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林海雪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曲波

    一分……十分……二十分……也不知哀悼了多少时刻,人们的哀悼心情,把时间全忘记了!人们的心完全沉入悲哀与仇恨的深海里。

    少剑波在持续良久悲沉的空气里,颤抖的嗓音,冲破了悲哀的沉寂,“安息吧!同志们。”他转回身来,面向着哀悼的人群,“我们要把悲痛变成力量,我们要誓死报这场血海深仇。”

    接着他的声音,唰的一声人们挺起了胸,抬起了头,上千只眼睛射出了愤怒的烈火。他们举起了握得坚硬的拳头,几百张嘴,呼出了一声怒吼,“我们誓死报仇!我们要在你们的灵前,摆满敌人的头。”

    一阵疾风,打着旋掠过灵前,把人们愤怒悲壮的声浪,冲向天空,哀悼的人群踏着沉重但百分坚毅的步子离开灵前。

    少剑波回到房中,浑身发着热,他失去了三年来形影不离的小战友,他站着一动不动,直盯着朝夕挂在高波脖子上的望远镜。如今它冷清清的挂在墙壁上,它是那样地孤孤单单,它是那样地悲悲切切。它和它的小伙伴离别了!永别了!

    小董满眼泪水,紧瞅着昨晚他给小高挑选好的一大碗狍蹄筋,现在它已是冷冷的没有一点热汽。

    李鸿义手里拿着和高波共用的那个针线包,蹲在墙角下,两手捏来捏去,几颗泪水滴在针线包上,滴在高波曾拿过的手迹上。

    白茹抱着印满了高波手迹的公文包,蹲在炕角上啜泣,她此刻完全不像个十七八的女战士,就像一个十二三的小姑娘,死去了亲哥哥的小妹妹,哭得是那样伤心。

    刘勋苍一声不响,蹲在炉子旁,他的眼睛气得像要突出来一样。他眼中的怒火,比炉中的火光更旺。

    少剑波满目凄凉的看着他周围的战友对死者的哀悼,内心一阵激烈的翻腾,激起他沉重的自责。他责备自己失职,责备自己粗心,“本来我明知道第二次火车开牡丹江应该在收拾了座山雕以后,而自己却迁就了群众乐极的‘要过个快乐年’的情绪,十分不谨慎地批准了这次的行动。这是一个指挥员的最大错误,也就演成了使同志和群众失掉了他们宝贵生命的悲剧。”

    原来这次开车,是在群众有了粮、衣、枪之后,群众有了吃穿,少剑波本想一心一意先剿灭座山雕,更彻底地保护群众生产。可是由于几天来群众的辛勤劳动,成绩十分可观,因此生产委员会频频要求剑波再开一趟车,剑波也就迎合了群众“过个快乐年”的心理。就答应了。

    他沉重地想着,“一个人民解放军的指挥员,对群众和战士的生命财产负有全责,我为什么这样不负责任的随便答应了呢!难道是天下太平了吗?此地的座山雕和九彪的匪股我一个还没捉到啊!有什么理由疏忽大意呢!真是该死!

    “这还不说,车晚点了,又没有尽早地组织接应的力量。

    一直到战斗结束后,没死的匪徒全跑得无影无踪,接应的力量才到达,自己的指挥才能又在哪里呢?”想到这里,他的全身简直像火烧了一样,好像何政委和田副司令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

    “剑波同志,你年轻,我们对你所担心的就是有时粗心和幼稚。凡事你要思虑再思虑!慎重再慎重!尤其是这次活动只有你自己,你既是司令员又是政治委员!”

    这声音,使他低下了头,眼圈红了。

    “坚强些,”又是何政委的声音掠过,“要经得起胜利,也要经得起失败,重要的问题是在于从失败中取得有益的教训!”

    “取得教训……”少剑波不由己地自语着,默诵这一句叮咛。

    突然他的心一翻腾,想起了一件特大的心事,冲击着他的脑海,“栾匪跑了!

