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王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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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你敢么
没有任何的约定,然而很有默契,当绉家的礼物送达之后,南泉诸镇其余门阀的拜礼也几乎同时送达。
这些门阀送来的礼物都很罕见和贵重,而且都和绉家送来的白龙脂一样,是丁宁现在很急需的东西。
除了夏家。
夏家送来的礼物是一盒茶。
这盒茶叶是产自楚地北境的“天青冰香”,这种茶叶只在楚地北境的天青三峰的雪线下才有生长,一年也唯有数两出产,用上等泉水冲泡时,不只是有种沁人心脾的清香,而且即便是在夏日里也有一种冰润清爽的回甘。 ≤≤≤,≦≧$
这一盒茶足有三两,分成两包,分别是今年的新茶和往年的陈茶,两者之间会有不同的口感。
所以其实夏家送来的这盒茶也很罕见和名贵,纯粹用于商品买卖上,价值甚至超过其余大多数门阀送来的礼物。
然而这种茶对于喜欢享受的权贵有意义,对于绝大多数修行者而言没有意义,尤其对丁宁现在没有什么用处。
这样的一件礼物,足以表明夏家此时的微妙的态度。
然而丁宁看到夏家送来的礼物之后,却并没有任何的表示,依旧先去绉庄。
公羊家以山为堡,而绉家以水为牢。
三层水网和一些街巷、店铺,很自然的组成三道易守难攻的防线,往日里即便是生活在这些街巷和店铺里的人们都很难察觉,然而今日里当一些连通的石桥上的闸门落下,当一些河流的水位升高,而隐匿在河流之中的一些机关布置又显露出来时,即便是一些很愚钝的居民都发现绉家庄园外就像是多了三条护城河,而一些平日不起眼的建筑物,都在这些街巷之中变成了阵眼和堡垒。
坚守有时候也意味着自牢,此时的绉家便是如此。
大量的修行者和绉家的私军守着无数重要的符器,切断了绉庄和外界的联系,将绉庄团团围住。
绉家门阀的家主绉沉云,此时却在这三层包围圈之外,隐匿在一辆寻常的马车内,面色极为苍白,心情紧张到极点。
丁宁如此公然到来,和当年巴山剑场宗主率众亲至一个地方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到来的消息被牢牢封锁着,不至于迅速传至绉庄深处那几座蟒鳞山中,而且丁宁一到便马上给出了他和其余门阀想要看到的态度,直接来绉家面对这名供奉。然而绉家如此的调度,内里的那名供奉不可能没有任何的感觉…若是这名供奉离开蟒鳞山冲杀出来,只可能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尽可能的杀绉家人报复。
如果这名供奉有选择的余地,那只要发现他的存在,第一个要杀的自然是他。
所以当公羊家的人领着丁宁的马车到来,当开始进入绉家这防卫森严的外三层时,他都依旧躲藏在马车里,依旧没有敢出现。
他见过那名供奉的可怕,他生怕那名供奉乘着这个时候冲出来。
……
所有绉家的修行者以及军士也都紧张到了极点。
他们的紧张来源于两方面。
一是他们知道了内里有一名可怕的,而且被他们绉家背叛的神秘供奉存在,另外一点则在于他们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九死蚕。
看着马车停下来,看着平静走出的丁宁。
看着沐浴在阳光里年轻到极点的身影,他们每个人在心中响起的声音都是,这样的一个年轻人,难道真的是当年天下无敌的王惊梦?
那个几乎杀光了所有进入长陵阻拦他的七朝宗师,让那些宗师的尸体堆积如山的王惊梦?
