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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在夕阳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凤凰来仪

    高氏看见儿媳妇躺在那里,脸色苍白,一下子慌了手脚,忙喊着大婶:“他婶子,进来啊,快进来。”高氏用手指试试她的呼吸,果然已经没气了,看来学强并没有说谎话啊。

    高氏又急忙喊道:“她身子啊,麻烦你往我家跑一趟,让那老鬼赶紧去置办棺木和衣服,时间久了,恐怕穿衣服都成困难了。”

    “好的,我这就去了。”大婶答应后就急急地去请高崎那个老混蛋了。

    大婶一路小跑,顺便招呼邻居对门的人去帮忙,但她也没有忘记给高小亮打电话,正好平娃和谢岗有来往,她来到自己家的门口,喊出平娃,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快,平娃,赶紧去村委会给高小亮打电话,告诉他家出大事了,让他赶快回家。”

    平娃一脸的惊奇,也没问什么,答应了一声便匆匆跑向村委会。

    大婶这才去请高崎了,如她所料,果然高崎还是那句话:“她用扫把把我赶出来了,难道我还不顾老脸去她家?”

    听了这话,大婶的气不打一处来,两手叉在腰间,像泼妇骂街:“高崎,你还是个人吗?现在人都死了,你还计较着她生前说的这话?再说了,谁知道,你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识相的,就赶紧去镇上置办棺木和衣服,不然,我可是村头大喇叭,我非到处宣扬你不可。”

    高崎一看,势头不对,赶紧求饶:“得得,他婶子,别嚷嚷,我这就去,这就去。”

    高崎扔下手里的铁锨,衣服也没换,骑一辆破自行车咯吱咯吱地走了。

    大婶像忽然记起什么似的,大喊一声:“高崎,限你两个钟头置办好带过来。”

    高氏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说她不害怕是假的,但想起她们婆媳间的和睦相处,她也就不那么害怕了。说来也奇怪,尽管她再怎么安慰自己,总觉得背后有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以前,媳妇会坐在门槛上给她梳头,说一些安慰她的话,当她诅咒高崎的时候,媳妇总是这样安慰她:“妈,您别生气,总有一天,爹他会后悔的。”想起这些温暖的话语,她的心情就会好很多,但同样,她的眼泪也会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毕竟,还这么年轻。

    学强这个孩子,听话,学习又好,他爸爸不在家,他懂事也孝顺,帮奶奶洗衣服,帮妈妈烧水做饭,整个一个小大人,这会,他蹲在奶奶身边,像个泪人一样,高氏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抚摸着学强的头怜爱地说:“你妈到另一个世界享福去了,不要伤心,你妈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一定要好好学习,给你妈争气。”

    有了学强的陪伴,高氏没有那么害怕了。他打来一盆温水,给儿媳擦脸,擦身子,擦脚,双手不停地发抖着,心里觉得上天有些不公平。于是,她念叨着:“素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不声不响地走了,这让我的小亮和学强以后该怎么活啊?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老天啊,要死也是我啊,我媳妇年纪轻轻又那么善良,我一把年纪了,还被那老鬼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活够了,啊啊啊”

    在帮李素洗手的时候,才发现李素的手下压着一张纸条,高氏不识字,以为是学强写的作业呢,但当她打开纸张才发现不是学强的字迹,歪歪扭扭,密密麻麻写了一张,虽然她不识字,但却能意识到这张纸的重要性,于是,她又将那张纸叠好,装在内衣的夹层里,系好衣服。

    这个时候,院子里人渐渐多了起来,有的人在搭建帐篷,有的在厨房里叮叮咚咚地忙活着。请来的阴阳也都来了,摆好法案,吩咐穿好衣服,抬到门板上,高氏的心才安了下来。

    大婶端着一些东西,在厨房里忙活着。看到高氏,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了过去问:“人都搁好了吗?”

    “好了。”高氏回答。

    大婶接着说:“还是没看见你家那老不死的?”

    “没有。”高氏似乎有心事。

    大婶凑到高氏耳边嘀咕了一句:“我觉得你媳妇的死跟你那老不死的有关?”

