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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曹雪芹

    回家和绮儿纹儿睡不着,我就编了两个‘四书’的。他两个每人也编了两个。”

    众人听了,都笑道:“这倒该作的。先说了,我们猜猜。”李纨笑道:“‘观音

    未有世家传’,打‘四书’一句。”湘云接着就说“在止于至善。”宝钗笑道:

    “你也想一想‘世家传’三个字的意思再猜。”李纨笑道:“再想。”黛玉笑道:

    “哦,是了。是‘虽善无征’。”众人都笑道:“这句是了。”李纨又道:“一

    池青草青何名。”湘云忙道:“这一定是‘蒲芦也’。再不是不成?”李纨笑道:

    “这难为你猜。纹儿的是‘水向石边流出冷’,打一古人名。”探春笑问道:

    “可是山涛?”李纹笑道:“是。”李纨又道:“绮儿的是个‘萤’字,打一个

    字。”众人猜了半日,宝琴笑道:“这个意思却深,不知可是花草的‘花’字?”

    李绮笑道:“恰是了。”众人道:“萤与花何干?”黛玉笑道:“妙得很!萤可

    不是草化的?”众人会意,都笑了说“好!”宝钗道:“这些虽好,不合老太太

    的意思,不如作些浅近的物儿,大家雅俗共赏才好。”众人都道:“也要作些浅

    近的俗物才是。”湘云笑道:“我编了一枝《点绛唇》,恰是俗物,你们猜猜。”

    说着便念道:“溪壑分离,红尘游戏,真何趣?名利犹虚,后事终难继。”众人

    不解,想了半日,也有猜是和尚的,也有猜是道士的,也有猜是偶戏人的。宝玉

    笑了半日,道:“都不是,我猜着了,一定是耍的猴儿。”湘云笑道:“正是这

    个了。”众人道:“前头都好,末后一句怎么解?”湘云道:“那一个耍的猴子

    不是剁了尾巴去的?”众人听了,都笑起来,说:“他编个谜儿也是刁钻古怪的。”

    李纨道:“昨日姨妈说,琴妹妹见的世面多,走的道路也多,你正该编谜儿,正

    用着了。你的诗且又好,何不编几个我们猜一猜?”宝琴听了,点头含笑,自去

    寻思。宝钗也有了一个,念道:

    镂檀锲梓一层层,岂系良工堆砌成?

    虽是半天风雨过,何曾闻得梵铃声!打一物。众人猜时,宝玉也有了一个,

    念道:

    天上人间两渺茫,琅玕节过谨隄。

    鸾音鹤信须凝睇,好把唏嘘答上苍。黛玉也有了一个,念道是:

    騄駬何劳缚紫绳?驰城逐堑势狰狞。

    主人指示风雷动,鳌背三山独立名。探春也有了一个,方欲念时,宝琴走过

    来笑道:“我从小儿所走的地方的古迹不少。我今拣了十个地方的古迹,作了十

    首怀古的诗。诗虽粗鄙,却怀往事,又暗隐俗物十件,姐姐们请猜一猜。”众人

    听了,都说:“这倒巧,何不写出来大家一看?”要知端的──

    ( 红楼梦  p:///1/1999/  )




第五十一回 薛小妹新编怀古诗 胡庸医乱用虎狼药
    众人闻得宝琴将素习所经过各省内的古迹为题,作了十首怀古绝句,内隐十

    物,皆说这自然新巧。《+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annas.r》都争着看时,只见写道是:

