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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欢娘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羽鹃

    他一震,冲了过去,抽屉里有些凌乱,一看就知道曾经被人在匆忙间翻动过。

    梳妆台上的首饰盒也是开著的,几条项链垂在台子上,隐隐闪著光芒。

    瞥见一条项链静静躺在一角,桀澈几乎崩溃了。

    昕宁走了?!

    她留下他送给她的项链,走了!

    他如遭五雷轰顶,击得他心痛欲狂,劈得他心神俱碎。

    ≈;不——≈;他昂藏的身子一阵摇晃,连退数步。

    她不能走,不能离开他!

    他爱她啊,他不能让她在对他有著那麽深的误解,甚至是仇恨的情况下离开。

    不,不管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会让她走的!

    她现在是他的全部,他已经离不开她了。

    她走不远的!如果出动所有人力,封锁住京都城所有的城门与关道,她绝对走不出京都的。

    更何况,她身上还有伤!

    他如狂风般的冲出房间,但地上点点滴滴的艳红让他顿时停下脚步。

    这是什麽?他瞪大了一双黑瞳,他拭起一滴艳红,闻到血的味道。

    一股刺痛袭人他的双眼,陌生的泪意蒸熟了他的眼眶。

    她流血了?天,她哪里流血了?

    她为什麽会流血?是她手臂的伤口吗?还是——他想起了刚才硬灌入她口中的那口打胎药!

    天,如果那一口汤药真的打掉了她的胎儿,而她就这麽逃了,没有止血、没有治疗、没有好好休息——

    ≈;天啊!≈;他一边狂飘一边破碎的狂吼著:≈;快啊,快来人啊,快去帮我

    把昕宁找回来——≈;

    ≈;王!≈;耿怀风来到了桀澈身边。

    ≈;找到了?≈;桀澈一看到耿怀风立刻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她在哪儿?马上带我去看她!≈;

    他将长袍尾一甩,想直接至高台跃下,不想浪费时间走那上百阶的楼梯。

    ≈;王,≈;耿怀风沉痛的跪下,≈;请恕属下无能,目前已经出动了上千名的人力!但尚未找到右夫人的下落。≈;

    ≈;没有——≈;桀澈沉吟著,似乎陷入了一片空茫之中。

    ≈;属下是想告诉王,入夜了,请王回房先歇著,以免累坏了身子。≈;

    从大批人马搜寻右夫人开始,桀澈就一直站在这座供战略用可以俯瞰整个京都的高台上,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不曾稍歇的盯著八方,唯恐漏失寻获昕宁信号烟火。

    ≈;没有?≈;他的脸色一凛,≈;没有拦住人,也没有找到人?≈;

    ≈;我现在才知道我所养的全都是一群昏庸蠢才,你们平常的训练全是假的吗?你们的各项勤务全是做表面工夫吗?≈;他恶狠狠的瞪视著耿怀风。

    ≈;很好,≈;他重重的点著头,声色俱厉的怒斥,≈;成天在宫里转来转去的巡守官兵,原来都是在逛花园?守在宫门的哨兵全都是摆著好看的?很好,空口号称是全天下最精良的部队,可现在却连一个弱质女子都找不到?≈;

    他暴怒的瞪著此刻已经在他跟前跪了一地的官员,全身张狂的怒焰直要将那群官员烧成灰烬。

    ≈;还有那些平常深入民间大街小巷,专司收集民情与情报的探子,也全是都是办不了正事的阿蒙吗!≈;

    大王,请息怒,其实……≈;耿怀风唯恐桀澈会越骂越不可收拾,向前跪行一步。

    ≈;耿怀风,你给我住口,你职掌了宫里大部分的事上次昕宁会失踪,我第一个要办的人就是你!这一次你的命我是要定了!≈;他一脸的狂暴与冷绝,那神情简直就像是索命阎罗。

    ≈;是,≈;耿怀风俊脸一皱,再也嬉笑不起来上次他可能真的在劫难逃了。≈;臣知错,臣愿担全责,还请——≈;

    ≈;你愿担全责?你的命还真大,你的命可以只抵得过我妻子的一条命,只抵得过那些庸才的命、只得过那些於职守该处以极刑的官兵的命?哼!≈;

    ≈;我不仅要你的命,昕宁失踪时当班巡守的官兵、看守城门的哨兵还有服侍寝宫的一干人等,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桀澈全身罩满残暴之气。

    ≈;林大观!≈;他狂吼著。

    身为宫里侍卫长的林大观,急惧交加的叩著首:≈;臣……臣在!≈;

    ≈;命你在明日酉时之前,将我刚才所提到的一干人等全部收押,次日卯时於东边市集广场上,斩首示众。一来严惩失职之人,二来以召告天下,胆敢私藏右夫人者,杀无赦!而你,在处理完事情後,以一条白绫,自己作个了结!≈;

    天,那可是上百条的人命啊!