    杨子荣同志的工作有遭受破坏的极大危险!”他抓了一下头发,呼吸也紧张了起来。

    “这栾匪哪里去了呢?”

    他激烈地判断着,“战场上是没找到他的尸体,他没有被毁灭,他是跑了!因为这个匪徒他不会在敌我拚杀中加入战斗,他还舍不得他的狗命。那么他哪里去了呢?是跑到屯里藏下了吗?那样倒还好,威胁不着杨子荣同志。不会!这个匪徒不会这样,他不会放下屠刀。他随着没被击毙的匪徒进山了吗?或者他自己单独进山了吗?会的,绝对可能!这两个可能性都存在。因为一有没被击毙的匪伙,二有这群匪伙出山踏下的脚印,他可以很容易地找到座山雕的巢穴,尽管他以往不知道。”剑波想到这里,狠狠地一顿足,“有危险,这是块致命伤。”他的心沉重地担心着杨子荣的安危。

    “报告!”多日离队的孙达得突然出现在门口。

    少剑波和大家的视线,齐集在他身上。孙达得刚从四百里外赶回来,当他看到山神庙前的灵柩,一进门又看到战友们悲痛的面容,他立在门口,脱下帽子,垂下头,高大的身躯,疲惫的面容,愈显得悲切。

    三分钟过了,少剑波走到孙达得跟前,发出低沉的声音:

    “谢谢你!辛苦了,达得罗志!”他们紧握了握手,“事情怎么样?”

    “一切顺利,”孙达得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桦皮,递给剑波。刘勋苍等一起围上来。

    少剑波展卷一看,顿时眼中射出炯炯的光亮,他咬了一咬下嘴唇,“英雄!杨子荣同志,一切有了把握!就这样办。”

    他的自语,激起了周围同志的精神,他们探求的眼光盯向剑波。剑波的目光亲切地向周围同志脸上一扫,拳头向下一按道:

    “现在是腊月二十九日十五点二十分,我们一分钟也不能耽误,带足了干粮熟肉,马上出发。”

    “是!”刘勋苍等一齐答应,“带足了给养,马上出发,一分钟也不能浪费。”他们转身就走。

    “还有!”少剑波眉毛一耸道,“请李勇奇、马保军立即来我这里!”

    “是!”李鸿义行着军礼,“命李勇奇、马保军立即来见你。”

    ( 林海雪原  p:///1/1952/  )




第一九章 杨子荣盛布酒肉兵
    “报告二○三首长,民兵队长李勇奇,奉您的命令来到。《+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annas.r》”

    李勇奇和十几个民兵,全副的出猎装束,学着解放军战士的礼节气派,威武地站在剑波面前。

    “太好了勇奇同志,现在你和你的民兵队的任务是:白天照常出猎,尽量地虚张声势;晚上严密防守屯落,捕捉零星散匪和密探;再就是押紧了一撮毛,别让他跑掉。”

    “什么?……”李勇奇圆瞪着十分惊讶不悦的两只眼睛,惊愕地瞅着剑波,“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少剑波走上前拍了一下他宽大有力的肩膀,“年三十晚上要严防匪徒可能来的袭击,因为你知道,你这块地方,南有座山雕,北有九彪,不要大意。再见!……”少剑波说着伸过手去,李勇奇却不把手伸出来,他不满地躲过剑波的手向后退了两步,瞪着眼睛道:

    “什么再见!我们根本不离开,怎么会有再见!”

    “是这样,勇奇同志,小分队有战斗任务,马上要出发。”

    剑波向李勇奇解释着再见的意思。

    “我们也同样跟着!”

    李勇奇拍了一下他的大枪。“刘队长告诉我们要去作战。”

    “不!勇奇同志,张大山同志牺牲后,你是夹皮沟人们的主心骨,你又是夹皮沟人们的胆,他们离开你就会感到不安,为了叫群众安心些,你还是要留下,你是不能离开他们的。”

    “不错!正因为这个,所以我一定要去。夹皮沟的人心是这样要求我李勇奇的。”

    少剑波看到李勇奇坚定不移并且有些激动的神色,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怎么!”李勇奇带有质问的神色和口吻,“是不是瞧不起我李勇奇?”

