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弗的龙翼挽歌

    亚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可那行为不是正义的！”

    虚妄魔嗤的笑出声：“谁在乎呢？这是秩序的，而且他们也为此工作奔走了，难道善良和正义会教导人去放弃到手的奶酪么？那恐怕所有凡物都会饿死吧。噢，对了。你身为元素的使徒自然不会感觉饥饿，也从没体会过……凡人的**啊！”

    亚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转头看列萨托斯，却发现他面沉如水，不发一语。

    虚妄魔却接着越发说的起劲：“我们的行为也是正义的。毫无疑问，以前被奴役的他们得到的是什么？痛苦，被鞭打的尊严，没有丝毫荣誉可言，受到歧视，不拥有任何财产。那时候他们会想到正义么？会知道什么是善良么？不会。但我们带领他们解放了。他们虽然继续为我们工作，但他们得到了更多……尊严，财富，荣誉，他们也有资格站起来说：我是个人，我可以去思考正义了，我可以去施舍善良了。你看，多么正义。”

    他总结性说，“我认为：一切观念都是可以随着立场和阶级变化而变化的，通过物质影响，以近义观念代替原本的思维，能大幅度改变世界！光暗可以对调，善恶可以互换，所有思想都有其中心规则，只要稍稍扭曲，万念可变。”

    短暂沉寂，列萨托斯说：“极致规则中的混沌理论，万物变化不止，万念随之转化。”

    “精辟！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一定是魔鬼中的异类。”列萨托斯想起“崇善守序小魔鬼”，原来是这个意思。

    小魔鬼显得有些兴奋，口器发出咔哒摩擦声。“很多自称地狱学者魔鬼博士的凡人们，整天都在研究巴特祖有多少种，类法术多强，阶级多少层。却不知道思想才是我们最有利的武器！即使是在同类中，我的理论也不被认同，但是伟大的阿斯摩蒂尔斯慧眼识真，所以我在这。明日之门不过是实验理论的工具。您的看法呢？”

    “无聊的空想主义。”列萨托斯说道，小魔鬼三张脸僵了一下。

    “看来即使名声广布的残阳之龙，也有盲点啊。”

    “万物易变的规则不是你可以洞彻的，人心和现实的转化变数太多，就算你把明日之门开到极星营帐去，也是如此。只有恶魔才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从魔鬼的观点来看，你已经走了歪路了。”

    “哼！是吗。”虚妄魔口器摩擦地更急切，让人听出焦躁和恼怒。“既然谈不到一起，那就说正事吧。您有何贵干？”

    “那是我的事。”

    “请不要把礼貌当软弱，爝焰大人，纵然毒火亲王不在城里，凭借迷锁和城内的兵力，驱赶一条传奇龙不是问题。”

    列萨托斯插进一句话：“在我夷平小半座城以后。”

    小魔鬼没说话，算是默认列萨托斯的说法。“万物易变，万念不休，共赢才是正确的道路。请说出来意吧，我可以在一定程度内代办，在这座城市里，大苏丹办不到的事情也许我能办到，当然，您需要付出一定报酬。”

    “哦？听上去我没有其他候选人？”

    “事实如此。”

    列萨托斯一笑，“我不这么想。”他抬头看房顶。虚妄魔先是迷惑，随后面色陡变。外面传来乱糟糟的声音，接着房屋颤动，仿佛要坍塌，接着火元素界昏暗的天光照射进来，整个顶被掀掉了！

    一股硫磺的气味涌入，接着是一对昏黄的大眼睛，仿佛海胆般布满尖刺的头颅和短吻，还有赤红中带橙的龙翼。

    虚妄魔四张嘴——包括下面的一张，同时发出尖利的声音：“埃西铎娜！你怎么敢闯入我的领地！”

    “啧，小心眼的虫子。”狰狞的龙头发出一串炼狱语，硫磺味顿时浓烈好几倍。龙头转向列萨托斯，“遥远的亲族，无论你找他干什么，我都比这只水蛭大方。”

    列萨托斯仰头说：“金龙和狱火龙血缘太远了点。”

    “有什么关系！刺镣堡比虫窝宽敞多了……”

    “埃西铎娜！”虚妄魔大吼一声，森冷地一字一顿说：“别找事……”狱火龙转过头，和魔鬼对视起来，气氛浓重无比。

    混乱，有时候便于取利。列萨托斯说：“我需要一个精通各种火焰的知识库。”

    “大苏丹图书室我可以疏通。”虚妄魔说道。

    “疏通？疏通！”狱火龙哈哈大笑，隆隆回音。“刺镣堡内有很多古老的火术士，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那就说定了，怎么称呼？”列萨托斯做下选择，恶霸比官僚好对付。

    龙头高高昂起，桀骜地说：“狱火龙族族长，埃西铎娜。刺镣堡在城市最西边，我等着你。”说完她瞪了一眼虚妄魔，砰地一声把房顶盖回去，烟尘四射。

    列萨托斯带着亚琴转身就走。

    “大人，我们现在去拜会那条龙，看上他去来意不善啊。”

