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神话

    “窦老妈子，快请屋里坐。”莫小飞赶忙起身，笑容满面地把老太太给迎进了小屋子里。

    老太太走进小屋子里，把她的狗从背篮里抱出来，轻轻地放到地上，打量着小屋子里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布置，心里就直打突，犹豫地问莫小飞道，“那个小飞啊……”

    “等等，窦老妈子。”莫小飞打断老太太的话。

    “怎么啦小飞？”老太太疑惑地看着他。

    “在我穿着这身白大褂的时候，请你叫我莫大夫，或者莫医生。”莫小飞严肃地纠正道。

    “叫你莫医生？”老太太一愕，她可是看着这小子光着腚长大的呢，正事不干邪事有余的主，什么狗屁医生狗屎大夫！

    莫小飞是开玩笑的，可老太太却是较了真，她压根儿就不买莫小飞的帐，指了指趴着一动不动、没精打采的黑狗，“你帮我看好了我家的小黑子，我就叫你莫医生莫大夫，否则你小子在老太婆我的眼里，永远就是只猴崽子！”

    窦老妈子的牛气让莫小飞小小吃了一惊，同时也让这厮更来了兴趣，莫小飞也没跟这老太太一般见识，蹲下身观察起了这小黑子，半吊子的这厮看了小片刻，除了感知到小黑子的痛苦与难受乃至绝望外，实在没看出点名堂来，只得问道，“窦老妈子，你家这小黑子是怎么了？”

    “咱家小黑子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也不知得了啥病。”老太太抚着小黑子的头，布满桃核纹的脸上满是怅然伤感，老太太孤苦伶仃一个人，这些年来一直与这小黑子相依为命，人与狗之间的感情深厚得很。

    “你这小黑子是不是过几天就要生了？”莫小飞再问道。

    “我算过日期了，的确小黑子再过个两三天就要生了，只是就它这样子这状况，能不能生下来……”老太太深深地担忧道。

    “别急，我再看看……”莫大夫微微一笑，又是观察了小黑子一番，还是没看出点什么来，莫小飞也懒得再看了，看不出是什么病来哥给它随便安一个不就是了？反正它只要没翘掉，哥就能治好它不是？

    莫小飞的目光落在小黑子隆得老高的腹部上，摸着鼻子想了想，随即双眼一亮，一脸了然地对窦老妈子道，“你家这小黑子，得的是产前厌食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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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产前厌食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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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产前厌食症？”窦老妈子被莫大夫的这个诊断结果给吓到了，她干树皮般的脸颊抽搐了一下，瞪着一双略显浑浊的双眼看着莫小飞，“你是说，我家小黑子得了产前厌食症？”

    “的确是产前厌食症。”莫小飞一脸笃定地说道。

    “狗也会得产前厌食症？”窦老妈子对莫小飞的话深表怀疑。

    天知道狗会不会得这鬼症？不过哥说它得的是这症，就是这症！莫小飞心里叫嚣了句，兀自整出一副专家的嘴脸，信口扯道，“人有五脏六腑，动物也有五脏六腑，人会感冒，动物也会感冒，人有……动物也有……人会……动物也会……”莫小飞一连扯了一大堆的人与动物，才总结道，“所以狗会得产前厌食症，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好吧，咱家小黑子算是得了这产前厌食症吧。”窦老妈子被莫大夫的一大通人与动物绕得脑袋直发晕，“小飞你有没有办法冶好咱家小黑子这症？”

    “既然我能看出它是得了这症，自然就有办法治愈之，不过……”莫大夫说到这里适时打住，他眉角几抹高深笑意一闪一烁，这笑要多‘剑’就有多‘剑’，其暗示的意味太浓了，稍微知道点人情世故的人一眼就懂，同时稍微有点正义感的人看到了，立时就会油然生起一股‘一板砖拍过去拍死这丫的’的冲动。

    “莫大夫……”窦老妈子一听莫小飞竟能治愈小黑的病症，顿时就激动了，不觉中连对那厮的称呼都改变了……窦老妈子都是人老成精的人了，当然也看出了莫小飞的暗示，连忙说道，“莫大夫，只要你能让咱家小黑子欢欢实实地吃东西，顺顺利利地把崽产下来，我一定包个大大的包红给你！”

