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在夕阳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凤凰来仪
隔壁的刘婶看见林芷晗又坐在那里跟自己肚里的小孩说话,禁不住感叹:唉,可怜啊,一个女人家双身,活还干个不停,平时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么。
刘婶边念叨便往林芷晗的方向走去:“孩子,快生了吧?月份大了,尽力少走动,小心动了胎气。”
林芷晗抬起头,顺手捋了一下自己额前那缕头发说:“婶子,知道了,谢谢您。对亏婶子照顾我,您就像我婆婆一样。”
刘婶是个热心肠的人,用她的话说,这孩子真可怜,婆婆神经不正常,男人又出去打工,留下公公一个人,自己又怀孕,身边连个知冷知热说话的人都没有,更别说伺候了,因此,刘婶常隔三差五做点粥啊饼啊地给林芷晗送去,说真的,林芷晗拿她当婆婆看了。
面对林芷晗的感激,刘婶一脸的认真:“孩子,见外了,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你是个心地善良贤惠的媳妇,谁看见了谁都觉得心疼。”
林芷晗笑了,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很迷人。她说:“婶子,你说奇怪不?我婆婆平时又是打人,又是骂人,但看见我却很开心的样子,嚷嚷着要摸我的肚子。”
“真的啊。母亲终究是母亲,我觉得人不管疯到什么程度,别人对她的好她还是明白的,说到底,还是你平时太照顾你婆婆了,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感激的。”刘婶惊奇后镇定地说。
一会儿,曾良旺出来,端着一个蓝色的塑料盆子,哗的一声,一盆子水泼在了小树林子里。“孩子,回来吃饭吧。”
林芷晗赶忙应道:“知道了,爹。”
刘婶笑着说:“你公公连饭都做好了,这没女人伺候的男人啊,就是不一样,快回去吃饭吧。小心点,有什么不舒服就叫你公公过来喊我一声。”
“婶子,那我回去了。”林芷晗双手托着自己的肚子,一拐一拐地往家走。
“去吧。”看着林芷晗渐渐走远,刘婶扶着树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说:“唉,这天短的,一眨眼就到做饭的时候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曾良旺一直没有说话,给林芷晗和自己的妻子盛了一碗,自己傻坐在那里阴着脸不说话。说起曾良旺的这妻子,也真是奇怪,吃饭的时候,曾良旺不动筷子,她死活都不吃。这不,看见曾良旺阴着脸不说话就开始吵闹了:“我不吃,不吃!”
换了平时,曾良旺肯定会千方百计地哄她喂她吃饭,可今晚,他却十分地震怒:“不吃就滚!滚!”这也许是曾良旺第一次冲自己的疯妻大吼。
曾良旺的妻子,吓得蜷缩成一团,哆哆嗦嗦地念叨:“良旺,良旺你要吃饭啊。”林芷晗一把拉过自己的婆婆说:“爹,有事就说事,干嘛冲娘发吼啊,她懂什么啊?”
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儿媳妇一脸的无辜,曾良旺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叹了一口气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
曾良旺一直在观察着儿媳妇,眼见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这一晚上身边好歹也有个人照料啊,曾赫这不争气的东西,挣两个臭钱,还把人累得不像样,说是连给家里写封信的时间都没有,真的那么忙吗?
曾良旺的妻子睡着了,斜躺在炕上,脚上的鞋子还在,衣服上还沾着米粒,曾良旺一阵苦笑:“疯婆娘,我把你当孩子一样伺候了一辈子,这会儿媳妇大着肚子,马上要生了,你都不能陪陪她么?我一个大老爷们,咋办呢?”
“唉,还是把老姐姐接过来陪陪她外甥媳妇吧,再没一点办法了,这一旦晚上娃娃肚子疼,那可咋整啊。”曾良旺盘算着。
第二天,曾良旺天麻麻亮就起来了,他准备把家里收拾一下,给牲口添点料,然后去请老姐姐。
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喊叫:“曾叔,你家来信了。”曾良旺出去,开门一看,原来是村长的小儿子,他手里拿着一封信,牛皮纸的信封,看起来写了好几张,信封鼓鼓的。
听到家里来信了,林芷晗步履艰难地走了出来:“爹,是曾赫的信吗?”
