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魔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冰临神下
“我的肉身早已毁掉,说这些有何意义?”
龙魔沉默了一会,“我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也该对我坦诚一点了吧?”
“你想知道什么?”
“很简单,你到底要对慕行秋做什么?”
“你怀疑我会害他?”
“我只是不明白,你明明一个人就能击败三位宗师,整个天下除了昆沌应该就属你最强大,可你还让慕行秋冒险斗宗师,又给他指派了任务,去寻找其它至宝,简直是往火坑里推嘛,救慕冬儿真的需要九件至宝吗?”
“需要。”秦凌霜干脆地说。
“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
“我觉得你在考验慕行秋,而且你很喜欢被他保护。”
这回轮到秦凌霜沉默了,过了一会她说:“我只希望他变得更强,想保护谁是他自己的事情。”
“嘻嘻,道士们费尽心机地推测未来,你却只想回到过去。唉,你在霜魂剑里不是已经绝情弃欲了吗?”
“在霜魂剑里我必须那样,否则我会疯掉,慕行秋也会因为频繁进入剑内,与我一块疯掉,现在我住在你身体里。受你的情绪影响。”
“你为他付出了太多。”龙魔轻声道。
秦凌霜眼前突然出现了骑马的小秋,还是那张少年的脸孔,因为风吹日晒稍显黑,双唇倔强地紧紧闭在一起,眼神中略有一丝惊慌,伸出一条手臂,邀请少女新娘跟他一块逃走。
不管风如晦当时用过什么法术,选择是少年自己做出来的,那么多人做过同样的梦。只有他在意了,并付诸行动。
“一点也不多。”秦凌霜坚定地说,在她的魂魄里,也有着一丝不变的倔强。
龙魔沉默的时间更长一些,“这不是你的全部想法。”
“你又猜到了什么?”
“不公平啊,我是有什么说什么,你却总让我猜好吧,我就再猜一猜。你用太阴之火和洗剑池水修复了慕行秋的内丹,将三枚变成一枚,却比从前更强。你将祖师塔变得更适合当符笔。你还教他一些新法门。令他能在更多的东西上写符。嗯,你真是想让他变强,变得特别强。强到能跟你并肩对抗昆沌……不仅如此,还要强到超越众生,就像昆沌,强到改变初心。”
“道统都没让他改变,我有这个本事吗?”
“不在于有没有这个本事,而在于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秦凌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些微怒意,“我必须无私吗?没错,我希望慕行秋能够重回到我的路上。我们要一块向昆沌挑战,不是为了保护众生,而是因为唯有昆沌值得我们挑战。这对众生有坏处吗?我非得假惺惺地声称自己离不开他们吗?这对小秋有坏处吗?他需要我的帮助,至于最终的结果他总有选择,没人能强迫他改变,可他若是改变……若是改变,我不会阻止。你说杨清音是好人,可我不欠她什么。就算她是圣人,也与我无关。”
“对不起,我太苛刻了。我只是不希望他受伤,也不想看到你失望。”
“失望……先得有希望,才会有失望。”
秦凌霜闭上嘴。龙魔也不再说话,这虽然是她的身躯。现在却不由自己做主。
宗师戴缜从树林中走过来,站在岸边施礼,口称“道火不熄”,秦凌霜还礼。
“秦道友,你真的要向祖师挑战吗?”
“我不找他,他也会找我。”
“需要我给你一点提醒吗?”
“请说。”
“祖师在闭半修行,他好像觉得这世上还有强大的对手,而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必须再次增强实力。”
“这一次,连九大至宝都不能帮他了。”
“我看了一下你的新法门,很巧妙,很强大,但是还不到能放弃至宝的程度,远远不到。”
“你在提醒我仍然不是昆沌的对手?”
“没错。”
“可你还是愿意站在我这一边。”
“祖师摧毁了所有人的道士之心,我没想到结果会如此不堪,瞧啊,连宗师都变得贪生怕死,道统最后一点痕迹也没了。我要重建道士之心,祖师不会同意,所以我只能站在你这一边。给你一个提醒之后,我还要给你一条建议。”
“请说。”
“神魂、魔魂皆在你手,三十三名元婴有可能再炼出一只不灭之魂,这才是最大的一笔财富,也是你能击败祖师的最大希望。”
秦凌霜没有开口。
“元婴的数量可能还不够,我们炼了许久也没能成功,如果你肯听我的建议,就去符皇城抢夺那里的元婴,炼魂之后再去断流城与左流英一战。”
“左流英?”
