面散出来的。

    列萨托斯看到熟人，闪身站出来。四个孩子吓一跳，其中打头的男孩凯伊大吃一惊：“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阿啦啦，我要说是梦游过来的，你信吗。”列萨托斯走过去，孩子们丢掉布袋，躲在凯伊身后，看起来他是小团队的头领。揭开布袋，里面是尸体，浑身青黑，肌肉都干瘪了，脸上凝固住死前的痛苦表情。尸体萎缩得厉害，所以两个小孩才抬得动。

    “这是神使干的？”

    凯伊没正面回答，“先生，你快走吧。你看见了尸体，神使不会让你活命的。我带你离开。”

    “你疯了，凯伊！被发现就死定了，干嘛去帮陌生人。”一个比凯伊略高点的女孩着急说。

    凯伊回过头对女孩说：“听我的米娜。这位先生是个善人，我不能让他死在这，爷爷去世前说的话你还记得吗，‘宁可像雄狮一样勇敢一时，也不要像狗一样卑微一生’，我想爷爷说的时候到了。在商业区的老地方，我藏了很多食物，你们拿着离开剃刀城。”

    米娜脏兮兮的小脸很焦急：“不，干脆一起走吧。”

    “总要有人留下拖延，死一个比死四个强……”

    列萨托斯笑容的弧度越来越大，实在很有意思。有意思的地方并不在于发现出淤泥而不染的纯洁灵魂，而是……

    如果是一般正义感爆棚的家伙，下一句肯定是跟我走吧，我保护你们，做我的小弟。但列萨托斯头脑很清醒，“我有个看法，他们三个躲出去，你跟着我去干掉神使，怎么样，小狮子凯伊？”

    ……

    凯伊的情绪有些激动，掩饰着颤抖，似乎很兴奋。“你真的可以打败神使的魔法吗？他身后可有龙。”

    列萨托斯回说：“你真信他是龙的使者？”

    “不太信……巨龙飞过剃刀锋时我看见了，金灿灿的，威风凛凛，怎么会是神使说的死亡巨龙呢。”

    这话列萨托斯受用。“说说那具尸体。”

    “神使身体……有病，虚弱得厉害的时候，就骗进来几个信徒，走进密室里。我偷听过，那惨叫在隔音的石墙上回荡，太可怕了。然后神使身体就好些了，我们又要扔尸体，差不多每周一次。很多信徒都这么死的。”

    听上去不像吸血鬼，列萨托斯歪头想了一会，“我有个带劲的注意，你去挑衅神使，我保护你。”

    凯伊吓了一大跳，连连摇头。直到一个光团被送到男孩眼前，凯伊惊呆，愣愣看得出神。列萨托斯一甩手指，熄灭舞光术，男孩眼中立刻爆起无限向往的火光。

    两人走到较大的石窟内，烛火林立，很多人静静聆听高台上一个带着面具人布道。列萨托斯看一眼，就猜到这个神使是什么，法师用词，叫术士。

    萨拉弗没有魔网，但不代表不能用魔法。元素的力量无处不在，但没有经过魔网提纯、标准化的原始能量相当狂野凶暴，难以驾驭，有魔网和没魔网施法区别就像吃半成品牛肉和一头活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