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的剑光里爆发出无数的火星,就像有无数颗星辰不断的幻灭。
丁宁的身体里响起奇异的如气泡崩裂的声音,这是他体内的真元和气血紊乱的撞击,在他的身体里如无数朵细花盛开的同时也在撕扯着他的血肉和经络。
他的剑光切碎了黑月和晶刀,但是无数细微的力量依旧切割在他的身上,瞬间让他的身上出现了很多细微的血口。
然而他毕竟活着。
他以一敌二,以这样的一剑挡住了夜枭和司马错的一击。
“司马错。”
丁宁对着长孙浅雪说道。
这当然不是剑招而是指明攻击的方向。
即便长孙浅雪刚刚也全力出手杀死了一名可能与岷山剑宗有关的强大修行者,但丁宁知道她有这样的能力。
九幽冥王剑还在那名被杀死的强大修行者的上空未彻底成形,但是一道灰色的雪迹已经破风而至,随着长孙浅雪的目光所引如有生命般落向司马错的双目。
司马错一声厉喝,异常简单的一斩、一拍,这样简单的刀势不算好看,但是却很实用。
灰色雪迹被从中截成两段,力量前后不继,接着被拍散。
轰的一声。
灰色雪迹只是淡淡的一条,但是被拍散的时候却是如同一座雪山崩塌,他前方的天地全部被飞雪掩盖。
司马错手中走刀势的宽阔短剑震动不已,他的面色已经难看至极,他难以想象昔日那名公孙家大小姐竟然已经拥有了这样的力量。
然而也就在此时,他的整个身体毛发都往外炸开,一种强烈的死亡威胁让他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声凄厉的尖叫,往上跃起。
一点细细的金光在他身后的影子里飞出,落向他的后背。
那是一朵细小的金色莲花,通体无暇,就像是最纯净的阳光凝结而成。
与此同时,长孙浅雪的眉尖也亮起了一点金色的光焰,就像是很多富家女子妆容时会贴的纯金花黄。
尖叫声里积蓄在司马错体内的力量疯狂的倾泻而出,真元和天地元气充斥着他体内的经络和血肉之中每一寸空间,让他的整个身体都往外膨胀了起来,似乎有一个更为真我的司马错要从他的身体里冲出来,躲避那一点细小的金光。
从他体内疯狂倾泻而出的力量凝聚着如山落下的天地元气,形成了无数条纵横交错的灰色剑气,散发着强烈的**之意,就像是无数的枯骨形成的牢笼。
在下一刹那,就像两艘无形的巨船在司马错的身前相撞,恐怖的气浪瞬间将他的身体往更高的高空抛去。
噗噗噗噗
他的身上涌出数道血泉,鲜血在狂风中飞洒,身体像漏了气的皮球一样迅速缩小。
便连他的左脸上都出现了一道可怖的深可见骨的伤口,就连小半片耳朵都不翼而飞,然而司马错此时的心中却只有庆幸。
他庆幸自己还活着。
不只是对手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而已,而是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他自己遗忘了一些不该遗忘的事实,忽略了对方不只是九幽冥王剑的主人,她同时还是公孙家的唯一传人。
昔日旧权贵门阀里第一的公孙家拥有的不只是权势,还有一些强大的修行手段和秘术,比如这朵迄今为止谁也不知道该用符器形容还是用剑器或者是其它对敌手段形容的“心莲”。
夜枭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空中。
他从山巅跨下,他的手中出现了本命剑。
他的人和本命剑一样神秘,直至此时,在场的很多修行者才看到他的本命剑也是深沉的黑色,如同永恒的黑夜。然而黑色的剑身,却是由九股鳞剑交缠而成。
这九股黑色的鳞剑,就像是九条黑色的毒蛇。
本命剑比他的身体要降落得更快,飞在他的身前,在空中便分成了九道,这九道飞剑在空中以不同的轨迹飞行着,从四面八方诡异的落向长孙浅雪。
心无二用,一名修行者不可能分心同时御使两道飞剑,然而这名旧权贵的领袖却不知用和秘术,一剑化九。
伴随着这九剑而来的还有其它数道强烈的杀意。
这列车辇之中不只有司马错一名七境。
长孙浅雪已经无法阻挡这样的九剑,更不可能阻止那些宗师的杀意。
然而她和丁宁身边的老僧可以。
他此时有半分闲暇。
空气里出现了数道杖影。
咚咚咚咚数声,如同撞鼓,夜枭这九剑和那数名宗师的剑意全部被前后击退、挡住。
这一刹那老僧的出手也已经近乎完美。
至少在他周身这数尺空间里,他的速度已经绝对的完美。
之前世上也绝没有修行者可以相信,一名同为七境的修行者可以如同三头六臂一样,挡住来自很多方的七境修行者的攻击。
但是此时元武也已有闲暇。
元武的出手,又如何能破?