    “你家小黑子是我这万兽福音接待的第一个病患，也是我莫大夫接待的第一个病患，窦老妈子你的包红是跑不了嘀……只是……”莫小飞邪笑一声，又打起了暗示。

    “只是什么？”爱狗心切的窦老妈子倒是上路得很，“莫大夫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莫小飞的目光瞟过小黑子高高隆起的腹部，嘿笑道，“也没啥要求，只是你家小黑子产了崽，老妈子你能不能送我两只？”

    自打两个多月前清理山头起，莫小飞一直就想养个两只或三只狼犬来看山护家、追个野鸡撵个野兔什么的，可一直以来莫小飞都没觅到合适的小狼犬，恰好不久前‘神农宝典’第二部曲‘百炼成妖’又开启了，莫小飞便不再打算养小狼犬，“话说等哥把‘神农宝典’修炼圆满了，再土的狗，哥也能让它变成二郎神的哮天犬……恰好现在这小黑子就要产崽了，不顺手牵个两只，这不是哥的作风！”

    “能送，咋不能送呢，只要莫大夫你能把咱小黑子厌食的病给治好了，让它顺顺利利地把狗崽产下来，别说两只，一窝狗崽全送给你都成。”窦老妈子连连说道。

    “呵呵，要不鸟那么多，两只就够了。”莫大夫满意地颔了颔首，捏了捏没几根毛的下巴，装作高深地胡诌道，“我这治疗的方法，采取的是现如今国际上最先进的中西医结合，效果也是全球最好的……”

    “中西医结合？”窦老妈子有些吃惊，“不是吧，给条狗治个病还搞那么复杂纠结？”

    “这有什么复杂纠结的，就是把中药跟西药混在一起使用罢了。”莫大夫毫不以为然地说道，分别从两个瓶子里各倒了一颗药粒，又胡乱抓了些在擎天峰脚下摘采晒干的草草叶叶，放入杯中，从早准备好的开水瓶里倒出开水，一泡……

    这一整个用药的过程，莫大夫都是在屋里特制的竹柜下避着老太太的目光的，“这可是咱莫兽神医不能说的秘密啊，可不能让别人看到了，万一被偷学走了就麻烦鸟，这不是要抢哥的饭碗吗，娃哈哈……”

    莫大夫用棍子把杯子里的东西随便搅和了几下，递给窦老妈子，“把这杯药喂给你家小黑子喝下。”

    “这是什么药？”老太太刚刚一直看着莫大夫在柜子底下神秘兮兮地捣鼓着，现在杯中的药水又是浑浊浑浊的，颜色跟个八个月没洗过澡的叫化子洗完澡后的洗澡水一样，里面还有不少的叶子片片树茎杆杆，鼻子凑近一闻，更是有股怪怪的气味，这让本来对莫大夫有了些信心的她，疑心又骤起。

    “这是本大夫根据中医之精华、西医之精华，再根据科学之道理、道理之科学，独门秘方调配出来**各种厌食症的特效药，尤其是对产前厌食最有效，它的名字叫‘食欲大开’……”莫小飞又是信口鬼扯道。

    “食欲大开？这，这能喝吗？”老太太听得飞锅越扯越离谱，疑心更重，“要是喝死了咱家小黑子……”

    “放心吧窦老妈子。”莫大夫拍着胸脯，打着包票，“肯定不可能喝死你家的小黑子，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事实上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我说万一要是你家的小黑子喝了咱的‘食欲大开’，真的死了，我立马去给你买十只小黑子来……”

    “我要你的十只小黑子干嘛，它们又不是真正的小黑子，我跟它们也没感情，它们对我亦没感情。”老太太倒是不傻，“况且你给我买那么多小黑子，我拿什么喂养它们去？”

    “这个……”莫小飞没料到窦老太太反应这么快，一时无语敷衍她，挠了挠头嘿笑道，“窦老妈子你放心啦，准保你家小黑子活蹦乱跳，能说能笑……”

    “还能说能笑呢，那岂不是成妖了！”老太太被逗得一乐，白了莫小飞一眼，“好吧，你都说得那么神效，总不至于还有毒吧……相信你一回。”