    “不!不!绝不是这个意思。”少剑波连忙解释道,“正因为我完全相信你,所以把夹皮沟的一切交给你。”

    “相信我就应该让我们去,且不说别的,在老林子、大雪乡,领道我们还是满不含糊。”

    “道路我们小分队已经纯熟了!”

    “纯熟了?……”李勇奇和他的十二个民兵显出惊疑的神色,发出不相信的反问。

    “是的!纯熟了!”少剑波手掂着孙达得刚拿回的桦皮膜卷,肯定而自信地回答着他们。“孙达得同志把什么都弄明白了!”

    “那么我们就去拚杀!”

    李勇奇等十二个人发出一声激昂而固执的请求,从他们的呼声和神情中,看出他们战斗的意志已是非常坚定了。屋子里出现了又激昂但又僵硬的空气,足有一两分钟没人作声。

    “是这样,二○三首长,”李勇奇眼眶有些湿润,低沉地向剑波道,“我李勇奇几年来一直和工友、乡亲们站在斗争的最前列,日本鬼子时候,我是对敌斗争的好汉,谁知临到国民党来了,我只梦想他们是中国人,总要比小鬼子好些,所以我处处拿他们当中国人看待。没成想正因为这么想,吃了大亏,上了大当。没有认清这些王八操的搞的鬼把戏,我们夹皮沟被下了枪。自从我们没了枪,灾难一层又压上一层,粮被抢光,衣服被褥也被抢光,又打死我们三个工友,这次张大山哥和李少坡又被打死,夹皮沟的工友和家属,眼看要饿死冻死,所有的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我李勇奇怎么办?在你们没来以前,我李勇奇眼瞅着乡亲们这苦难的日子,重重的灾难,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天上不下粮,雪上不产米,地上又不生枪,国民党土匪又没死,我有天大的本事也得受龟气。现在来到出气报仇的节骨眼,如果你不让去,那我死了也闭不上眼。我的生前好友死在敌人的枪下,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旧仇未报,新仇又来,我李勇奇不拚掉他几个,你想,二○三首长,我怎么能对得起我生前的好友!我怎么能对得起他们的家属子弟!我李勇奇再还有什么脸见夹皮沟的人!”

    “是的!二○三首长。”

    十二个人一起道,“这是我们的心,这是我们的天理良心!”

    “还有!”李勇奇滚出两滴热泪,“现在党和政府,给我们粮,给我们衣服,给我们武器,组织我们搞生产,我们生活有了指望,我们要不干一下子,我们还成什么人!现在,二○三首长,家里的一切我全安排给马小武,给他留下四十个人,什么事他都可以办好。说一句不讲理的话,首长今天让去也去,不让去也要去!现在你要让我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工人活下去,问心无愧地活下去,就一定要答应我们。”

    少剑波听了他这番刚毅的言词,眼中发射出钦佩的光辉,良久的盯着他眼前的十三名工人阶级的优秀儿子,他激动地扑上前去紧握着李勇奇的双手道:“好!勇奇同志,答应了!

    英雄地活下去!干下去!”

    李勇奇等十三人若狂地跳起来,围上剑波,一个个和剑波握手。他们此刻真像是雄鹰展翅,猛虎生翼,一个个精神抖擞,威风凛凛。

    “现在,”少剑波满面笑容对着十三个人,“现在你们马上回家,辞别一下家中老少,立即上车站。”

    “我们早已经辞别过了,”说着李勇奇率着十二个民兵,向车站飞奔而去。可是李勇奇马上又转回头来向剑波道:“为什么还上车站,从夹皮沟直捣威虎山,不用坐火车,我……”

    少剑波笑道:“要坐火车,至于为什么,以后你就会知道。”

    李勇奇应了声“是”,转身飞奔而去。

    少剑波敬佩地望着他们飞奔的背影,自语着:“好样的!

