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分钟左右,门开了。杨德水进去一看,徐东海已经穿好了长裤,正在换恤。看他这身打扮,杨德水问,不去早锻炼了?
徐东海说,今天就不去了,我们上街上转转。
杨德水飞快地进了卫生间,收拾好徐东海换下来的衣服,装进包里。
看到他从卫生间出来,徐东海也不说话,转身就向门外走,他便关上房门,紧紧地跟上。他们住的虎岗宾馆分前后两段,前面是一幢新大楼,后面有三幢三层的小楼。楼里虽然有服务员,却没有人认识他们,就算认识,也不敢询问或者阻拦。两人下了电梯,绕到小楼后边,没有经过前面的酒店大堂,而是从车辆通道离开了。
门口停着两三辆等客的出租车和一群人力黄包车。徐东海上了一辆黄包车,坐了上去。这种黄包车省城也有,空间比较小,一个人坐着当然没问题,两个人就有些挤了。徐东海和杨德水都人高马大,两人坐在一起肯定人挤人。杨德水正在犹豫,要不要再坐一辆。徐东海却说,一起坐吧,省点钱。杨德水便坐到了徐东海的身边。作为秘书,他有责任紧跟在省长身边,保证首长的安全。可位置实在太小了,为了让徐东海坐得舒服些,他便努力地侧到一边。徐东海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说什么。车夫问他们去哪里,杨德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徐东海显然早有准备,说,去站前路。
路上,徐东海主动和车夫说话,问他是不是当地人?收入怎么样呀?司机说,他是土生土长的溪下人,以前在县城里踩黄包车,去年过年后就留在家里没去了。说到收入,他说比以前好一些,一天好的话能赚到两百块,差的时候七八十块,平均一百多一些。
徐东海说,不错啊,一个月也有三四千块的收入,比普通工人发工资要强许多。
车夫说,可不是嘛,以前在县城,一个月还赚不了这么多钱,而且还要交房租,现在在自家门口拉客,房租也省了,是比过去强了许多。
徐东海问,县城没在家赚钱多,那你以前为什么要去县城赚钱?
车夫说,你不知道了吧?溪下也就是这几年才好起来,以前哪能赚到得钱啊!自从周县长来了之后,整个景阳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当然,变化最大的还是溪下镇。
徐东海说,我怎么听说,周县长做事独断专行,经常跟谢书记闹矛盾,听说,还喜欢打牌,县里许多领导都对他有意见。
车夫笑了笑,说,周县长喜欢不喜欢打牌,我不知道。我们老百姓只是过日子,肯定没有机会和县长一起打牌。能够知道他爱好的人,肯定都是他身边的人,是那些跟他一样当大官的。我们平头百姓,只能看到平头百姓的日子。日子过好了,领导肯定就是个好领导了。就拿溪下镇说吧,要不是周县长改造了县城到溪下的这条破路,建了漂亮的防洪堤,拦了橡皮坝,溪下镇不可能发展得这么快。至于你说的矛盾吧,用我们乡下的话说,那叫马叫驴子倔,谁要特别能干,肯定有一帮人会出来说三道四。不过,老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谁好谁坏,大家都看在眼里。当了十来年的县长了,他呆过的县发展得都不错,这么一个有能力的人,硬是被人压着,许多没多少本事的人都跑到他前边去了,他能不心烦,能不打打牌吗?要我说,周县长就是太能干了,把人都得罪了,所以一直上不去。现在的官场嘛,谁都知道,寡妇睡觉,上头没人,你再有本事也是白搭!
徐东海说,这不对吧?上级对下级考核都要用成绩说话的。谁有成绩,谁的成绩大,上头就会重用谁,提拔谁。
车夫又笑了,笑得有点邪。笑过后问,你们是老师吧?
杨德水正要答话,徐东海先说了,是的,我们是大学里的老师。
车夫得意说,我早就看出来了!
杨德水说,我们额头上又没有写着“老师”两个字,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车夫似乎不愿说,犹豫了一下,说,我说了,你们可不能生气啊!
徐东海说,你只管说,我们肯定不生气。
车夫这才慢吞吞地说,因为你们说的都是课堂上的大道理啊!
杨德水看了徐东海一眼,只见他的脸色有点沉重,不无感叹地说,你讲得很好,我们是大道理讲得太多,小道理知道太少!
车夫大概是怕他们不给车钱,安慰说,你千万不要生气啊,我可没有笑话你的意思。
到了站前路,司机问,这就是站前路,你们到哪里?