    老太太用嘴吹了吹杯子里的混合药水，接过莫大夫递过来的勺子，掰开小黑子的嘴巴，温柔地喂给它喝……小黑子体会得到窦老妈子的浓浓关切与深深焦虑，倒也挺乖巧的，配合着一口一口地把混合药水给喝了下去。

    好不容易大半杯子混合药水喝完了，老太太就把杯子搁下，眼巴巴地等着她的小黑子好起来，可小黑子躺在那里兀自不动，完了突然还剧烈地呛了起来，之前喝下去的混合药水都呛出来不少。

    “这是……”老太太急了。

    “别急，这是药效发生作用了，我来看看。”莫大夫从容一笑，蹲下身来，抚了抚小黑子的毛皮，摸了摸它的耳朵，嘴巴，鼻子……莫小飞这是想掩人耳目，通过这一通乱摸，从它的两眼间这个位置把自然气息输入到小黑子的体内，然而，这时问题却出现了，莫小飞拇指在它的两眼间逗留时，体内别说那种细胞被唤醒的感觉，就连个要排放废气的感觉都没有。

    “不是吧，难道这自然气息像段兄的六脉神剑那样，时灵时不灵？”莫大夫的额头上就见鸟汗，“可千万别啊，哥把话说得那么大，那么满，要是不能让这小黑子能蹦能跳，呃，后面那个能说能笑还是算了吧……哥不让全村人活生生地笑死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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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产前厌食症(3)
    莫小飞的拇指按在小黑子的两眼间将近一分钟，还是没有反应，莫小飞这下真急了，脑瓜子疾迅地运转着思量起来，“上次给大水牯输入自然气息，就是通过这个位置啊，怎么这次就不行了呢，难道真像段兄那样时灵时不灵？烤，真这样不是坑哥嘛……不过也怪自己，自打上次治好大水牯后，就一直没去找个病兽再作个检验，积攒些经验，搞得现在，唉……”

    “别急别急……”莫小飞越想越心急，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或许是哪里出错了呢？对了，会不会是每一种动物输入自然气息的位置不一样？”

    一想及此，莫大夫心下略定，右手开始在小黑子的全身游移，在拇指划过小黑子肚子的正中间时，莫大夫只觉周身一震，那股浑身细胞被唤醒的感觉又来了，“靠，虚惊一场，果然每种动物输入的位置不一样！”莫小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下心头大定了。

    细胞被唤醒后，细胞中的自然气息分子似受到召唤般，快速地往丹田处聚集，旋即便形出一缕自然气息。自然气息通过莫小飞的筋络，高速到达右手拇指指腹，再透过指腹，输入往小黑子的体内。

    莫小飞清晰地感觉到自然气息进入小黑子体内后，在胃部的位置被吸收掉了。

    小黑子吸收完自然气息后，本微微涣散、无精打采的眼神，一下就亮了，就精神了，这狗摇了几下尾巴，舒爽地‘呜咽’一声，原本对飞锅还有着几分戒意的它，神色陡地就变了——它看飞锅的眼神就像看着它肚子的孩子它们爸似的。

    飞锅被它瞅得一阵恶汗。

    “先让你吸收一缕吧……”

    体内的自然气息还在集结，还在传输，莫小飞不等它们输出体内，便把拇指移开了，“一次性就把这小黑子给治好，会像上次治好大水牯那样，吓到人的……必须得循序渐进，坚决拒绝妖孽的出现，！”

    窦老妈子一看小黑子在喝了‘食欲大开’后，精神神奇地好了起来，登时就高兴坏了，老太太抓住莫大夫的手，晃啊晃啊晃啊晃，满怀感激地道，“哎呀，小黑子真好了，莫大夫你这结合中西医之精华的‘食欲大开’还真是神了啊！真是太感谢你了，太感谢你了，谢谢你，谢谢你……”

    “窦老妈子别激动！”莫小飞‘谦逊’一笑，抽出手来摆了摆道，“你家这小黑子还没完全好呢。”

    “还没全好？”老太太一愕。

    “咱的‘食欲大开’又不是传说中的灵丹妙药，哪有这么神效……”这鬼扯的说辞莫小飞可是早就想好了的，“‘食欲大开’三副为一个疗程，服用一个疗程就够了……也就是说，你家这小黑子，还得喝两副‘食欲大开’。”