曾良旺点了点头,正准备折身回去看信,这个时候村长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一把夺过那封信,朝自己小儿子的屁股上打了两巴掌:“小兔崽子,乱拿什么啊?这不是你曾叔家的信,拿错了。”
“曾哥,来我家一下,我有事给你说。”村长临走前说了这么一句。
“怎么了?爹?”林芷晗看着村长一把夺走了那封信,她不知道那封信到底是怎么拿错了。
“哦,没什么,是为修路的事吧。你回去吧,别冻感冒了,我去去就回。”曾良旺跟着村长去了,留下微风下瘦弱的林芷晗。
一路上,村长牵着儿子的手,说着一些没有边际的话,曾良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不禁嘀咕:到底是撒事啊?难道是那不争气的小子在外面干了什么坏事了?
走了一半,村长说:“曾哥,您先等我一下,我把这臭小子放在家里,我们去村委会说话。”
“哦,好的。”曾良旺的心因为村长的神秘跳得更厉害了。
过了一会,大概就是15分钟左右吧,村长出来了,抽着一根烟,嘴里鼻孔里咕咚咕咚地冒着烟。过了好久,他开口了:“曾哥,身体还好吧?”
曾良旺耐不住性子:“村长,我身体好着呢,有事咱就说事吧,我是我家的顶梁柱,你放心。”
“那好吧。”村长的眉宇间露出一丝隐忍。
“曾赫他”村长顿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在一个父亲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和杀人没有什么两样。
“他怎么了?村长啊,你就直说吧,我能挺住。”曾良旺脸上的肌肉瞬时紧绷了起来。
村长咬了咬牙:“曾哥,曾赫他被电触了,人就放在镇上的医院里。”
曾良旺的脸色唰的一下子,变得惨白惨白。村长看着他的身体在颤抖,急忙扶住:“老哥,我知道这对你很残忍,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过了好久,曾良旺才有了反应:“村长,谢谢你收回了刚才那封信,不然,让我儿媳妇看见,那可是不得了的事啊,我这老命不值钱,但这事得瞒住我儿媳妇,现在挺个肚子,若要让她知道自己男人没了,那恐怕”
村长倒了一杯茶,递给曾良旺:“喝点吧,老哥。这一点,请你放心,不过,她迟早要知道的,我们等她生下孩子再选择合适的机会告诉她。”
曾良旺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那信不是曾赫写的吧?”
村长点点头:“是的,是曾赫的一个同事,他跟曾赫的关系不错,他也知道家里曾赫的媳妇怀孕呢,因此这封信是写给我的,让我转告你的,结果,我一不留神,就被我拿小儿子给偷偷送过去了,幸亏我发现得及时,要不然”
“哦,谢谢你,村长。我现在最犯难的是不知道怎么给自己的儿媳妇交代啊?这臭小子,就这么落下我们,好残忍啊。”说着锤了锤自己的胸部,作为父亲,失去唯一的儿子,是何等的痛苦,但在村长面前,他尽量掩饰着这一切。
村长拍了拍曾良旺的肩膀:“老哥,您可一定要保重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没了的人没了,活着的人还得活着,你还有嫂子,还有没出世的孙子呢?”
曾良旺抬起头:“放心吧。我回去了。家里还等我回去呢。”
村长起身:“老哥,记住,回家要像没事一样,别让儿媳妇发现什么端倪。唉,还是我送送你吧。”
曾良旺一只胳膊扶在门框上,就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拦住了村长的去路:“不要了,放心吧,我挺得住。”
从村长家出来,曾良旺像一只发疯的野狮子,冲着天空吼了几声,一阵恸哭几乎掀翻整个村子,他感觉自己浑身无力,顿在地埂上,用力撕扯着自己花白的头发,心里滴着血:“老天啊,为啥对我这么残忍?一个疯妻就够我受得了,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啊—”
一阵折磨与发泄后,曾良旺拍拍自己身上的土,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狼狈,歪歪扭扭地往家里走。
刚推开自家的大门,就看见林芷晗扶着自己的婆婆在院子里走动,看见曾良旺一进门,林芷晗几乎是扑了上来的:“爹,怎么了?是曾赫的信吗?”
