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荆柯守
“唔,你继续说,把各个情况再说一遍”叶青不动声色,打量着周围,见着自己处于一个坞堡中,这年代怕是久了,城垛都有些残破。
说话的这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人,干干瘦瘦,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衫,只有一双小眼带着精光,透出精明,看样子是管家,这时应了一声:“是”
继续把各种各样情况说了。
窗外天空乌云紧紧覆盖,枯树在寒风中摇曳,再远点,就是一层层的雾,弥漫在了空中。
突然之间,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了下面的哆嗦的人群,接着一声闷雷,雨应声而下……
叶青淡漠看着窗外的雨和人,却听得明白了。
“劫气所化,五德之性,这是一处场景,和龙孙所处的空间是同一技术,想必是考验基本的德行。”
“这是叶家坞堡,有族人五百,依附者二千余,都饥寒交迫,而这时天降大灾,流民无处得食,又有零星火种萌发,围在坞堡外。”
想到这里,感受下身体,发觉武功还在,不由一哂,心里明白。
所谓的五德之道,本质就是秩序和统治,这场景就是怎么样解决这个困境,单枪匹马杀之也可,组织大军镇压也可,王道施恩也可。
怕是手段结果不同,产生的五德之气也不同,端是玄妙,见这管家还要说话,一摆手:“你不必说了
“我叶家坞堡,有可战之兵多少?”
“平时巡查持刀三十人,临时拉出可信有一百余,总计一百五十人。”
“粮食呢?”
“存粮一千二百石。”
一千二百石,只能满足四千人一个月口粮,就算只喝粥维持生命,只能维持二个月,叶青细细盘算,才吐了一口气:“春要来了,冬小麦怎么样?”
“附近麦田还算无损,只是怕流民冲击,毁于一旦。”
叶青看着这人脸色苍白,却不耐又一摆手:“要是正常收割,又可得多少粮?”
“粗粮七千石。”
叶青听了就平静下来,踱了几步,淡淡说着:“你太沉不住气了,这点事不是很大”
这管家顿时一惊,看着这少年家主,不知这话怎么来。
叶青哑然一笑,说着:“难不难,看处境,看手段,看勇气。”
说到这里,声音抬高了一丝,冰冰冷:“你立刻召集我叶家兵,十人一火,五火一甲,我叶家军要独立成一甲,我亲自率队兼任甲长,火长由原本巡兵担任。”
“还有二十五个巡兵和五十个族人也一样,火长由原本巡兵担任,下面伍长由族人担任,这就有五个甲的编制。”
“现在春雨甚寒,外面依附者怕是饥寒交迫,我可以保证,如果不解决,不需要几天,别说是外面流民流寇,就是内部都要出问题。”
“不过这很好解决。”叶青咬着牙说着:“事不宜迟,我们连夜招兵,二百五十个兵额,将这外面二千人中最年轻力壮的人挑走,我看拿什么来点火?”
叶青继续说着,口气冷峻:“并且当兵的家属,进我们里面屋里,烤火、给粥,给被子,把内外隔离出来。”
管家听这样说,一下子怔住了,不认识一样直盯着叶青,管家当了几十年,管了不知道多少人事,听这一说,顿时明白过来。
二千人六百户左右,挑了最年轻最强壮的二百五十户,顿时就把外面二千人分化掉了。
这二百五十户的家属放到内堡,这当然是恩典,不受饥寒,但实际上就变成了人质,而伍长和火长都由叶家人担任,两相配合,这军权就牢固控制住了。
叶青自有更深的用意,所谓的恩泽遍施,与无不远,这种情况,只依靠族人,拒依附者门外,自是昏主。
而庸主必是仁德之主,把外面全数迎进,却不想想这一千二百石,同时供应三千人,能撑几时?
而且主弱臣强,这二千人能瞬间归心?平时还罢了,要是外面万民无食攻堡,内外交迫,有人响应煽风点火怎么办?
立刻就是毁灭之局。
叶青细细思着,又笑着:“当然,既是投靠了我们,总不能区别太大,这叫内六甲,我们再编外六甲
“流民势大,已有贼人主持,不能坐看串连,内外十二甲配合出击,由我亲自率领,给予镇压。”
“传我命令,斩贼青壮一首级者,其家眷可入内堡。”
“当场战死者,其家眷可入内堡,妻子吾养矣”
“贼人虽虐,妻女幼孩无辜,传我令,杀贼妻女幼孩者,斩首”
叶青说完了,书房静得一片静寂,只听雨声点点,雷鸣带着风,天色晦暗一团黑暗,管家心悦诚服,说着:“主上说的是,我立刻去照办”
叶青看着此人远去,才一笑。
这场景的关键是粮食,可以说,假如有足够的粮食,不需要一兵一将,只要振臂一呼,开仓放粮,万民投靠,就立刻平了乱贼。
可就是没有这样多粮食,仓库只能容三千人一个半月,要是单纯守堡,乱民串连后将庄稼糟蹋,就谁也活不了。
但是要是有人仁德,想着把外面流民全部招揽,也是庸主难道能变出粮食来,就算捕鱼打猎也是杯水车薪
等没有粮了,有人号召:“叶家肯定有粮,杀啊”
怎么办,等死?
