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全部成为F
当席森神父抵达此处,那个怪物再一次从他的感受中消失。他不觉得自己已经甩掉了对方,因为过去从未做到。一时间的平静和沉默,让这个明明是安全网络节点辐射范围的区域,发出一种似乎不满的声音。明明是废墟,却好似活着一样,而自己就是这个巨大活物表面或内在的食物它不疾不徐地包围了整个区域,却没来得及进行捕猎,就已经有一颗流星迅速划过半空。
席森神父看得很清楚,那颗流星就是如此迅敏却沉重地砸入距离他不远处的空地上。
随后,一个人形的轮廓烟尘和灰雾中站起来,那是一个从横向和高度都不属于平均值的高大身影。
“终于找到你了,席森神父。”那人尚未露面,就用席森神父十分熟悉的声音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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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 悄然的主旋律
烟尘在人影四周翻滚,灰雾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扭曲,空气中散溢出一股电离的臭味,放射状的电光在这片迷蒙的光景中窜动。席森神父听到了机械轴体飞旋转的声音,听到了齿轮咬合的声音,听到了无数的机关沉重撞击的声音,还听到了气体穿过缝隙时的尖啸声。某种截然不同于绝望的情绪破茧而出,充满生命力地跃动着,他看到了熟悉的轮廓,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记忆确认来者何人之前,就已经确认了来者是友非敌。
“席森神父。”那个熟悉的轮廓分开烟尘和灰雾,从放射状的电光中走出,那些看似物理效果的景状就好似被他撕开了,破碎了,消失于视野中。这一时刻,席森神父甚至在一种强烈的“得救了”的念头中,暂时忘却了怪物带来的压力、恐惧和绝望,甚至于那谨慎的内心,也再没有那个女体怪物的影子。
席森神父几乎从来都没有这样强烈情感和念头,何况是由另一个人带来的。他在过去无数次危机中,总是自己解决所有的问题,充当其他人的增援,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变成需要增援的一边。过去当然也有过近乎“绝境”的状况,但是,撇开结果,仅从感性上来说,从未有过一次绝望和这一次的“绝望”相似。
那侵蚀了女巫,击杀包括爱德华神父在内的三信使,不明正体和源头的怪物,哪怕只是以“女性”的模样显现,也有着和最终兵器不太一样,但从程度上甚至还要过最终兵器的压迫感。席森神父并不是没有面对过最终兵器,而对上最终兵器的结果,也同样是几乎没有胜算,就结果而言,近乎类似于当下的状况,而更巧合的是,当时也是面前之人解除了困境但是,这些看似一样的因素,并没有让席森神父觉得名为“江”的女体怪物和最终兵器是同一个层次的对手。
女体怪物比最终兵器更强,更诡异,更不明其状,席森神父对这感受性的认知毫不质疑。因此,当确认来者仍旧是义体高川的时候,他不觉得这一次能够和上一次面对最终兵器时那样,可以轻易摆脱这场战斗。毋宁说,局势已经到了这么一个程度:哪怕现在逃走了,也无法避免再次遭遇这样的存在。
如果现在无法保住性命,那么,在之后的战斗中,“死亡”也是唯一的下场。
已经没有地方可以逃走,可以躲藏了,席森神父的战斗本能清醒地警告着自己。这里是统治局遗址,但在这里所生的一切,都将对全世界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在这里被决定的状况,无法在真正意义上逃避,也不能从意识层面上去逃避。
在这里死掉的人,在这里所进行的每一场战斗,都会成为末日的一部分那个终极绝望又无法具体想象的终景,正在一步步地,无可挽回地拉开帷幕。
从这个角度来说,席森神父对义体高川会在这一时刻出现在这里,并没有任何诧异。那就如同一个朦胧的剧本,虽然并不清楚具体的情节,但已经可以隐约感受到剧情的展了。席森神父觉得,自己和义体高川,乃至于正在面对的女体怪物,都在这个庞大又朦胧的终极剧本中,规划好了各自的命运对于自由意志而言,这是很可怕的预感,哪怕同样是末日真理教的教徒,也同样被这预感所震撼。同样是观测着末日的降临,但是,末日降临的方式,以及对待末日的态度,决定了他和其它末日真理教的教徒的不同之处,他想要让末日按照自己所遵循的教诣和思想降临,然而,眼前隐约被他所感受到的这个几乎无法摧毁的剧本,否定了他的剧本。