徐东海说,哪里人多,你就停在哪里。
车夫将他们送到了汽车站,这里的人最多。
这个汽车站早就搬迁了,只是当地人的习惯说法。随着城镇建设的需要和客流量的持续增长,老站已无法满足需要民。汽车站建在镇中心,每天的车次又多,车站周围,常常交通堵塞。这个问题,对小镇如此,对城市更是如此。于是,各地先后将汽车站迁出了闹市区,放到相对偏僻的郊外去。溪下镇的老站,离镇政府办公楼,不到三百米,是全镇最热闹的地方。这里早就改建成两幢连体大楼,大楼的一到三层搞服装和日用品经营,再往上成了商品房。楼前的广场还保留着,供人们散步、玩耍。广场中心建了一座钟楼,与镇政府办公楼遥相呼应。镇政府早就不在这里办公了,两年迁到了新区去了。蛋疼小说,最新最快更新热门小说,享受无弹窗阅读就在:&;a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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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卷 明查也要暗访(6)
老办公点的围墙已经拆除,房子修辑一新,已改建成餐饮点。+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原先的餐饮点设在老汽车站一楼,与服装和日用品摊点混在一起。周宗真在一次检查工作中发现,这种布局很容易引起火灾。但此地人流量确实大,很需要有个餐饮场所,便把老镇政府办公楼重新改装一番,把原先的餐饮店集中到这里经营。
他们出来得早,街上的人并不多。可汽车站前面的广场上,却已经有很多人在晨练。杨德水跟在徐东海后面,在广场上转了一圈后,又进了老汽车站遛跶。老站的人比广场上还要多,大家背着大包小包,进进出出个不停。原来这里不仅搞零售,也搞批发。
一般来说,大的批发市场都设在地级市所属的区里,也有一些经济发达的县市拥有特色批发市场。但溪下只是景阳县下属的一个镇,而且地理位置较偏僻,经济也算不上繁荣,并非办批发市场的理想场所。起初,徐东海和杨德水只是觉得好奇,一大早,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购物。问了下价格,才知道原来是搞批发的。
徐东海显然也充满好奇,不时和摊主搭讪。
徐东海问一个摊主,生意怎么样?一天能赚多少钱?
摊主说,现在是淡季,生意一般般,也赚不了多少钱,混口饭吃吧!
徐东海说,淡季不淡啊,刚才我看你走了三四批货呢!
摊主警觉地问,你是干什么的?
徐东海说,怎么,怕我抢你生意啊?
摊主看了看他,摇着头说,你不是生意人。
徐东海说,这都给你听出来了。我是大学里的老师,搞经济学研究的,听说这里的批发市场搞得红红火火,觉得挺好奇,所以过了做个社会调查。这下,你放心了吧?
说什么不好,非得说老师,杨德水暗暗捏了把汗,很担心摊主像黄包车车夫那样,对“老师”嗤之以鼻。摊主到是挺尊师重教,语气尊敬地说,大学里的老师,那可是高级知识分子啊,放在古代那就是翰林院院士。我这个文化程度不高,特羡慕肚里有墨水的人。你尽管问,我保证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徐东海问,你在这里做生意多久了?
摊主想了一下说,有六个年头了,原来做零售的,去年开始改做批发了。
徐东海说,这么说,做批发比做零售赚钱喽?
摊主笑了一下说,那是肯定的。这里原先都是做零售的,现在差不多都改行做批发了。
徐东海说,有个问题我不太明白,想请教一下。
摊主说,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我哪敢教大学老师啊!
徐东海说,据我了解,溪下镇地处偏僻,没有高速公路、铁路通过,当地也几乎没有工业企业,可以说是既无交通优势,也无产业优势,这批发市场靠什么立足啊?
摊主想了一下问,你是问这里的东西都批发给谁,是吧?
徐东海说,差不多就是这意思。
摊主说,那就可多了,有本县的,也有台丰、阳明、关谷等周边县市都来这里进货的。
徐东海哦了一声,有些吃惊地说,看来溪下的批发市场名声还不下啊,连关谷市的商人都来这里进货。
摊主不无骄傲地说,那当然啦!
徐东海又说,据我了解,关谷市也有批发市场,而且规模比你们还要大。
摊主说,那不一样啦,我们溪下地处景阳、台丰、阳明和关谷四县的交界处,几百年前就是有名的大集镇,周边十里八乡的人都往这里赶集,历来是界州的重镇之一,只是解放后才没落了。
徐东海又哦了一声,再一次感到吃惊。他问,是什么原因让它没落的呢?
摊主说,也不知道真假,上了年纪的人说是建了水库大坝,水路断了,风水破坏了,财路也就没了。
徐东海沉思了一下问,是说梅林水库吗?
摊主说,应该是吧,除了梅林,周边也没有其它大的水库。
徐东海又问,那现在又怎么重新兴旺起来了?
摊主说,说到这,还得感谢我们的周县长啊,要不是他在梅林水库里开出了三条水上航线,把断了的水路续上,溪下镇就不可能有今天的繁荣!
徐东海说,这么说,你们的周县长很能干啊!