    赤壁怀古其一

    赤壁沉埋水不流,徒留名姓载空舟。

    喧阗一炬悲风冷,无限英魂在内游。

    交趾怀古其二

    铜铸金镛振纪纲,声传海外播戎羌。

    马援自是功劳大,铁笛无烦说子房。

    钟山怀古其三

    名利何曾伴汝身,无端被诏出凡尘。

    牵连大抵难休绝,莫怨他人嘲笑频。

    淮阴怀古其四

    壮士须防恶犬欺,三齐位定盖棺时。

    寄言世俗休轻鄙,一饭之恩死也知。

    广陵怀古其五

    蝉噪鸦栖转眼过,隋堤风景近如何。

    只缘占得风流号,惹得纷纷口舌多。

    桃叶渡怀古其六

    衰草闲花映浅池,桃枝桃叶总分离。

    六朝梁栋多如许,小照空悬壁上题。

    青冢怀古其七

    黑水茫茫咽不流,冰弦拨尽曲中愁。

    汉家制度诚堪叹,樗栎应惭万古羞。

    马嵬怀古其八

    寂寞脂痕渍汗光,温柔一旦付东洋。

    只因遗得风流迹,此日衣衾尚有香。

    蒲东寺怀古其九

    小红骨践最身轻,私掖偷携强撮成。

    虽被夫人时吊起,已经勾引彼同行。

    梅花观怀古其十

    不在梅边在柳边,个中谁拾画婵娟。

    团圆莫忆春香到,一别西风又一年。众人看了,都称奇道妙。宝钗先说道:

    “前八首都是史鉴上有据的,后二首却无考,我们也不大懂得,不如另作两首为

    是。”黛玉忙拦道:“这宝姐姐也忒‘胶柱鼓瑟’,矫揉造作了。这两首虽于史

    鉴上无考,咱们虽不曾看这些外传,不知底里,难道咱们连两本戏也没有见过不

    成?那三岁孩子也知道,何况咱们?”探春便道:“这话正是了。”李纨又道:

    “况且他原是到过这个地方的。这两件事虽无考,古往今来,以讹传讹,好事者

    竟故意的弄出这古迹来以愚人。比如那年上京的时节,单是关夫子的坟,倒见了

    三四处。关夫子一生事业,皆是有据的,如何又有许多的坟?自然是后来人敬爱

    他生前为人,只怕从这敬爱上穿凿出来,也是有的。及至看《广舆记》上,不止

    关夫子的坟多,自古来有些名望的人,坟就不少,无考的古迹更多。如今这两首

    虽无考,凡说书唱戏,甚至于求的签上皆有注批,老小男女,俗语口头,人人皆

    知皆说的。况且又并不是看了‘西厢’‘牡丹’的词曲,怕看了邪书。这竟无妨,

    只管留着。”宝钗听说,方罢了。大家猜了一回,皆不是。

    冬日天短,不觉又是前头吃晚饭之时,一齐前来吃饭。因有人回王夫人说:

    “袭人的哥哥花自芳进来说,他母亲病重了,想他女儿。他来求恩典,接袭人家

    去走走。”王夫人听了,便道:“人家母女一场,岂有不许他去的。”一面就叫

    了凤姐儿来,告诉了凤姐儿,命酌量去办理。

    凤姐儿答应了,回至房中,便命周瑞家的去告诉袭人原故。又吩咐周瑞家的:

    “再将跟着出门的媳妇传一个,你两个人,再带两个小丫头子,跟了袭人去。外

    头派四个有年纪跟车的。要一辆大车,你们带着坐,要一辆小车,给丫头们坐。”

    周瑞家的答应了,才要去,凤姐儿又道:“那袭人是个省事的,你告诉他说我的

    话:叫他穿几件颜色好衣服,大大的包一包袱衣裳拿着,包袱也要好好的,手炉

    也要拿好的。临走时,叫他先来我瞧瞧。”周瑞家的答应去了。

    半日,果见袭人穿戴来了,两个丫头与周瑞家的拿着手炉与衣包。凤姐儿看

    袭人头上戴着几枝金钗珠钏,倒华丽,又看身上穿着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葱

    绿盘金彩绣绵裙,外面穿着青缎灰鼠褂。凤姐儿笑道:“这三件衣裳都是太太的,

    赏了你倒是好的,但只这褂子太素了些,如今穿着也冷,你该穿一件大毛的。”

    袭人笑道:“太太就只给了这灰鼠的,还有一件银鼠的。说赶年下再给大毛的,

    还没有得呢。”凤姐儿笑道:“我倒有一件大毛的,我嫌凤毛儿出不好了,正要

    改去。也罢,先给你穿去罢。等年下太太给作的时节我再作罢,只当你还我一样。”

    众人都笑道:“奶奶惯会说这话。成年家大手大脚的替太太不知背地里赔垫了多

    少东西,真真的赔的是说不出来,那里又和太太算去?偏这会子又说这小气话取

    笑儿。”凤姐儿笑道:“太太那里想的到这些?究竟这又不是正经事,再不照管,

    也是大家的体面。说不得我自己吃些亏,把众人打扮体统了,宁可我得个好名也

    罢了。一个一像‘烧糊了的卷子’似的,人先笑话我当家倒把人弄出个花子来。”