    ≈;呃——≈;林大观听了双膝一软,趴跪在地上,≈;王……请息怒,息……息怒啊!≈;

    在高台上的官员们彼此相视後,也都向桀澈叩起首,≈;请王息怒!≈;

    桀澈会被世人称为≈;狂王≈;,就是因为他的个性狂肆不羁,一但惹恼了他或让他对什麽事情认真起来,他就会变成一个十足的狂人——不顾後果,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就在所有人焦焚的猛磕头时,耿怀风反而站了起来,他恢复了平常的风雅,没有了刚才的惶惑。

    他浅笑迎视桀澈杀人般的目光,如果不说些话是死,说了也是死,那他就一定要一吐为快,他可不想到了枉死城还做一个抑郁的鬼。

    ≈;王向来以苍生为念,实在不值得为了这件事大开杀戒,坏了王这些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仁君美名。≈;

    明知道这些话对桀澈是没有用的,但能够让王改变主意就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说服他。

    ≈;仁君?哼!≈;桀澈鄙夷的哼著,一脸的不认同。

    ≈;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无聊的声名吗?天下人爱叫我暴君,我也无所谓。≈;他两手一摊,满脸的不在乎。

    ≈;是啊,王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做仁君,但是在所有臣民的心中,王绝对是一个百年难得的好君王。≈;

    ≈;耿怀风,你想说什麽就快说,拐弯抹角的做什麽?!≈;

    ≈;我只是想说,我一直以为您是一个仁君,就算我是死在您的一时愤怒之下,我还是认为您是仁君;但那是因为我跟在您身边那麽久,您为圩国所付出的一切,我都看到了。但是其他即将被处决的人们,他们的亲人却都没看到王为了他们做了些什麽事。≈;

    耿怀风迎视桀澈眯起的双眼,知道他已经开始在思考了,他勇敢的继续说:

    ≈;他们所看到的,只是王没有善待右夫人,让右夫人心灰意冷而悄然离去,而王却要因此怪罪旁人,将自己痛失所爱的愤怒加诸在上百名官兵、宫仆身上,让数千人也因此痛失所爱——≈;

    闻言,桀澈猛地一震,昕宁会不告而别,真正应负起责任的是他自己,怪得了别人吗?

    是他伤了她的心、是他绝了她的情、是他断了她的爱!

    但,她爱他吗?他真的一点把握也没有,她也从来没说过爱他。

    她对他,是不是只是单纯的夫妻之情,而没有男女之爱?所以当她不想再做他的妻时,她可以走的那麽决绝,毫不留恋。

    ≈;够了,别说了!≈;桀澈神色复杂的看了耿怀风一眼,狂怒褪去後,他整个人沮丧的像是一具撑不起来的傀儡。

    他挥挥手,神情充满了疲惫与哀伤,≈;没事了,你们都退下吧!≈;

    ≈;呃?是!≈;众人一听没事了,几乎涕泪纵横起来,跪了一地的人,乱纷纷的叩起首,≈;臣等……≈;

    ≈;免了,全都下去!≈;桀澈烦躁的说。

    只消一会儿,刚才挤满了人的高台立刻恢复了空荡,人潮散尽,耳边的风声变得隐隐可闻。

    ≈;她究竟在哪里?!为什麽出动了那麽多人还找不到她?≈;桀澈乾哑了嗓子,声音中净是苦涩与焦楚。

    耿怀风沉静的看著他,他明白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回答,而是好好的发泄。

    跟在他身边那麽多年,看著他和微云从相识、相爱、相许,到微云香消玉陨,他明白桀澈外表虽然看起来冷傲狂佞,但其实他是一个用情比谁都专一的人。

    微云走後,他用仇恨与无情树起一道道高墙,他拒绝再爱、拒绝再次历经痛苦挣扎、拒绝再次感受那种无助的脆弱!

    他能够打掉封闭感情的高墙,再次去爱一个人,就表示他已经从伤痛中走出,不再折磨自己。

    但是,那种害怕失去所爱的恐惧,却像永远甩不掉的阴影,正因为好不容易才能再爱,所以他比以前更害怕失去。

    他害怕昕宁会和微云一样离开他,所以他用最激烈而痛苦的手段对待昕宁,没想到昕宁竟会因此离开他。

    所以,他能体会刚才他想杀了所有人的冲动,也能了解在那狂炙的怒焰之後,是怎样的痛楚、煎熬和心急。

    ≈;我想,我该谢谢你。≈;桀澈缓缓的说著,语气很轻,但听起来却是无比的沉重。≈;谢谢你及时点醒了我,才没有铸成大错。≈;