他们看着丁宁的面目,如此清晰却觉得虚幻,不敢相信,不敢想象。
丁宁所在的车队是直直的行向绉家的正门。
当所有的暗阀和机关布置发动之后,要从外三层到绉家内院的正门,需要经过三座大桥。
当车队在第一座桥前停下,除了丁宁之外,丁宁所在的这三辆马车里,没有任何人有动作,甚至丁宁也只是从车厢中走出,站在车头,却没有下车。
在数个呼吸的时间里,无数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做出了无数的猜测。
然而丁宁依旧没有下车。
他的手中有金属光芒一闪。
所有或在明处,或在暗处注视着他的人都是瞳孔剧烈的一缩。
丁宁的手中出现了两片天下剑首令。
然后所有人看到他持着其中一片天下剑首令,在另外一片天下剑首令的剑身上刻了几道符文,写了一些注释。
接着他很自然的将这片天下剑首令递给了离他最近的一名绉家修行者,道:“送给李皎月,让她出来见我。”
直至此时,一片沉重的呼吸声才如潮水一般从四方响起。
天下剑首令原本消失多年,只存在于修行者典籍的记载里。
然而现在所有在场的人看到了天下剑首令的生成。
原来天下剑首令,是这样制作出来的。
而此时这名绉家的修行者手里的,是一片完全新鲜出炉的天下剑首令。
接着天下剑首令的这名绉家修行者只觉得手中的这片剑令无比烫手,烫得连他的识海里都似乎涌起了火焰,那李皎月三个字不只是对他,对此间所有的修行者而言都极为陌生,然而他很清楚丁宁的意思。
这李皎月只可能是蟒鳞山中的那名神秘供奉。
任何一名绉家人此时出现在那名供奉面前都应该有可能被怒火燃成灰烬,而且为何这天下剑首令的主人根本不进绉庄去?
然而在丁宁平静的目光注视下,在此时的气氛之下,这名绉家的修行者只有麻木,却连丝毫恐惧都没有生出。
他连任何反抗的情绪都没有,大脑近乎一片空白的转过身去,托着这片天下剑首令,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着绉庄内里掠去。
丁宁平静的站立车头,正对着绉庄正门的方向。
那名绉家修行者的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他和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里。
过了十数息的时光,桥下的河水突然颤动起来,所有人都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晃动起来。
在下一刹那,绉庄的深处,那些蟒鳞山里,传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这尖叫声无比的刺耳,就好像有无数的女鬼在地底尖叫,令人寒毛都要忍不住炸起。
轰的一声。
只在尖叫传入所有人耳廓的下一刹那,绉庄的大门炸成粉碎。
一股蕴含着可怕力量的气浪,将碎屑都吹上天去。
一道女子的身影便出现在这气浪里,停在丁宁身前的第三座大桥上。
“真的是你?”
“真的是你吗?”
“既然是你,为何不来,让这样的一个来我给送剑令,你不怕我随手杀了他么?”
女子的声音在气浪里不断炸开,尖利疯狂的声音伴随着爆炸的轰鸣声,一**传入人的耳廓,让许多人都难受得有些呕吐的感觉。
“那你杀了他没有?”
丁宁的神容没有变化,只是嘴角微微挑起,有些戏谑的神色:“你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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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仪式
丁宁的声音并不响亮,然而当他的声音响起,所有的轰鸣声和尖厉刺耳的声音全部消失。
和他隔着一座轿站立着的女子五官都有些抽搐起来,却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回应。
“你不敢。”
丁宁慢慢的抬起了头。
他站在车头,本身就显得比这名女子高大,尤其当他这样抬头,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庄重从他的身上散发了出来。
“不然你不会见到 剑令就这样失态,然后就这样见我。”
丁宁看着这名女子的双瞳,缓慢而平静的接着说道:“师姐,你还是这样胆小,从来都没有变过。只是你还有资格让我称你为师姐么?”
当他这样的声音传播开来,四周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响起。
这种震惊依旧源自于丁宁的身份。
他若真是当年的王惊梦,那隐匿在绉家的这名神秘供奉,竟然是王惊梦的师姐?