“正是,你想击败祖师,甚至想见到祖师,都必须先过左流英这一关,如果你能轻松地击败他,才谈得上向祖师挑战。”
戴缜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事实上,左流英已经向你发出挑战了。”
(本卷结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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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十八章 真实的道士
项海生不停瞬移,法力不足的时候就以最快的速度飞行,天涯海角也不能阻止他前进,如果地下真有幽冥之界,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去,与未知的一切危险相比,身后可能追上来的东西更加可怕。
棋山宗师害怕的不是秦凌霜,女道士的法术虽然出乎意料地强大,但他既然能逃走,就不担心会被追上,项海生害怕的是祖师昆沌。
手里紧紧握着镇魔钟,项海生开始纳闷自己为什么敢于逃亡,然后他想起来了,留在南海林立刻会死,逃走起码还有一线生机,可是飞得越远,这线生机就显得越渺茫。
天边放亮,项海生望见了棋山,这并非他的目的地,完全是在不自不觉的状态中飞来的,项海生停在半空中,向棋山诸岛望去。
原本整整齐齐的九座岛只剩下三座,一片荒芜,覆盖着一层沙砾,连株野草都没长,当年的建筑更是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感慨归感慨,项海生还得继续逃亡,据说有一批幸存的道士在大海深处找到了避难之所,在那里或许能获得一时的安全。
要命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逆天而行的法术终究不能持久。”
项海生心中一震,差点从天上掉下来,四处张望,毫无发现,目光最后又回到海上,终于在一座荒岛上看见了说话者,就在他刚才一直凝望的地点。
项海生很想即刻逃走,但是强压下心中的冲动,这人不是秦凌霜,既然追上来,他无路可逃,只得缓缓落在岛上,顺着那人的目光看去,原来地里有一截木桩,被沙砾盖住了大部分,他此前没有注意到。
“法术能在瞬间移山填海。能在最荒凉之地造出琼楼玉宇,可它们消失得也快,凡人的茅草屋尚能留下残垣断壁,瞧瞧道统还剩下些什么?”
“只要还有道士。道统还会恢复,甚至变得更好。”项海生发现自己心境起伏,真的没办法再做这种玄虚的谈话,直接问道:“左流英,让我见祖师。我会向他解释清楚。”
左流英抬起目光,看向项海生,“你觉得祖师需要你的解释吗?”
“不,这次不一样,秦凌霜的法术与众不同,放任下去,会是一个不小的威胁,我必须亲自向祖师解释。”项海生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声音急切,连自己都相信了。好像他飞来飞去就是为了寻找祖师的下落,而不是在躲避他。
“有人给她的法门起了一个名字,叫做‘物用之道’。”
“是……祖师?”项海生心一沉,害怕自己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也在消失。
左流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伸手道:“交出来。”
项海生手里一直握着镇魔钟,将心一横,“我要见祖师,只有他能收回至宝,你不行,我怎么知道你真是祖师派来的?”
“只有祖师能收回至宝吗?”左流英没有缩手。
项海生想起来了。镇魔钟是他从杨延年那里半偷半抢来的,“我今年九百三十四岁了。”
“嗯。”对这句话意外的自白,左流英一点也不显得意外。
“我担任棋山宗师三百四十六年为什么?为什么魔种已亡,我却感到自己好像入魔了?”
左流英不语。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道士之心。”项海生自己也明白,只是不太服气,“一切都是因为道士之心,有它才是道士,没有它……”
“没有它,你是你自己。”左流英替他说下去。
项海生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所以祖师要去除所有人的道士之心,他想看到所有道士真实的一面,所以”项海生看向左流英,身体停止颤抖,“你没事,你最先猜到祖师的想法,自行去掉了道士之心,可你为什么没有变化?”
左流英还是左流英,道士之心的有无对他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我的变化你看不到。”左流英右手拇指微动一下,镇魔钟飞了过来。
项海生想争夺,法术刚在绛宫成形,他就放弃了,同为服日芒道士,他的实力比左流英差了一截,甚至说不清对方是几重境界。
“这么说真实的我就是一名贪生怕死之徒?”项海生实在不愿相信这个结论,却又想不出任何辩解之辞,“我还能为祖师做事,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服日芒境界,天下没有几个,请你帮我传句话……我愿意为你效力,只要不与祖师的计划相悖就行。”
一旦在心中承认贪生怕死,求饶的话就比较容易说出口了,项海生惴惴不安地看着左流英,一会想反抗,然后趁机逃走,一会又想说些更谄媚的话。
左流英静静地等待,等项海生的自我认识更清楚一些。
“祖师……为什么要这样做?”项海生问,一些疑惑妨碍他做出更明确的决定。
“你学过驱魔之术?”