“走。”
丁宁不可能不知道这点,他的身上尽是血口,不见鲜血,但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只是此时他的眼中依旧没有惊恐,反而涌起一种平时没有的狠辣之意。
一声厉喝之中他只是握紧了身边长孙浅雪的手,朝着车辇队列之中冲去。
他此时伤重,力量对于周围的七境而言太过弱小,速度也显得很慢,然而最关键的是长孙浅雪知道他这一握的心意。
她的力量和速度,远超车辇队列之中所有七境,包括空中落下的夜枭。
她和丁宁的身体瞬间变淡,然后在空中恐怖的加速,带出一长道朦胧的长影。
轰的一声,司马错先前所站的那辆车辇被她和丁宁到达时所至的力量震为粉碎。
碎裂的车辇之中有两名修行者。
其中一名年轻人在车辇震碎的同时已经颓然坐地,口喷鲜血,而另外一名修行者则是衣袖狂舞,一道剑光直刺长孙浅雪心脉。
噗的一声轻响。
被洞穿的却并非是长孙浅雪的心脉,而是这名修行者的心脉。
东胡僧的身影在丁宁和长孙浅雪的身侧显出,他的手伸得笔直,那根法杖也伸得笔直,刺穿那名修行者的心脉。
元武皇帝早已站稳了身影,然而此时东胡僧都已经击杀了一名强者,他却依旧还未出手。
一片惊呼声在车辇之中响起,却同样没有什么杀意落向长孙浅雪和丁宁。
这原因,自然来自车辇之中的那名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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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绝意
震惊、凛然、惶恐、不可置信…诸多极度的情绪笼罩了这列车辇之中的绝大多数人。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这列车辇中所有人的生死都比不上车辇中的这名年轻人重要。
因为这名年轻人是扶苏皇子,是将来大秦王朝的继承者。
直到此时,他们之中的很多人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丁宁和长孙浅雪等人要先对付司马错。
因为司马错本身便相当于扶苏的守护。
然小说 而能够在这么多宗师的联手之下劫持扶苏,这本身也已经是奇迹。
当这片天地彻底安静下来,就连风雪都因为长孙浅雪的力量消耗而变得轻声细语起来时,回想方才那一道道完美的剑意,所有这些修行者的心中都不断的渗出寒意。
看着依旧蒙着面目的丁宁,他们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那个人,但是此时的丁宁却比当年那个人第一次走进长陵的街巷时还要强大,还要年轻。
当年的那人是在对韩赵魏三朝征战之后,剑意才大成,达到如此完美的地步,然而现在他的这名传人年纪才多大,剑意却竟有隐然超越他之势。
这列车辇之中的很多人都身居高位,原先在他们的心里,即便那人真的留下传人,那也是象征性的意义和召唤性的意义比较重,那人的传人,可能会引起一些逆党重新谋事,但是此时,他们却清晰的认识到对方已经不只是具有那种象征性的意义,而是已经重新成长为一个可怕的存在。
……
数片灰黑色的飞雪落在扶苏的身上。
扶苏的身体骤然僵硬,身体表面出现了一层薄薄的冰壳,真元在身体里也无法流淌,甚至连动一下舌头都无法做到。
丁宁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吐出些细小的血块,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元武皇帝。
时间在此时流逝得似乎分外慢,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元武皇帝的决定,然而元武皇帝偏生沉默了很长久的时间,这便分外让人觉得窒息。
“王惊梦刚刚进入长陵,还在和一些市井江湖人物争斗时,寡人便恰好和他结识…”
当他终于开口,许多人的心中便又是陡然巨震。
在此之前,元武皇帝即便是提及了王惊梦,但都也只是简单的用“那人”来说,而这一次开口,却是直提了王惊梦的名字。
“所以我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一切,他的天赋,他的修行手段,以及对各种剑经的领悟。”
元武皇帝深深的看着丁宁的眉目,语气依旧平缓但是面容的神色却是有些古怪起来,“他的天赋自然是极好的,天下第一不为过,然而此后天下所有人觉得他无敌只是因为天生的天赋,这却是谬误。因为我很清楚,除了天赋之外,他修炼的异常刻苦。”
“决斗这种事情,若是实力远超对手,隔许多天来一次,便是如同休闲,放松身心的同时还能享受到无数的欢呼和钦羡的目光,以及在长陵立足的名声。然而若是三天两头的决斗,这却是极为劳累的事情,尤其有的时候并没有绝对的把握。”