    “是她，不是他。地狱的狱火龙是母系社会。还有，我要先送你离开火元素界。”

    “啊？”亚琴脚一顿。

    ps：向邪神致敬，借用了一点说辞。狱火龙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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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刺镣的仪仗
    崇善守序小魔鬼在房间里呆了好一会，仆人们盯着摇摇欲坠的房顶心惊胆战，却不敢说话。虚妄魔仿佛中了定身术，身周几萨米都凝固了一般，直到他肥大的身躯又开始蠕动，仆人们才松一口气。

    “主人……”

    女仆的话还没说完，一支触须闪电般刺进喉咙，小魔鬼眼神冷冽，几下就把人吸成干尸。

    “抬下去。”

    仆人们如蒙大赦，带着尸体退下。小魔鬼三张面孔陷入沉思，半响，发动传送术离开。独属于他的密室里，有一个血红的祭坛，但是却没有祭品。他爬到上面，念起邪秽的炼狱语。

    古铜肤色的玉趾从光幕里踏出来，然后是引人遐想的修长小腿，再向上……下魔鬼把三颗头低下，谦恭匍匐，九狱之主的女儿不是他能冒犯的，哪怕只是个投影。

    格莱西雅脸色如冰，略微昂着下巴，用清冷的音调说：“越级上报，你违反了巴特祖律典第三百二五条第七款，如果是以前，军事法庭已经在给你写传票了。现在告诉我，你依据什么条文和我对话？”

    小魔鬼说：“战时条例中重要事况通报守则，关于给各界监察官的特别关注法令第一条。”

    “列萨托斯爝焰。”格莱西雅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对金龙的行踪并不意外。

    “是的。”

    “我宣布你的行为符合规章，汇报吧。”

    虚妄魔将收集到的情报说出，简洁利落，但说到列萨托斯接受狱火龙邀请的时候，还是有愤懑。

    格莱西雅不置可否，“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根据推测，毒火亲王对我族的行为忍让已达到临界点，而停战协约恰好给了他清理内政的时机。我打算让金龙去做一些任务，以他和火巨灵的恩怨。引起激烈冲突不难。这样可以破坏停战僵持，同时打击大苏丹势力，转移毒火亲王的注意力。特别法令中强调，尽量不要让金龙在其他位面多停留，这么做可以顺带将他赶走。”

    “但是计划还没开始就搁浅了。”

    小魔鬼咬牙切齿地说：“……是。狱火龙埃西铎娜一向……”

    “够了蠢货！”格莱西雅厉声斥责，“不要推卸责任！糊弄几个凡人就自我膨胀到这种程度？你抱着轻慢之心和列萨托斯爝焰相见，他可是凭着智谋击败美坎修特的龙！当着他的面算计。你凭什么！还有，狱火龙脱离地狱迁移至此已148年了，你到现在还没有将他们纳入掌控，那只母龙又打算和金龙干什么？”

    小魔鬼艰涩道：“是我的无能，埃西铎娜很谨慎，至今只查到她谋划着的在混沌海某处……”

    “我没兴趣听这些。记住你的职责。第一，让金龙尽快回到他来的地方，少牵涉其他，尤其不能让他和上界接触。第二，保住黄铜之城的业绩。第三，控制狱火龙族，控制不了就清除掉。以金龙的任务为第一顺位。”

    “遵命。”

    格莱西雅的投影消失。虚妄魔汗水才渗出来，脸上阴冷肃杀，筹划着怎么和狱火龙清算这奇耻大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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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是无尽商会在土元素界的分支，势力够大，你和他们的商队一起走，转道回风元素界。”

    贸易区一片营地中，列萨托斯对惜别的亚琴说。喧嚣的场景中，独此一处显得静谧。难舍。赛易徳知趣地躲开。

    亚琴抿了抿嘴，鼓起勇气最后一次尝试：“大人，真的不可以吗，我愿意追随您，哪怕只是干些杂活。”

    “我的回答不变，亚琴。”列萨托斯直视着她。

    “是我奢望了，大人”元素使徒黯然低头。

    列萨托斯犹豫一下。“但我可以留下一个机会。”亚琴抬头，眼睛闪闪发亮。“把你的伙伴给我。”

    金龙法师接过六棱锤，抛向半空，双手放出五颜六色的光澜和电闪。袖子里不断飞出奇奇怪怪的材料。半刻钟后，他将战锤递回。

    六棱锤上的残缺已经修补，而且每面刀锋都多了一个天界语的咒符。亚琴念出一个，战锤炸出一圈旋转火轮，猎猎作响。

    “我留下六重附魔封印，只要你不断精进，提升自身位阶，封印全部解开，就有资格成为我的封臣。”

    亚琴双手捧着六棱锤，利落单膝下跪，郑重道：“相救、教诲的恩情，无以为报，我必不辜负您的期望，下一次见面，我将会带着它承接荣耀！”

    列萨托斯难得露出笑容，“我会等待，珍重。”

    “自此，珍重！”