    “哦，也是，就算再好的药也不可能一下就药到病除……”老太太点了点头，却是催道，“那莫大夫你赶紧再泡两副给咱小黑子喝下啊？”

    “……”莫小飞对老太太的急切很是无语，解释道，“物极必反，药过成毒，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更吃不了中西结合的特效药……这‘食欲大开’得一天吃一副，吃急了可不成。”

    “对对对……”这些老太太当然还是懂的，只是刚刚激动过头、急切过头、关心则乱了，“那莫大夫，麻烦你把另两副药抓给我，我回去泡给我家小黑喝。”

    “嘿嘿……”莫大夫又是高深一笑，“窦老妈子，本大夫的药全是独门秘方配制而成，还是你明天再带小黑过来喝吧。”这倒不是飞锅拿捏架子，或故意要折腾这老太太，他这个兽医是靠自然气息对病兽进行治疗的，所谓的特效药根本就是个幌子，你说能开药出去吗？

    “那我明天再带小黑子过来吧，顺便把包红也包过来。”窦老妈子也挺知趣的，用背篮背起兀自看着飞锅恋恋不舍‘呜咽’叫着的小黑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窦老妈子喜笑颜开地走在村里的机耕道上，迎面碰到几个村里正在聊着家长里短的老阿嫂。

    “咦，窦老妈子瞅你这喜气洋洋的，这是撞到什么喜事了？”大兴村就这么大，村民们之间都是非常熟络的，这几个老阿嫂看着老太婆这神色，都很是惊奇，记得这段时间来，老太婆一直都为她家的小黑子而愁眉苦脸的啊？怎么？

    “呵呵……”老太太咧着没剩两颗牙的嘴就笑了，把背篮放了下来，高兴地道，“看到没有，咱家的小黑子好了！”

    “不可能，你家小黑子都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了，还挺着个大肚子，等于是死了没埋了，它还能好？”几个老阿嫂不信，可一看背篮中探着脖子、吐着舌头、东张西望、精神抖擞的小黑子，就更加惊奇了，“咦，真的好了很多哎。”

    “窦老妈子，这小黑子不会是回光返照吧？”刘老桂他婆娘好心地提醒道。

    “你才回光返照呢！”老太太瞪了她一眼，自豪地道，“我家小黑子是看了兽医。”

    “看了兽医？”刘老桂他婆娘也着恼老太太，问道，“一个星期前你不是叫我家老桂请镇里的兽医来看过，可是没看好的吗？你刚刚自己又去了镇上？”

    “哼！”老太太脾气跟她的年纪一样的大，不屑地吐了口唾沫星子，“就镇上那几个庸医，除了知道收钱外，他们还知道个屁！”

    “那老妈子你是去哪里看了兽医？”刘老桂他婆娘就疑惑了，其他几个老阿嫂也挺疑惑的，“你不会是去了市里吧？”

    “去市里？我傻啊我去市里！”窦老妈子牛气地一撇嘴，指了指莫小飞山头所在的方向，“咱是去了咱村的莫大夫那里！”

    “咱村的莫大夫？”几个老阿嫂愕然，不禁面面相觑，心说咱村哪个时候有个莫大夫了？还是刘老桂他婆娘先反应过来，无比讶异地道，“你是说，莫小飞那猴崽子？他把你家小黑子给治好了？”

    “哎，我说刘老桂家的，你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乡里人朴实，知恩图报，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最是记别人的恩情，窦老妈子现在对飞锅打心眼里感激着呢，一听刘老桂他婆娘叫飞锅猴崽子，就不乐意了，瞪着她就是一眼，严肃地道，“刘老桂家的，要叫莫大夫，要叫莫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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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你挂什么号(1)
    “好好好，叫莫大夫。”刘老桂他婆娘知道窦老妈子这些年的孤苦无依，让她性格变得有些怪癖，也不跟她辩驳争执，只是难以置信地再问道，“老妈子真是莫大夫把你家小黑子给治好了？”

    “用得着骗你吗！人家莫大夫的医术高超着呢，他即懂中医，还懂西医，更懂得把中医西医的精华结合到一起，自己配制秘方……”老太太仿佛在说自己的亲孙子般，无比自豪地道，“莫大夫只看了几眼，就看出来我家小黑子得的是产前厌食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