元武皇帝静默了片刻,接着说道:“没有把握的时候,便需要研究对方的修行手段以及弱点,还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去推敲出可以战胜的方法。他便是用这种方式逼迫自己,许多时候他为了研修一招剑式而很多天都不休憩,有时为了练习一招普通的剑式,一天便不知道要枯燥乏味的练习多少遍。”
“正是因为寡人十分清楚他的修行之路,十分清楚他如何成长,所以寡人便更确定即便有人还能超过他的天赋,但不可能超过他的努力数倍,所以这世间不可能有人在剑道上的领悟不可能比他快出很多倍。”
元武皇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看着安静听着的丁宁,道:“即便你从出生开始修行,这样的年纪却已经走完了他一生的路,在剑道上的造诣甚至超过了他战死之时,何止数倍而已?功法和剑经可以传承,但是剑道的造诣和感悟,那种需要无数次练习才能造就的剑感,却是不可能传承。”
“所以你应该不只是他的传人,你应该是他的重生”
当元武皇帝这句话的声音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声和骇然的呼吸声如海啸一般响起,那种无穷无尽的震惊和极度的不可置信令车辇之中很多人的身体都如同此时的扶苏一般僵硬。
若是此时有人出剑刺杀,恐怕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会因为心神太过激荡而被低于自己几个修行境界的修行者刺杀。
这样的话语,太过惊世骇俗。
丁宁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直视着元武皇帝的目光,微讽般说道:“世上有重生这种事情么?”
元武皇帝冷漠的说道:“那或许便是另外一种方式的活着。”
在丁宁还未再次开口之前,他的目光又已经落在长孙浅雪和东胡老僧的身上,接着说道:“他们的情绪无法掩饰,连寡人这样的话语都如此…那只能说明寡人的推测没有问题。对于寡人而言,不管是何种方式的重活,哪怕只是九死蚕功法的问题,你得以继承了他所有的记忆,修行经验乃至对于修行的领悟,那你便是他的重生。方式不同,结果都是一样。”
场间无数人的呼吸都已经彻底的停顿。
除了风雪的声音,就连很多人的心跳声都显得如此清晰。
很多人都忍不住想,若是这样的推测是真的,这样的讯息流传出去,那会引起天下何等的震动?
丁宁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看着元武皇帝冷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说这么多?”
他冷笑着一句接着一句说道:“你说这么多,做出了这样的推断,不是说给我听,而是要说给郑袖听。你只是要推断出一个必须现在出手杀死我的理由。只有这样的理由,哪怕牺牲扶苏,她也可以承受。”
“所以,你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可以牺牲扶苏的理由。”丁宁慢慢的,一字一顿的说道。
……
风雪之上,天空里响起一声巨响。
就像是有雷击破了天空。
元武皇帝微微眯起了双眼,唇角抿得略微用力了些。
“直到成了大秦王朝子民口中的千古一帝,你却还是依旧要借助她的力量,依旧要忍耐着她,依旧怕彻底惹恼她和她决裂。”丁宁却是面色更为平静,只是淡淡的看着他,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我真是和你说的一样,便是他的重生,甚至比你想得还要更进一步,那现在你是在面对我,你什么感受?元武,你好厉害的隐忍功夫。”
元武皇帝的唇角微挑,似是骄傲,但却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仰起头,看向远方,不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然而天空里的轰鸣声越来越响,所有在场的人,都知道他的决定已经不可更改,他的杀意已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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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逃亡
然而丁宁却并未就此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