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洛葵
青帝赋
作者:洛葵
【仿古】『纤毫物欲不相侵』为了她,他愿赌上九族性命违抗圣旨;为了她,他愿放下千钟粟,拿起嗜血刀;为了她,他愿意与天下为敌,三纲五常,皆不能将他禁锢。可是她,一席冷语,便将他伤得体无完肤……你不曾爱过我吗?也曾,只是女子总是善变的。手起刀落,他只剩一句话。“玉儿,你别哭,我不忍见你落泪。”他是忠臣,他也是痴情郎。他恨自己的不忠,更狠自己的薄情。他本是世间自在人,奈何抵不过万般红尘苦。所以,他放弃了自己,成全了天下人。蕊寒香冷,飒飒西风,恍若那年初见。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第一回:谢家画阁中天起 王孙轻狂浅喜愁
沧水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当属城外十里梅花林里的那座青玉小楼。
青玉小楼名唤“桃枝”,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音。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这小楼自建起之时,便不曾停过歌声,每逢佳节之日,更是不分昼夜地欢腾热闹,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王孙看不足,似是要把红尘烦恼,统统消磨在这无尽的歌声里。
这一处唯有欢声笑语而无一丝人间烟火气息的青玉小楼,楼主竟是一位年芳不过十六,美如冠玉的公子,别看他年纪虽不大,却是城中出了名的花花少爷。
公子身世显赫,自小为东宫太子陪读,父亲又是朝中太子太傅,前些年被加封开府仪同三司,实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含了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名为谢梨安。
传闻他出生时,满城梨花尽开放,惹得已是暖日和风的绿春,一夜间回到了白雪冬天。谢老爷拾花为名,取谢梨二字,却又因屋外乌鸦啼叫,惹得人心神不宁,便又加了个安字,寓意安安宁宁。
并不是甚么寄托之名,偏偏是这个公子,总能招惹是非风波。
那一日,正是东风吹水日衔山,春来长是闲,落花狼藉酒阑珊,笙歌醉梦间。青玉小楼内,谢梨安醉卧在笙歌鼎沸中,细算来他已有三日三夜不曾好生安息,此刻已是双眼迷离,分不清白昼与烛光。
服侍他的小书童墨轩看不得眼,便推开一群欢歌不绝的王孙公子碧玉佳人,将谢梨安扶了出来。许是流连于歌舞不忍安静,他还连连将墨轩推开,却终敌不过一身疲惫,倚在墨轩身上便见了周公。
墨轩虽是无奈,却见惯了此种场景,便也轻车熟路地将他扶至三楼的卧房里。
这卧房不似楼下,没一点脂粉气,竟有一股冉冉飘凝粉,萧萧渐引风的清雅。墨轩其实一直不明白,少爷的内心明明是个喜静之人,为什么偏偏造了这么一处人间瑶池。
服侍谢梨安睡下,墨轩也有些困倦,便在桌边打了个盹儿。这一轮小憩可是实在,连轻梦也没有一个。
也不知过了多久,却听一声长叹,墨轩陡然惊醒。睁眼只见少爷已经醒来,正靠在窗边看窗外只剩残红的梅林。
墨轩赶忙走过来,神神秘秘地说道:“少爷,我听闻燕双公主逃跑了。”
原以为少爷会面露仓皇之态,可墨轩却根本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只见谢梨安似是不曾听见一般自顾取了桌上的茶壶看来,他小心翼翼捧着茶壶左右看了看,不曾抬眼地问道:“这壶可是不久之前秦家公子送的那个翡翠松柏常青壶”
墨轩愣了一下,继而点了点头道:“正是,我见它好看得很,便擅自取来与少爷泡了壶茶。但听顾总管说,再好的翡翠壶也不及紫砂的一星半点,也不知是真是假。”
谢梨安淡然笑道:“顾总管不愧也是见过不少稀罕物的人,说的话总有那么几分道理。”
墨轩听出话中之意,有些委屈道:“我见少爷这几日似是有些不悦,便想着法子讨好与你,不曾想还做错了事。”
谢梨安听罢微微皱了皱眉问道:“你如何见我有不悦之感”
“墨轩跟了少爷这许多年,还不知少爷的行事之风吗若逢怡然自乐之心境,必会去云水河上的蕊寒香船上游湖泛舟,赏景说赋,若逢心情抑郁,便会在这小楼之内三五天不出门。”
谢梨安许久不曾说话,将那翡翠壶又反复看了几圈,才淡淡道:“墨轩,我瞧你看我,比我自己看得还要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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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万种幽情诉不尽 花朝月夕意绵绵
坊间传闻,苏户高楼青天立,帝皇金茎云外直。
在这偌大的沧水城里,若非要找一个能与谢家门当户对的大户,莫过于“玉道无借客”的苏家了。
既有如此名号,这苏家自然也是不比寻常人家。苏家老爷乃是朝中武散官第一的骠骑大将军。那一年外敌入侵,十万精兵攻于城下,他一身金甲单枪匹马冲将出门,手执红缨画戟,凶神恶煞大吼一声,顿然将那些耀武扬威的常麟凡介吓得连连后退。
从此便得了一个“苏怒天”的名号。自此之后,他苏将军便在朝中立足了地位,这苏家府邸,也成了士族们投名拜帖的必去之处。