    众人听了,都叹说:“谁似奶奶这样圣明!在上体贴太太,在下又疼顾下人。”

    一面说,一面只见凤姐儿命平儿将昨日那件石青刻丝八团天马皮褂子拿出来,与

    了袭人。又看包袱,只得一个弹墨花绫水红绸里的夹包袱,里面只包着两件半旧

    棉袄与皮褂。凤姐儿又命平儿把一个玉色绸里的哆罗呢的包袱拿出来,又命包上

    一件雪褂子。

    平儿走去拿了出来,一件是半旧大红猩猩毡的,一件是大红羽纱的。袭人道:

    “一件就当不起了。”平儿笑道:“你拿这猩猩毡的。把这件顺手拿将出来,叫

    人给邢大姑娘送去。昨儿那么大雪,人人都是有的,不是猩猩毡就是羽缎羽纱的,

    十来件大红衣裳,映着大雪好不齐整。就只他穿着那件旧毡斗篷,越发显的拱肩

    缩背,好不可怜见的。如今把这件给他罢。”凤姐儿笑道:“我的东西,他私自

    就要给人。我一个还花不够,再添上你提着,更好了!’众人笑道:“这都是奶

    奶素日孝敬太太,疼爱下人。若是奶奶素日是小气的,只以东西为事,不顾下人

    的,姑娘那里还敢这样了。”凤姐儿笑道:“所以知道我的心的,也就是他还知

    三分罢了。”说着,又嘱咐袭人道:“你妈若好了就罢,若不中用了,只管住下,

    打发人来回我,我再另打发人给你送铺盖去。可别使人家的铺盖和梳头的家伙。”

    又吩咐周瑞家的道:“你们自然也知道这里的规矩的,也不用我嘱咐了。”周瑞

    家的答应:“都知道。我们这去到那里,总叫他们的人回避。若住下,必是另要

    一两间内房的。”说着,跟了袭人出去,又吩咐预备灯笼,遂坐车往花自芳家来,

    不在话下。

    这里凤姐又将怡红院的嬷嬷唤了两个来,吩咐道:“袭人只怕不来家,你们

    素日知道那大丫头们,那两个知好歹,派出来在宝玉屋里上夜。你们也好生照管

    着,别由着宝玉胡闹。”两个嬷嬷去了,一时来回说:“派了晴雯和麝月在屋里,

    我们四个人原是轮流着带管上夜的。”凤姐儿听了,点头道:“晚上催他早睡,

    早上催他早起。”老嬷嬷们答应了,自回园去。一时果有周瑞家的带了信回凤姐

    儿说:“袭人之母业已停床,不能回来。”凤姐儿回明了王夫人,一面着人往大

    观园去取他的铺盖妆奁。

    宝玉看着晴雯麝月二人打点妥当,送去之后,晴雯麝月皆卸罢残妆,脱换过

    裙袄。晴雯只在熏笼上围坐。麝月笑道:“你今儿别装小姐了,我劝你也动一动

    儿。”晴雯道:“等你们都去尽了,我再动不迟。有你们一日,我且受用一日。”

    麝月笑道:“好姐姐,我铺床,你把那穿衣镜的套子放下来,上头的划子划上,

    你的身量比我高些。”说着,便去与宝玉铺床。晴雯嗐了一声,笑道:“人家

    才坐暖和了,你就来闹。”此时宝玉正坐着纳闷,想袭人之母不知是死是活,忽

    听见晴雯如此说,便自己起身出去,放下镜套,划上消息,进来笑道:“你们暖

    和罢,都完了。”晴雯笑道:“终久暖和不成的,我又想起来汤婆子还没拿来呢。”

    麝月道:“这难为你想着!他素日又不要汤婆子,咱们那熏笼上暖和,比不得那

    屋里炕冷,今儿可以不用。”宝玉笑道:“这个话,你们两个都在那上头睡了,

    我这外边没个人,我怪怕的,一夜也睡不着。”晴雯道:“我是在这里。麝月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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