    亚琴倒退着走了几步，再没有不舍，毅然转身进入营地，那潇洒的背影，是找到人生目标的热切。

    赛易徳等了半天才走过来，笑着说：“好一副君臣相约的惜别，我沉寂的心火都被撩拨起来了，如果我跳槽，您能帮忙摆平城主吗？”

    列萨托斯没理会调侃，脸上的笑容迅速褪去。“她不会成功的。”

    “啊？”

    “第六重封印不存在，当然也不会解开。我留给她奋斗的希望，但奋斗的路尽头不能是死亡。我的路太危险，只能自己走，相同的教训一次就够了。”

    他转头对赛易徳说：“处理好货物尽快离开，不要从原路返回，走传送门。”

    火巨灵嘴角一抖，“您要采取什么行动吗？”

    “以防万一罢了，这座城市对我不友好，我都能听见大苏丹的磨牙声。”

    “出发之前，城主预料到了，他要我转达……”

    列萨托斯一摆手，“我明白，掀起战端等同违背神谕，我不会让扎曼难做的。”

    赛易徳连忙摇头：“刚好相反，城主说不管您想做什么，放开手脚去干，一切后果他担着。”

    手僵在半空半天，列萨托斯噗嗤一声笑出来，摇摇头。有些人，日日相见也嫌疏远，有些人，天各一方依然无间。

    他告别赛易徳，独自向城西走。城市的边缘，一座满是尖刺，门是张口做吼龙头的粗扩建筑，是他的目的地。这当然不是刺镣堡，黄铜之城再大一倍也住不下一族群的龙。门口一辆夸张的车架，拉车的是只烈焰龙，一种火元素界原生的元素龙族。通体只是熊熊烈火，脖子和躯干套着拉车的铜甲。

    侍者鞠躬，打开车门，列萨托斯目不斜视，直接坐上去。

    焦躁的烈焰龙发出呼呼的吼声，振翅飞起。上城区外围有特殊的气流与魔力通道，就像航海的安全航路，乱飞会被卷走。黄铜之城的繁华被甩在身后，两个小时后，车厢落地。

    刺镣堡其实是一座被掏空的黑曜石山峰，遍布高塔和洞窟。山脚下有岩浆喷泉，列萨托斯可以想象数百只狱火龙绕山飞翔，洗浴岩浆的场景，不过现在一只也没有。

    车厢落在平台上，眼前是长长的石桥，足够五头龙并行。石桥的另一端是刺镣堡大门，欲火龙族之长埃西铎娜翘首以待。石桥用金沙和火元素结晶铺路，两旁是手持交叉礼杖的成年狱火龙，两两相对。

    无须多言，列萨托斯知道该怎么办。左脚落地的刹那，光焰狂飙，恢复原身，雄陈威列的身影踏入石桥，金龙目视前方，翅膀高耸如剑锋，四肢迈动精准沉稳，赫赫龙威让空气粘稠。即使是最高的狱火龙，与之相比也像是营养不良。

    列萨托斯所过之处，两侧巨龙垂首敛翼。当他站在埃西铎娜身前，巨龙同时顿杖，昂首长吟，声音传遍山峰每一处。

    二十声吼，这是迎接另一族族长或者国王的仪仗，她所求不小啊。列萨托斯心想着和埃西铎娜相互颔首，爪子按在心脏上行礼。

    “请！”

    母龙在前带路，大门洞开，露出几百只眼睛。

    “这是我的长子，特葵拉。”她指着只到列萨托斯脖子根的狱火龙说。年轻的族长之子行了一个礼，眼睛里却毫无恭敬。列萨托斯也只淡淡点头，并不在意。青年龙都这样，热血冲动，鄙视权威，高谈阔论，列萨托斯年轻时不外如是。

    接着按照传统，见过各个官员，就算结束了。列萨托斯不禁问，“狱火之王，你的配偶呢？”

    “叫我埃西铎娜吧，像我直呼你列萨托斯一样。至于配偶，你刚刚见过了，都是。”

    金龙转头，龙头攒动好几百只，各种威胁，怀疑，嫉妒的眼神乱飞。

    “如果你愿意，我给你留下最好的位置和时间段。”母龙扬了扬脖子，似乎想让自己更高挑迷人，却只让列萨托斯看清密密麻麻的骨刺。

    列萨托斯翻个白眼：“承蒙错爱，敬谢不敏。”

    ( 萨拉弗的龙翼挽歌  p:///2/2410/  )



第八十八章 龙后的野望
    迎接仪式后是宴会，这方面就没那么精致文雅了。

    流水一般的炙烤蝾螈，生拌炎蠕，还有特别大的巨蜥蜴后腿肉。饮品不出所料，焚链之都出口的火龙血。埃西铎娜在主位，列萨托斯在左侧台阶下，两只龙面前的石桌摆满餐碟。

    “在恶魔爆发前壮士断腕，舍弃地狱一层的经营，这需要勇气，而仅仅一百多年，就能经营起这么大而稳定的地盘，这就是智慧了。”列萨托斯说。

    “确实，刺镣堡原来是被一群红龙占领的，我把那群软蛋统统赶走，又东西征战，才有狱火龙现在的地位。”女族长嘴巴一张一合，一整只烤牛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