单纯以目前的状况而言,席森神父不免有一种失败感同样身为末日真理教的教徒,他的教父爱德华神父失败了,整个新世纪福音都失败了,他自己的失败也已经近在眼前,在可见的未来内,纳粹也不是胜利者,所有非末日真理教的神秘组织都不是胜利者,在那个最朴素最根本的哲学意义上,末日真理教才是真正的胜利者,哪怕他们也必然会在自己的胜利中灭亡。
在短短的一瞬间,席森神父于恍惚中,似乎走过了未来的时光,他看着眼前那熟悉的轮廓,陡然惊醒,这才意识到,那绝非是自己熟悉的轮廓。自己所熟悉的,毋宁说是从这个躯壳中所散出来的“味道”。哪怕已经意识到,来人就是义体高川,但是,义体高川的模样和他在数个时间点前最后一次看到的模样已经大相径庭。
那普通青年的高度,普通青年的体格,普通青年的容貌,已经被更加刚硬的线条、纹理和色泽,更加宽阔的体格,更加凶悍的外观取代。只能用这么一句话去形容他所看到的义体高川:这简直就不是一个人。也许可以用“骑士”,用“士兵”,用任何一种去描述“凶悍”的职业概念去描述,但这种概念却肯定凌驾于“人类”这个概念之上。
就如同在古老的历史上,人们总会将那些不一般的人神话,将强大的“骑士”和“战士”从“人”的范畴中分割出来一样。此时的义体高川给席森神父的感觉,就是这样一种似人非人的感受。席森神父已经看出来了,义体高川如今的这个身躯,不管是不是真正的身体,但其内在已经完全被构造体材质包裹起来了,没有留下一丝缝隙。
义体高川如今比任何一个素体生命都更像是一个素体生命。这样的变化在席森神父的认知中,依稀就只有“莎”才能做到他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义体高川就是“莎”的杰作,是程度上更进一步的义体改造。
“网络球和莎搭上线了?”席森神父问到,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近江和莎完成了这次改造。”义体高川没有否认,他虽然正面对着席森神父,但是,义体内置的各种观测功能已经高运转。在他还远在千米之外,就已经看到了席森神父和“江”的战斗。尽管“江”的外表和他曾经见过的“江”都不太一样,但是,那宛如自本能的感觉,在看到它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确认了。他只是没想到,“莎”竟然可以一次性就把自己送达战场,因为,他十分肯定,其实“莎”根本就不清楚席森神父就在这个地方,近江也不知道“江”就在这个地方,她们只是随便找了个方向,把自己“射”了出去,近江的想法,也肯定是想要利用“高川”和“江”之间的共鸣来指引道路。
然而,眼下的结果是恐怕也是出乎她们的意料吧。
本来应该在第一时间步入战场,而不是在这里交谈,但是,席森神父的状态数据明显异常,而且,就在义体高川抵达战场的同一时间,“江”的观测信息就已经趋近于无了。他看不到它,感应不到它,但是,那自本能的直觉一直都在提醒他,它就在这里。
多种干涉手段已经从外骨骼装甲的功能模块中释放,在明确干涉成立之前,义体高川除了交谈之外,根本就没有太多能做的事情。他没有想过立刻带着席森神父离开,因为,无论从他需要达成的目标,还是从能力上而言,他都无法做到这件事。
正如近江所说,这次验证必需进行,因为,此时此刻,“江”的状况极为类似于其进入“近江陷阱”时的状态,这个模拟成果,也是耗费了心血才达成的正是为了去验证“近江陷阱”是否真的成立,而又需要通过哪些条件,才能确保“近江陷阱”的完美。
“就你一个人?”席森神父问到。
“就我一个。”义体高川确认到。
“为什么要来?那可不是能够在真正意义上战胜的东西。”席森神父的表情有些痛苦,“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怪物。”
“为了收集数据。”义体高川没有说更多,尽管他觉得,“近江陷阱”其实并不能真正瞒过“江”,因为,“高川”已经知道了。不过,就算桃乐丝等人也清楚这一点,也不会大张旗鼓地说明。
席森神父没有进一步询问相关的事情。在如今的状况下,无论是自己还是对手,都已经没有多少可以隐藏的东西了,如果还有所隐藏,那一定是必需隐藏起来,并且真正可以隐藏起来,能够挥决定性作用的东西他不觉得在这里挖义体高川的根底,可以改变眼前的局势,亦或者说,让对方的秘密成为秘密,才能在关键的时候改变局势,为他已经破灭的计划和理想找到一丝亡羊补牢的机会。