    高氏先是一愣:“怎么?你也觉得?嘘—”看到有人过来,高氏打了个手势。

    大婶看到来来往往的人,忽然觉得人是这么的不可思议,再想想高崎前后的那种漠不关心的举动,他说媳妇用扫把赶他出去,为什么啊?那么贤惠孝顺的媳妇,怎么会对自己的公公这么无礼呢?人都死了,别人都来帮忙,他身为公公,为什么迟迟不见人影呢?大婶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

    高氏招招手,示意大婶跟她出来一下。大婶跟随高氏走了出来,来到房后面的一个地窖里,这里平时没有人来,除非有人来地窖拿东西。

    高氏推开地窖的门,走了进去,然后往身后看了看,没人,便招呼大婶:“进来吧,她婶子,我有话要跟你说。”

    大婶弯着腰蹲下来,惊奇地说:“你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

    高氏腾地一下跪了下来,哭哭啼啼地哀求:“她婶子,我们也算是老邻居了,我今天给你说的这些事啊,就只有咱俩知道,千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这可是关乎性命的事。”

    大婶急了,一把扶起跪在地上的高氏:“快起来,相信我,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看你这么对你儿媳妇,说实话我打心眼里佩服你。”

    高氏叹了一口气说:“唉,其实,那天老头子气呼呼地回来说,媳妇把他用扫把赶了出来,我就知道,儿媳妇那么善良,怎么会把自己的公公赶了出来呢?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想轻薄儿媳妇,被赶了出来。”

    大婶听完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啊,不会吧?这可是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见的东西么,他怎么那么禽兽?”

    高氏哭丧着脸说:“她婶,你不信,这也正常,可确实是这样,自己的男人怎么能不清楚,她每次打我的原因就是嫌我碍事,跟邻居的李嫂一直勾勾搭搭的,我是敢怒不敢言,直到有一天我找到李嫂的男人,把这事说了,李嫂的那儿子过来给羞辱恐吓了一番,他因为气不过,才打了我出气的。这不,勾搭不上李嫂,才对自己的儿媳妇动了歪脑筋的。”

    大婶继续问:“你怎么知道这事跟你老头有关?”

    高氏回答:“第一,知道儿媳妇发生了这种事,他无动于衷,那种镇静是一般亲人做不出来的,还有,我在给儿媳妇梳洗的时候,发现了一张纸,虽然我看不懂写的是什么,但我明白,一定是那老东西侮辱了她,她气不过才死的,总之,一定跟他有关。”

    这个时候,地窖口突然亮了,地窖的门开了,门外站着一个人,让高氏和大婶都惊得站了起来。这个人就是高氏的大儿子高小亮。

    高小亮的脸像蒙上一层死灰似的,两个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只见他煽动着干裂的嘴唇问:“妈,那封信呢?给我。”

    高小亮命令似的,高氏揭开衣服,拿出那张皱巴巴的信,递给儿子。高小亮的手在发抖,他打开那封信,一字一句,青筋突绽,恨得他直咬牙切齿,高氏急忙上前扶住儿子颤抖的身体:“孩子,冷静点,再说,他是你爹。”

    高小亮一声怒吼,震耳欲聋:“啊——畜生!畜生!斧头在哪?斧头在哪?我要劈了那老畜生。”

    给读者的话:

    手机回来了,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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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李素的死(二)
    李素的娘家人几乎站满了半个院子,台阶上,帐篷里,年轻的,年老的,他们的脸上都有着同一种表情:痛失亲人的痛苦与对亲人突然离去的置疑。+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

    院子里白花花的一片,人是很多,但很寂静。偶尔有几个人,在帐篷的角落里悄悄地议论着什么,但若有人经过,他们便如同烟雾一样迅速散开,并不留下任何残存的味道。

    灵位前跪草的只有李素八岁左右的儿子学强和憔悴而矮小的高氏,她平时就像被世人遗忘在角落的尘埃一样,不论她在做什么,在别人眼里只是一桩笑料而已。

    此刻的她却像个备受世人瞩目的英雄,在李素的灵位前起身跪拜,跪拜又起身,那矮小瘦弱的身子一上一下地晃动着,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痛和悲悯。

    厨房里缺什么,需要什么,只要招一下手,她便急急忙忙地前去帮忙,或是嗯嗯啊啊地答应着来帮忙的厨娘们,或是给厨师偷去感激的目光。

    阴阳一会又叫她过去,她又匆匆地去阴阳那边。这一刻,她很恨那个老鬼,如果他在,像阴阳嘱咐的事,他就可以去办了,可惜他不在,她相信他是不会来的。阴阳需要的东西,说了她也不懂,但她却知道让阴阳把所需要的东西写在纸上,然后让小儿子去镇上购买。阴阳是个严肃的人,他一般不会和别人说没用的话,看到高氏忙忙碌碌的样子,他不禁开口了:“别担心,自己要保重!”高氏没有说话,对阴阳笑了笑便又走进李素的灵堂。