    ≈;因为我知道,如果你杀了我,你一定会後悔,你舍不得的!≈;耿怀风扯开一道帅气的笑。重臣兼好友的调笑引不出他的轻松,他现在心里滚烫著满满的焦灼。

    ≈;你说的对,她会离开,是我没有好好的待她。≈;他前额抵著高台的栏杆,重重的撞击著,≈;她是被我逼走的!≈;

    ≈;别这样!≈;耿怀风伸出手掌挡住他再一次的撞击,≈;我们已经派出去那麽多人,一定会把右夫人找回来的。≈;

    ≈;右夫人?哈……哈……≈;桀激发出凄然冷笑,疯狂的摇著头,≈;我是一个浑蛋,竟然在成亲典礼上将她从后位贬降为右夫人:哈……哈……≈;他笑出了凄楚的泪,≈;我逼走了她,她再也受不了,离开我了!≈;

    ≈;她应该只是回月眠国了,你可以去月眠国把她接回来啊!≈;耿怀风一派乐观的说。

    他实在不忍心看桀澈才从一场情殇中走出,就立刻又进入另一场情殇,老天对他似乎太苛刻了。

    桀澈拧紧了眉心,≈;是吗?依她那好强的性子会回月眠国吗?如果她打算回月眠国,应该会将舒儿和侍从一起带走,不可能丢下他们,自己一个人回去的。≈;

    也对!耿怀风心中认同了他的说法,却不忍再增加他的忧虑。

    ≈;我们已经加强了通往月眠国路途的拦检,不管是陆路、水路或是蕴圩山的入口,都有大批人马驻守,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右夫人。≈;

    ≈;嗯!≈;桀澈沉重的叹口气。

    明天,他要亲自去找她。

    如果,她真的回到了月眠国那还好,不然她拖著一身的伤再加上濒临流产的虚弱……

    那种啃咬著心的痛楚,让他连呼吸都痛!

    抹不去盘据在、心中的忧惧,他压不住想要狂啸的冲动。

    再找不到她,他真的要疯了!

    换上线条简洁的劲装,桀澈精壮愿长的身形更显潇洒,只是今天的他看起来少了平日的英姿焕发,眉宇间却多了些浓浓的焦虑。

    ≈;你要亲自去找昕宁?!≈;一个桀澈十分熟悉却不太想听到的声音响起。

    但他只停了一会,又继续他的脚步。

    ≈;我可以理解你对我的恨,可是你为什麽就是不肯放过昕宁,你不可以把我们母子俩的恩怨,全算到她头上要她来承担,那对她不公平啊!≈;太后在他身後喊著。

    桀澈身子一僵,回过头阴餮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懂!≈;

    ≈;对,我是不懂你在想什麽,但是一个女人的心,我懂!≈;太后眼中浮现一抹沉痛,≈;如果你没有办法好好待她,心中永远没有她的空间,甚至不肯给她一个孩子,那就让她走,放她自由。≈;

    她挡住他的去路,又悔又痛的说:≈;你为什麽还要找她回来!你对我有什麽不满尽管冲著我来,不要再**她了,放了她吧,你给她的痛苦还不够吗?≈;

    ≈;**她?放了她?≈;太后的话就像在他心口抹上又苦又涩的胆汁,令他难受不已。

    他的脸孔禁不住的扭曲了,他嘎哑的说:≈;不!这一辈子,我绝不放开她,绝不!≈;

    想起见不到她的心惶与痛苦,他脸色一沉,迈开步子想越过太后,但太后似乎是跟他耗上了,伸长了双臂不让他通过。

    他隐忍著,沉著声道:≈;让开!≈;

    ≈;不让!≈;太后也是一脸坚决,她抬起下巴,粉色唇畔漾起一抹不妥协的线条,≈;当初,因为我的缘故造成这些痛苦,今天就由我来结束这一切,饶了她,别再去找她了!≈;

    ≈;你≈;桀澈瞪著她,厉声道!≈;为什麽你总是那麽自以为是?≈;

    不想再浪费时间与她多作解释,他俐落的一个闪身,轻易绕过太后举步离去——

    ≈;澈儿——≈;一向端庄高雅的太后痛哭出声,她再也承受不住的跌坐在地上。

    ≈;你为什麽还是那麽恨我,我要怎麽做你才肯原谅我?要怎样才能停止你的恨?你怎麽可以为了报复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你知不知道你绝的不只是我的後,更是你自己的後啊!≈;她崩溃似的哭喊著。

    ≈;你怎麽可以对昕宁的孩儿如此残忍?你知道失去自己的孩儿,对一个母亲是何等残忍的事吗?你知不知道,断了一个孩儿的生路,可能也同时断了那个母亲的生路!≈;太后声泪俱下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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