摊主说,那是肯定的,最难得的是他能实实在在为老百姓办事,不像有些领导,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天天喊发展经济,其实处处在谋私利。
徐东海说,能说得具体点吗?
摊主警觉地说,你一个教书先生,问这个干吗?
徐东海说,随便问问。
摊主说,你找别人打听去,我还想留着嘴吆喝生意呢!
徐东海还想再问点什么,摊主已经招呼客人去了。
两人在市场里走了大半个小时,很随意地跟人聊天。
大约七点十分左右,他俩去了“镇政府”吃早餐。
小地方嘛,和城市里不一样,人特别勤劳,这里早中晚三餐都做,还做宵夜。早餐虽然不算丰富,但很有特色,而且原汁原味。两人进去后,杨德让徐东海坐了一个位置,自己去点早餐。他当记者的时候,全省各地到处跑,到哪里吃哪里,对界州,对景阳的小吃自然也有所了解。
早点上来了,两大碗豆浆,外加两个饺饼筒。
徐东海闻了闻豆浆,说是好香。
杨德水介绍说,这里的豆浆都是石磨磨出来的,所以特别细腻,特别浓绸,也特别香。
徐东海尝了一口,果然与以前吃过的大不一样。他说,比永和豆浆要好,这么好的东西,应该推广嘛。
杨德水说,这东西的始产地就在溪下,所以最地道了。据说,逢年过节,溪下镇家家户户都要做豆腐,先喝豆浆,再捞豆腐皮,最后才是豆腐。溪下镇的豆浆店已经开满整个界州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全省各地都能尝到溪下的豆浆。
徐东海看了看盘子里的饺饼筒,觉得很好奇,又问,这是什么?
杨德水说,饺饼筒,景阳县最著名最有特色的小吃,其它地方都没有。外面的皮子是面粉,里面分层包裹着许多样菜,荤素搭配,营养均匀,风味独特非常好吃。
徐东海说,这么大,怎么吃?
杨德水端起盘子,把饺饼筒的一端送到嘴边示范说,就这样,像吃甘庶。
徐东海便学着他的样子咬了一口,口感非常好,和他以前吃过的东西都不一样。一口下去,同时有多种菜肴的味道,自然别具一格。并且皮很薄,外焦里嫩,很有层次感。他说,是好东西。又开玩笑说,看来还是当记者好啊,能到处走,到处尝鲜。
杨德水回了句很漂亮的话,当记者再好,也比不上在你身边所能享受到的精神快乐啊!
徐东海笑了笑,换了个话题,问他,转了一个来小时,你有什么直观感受?
杨德水说,这个问题,由我来回答不太适合。
徐东海问为什么,杨德水说,仅仅转了一个来小时,如果就这样下结论,肯定会以偏概全。还有,该说的群从都说了,不管是黄包车夫,还是摊主都有过结论,我再说一遍,也是炒冷饭。
徐东海说,炒过的冷饭就不是冷饭了,你想到什么说什么,当是聊天。
杨德水说,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我相信这句经典名言。我以前没有来过溪下镇,也就没法跟以前去比较,但根据人们口中所说的情况,近三年来,变化挺大。如果单单是经济条件上的变化,我一点都不感到吃惊。经济发展了,各行各业的投入加大了,全国各地都在变化,都在进步,顺风顺水好行船,溪下镇不想变化,不想进步都难。这是大势,是客观原因。溪下镇让人吃惊的是普通群众的精神面貌变化,大家一边倒地念一个领导的好,这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是很难想像的。经济越发展,社会越开放,领导干部在群众心目中的地位和威望就会越低。而周宗真却能成为群众眼里的好官,甚至是焦裕禄式的英雄,应该算是一个奇迹。而创造奇迹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本人。我觉得周县长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徐东海问,就因为群众都说他好,你就认为周宗真能力了得?
杨德水说,也是,也不是。是,是因为有口皆碑。
徐东海说,那不是呢?
杨德水说,刚才我说过,如果是单纯经济上的变化,我并不觉得跟县里的领导有多大关系。因为经济发展的主体是群众,并不是干部。我们的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在汇报成绩的时候,喜欢拿一堆经济数据说话,增加了多少家企业,增加了多少产业,p增长了多少,似乎这些增加和增长都是他的功劳。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也是经济的创造者,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程度,除了历史人文、地理环境、政策等因素外,主要决定于当地群众的商业意识和创业精神,而不是政府。政府的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主要规划和引导,还有就是在水利、交通、电力、通讯等基础设施建设和教育文化、医疗卫生等方面投入,简而言之,就是提供公共产品。所以,考核干部工作成绩不能光看经济指标,因为经济只是表象,不是本质。蛋疼小说,最新最快更新热门小说,享受无弹窗阅读就在:&;a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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