    陆续有人进来上香,这灵堂安静得让人有些害怕,李素的儿子学强见有人进来烧香,忙起身跟着作揖,这孩子也很懂事,他在心里感激这些来给他娘烧香的每一个人,他甚至觉得他们都比爷爷强,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没见爷爷的一个人影,学强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那么憎恨他平日所敬重的爷爷。

    高氏摸着孙子的头,怜爱地说:“孩子,让你受苦了,才多大就没了娘啊?这是在守孝,有人烧香就要放声哭,只有哭才代表孝心,知道吗?你妈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奶奶会陪着你哭,你是你妈的好儿子,你妈是奶奶的好儿媳。”

    学强明白奶奶的话,十分懂事地回答:“嗯,奶奶,我知道了。”看到学强红肿的眼睛,高氏忽然觉得这孩子好可怜,这几天,孩子难道还哭得少吗?这个时候让他哭,谁说不是一种异样的残忍呢?

    院子里李素的娘家人怒颜相对,斥问着高崎哪去了?斥问着高小亮哪去了?顿时,院子里一片争议,穿着孝衣的,里里外外都围成了一堵不透风的墙,在院子里如游龙一样没有规则地摆动着。李素的娘家人摆着脸,那泛起黑青的脸上布满了杀气,似乎看见那刽子手谋杀自己亲人的全部过程。

    高小亮这个时候提着一把斧子疯疯张张地冲了进来,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院子里的游龙瞬间散开,死一般的宁静。

    李素的叔父李大阳迎了过来:“高小亮,我们李家今天来,是向你们高家讨个说法的,我们好好的一个女娃,嫁到你们家才几年,你们就这样无缘无故地给折腾没了,而且,你们村上的领导和村民都在,大家帮忙评评理,我们李家的女娃是不孝顺还是不勤快,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导致儿媳妇死了满院子竟找不到老公公呢?高崎,**的敢出来吗?出来信不信老子劈了你。”

    高小亮苍白的脸上显得更加的憔悴,他明明在地窖看到了妻子的绝笔信,却没有勇气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让罪恶的父亲原形毕露,毕竟是养育了自己20多年的父亲啊,这一刻,高小亮的思维并没有因为愤恨而紊乱,失去妻子,对于他,那就是晴天霹雳,可杀了父亲妻子就能活过来吗?高小亮痛苦地在内心抓挠着自己的心,面对李素的父亲李大阳的训斥,他像一个犯了弥天大罪的孩子,低着头,说着一些违背自己心里的谎话:“二叔,都是我不好,我整天就忙着挣钱,总想着挣到钱她和孩子就幸福了,可我没想到她会就这样撇下我们爷俩。是我疏忽了她,她在家里忙里忙外,自己生病了都舍不得花钱去看病,都是我的错。”

    李大阳啪的一声拍得桌子几乎散了架,怒斥:“高小亮,我见你也是个实诚的人,你对你老婆怎么样,村里也有人在评论,你爹对你妈怎么样?村里人也有人在评论,可你说说,你爹自打你媳妇落了草,就不见他的人影子,这可是你们高家的大事,他为何避而不见?”

    高小亮心里的怒气使他无法再继续容忍下去了,他猛地站起来,握紧了牵头,胳膊上青筋突绽,提起那把锋利的斧头冲出人群,直奔大门外去了。

    高氏见儿子提着斧头出去了,顿时两腿发软,声音瑟瑟发抖,急急忙忙从上房跑了出来,不顾颜面地在众人面前哭喊着:“快啊,快拉住小亮啊。这下要出人命了!老天啊,求你睁睁眼吧,高崎这死鬼死了不要紧啊,可小亮啊你不能陪他去死啊,不值啊。”