“我失败了……”席森神父沉默了片刻,终于承认了这一点。他没有受到任何攻击,那个一直紧逼着他,让他无法喘息的怪物,竟然没有任何动静,废墟从遥远的一侧到更遥远的另一侧,都散出一股紧绷着的死寂的味道,这并不让他惊讶,亦或者说,出现这样的情况,其实在他意识到增援者是义体高川的时候,就有所预感。但也正因为这股死寂,让他萌生了更多的情绪,不由自主地述说着自己心中的痛苦。
席森神父从未对他人述说过自己的痛苦,因此,他也无法在此时此刻表达出自己真正的痛苦。所以,他只用了这句简单的话:我失败了。
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伴随着这可怕的无法扭转的失败,所有跟随他的的人,信任他的人,爱着他的人,认可他的人,全都死光了。席森神父品尝着前所未有的苦涩,这个苦涩只有在这寂静的宛如时光暂停般的战场上,才如此汹涌地从内心深处涌现出来。
过去他从未说过这句话,他从未承认自己的失败,事实也一直都在证明,在他那形而上的欲求中,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失败过,但是,这一次,他彻底的,从思想到履行上,都已经彻彻底底地失败了。那巨大地无可挽回的剧本是如此的深刻而强烈,哪怕只是一种错觉,也是末日真理教的成功和自己的失败综合具现的结果。
这是从意识层面上可以感受到的彻头彻尾的失败。
席森神父还拥有魔纹、临界兵器和最强大的恶魔变相,但是,这些全都无法让他觉得自己还能卷土重来仅仅是继续活下去,就已经十分吃力了。
“胜利者是末日真理教。”席森神父说出第二句话,但立刻就被义体高川打断了。
“不,胜利者是飞虫。”义体高川若有深意地说着,此时此刻,他目睹了席森神父在精神意识上的剧变,不由得从脑海中浮现了那关于“飞虫”的诗歌。他不由得喃喃自语:
灯光,灯光一下下地忽闪,
一盏盏熄灭,让位给黑暗。
一阵狂风吹过,棺罩似的幕布陡然落悬。
天使面色惨然,
站起身,揭开面纱,万千感叹:
这是一出“人类”的悲剧,
征服者飞虫,
是剧中的主演。
“征服者飞虫……是剧中的主演?”席森神父从这个别有韵味的诗歌中,宛如领会到了一种深刻的寓意,仿佛就是未来的预言,但是,同时又无法详尽去解构其中包含的一切意义。这是模糊的,就如同先知们的预言。
“这是梅恩先知的预言?”席森神父追问到。
“不,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诗歌。”义体高川反问到:“你没有听过吗?我记得是文学史上一个著名人物的作品。”
“……不,从未听过。”席森神父沉声到,他阅书万卷,任何充满了象征意义和魔幻手法的文学都是他的喜好,那些充满了暗示意义的表达和诗律韵味的文字,是如此地深入人心,但他很确信,在自己的记忆中,并不存在这么一诗,也对写这诗的“著名文学家”没有半点印象。
“无论如何,它都是我听到过的,最有启示意义的诗。”义体高川顿了顿,说到。
席森神父认可地点点头,哪怕他仍旧无法将自己所见所闻,和这诗的内容片段结合起来,窥出其中端倪,但是,他的内心是认可义体高川这句话的:那是一种越了理性的不讲道理的感性赞同。
还是没有找到在哪里?义体高川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的身体像是凝固了一样,直觉可以确认“江”就在这里。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就在这里……没有离开,但是,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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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 如流星般出击