所有人都知道当年的王惊梦在进入七境之后,便已经成为了巴山剑场实际上的领袖,然而王惊梦的具体师承,却几乎没有任何记载。
外界很少有人知道,他最初开始修行时是拜在巴山剑场哪一名名师门下,或者他是得了昔日幽王朝的一些传承,进入巴山剑场时已经是拥有了可怕的功法和见知。
“真的是你。”
女子有一瞬间的失神,她的双瞳收缩扩张如花开花谢,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丁宁的头抬得更高了些。
他的目光落向天空。
末花残剑一直在他腰间挂着,然后他握住了这柄剑,朝着天空施了一剑。
天空里出现了一道剑气,就像是一道青色的火焰。
这道青色的火焰就像是拥有生命的生灵,在天空里伸缩不定。
然后丁宁再出一剑。
天空更高处多了一轮洁白的皎月。
皎月慢慢的缺角,有一种玄奥的剑意却开始萦绕在这天地间,似乎有杀意随时会降临到每一个人的身上。
接着丁宁再出第三剑。
许多道游丝般的剑光围绕着丁宁飞舞,汇聚成形,就如一块磨盘。
只有此时这李皎月才彻底明白丁宁这三剑所表达的意思。
第一剑是“碧落荒火”,是她和王惊梦师尊的绝学。她无法领悟,而王惊梦会。
第二剑是“阴晴圆缺”,是她自己最难施展的剑式之一。
第三剑是“磨石剑”,是王惊梦独有的剑式。
世上再没有什么比这更有力的证明了。
她再也不敢怀疑对面这人的身份,即便外貌身形彻底改变,但她确定丁宁就是那人。
然而就在此时,丁宁收了剑。
他的手指微动,没有真正出剑,但是拟出了两道淡渺的剑意。
这两道剑意彻底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让她身上的力气都似乎开始流失。
这两道剑意是她和王惊梦最后交手时双方所用的剑招,尤其其中一道剑意,更是在她的身体里留下了无比恶毒的伤势,让她必须依靠蟒鳞山的元气才能维持生机。
这一剑成囚,将她囚禁在这楚地很多年。
就算这世上还有人能够学会她和王惊梦的剑意,但却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够如此精妙的仅用剑意就模拟出当时两人最后交手的情景。
所以她明白这是真的。
那个已经死了的人,“活”了过来,换了副面目无比真实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浑身发抖了起来。
“你就是太过胆小,所以当年一受威胁便站在了郑袖一边,背叛了整个巴山剑场,出卖了很多人的秘密。”
“按剑跪下,你不再是我师姐,但我可以宽恕你。”
丁宁低下头来,声音也冷漠了一些,“你应该明白,这是巴山剑场的规矩。”
按剑跪下,在巴山剑场,便表示臣服,表示这柄剑和这名修行者的名便属于他臣服的对象,今后不再平等,而且会接受禁制,变成无法背叛的忠实仆人。
当丁宁这样冷漠的声音响起,李皎月的双膝已经发软,她知道当年巴山剑场的规矩,但是当年的巴山剑场,真的几乎没有人能接受这样的屈辱。
“按照巴山剑场的规矩,接受宽恕,我可以消去你剑创的隐疾。因为我得了岷山剑宗的续天神诀。”丁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接着说了这一句。
噗通一声。
李皎月跪了下来。
一蓬烟尘从她的双膝和地面接触的地方炸了开来。
接下来接触地面的是她的身体。
她几乎匍匐在了地上,额头摩擦着地面,谁也不知道她此时到底是何等复杂的情绪,但看得出她甚至哭了出来。
没有人觉得荒谬,也没有多少人觉得鄙夷可笑。
看着站在阳光里的丁宁的身影,看着这名跪在他身前的强大修行者,所以人都开始明白,丁宁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这是一个神圣的仪式。
带回来巴山剑场的规矩。
这是对着整个天下宣告他和巴山剑场回来了的仪式。
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怀疑他的身份。
这就是他不杀这李皎月,而让这名背叛了巴山剑场的强大修行者跪拜在他面前,接受他宽恕的真正原因。
四周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很多修行者看着丁宁的身影,知道这并非是他最强大、风光和令人震撼的时刻,然而就算如此,很多人的心中已经生出了修行者当如是的念头。
如此的气度和做派…怪不得当年有那么多的修行者不顾一切的追随。
阴暗的马车里,绉沉云的呼吸平顺了起来,他不再像先前那样紧张,但是浑身的衣衫却被汗水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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