    李大阳给旁边的人使了颜色,示意扶她起来。高氏抬起头发现李大阳站在自己面前,急忙给李大阳跪下,声泪俱下地哭诉:“他叔,我知道素儿的离开对你们的打击都很大,可我又何尝不是呢?我家那老鬼一辈子就没把我当人看过,说实话,我身上穿的,戴的都是我媳妇一手操劳,在这个家里,只有媳妇操心我吃了没有,喝了没有,如今她就这么离去了,我怎么不伤心啊,年纪轻轻的,老天爷也是没眼睛,要死把我死了还脱生了,怎么把我媳妇就没了?眼下又有什么办法,求你看在我和小亮的份上,让素儿早些安葬吧。我敢保证:小亮对素儿没有一点坏心,只是人在外打工,抽不出时间来照顾媳妇。”

    李大阳看见高氏可怜哀求的样子,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讨个说法,现在面对手无寸铁声泪俱下的高氏,李大阳的心忽然像冰箱里拿出硬邦邦的菜掉到开水锅里一样,一下子就软了。

    高氏依然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他叔,我们高家有罪,这么乖的儿媳妇我没福气消受,我这做婆婆的对媳妇也没照顾到,要是孩子发病前身边有个人照应着,也不至于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家那老鬼,横行霸道,尽管疼孙子,但和儿子从来都是势不两立,有时候骂儿子,媳妇不服气,趁机说两句,为这事,他还和儿媳妇吵过,他发誓不让小亮动用家里的任何东西,我想,他今天不来是不想见到小亮吧。”

    高氏是善良的,但是面对这么多人,她的天平还是偏向了她口中所说的那个老鬼,这是善良的,老鬼平日对她的毒打以及辱骂,这一刻都抛在九霄云外。

    在媳妇的灵位前,她又是不断地忏悔,希望媳妇能原谅她这种无奈而无知的选择。也许,小亮是不会原谅那老鬼的,只要挨过今天,我和小亮会给你一个公平的交代的。

    李大阳走过去,扶起高氏:“亲家,我看你的面子,这一回,算他高崎命大,是你救了他一命!你放心,我冲小亮和外孙,今天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给读者的话:

    天天要吵架,装哑巴也不是,装傻子也不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婚姻真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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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农尚武路遇丑女孩
    农尚武是村里出了名能说会道的人,因此,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的,都要请他做主事的,甭说这小小的望山沟,就是村子以外的几十里的王家湾一带也都请他过去理事。+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 有一回,去王家湾办完事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农尚武骑着自己的那辆红旗牌的自行车咯吱咯吱地往家赶,心里寻思着:这死婆娘兴许在咒我呢?这耳朵烫得不行,那匹骡子格倔的,从来只认得他一个,天晚了,骡子还拴在外面,于是,他便加紧了回家的脚步。

    这一路,路面还算宽敞,就是石块大的有些磕脚,临近晚,山的树荫里总发出一种奇异的怪,让路的行人感觉到森森的。每次到这段路时,农尚武总是闭起眼睛扯着嗓子吼一曲梁秋燕,大概是为了自己给自己壮胆吧。刚拐过一个弯度,自行车跑得很快,老农突然觉得脚有一种酸酸的感觉。下坡的时候,不用再使劲踩车,只需脚搁在脚踏,真好。一阵凉飕飕的风从他的耳畔拂过。

    前面就是小石桥了,每次经过这里,他就觉得挨到望山沟了,心里那份踏实就像小时候看见亲那样。忽然,一阵隐约泣的声音从前面不远传了过来,农尚武一阵紧张:“谁呢?这么晚了,按理说,这小石桥前不接村后不着店的,哪来的人这个时候在哭泣呢?”虽然他人前人后地跑了不知多少趟,但这个时候,他还是害怕了,害怕遇什么冤魂来纠缠自己。

    农尚武还是没有停下来,他依然骑着自行车,只不过咯吱咯吱的声音一下子减弱了许多。前面那团黑影越来越明显,那泣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下,农尚武停了下来,使劲揉了一下眼睛,没错,是个人,而且是个女娃。农尚武心里的那种慈悲没有办法让他再犹豫什么,从车子跳下来,哗啦一声,自行车倒在路边,后边的车轮还在空中旋转。

    农尚武走过去,一看,正是个七八岁的姑娘,裹着一个鲜红的巾,穿着一件花的小棉袄,袖已有明显的补丁,子好像很单薄,淡淡的蓝,宽宽的,很不适合的样子,脚穿着一双红的布棉鞋,显然,那棉鞋已经很旧了。姑娘蜷缩着子,靠在小石桥的栏杆,怯怯地泣着。显然,姑娘已经意识到了,有一个人在向她走来,不管是恶意还是善意,她似乎都在那一刻做好绝望与希望的两种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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