“江”到底是什么东西?席森神父很想弄明白,但他下意识清楚,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准确答案。 哪怕是看似知晓其中内情的义体高川,大约也是持着一个模糊的态度。倘若说“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还可以根据这个称呼的词语构成去勾勒出一定的轮廓,那么,“江”这个称呼就不包含任何具备解构的意义。“江”听起来像是人名,但也仅仅可能只是一种发音,就如同外国语翻译时,也时常使用音译而并非意译一样。如此一来,“江”到底是什么,仅凭这个“an”或“an”的发音,根本就是无法捉摸的。
在这个意义上,“江”甚至比“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更加神秘,哪怕知晓其是通过“人类集体潜意识”这个渠道降临的,也对认知它没有任何用处。更别提,席森神父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知道自己所面对的这个女体怪物是称之为“江”的了那些重要的信息,已经无法理清来龙去脉,仿佛就是记忆中固有的一环,是一种似曾相识的印象,席森神父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相关的信息,虽然这些信息也是模糊的,然而,信息的积累逐渐构成了一个轮廓,让他在一种逻辑思维中推理出了“江”这个名字,只是,具体过程已经记不清了。
在这个充斥着神秘的世界里,这种懵懂中有所印象的例子实在太多,既视感的源头也往往深入到某些神秘的事件中,从个人的视角根本无法观测到来龙去脉。毋宁说,在这么一个危险又残酷的世界里,能够通过类似“既视感”的模糊印象,对某一个神秘的事物有了一种感性的认知,就已经很不错了。
大多数人到死为止,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被什么杀死的,又是因何而死的。
在这个时间段,能够存活下来的人虽然仍旧无法看穿整个末日的图景和细节,但是,已经知道并见证了太多他人无法看到的不可思议的东西。
“江”很模糊,很让人疑惑,很可怕,但却已经不足以让席森神父对它的存在和出现感到更多的惊讶,不会因为它的存在而追根究底,那深沉的疑惑和不解,在既成事实面前毫无益处。想要追逐“真相”的话,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真相”让人穷极一生恐怕都无法解明一二。
席森神父的内心被恐惧啃噬着,但义体高川的及时抵达,让他终于可以在这份恐惧之中,又找到了一份平静。
愤怒、哀伤、痛苦、恐惧……所有这些负面情绪无法消除,也大概不可能消除,席森神父已经体会到,那并不仅仅是因为自身心理、思维和本能滋生出来的,或者说,并非完全源于“自我”的概念。想要和过去那样,通过锤炼身心意志,完全控制自己的心理和精神,来根除这些负面情绪,根本就无法做到人的局限性,让人在这样的一种力量下,不可避免地被诱发出这些负面情绪来。
这些情绪可以说是“阻碍”,是死亡的“征兆”,然而,它们从来都不会是导致死亡的直接原因,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些情绪本身又是无意义的。
席森神父呼吸着,感受着自己的呼吸,同时也聆听着身侧义体高川的呼吸。在这充满了节奏感,在一定程度上具备相似度的呼吸中,他的内心就像是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继续恐惧,剧烈波动,一部分则无比的平静。
渐渐的,他又重新感受到了魔纹的运转,魔纹超能的力量就如同重新接驳的信息,在身体内外流转,那熟悉的由超能制造的“风”再度回归这片大地,手镯状临界兵器也以一种爆发的状态,吸食着周遭用不褪却的灰雾,表面一片片的锈迹剥落下来,复又变得锃亮。
那于隐秘之处咆哮着的恶魔变相“万物归一者”,也渐渐地平息下来,就好似在舔食着伤口,消化着体内那不知道源于何处的食粮。席森神父在这种“沉静”和“消化”的感应中,再一次感受到了爱德华神父的存在他就像是和万物归一者融为一体,不,毋宁说,他已经就是万物归一者的一部分,并且,这个部分的百分比还在增大,但是,他已经永远不可能回来了,因为,体现“爱德华神父”这个个体的个性都已经消失,只剩下原本就具备的共性,与其作为神秘专家的神秘性,成为了万物归一者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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