“当然,星落境界以上的道士必学此术……”项海生并不笨,比大多数道士还要聪明些,一经点拨立刻明白了许多事情,“有驱魔之术就有灭道之术,道士之心让道士们越来越相似,同样强大,自然就有同样的漏洞。这世上真有灭道之术吗?”
“可能有就意味着肯定会有,只是时候未到。”
项海生恍然大悟,消除道士之心是祖师应对“偶然”的一招,然后他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只是心中还有些抗拒,有几种情绪自认为比他的性命更重要,试图劝说他悬崖鞍马,不,它们就是悬崖,项海生要做的就是勒住缰绳避免坠崖之祸。
棋山宗师跪下了,既然贪生怕死是真实的本性,而且双方皆知,那又何必遮遮掩掩呢?九百多年远远不够,他还要继续活下去,一直活下去。
左流英坦然接受这一跪,“祖师无所不知,他知道谁贪生怕死、谁三心二意、谁争强好胜、谁冷酷无情,他不在意,因为这都在他的预料之内,他敢用,就能弹压得住。”
“求祖师宽恕,请祖师下令。”项海生匍匐在地,心中再无一点难堪,只有一点疑惑:“三心二意”的人是谁?
左流英高高举起镇魔钟,钟声轰鸣,金黄色的光芒向外散发,片刻之后,四周嗖嗖响声不断,一道接一道的身影在空中出现、从海中钻出,有人类,也有妖族,一部分以真身赶来,另一部分则是法身。
奉命到来者越来越多,匍匐在地的项海生一度有些羞愧,很快就平静下来,将脸孔埋在沙砾里。
真身、法身达到上千,或浮于水面,或站在岛上,或飞在空中,钟声敲击着他们的耳朵与心境,于是他们也效仿棋山宗师项海生,陆续登岸跪下,将左流英当成祖师参拜。
“祖师正在创造一个新世界,你们有幸成为第一批入选者,将在新世界当中占据一席之地。”
棋山仅剩的三座岛上跪满了世所罕见的强者,一些法身闪烁不定,正被后赶来的真身取代。
“祖师花了两年时间遍查天下,已经找到所有的‘偶然’,哪怕它躲在最幽深的角落里。除掉这些的‘偶然’的任务就由你们承担,去吧,将世界打扫干净,证明你们配得上中选资格,然后迎候祖师的再次降临。”
“某些‘偶然’非常强大,一些入选者将会战死,当你们因此胆怯,想要退缩的时候,想一想祖师。祖师并不要求入选者完美,在他面前,没有谁是完美的,可他绝不允许退缩,即使你的腿在软、手在抖、心在颤,也必须执行祖师的命令。”
项海生刚刚平静下来的心一下子又变得慌乱,悄悄将头抬起一点,用余光瞥了一眼,所有的目光似乎都在盯着他,尤其是左流英。
“如果祖师不能压下贪生怕之心,还要贪生怕死之徒做什么?”左流英手中的镇魔钟轻轻响了一声。
匍匐在地的项海生缓缓升起,这不是他本人的法术,而是被迫如此,他这才明白,自己并未得到原谅,祖师永远不给任何人第二次机会,他觉得自己受骗了,为此而愤怒,很快愤怒就被恐惧所取代,他大叫大嚷,他哀声乞求,他泪如雨下,将近一千年的修行此刻没有半点帮助。
他的声音传不出去,众多入选者只看到棋山宗师的狼狈不堪。
项海生双腿仍保持跪姿,仰头张大嘴巴,好像有什么东西横亘在喉中,非吐出不可,他一直维持这个野兽一般的姿势,直到整个身躯逐渐消失。
他被吸进了镇魔钟,祖师制造的另一座监狱。
入选者们无不瑟瑟发抖,然后各自听到不同的命令,众多的真身陆续散去,法身又等了一会,直到真身赶来,向左流英跪拜接受命令之后才敢离去。
棋山荒岛上只剩左流英一个人,他将镇魔钟放在地上,施展法术,两次瞬移之后,追上了一名入选者。
入选者是一名散修,正飞在海上,他是被镇魔钟拉来的,回去的时候依靠自己的法力就没这么快了,看到左流英突然出现在面前,散修吃了一惊,急忙在空中跪下,心中忐忑,不知哪里出错。
“明年的元婴大会,必须聚集所有元婴。”
“是是,小修明白,我一定会准时完成祖师交待的任务,熏皇后和她的侍女……”
左流英听到这儿就够了,散修眼前突然一黑,转念间已经忘记原来的任务,也忘了左流英的到来,继续向前飞行,奔向另一个目的地。
左流英回到棋山岛上,拿起镇魔钟,自己也忘了刚刚做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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