曾良旺没有抬头,生气地说:“那是别人家的信,是村长的小儿子看错了,你就当他死了吧,出门这么长时间,也不给家里写封信,没良心啊,逆子。”说完这话,曾良旺的心里像被刀砍了一样,疼得他不知如何安放才好。
林芷晗好像没有怀疑什么,只是淡淡地说:“爹,我知道您想儿子了,可他不写信,也许是他忙呢,他不会忘记爹的。”
林芷晗的话,像一把柔软的刀子插在了曾良旺的心口上,他想大哭一次,又怕眼前柔弱的儿媳妇起疑心,自己再大的疼痛,再深的伤心,都抵不上即将要生产的儿媳妇的痛苦,她才是最痛苦的人。
白天的时候,曾良旺可以在地里不停地忙碌着,暂时忘记疼痛与悲伤,但是到了晚上,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能让他想起曾赫,看到他的照片,他的眼泪像菜水一样汩汩往外流。
看到熟睡的妻子,他很无奈,有那么一瞬,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像妻子那样疯疯傻傻,看她,她不知道失去儿子的痛苦,即使知道儿子不在了,她也不会痛苦,这就是一个疯子的好处吧。
夜,很漫长,他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的脑子里就全是曾赫的影子,为了相亲把自己母亲丢掉,为了给他治病,曾赫偷偷地镇上卖血这些镜头,让他不知道以后没有了曾赫的日子该怎么过。
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脆弱的时候,希望女人抱抱。可面对这样一个疯妻,他能央求什么呢?只能在她熟睡的时候,轻轻地抱着她,希望她能理解他这一刻的痛楚,当他的脸贴到妻子的脸上的时候,两颗热泪滚落了下来,滴在妻子的脸上。
曾良旺的妻子,她摸了一把脸,双手抱住曾良旺,像抱着个大孩子一样:“乖,别哭了,不疼,有我呢。”
曾良旺听到妻子的话,震惊,没想到她也会安慰人。其实,这些话,都是曾良旺平时哄她的话,只不过,此时从她嘴里说出来都被曾良旺视为奇迹。
震惊之后,曾良旺望着妻子:“傻婆娘,有你,你能干嘛啊?你可知道,咱唯一的儿子没有了,你知道吗?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你不知道。”
“儿子?儿子挣钱钱呢?你骗人!”曾良旺的妻子睁着一双鼓鼓的眼睛质问着曾良旺。
曾良旺无奈的苦笑:“好,好,儿子挣钱钱呢?咱睡觉,睡觉。”
妻子睡着了,自己却还是睡不着,想想老天爷竟然这么不公平,给自己一个疯妻就算了,还忍心让自己唯一的儿子都没了,老天啊。他在心里喊叫,是不屈还是埋怨,自己都不知道。
林芷晗马上要生了,家里还没有个女人来照料,于是,曾良旺就去了一趟姐姐家。
有好多年都没去看他姐姐了,曾良旺感觉自己愧疚的,收拾了一些家里的土特产和蔬菜带上。
到了姐姐家,也没有太多的时间逗留,曾良旺简单地把家里的情况告诉了姐姐,并把自己想接姐姐过去的原因告诉了她,姐姐哭哭啼啼地就跟着曾良旺回来了。
到了家门口,曾良旺一再叮嘱姐姐:“曾赫的事一定要暂时保密,等孩子生下了,找机会告诉她吧。”
曾良旺的姐姐揉着红红的眼睛说:“我可怜的兄弟,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但眼下要把人埋了再说。”
曾良旺说:“我托人在邻村买的地,葬礼就简单一点吧,太过招摇了,我怕被媳妇知道了就不好了。”
就在埋了曾赫的第一个晚上,林芷晗突然不对劲了,一把握住陪伴自己的姑姑说:“姑姑,几点了?我肚子疼”
曾赫的姐姐一个轱辘爬起来,匆忙穿上衣服,站在院子里喊叫:“良旺,快起来准备车,媳妇要生了,快点。”
这女人说话做事都很利索,她麻利地将自己这几天做好的尿布小衣服等一些急用品一股脑地装在一个大布包里,挎在自己胳膊上。
“媳妇儿,慢慢点,这个时候千万要小心,羊水破了就麻烦了。”曾赫的姐姐叮嘱林芷晗。
曾良旺套好了车,车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毛毯。
林芷晗双手托着肚子说:“姑姑,我们上去吧。”
曾良旺急忙说:“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谦让个啥?都上去,快点。”
林芷晗平躺在车上,她的姑姑给她盖上了厚厚的被子,自己蹲在一个小小的车尾处,一不小心,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因为这种车子本身就只能躺下一个人,哪还有多余的地方呢?