总而言之,就是粮食不足,人太多
叶青编制内外六甲,立刻起兵,不但是保护麦田,不允流民串连,各个击破,更主要的用意是消耗人口。
所以根本不直接招安,以首级论功,但镇压后,允许贼丁投降。
杀平了乱民,统一周围地区,按照叶青估计,镇压和牺牲联合起来,原本五千男人,会下降到二千左右,这剩余的数目,足够太平后开垦夏耕。
而妇女小孩,连着堡内保护的一千左右,总有五千,看起来人数很多,但她们不干粗重农活,帮着洗衣作饭扫地罢了。
可以按成年男人每天五分之一的粮食(粥)维持生命,只要撑到夏收,情况就会好转,再撑到秋收就可完全度过难关。
这几年后,孩子会长大,就恢复元气。
这些算计自然不能和外人说,可是让参军家眷入内,论功行赏,抚恤战死家属,又施恩于贼人家眷,这些,岂不是大大的功德?
正想着,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接着就是一声炸雷,大雨倾盆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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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锁院
帝都·临湖贡店西院院中一株晚梅盛开,幽香诱人,江子楠采过一枝,这梅枝分叉两条,蟠螭一样,胭脂花朵,寒香袭人,看去倍觉精神。
正想着,突听见了声音,一看,顿时惊喜:“公子,您出来了……咦!”
叶青才自静室出来,听着这个“咦”字,就笑着:“怎么,才一天没有见,就不认识你家公子了?”
“才不会呢,只是公子你照照!”说着,就取了镜子过来。
叶青取来一看,也是一怔,见着面目没有变化,一股黑色带青之气,藏于印堂,氤氲流动,似烟似雾,大异以前,凡人看不见这气运,也能感受到这气色,端是使叶青多了几分威仪。
这面相和这俞帆大有相似之处,只是却是五德中的青色,色泽数目也少了些,叶青大是满意。
“我所料的不差,五德之道,实是秩序之道,平定乱民还是小事,关键却是在这过程里建立的‘道’!”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在梦里建立体制,起兵镇压,安抚百姓,开垦农田,就凝聚出了这黑德气运。”
“有此,才应了些黑德的天时,气运虽没有涨,却精炼了许多。”
“公子你又在想什么?”江子楠轻嗔声音将叶青自踌躇满志中惊醒,顿时又恨又痒痒,心忖这小妮子越来越勾人了:“我在想晚上怎么行家法。”
“家法?”周铃老实疑惑着:“有么?”
“恩,只对不听话的女人。”叶青煞有其事说着。
江子楠白了他一眼,暗自磨牙,装作不闻,却说着:“公子,傅公子邀你过去看着考官入院呢!”
“哦,我这就去!”叶青一怔,记起了,立刻说着,起身匆匆而去。
帝都号“无雪之都”这有些夸张,今日晨起,气温就陡降,傍晚更天色阴沉,寒风扫荡皇城前的落叶,就算是常青乔木,也一夜掉尽了最后枯叶,配着天上浓重的铅云,看起来城里也有下雪的征兆。
暮钟在城中各处鼓楼响起,皇城三重楼门次第而开,两府七署放班,就有大批官员络绎出来,继是宰辅的清凉伞一一在御街张起,随着辚辚车驾穿过长街。
远远街角酒楼包厢,叶青和傅承善正在谈诗论文,都叹着今年有七千举子,怕是鲤跳龙门不易!
这时闻着车马喧声,都推开窗户看去,就见着一顶,二顶,三顶……这些络璎伞盖之下,俱是一二品大员。
天眼中,这些青气都沉凝如渊,都带有一丝紫意,领首的华盖更有一成紫意,想来就是首相严世卿了。
“只有六顶,还差一顶。”傅承善沉吟一下,说着。
叶青明白他的意思,却微微一笑:“或是殿前留对。”
过了良久,才见最后一顶出了衙署,经过这楼,就见伞下二品青紫官服有个中年人,皮肤略有些黑,面方刚毅,眉目粗实。
这时有所觉望上来,见着是几个举子,略一点头。
这出乎叶青几人意料,连忙回礼,待得这华盖车驾过去,孔智才吁了一口气,说:“这就是佟善佟大学士了,月前在观文阁借书时遇过,有幸搭上两句话,这言语气度不凡……”
“黑了点是么?”褚彦嘿嘿一笑:“你是白面,但要是在海侧长大,也会这样黑了!”