    好样的!不愧是工人阶级的子弟……”

    白茹仰望着剑波,“工人阶级是最伟大的阶级,他们的心真善良,他们是那么豪爽,这样的人是多么可爱呀!”

    少剑波点着头看着白茹,“可爱,可爱!我们要学习他们这种高度的阶级觉悟,他们对敌人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对同志亲爱团结,干起来坚定勇敢,不屈不挠。”说着他回头向站立已久的马保军道:“你和你的半个班留下,栾超家会来联络,另一方面指挥民兵,发动群众,捕捉散匪密探。你们自己要苦练滑雪,看好一撮毛。”说着从白茹手里接过望远镜,急步向车站走去,白菇跟在他的背后,她跟不上他那快步如飞的步子,一溜小跑,活像是他的小妹妹,又像是他的小弟弟。

    天色昏暗,阴云密布。

    火车站上小分队全副武装,滑雪具大,背在身后。在这副新增加的装备的装饰下,战士们更显得庄严威武。

    姊车牺牲了,妹车悲痛地伏在车站上,屏住它那愤怒的呼吸,心腹燃烧着熊熊的怒火,鼓足了全身的力气,等待急驰。

    剑波步上月台,刘勋苍迎上来,“报告,按您的命令一切准备就绪。”

    少剑波一挥手命令道:

    “上车,出发。”

    小分队和李勇奇的民兵,跳上火车,妹车一声激昂的嘶鸣,载着小分队,驶出车站,在黑暗中急驰。

    李勇奇心中纳闷,他想:

    “去威虎山朝西南走不过一百五十里,二○三首长坐火车向沟外走,这是为什么?”

    四小时后,小火车奔驰了二百里,在佛塔密车站停下。小分队跳下车,少剑波命令小火车暂不回夹皮沟,在佛塔密听候调用。

    小分队在孙达得的引领下,在一个小山包下,穿上滑雪板,进行了一阵试滑。

    李勇奇和刘勋苍,严格地检查了每个战士的滑雪板的着装后,小分队整齐地站在雪地上,孙达得拉着缴获蝴蝶迷的那匹马,站在队伍的一旁。

    少剑波滑到队前,把两杆雪杖扶在左手里,幽默地向战士们讲道:

    “同志们,我们现在要去参加一次大宴会,这个宴会名叫‘百鸡宴’,是座山雕请客,杨子荣操办的。”

    战士们一阵哧哧喳喳,惊奇地低笑,对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

    少剑波笑了笑,“同志们,现在杨子荣已经当了座山雕的团副啦!”

    战士们哧喳的猜测声,顿时变成了一阵哄笑。从大家愉快兴奋的笑声中,显然他们已经明白了杨子荣十几天不在小分队的秘密。

    “同志们!”少剑波冲断了大家的哄笑,“参加这次宴会不容易,比三国时的关云长单刀赴会还难。首先得吃苦,从夹皮沟走这条杨子荣给我们开好的路,到达威虎山座山雕的老巢至少也有五百里,小火车驮我们走了二百里,剩下还有三百里,这三百里的就要靠我们的两条腿和新交的雪朋友,我们在明天晚上腊月三十大年除夕一定要赶到,因为杨子荣同志‘请帖’上写得明白,那么到现在只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每点钟至少要滑行十五里。至于为什么不从夹apar沟直捣威虎山,反而绕这么远的路呢?不用说大家也会明白,就是我们这支暗箭不是射座山雕的前脑门,而是射他的后脑勺。”

    队伍里轰的一阵嚷道:

    “这容易!容易!别说十五里,三十里也不难……”

    “嘿!嘴上的劲头不小!”少剑波的声音虽然略带有批a繺par的口吻,但他内心和战士们一样,几天来苦练滑雪的成功,完全有把握证明,战士们嘴上的劲头与他们的实际技术比较,并不过夸。

    “身上的劲头更大。”

    战士们一齐挺胸齐呼。
1...2829303132...64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