大概颠簸了一个小时吧,天渐渐亮了,路上行人隐隐约约。曾良旺一行人来到镇上的医院门口,没想到医院的大门竟然是紧闭着的。他顾不得那么多,上前一阵锤打,门开了,曾良旺急急忙忙和姐姐一起把儿媳妇送进了医院,这时候,他觉得自己悬着的那颗心才放了下来。
医生说:“马上就要生了,幸亏送来的及时。孕妇的丈夫呢,过来跟我签字。”
曾良旺不说话,像木头一样杵在那里。曾良旺的姐姐开口了:“医生,我们到前面说话。”
曾良旺的姐姐把曾赫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医生,并要求医生要为她保密,医生答应了。
医生很有礼貌地走了过来:“老叔,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让大人小孩都平安的,您签个字吧。”
曾良旺的手,一直在颤抖着,医生说:“您别担心,放宽心,等待您孙儿的出生吧。”
林芷晗被送到了手术室,曾良旺和他的姐姐坐在走廊上冰冷的板凳上,心再一次被悬起来。他站起来搓着手,走一会,坐一会,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他的姐姐生气地嚷着:“你别绕来绕去的,绕得人心烦了,女人天生就是生孩子的,出不了事,你放心吧。我命令你,坐下来,等着。”
曾良旺刚坐下来,就听见手术室里哇的一声,女人终究是女人,曾良旺的姐姐大叫:“生了!生了!”
手术室的门开了,推车上是疲惫的林芷晗,她的脸上是疲惫的微笑,挂着一串泪。
曾良旺的姑姑走上前:“孩子,辛苦了!”说话间,自己的眼泪也跟着下来了,她是想到自己的侄儿曾赫了。
“恭喜您得了孙子。”医生一脸的微笑让曾良旺忽然之间开心得像个孩子。
给读者的话:
人生就在悲悲喜喜之间,联系过责编,签约意味着不断地更新,昨晚偷懒了,看电视剧土地公土地婆了
( 醉在夕阳红 p:///2/2257/ )
第二十五章:杏儿成了寡妇
杏儿自从嫁给李煜就很少回娘家,一来是回一趟娘家来回需要70多块的路费,二来是家里活太多,杏儿走了没人给瘫痪的婆婆做饭。+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
正是二月的天气,一阵黄风吹过,这个村庄里一片萧瑟和狼狈,好像被风鬼子扫荡过一般。杏儿家的大门是黑漆的木大门,久经风吹日晒,那漆皮已经脱落得斑斑点点了,风声一过,便发出一种巨大而刺耳的声音,在幽深的夜色里,这种声音更让你杏儿感到害怕,尤其是李煜不在家的时候。
杏儿的婆婆躺在漆黑的窑洞里,点点昏暗的烛光映着她那疲惫而苍白的脸,炕上的棉被已经露出了棉花絮,枕头两端是用红色的丝线绣成的一对鸳鸯,蓝色的布底,显得更加鲜艳。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