孔智失笑,却端容正色:“看来,北面战事引起官家重视了。”
“怕不止,说起来,现在也到了贡院锁院时间……”汤中臣若有所思,目光看向了这叶青。
叶青笑而不语,当日酒水写出“佟”字,只等事实演变,没必要在这时居功。
“怕什么,就算定佟大学士主考,我们这一月专门针对北面战事和天下局面,推演交流,文都写了不下十篇。”褚彦笑得很开心,带着点不怀好意:“明日锁院时确切消息传出来,比我们急的可大有人在。”
几人都是抚掌,想着七千举子如热锅之蚁,都是大解郁闷,哈哈大笑起来。
车驾驶出长街,到了城东偏北的佟府,已是夜幕。
车驾在府前排成长队,将正门前巷子都挤的满满,都是前来拜会等候的官员,显听到了些风声。
佟善摇摇头,放下车帷:“让人收了伞,后门进。”
“是,老爷。”车夫应声驱车去了后巷,进了府中,沐浴更衣完成,婢女呈上几套常服,佟善就摆手挥退:“换我……”
纱幕后就是一声轻笑,一个女人转了出来,手捧锦青紫盛服:“大朝服么?”
佟善眼睛一亮,笑着:“还是夫人贴心。”
佟夫人挥退丫鬟,亲手帮他穿上:“衣虽新,人已旧,都二十几年,还能不贴心?”
佟善抚上她的精致面容,手心光滑温润,直至摸眼角鱼尾纹,就神色微黯:“我们都老了啊!”
“夫君青紫之气弥漫,心有三尺清光,终有成就长生之日。”佟夫人低垂螓首,声音柔婉:“老妻陪伴时日却不多了,哪敢不珍惜呢。”
佟善怔怔抚摩她的长发,温情往事在心中流过,生出一些遗憾,正怅然着,突听外面公鸭嗓音:“请大学士接旨……”
“去!”佟夫人为他正了正冠带,含笑推他出门,院中早设了香案,就望见他在院中拜下,恭领圣旨。
片刻接旨礼毕,进了屋,一振手中五色丝卷,面色有些古怪:“不到我这陈年老考生,现在却成了新科少考官。”
这说的是自己三十岁才中同进士,现在四十七岁按会试主考官而言就很年轻了,都没有超过进士名义上的录取年限
佟夫人知书达礼,自听得懂,见不得丈夫自褒,白了一眼:“很春风得意么?”佟善嘿嘿一笑,就不多说。一夜无话,次日夜半,佟善就不再上值,径直去了贡院。
才出门,就有一班甲士候着,个个站着笔直,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贡院座落皇城南隅,礼部之侧,迭经修茸,规制比六部还要宏伟。
佟善抵达贡院前,只见寒星满天,刚过四更天,就向着龙门走去,却见里面各厅都悬着灯,就不言声看了看。
进了里面,就见着三殿正副考官,监试巡吏,足有二百人都立在了公堂,后面,大门“轰”的落锁。
却说京城涌进七千举子,每人或多或少带几个到十几个人,算起来就有四五万,这时有多少只眼睛盯着贡院?
锁院消息当即就传了开去,主考官是佟善更跌碎无数眼球,临考不过三日,佟大学士的历年施政、文集、甚至当年科举考卷都被翻了出来传抄印卖,一时间使得京城纸贵。
这时佟善却不理会这些,进去后,众人就“啪”的一声,跪下一片,齐声说:“给大人请安!”佟善含笑摆手:“都起来罢!”目光一扫,不由暗暗庆幸:“这次北魏形势紧张,陛下就乾坤独断,否则往年主副制衡,才真叫受罪……”
众人都起身,佟善至庙堂,上面却有着三排牌位。
上首是三位道君,中是五位帝君,下是太祖和当今圣上,都一起行礼上香。
完了后,佟善进了贡院后殿,就有一个年轻道人居中等候,对着就是一稽首:“贫道云机子,见过道友。”
佟善不及多看,躬身回了礼:“佟善见过道友。”
说完,抬起首,就对上了道人一双青眸,有一瞬感觉到沉重灵压,虽转眼即逝,心中惊羡:“这不知是本朝哪一位修炼有成的前辈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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