苏将军膝下有一女名曰凝玉。凝玉其人,人如其名,肤如凝脂,面若玉雕,曾有拜名帖之人,不求功名利禄,只为见她一眼,已了毕生之愿望。
如此佳人,苏将军自然视她为心肝宝贝,请朝中翰林教授四书五经,又有乐府令授予琴乐之术,再有棋艺,医术也多有学习,实在是柳絮才高,秀外慧中。
可是太傅少爷谢梨安却从不曾见过苏门闺秀苏凝玉
说来也不算稀奇,谢梨安多呆在太子东宫内,每每回了沧水城,要么在青玉小楼里寻欢作乐,要么在蕊寒香船上声色犬马,哪里会有机会认识苏凝玉呢。
但说根本缘由,还是谢老爷与苏将军,一直以来都是水火不容的,连苏这一字,与谢家来说,都是极为忌讳的。
朝中以谢老爷为首的“太傅派”与以苏将军为首的“将军派”,两者势均力敌,每每议事之时,皆吵得不可开交。此又是不能为外人道也之机密。
谢梨安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他不管朝野之事,便就算是谢老爷有意要将他拉入这纷呈之中,他也只是应付罢了。
故而今日见着苏凝玉,唯剩下倾慕与向往之情。
眼前的苏家小姐,身着一身苏绣藕色垂纱百褶裙,飞仙髻用韶华流光点金步摇做了微微点缀,不多不少,更显得高贵里藏的一丝清秀。
女子面若桃花之瓣,有着剪水双瞳,转盼流光间不失有灵动之神气,樱桃小口似如蜜糖。实可谓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上人。
“公子安好,凝玉这厢有礼了。”女子微微欠身作揖,低着眼睛甚有些羞涩之情。
大堂之内的钟鼓馔玉之声顿然停了,谁也不曾料到这一眼值千金的苏家三小姐苏凝玉,竟然会不请自来。
谢梨安对眼前人有万种喜欢,他不禁起了百种思绪,想来阮郁当年一见美人便显钟情之心境,大抵也不过如此吧。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谢梨安低声念道。
“公子在说什么”凝玉眨了眨眼问道。
“没……没什么,苏小姐远来至此,小生有失远迎。”
“谢公子客气了,凝玉此番贸然来此才是无礼之举。只是常听人言,十里梅林里有座青玉小楼,小楼楼主有宋才潘面之才华,看杀卫玠之容貌,便心生了好奇,故而今日便想来见上公子一面。”女子呢喃软语,一席赞美说得谢梨安略显赧然。
“宋才潘面,太过抬举小生,再说看杀卫玠,小生倒觉得颇有些嘲讽之意。”
凝玉不曾说甚么,用手帕掩了嘴似是在轻笑,这一笑倒是让谢梨安心生了一些慌张。
许是与外人看见的一致,谢梨安总是一副纨绔子弟之姿态,身边从不乏有佳人相伴。可今日他所见之人,实不似原本相处的那些庸脂俗粉,便让他失了一些往日里的潇洒神气,竟变得拘谨起来。
“楼下虽有鼓云和瑟之美音,但凝玉还是想寻一处幽静,能与公子谈风花雪月,说楚辞诗经。”
闻听苏凝玉这般说来,谢梨安赶忙让到一边笑道:“是小生不懂姑娘,二楼有赏景的空中花园,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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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上元月见玉人艳 倩柔红约滟秋桥
一时之间,苏凝玉与谢梨安二人都静在原处。墨轩也慌然察觉自己这一举动有多无礼。
在大宅子里呆了有四五年了,竟也不曾改掉当初的莽撞。墨轩心里暗暗懊悔,有甚么好急的,非要这般闯进来,话不曾说完,却又惹得二人不悦,还在苏门小姐面前丢了谢家的脸,等会儿必免不了一顿责罚。
果然,不多时便听见谢梨安微怒道:“墨轩,你莫要胡闹!”
墨轩一时不知辩解些什么,怔怔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倒是那苏凝玉忽然笑了出来,略带玩笑道:“这小书童甚是精明,晓得防着我哩!”
谢梨安赶忙道:“小姐莫恼,他不过也只是随便说说罢了。”
“哪里是随便说说的,他是真的不怎么待见我呢!罢了罢了,今日能讨到谢公子的一壶茶,凝玉也不虚此行,不如改日,我再将公子约出……”说罢似是想到什么,两只眼睛灵巧地转了一下,继而换了笑容道:“不多日便是上元佳节,公子可有甚么安排”
谢梨安赶忙道:“我是个闲人,怎么会有安排呢”
“那这样便好,上元佳节,我在云水河上的滟秋桥上等公子,还望公子不会将小女子冷落。”凝玉说罢起身微微欠身作了个揖。
见她这般举动,谢梨安也站起身来回了个礼:“小姐要走这仓庚喈喈,采蘩祁祁,何不多坐一会儿”
“不打扰了,一来今日,本就是瞒了父亲出来的,需得尽快回去,二来已经见着公子,凝玉也知足了。”
谢梨安虽着实想留她下来,但闻听她这样说,心知不能勉强,便就无奈与她说了些道别的话。
墨轩让到一边,不敢看她,凝玉也不曾再对他多说什么,款步下了楼去。
谢梨安与墨轩二人跟着,将苏小姐送至了门口,只见那凝玉回头莞尔一笑道:“谢公子,上元节之约,你可别忘了。”
谢梨安回道:“自是不会忘的,云水河上滟秋桥。”
凝玉微微点了点头,继而看向墨轩,意味深长道:“还有啊,小兄弟,我可不曾说什么刑天阁,我说的是拂柳亭,乱点碎红山杏发,平铺新绿水蘋生的拂柳亭,虽靠刑天阁是近了点,可到底也不是同一个地方,你可……不要往别处想了。”
墨轩一抬眼便对上她的眸,心中有些慌乱,赶忙低下头退到了一边。
小丫鬟巧月走过来扶着苏凝玉上了轿子,放下轿帘后对墨轩皱了皱眉,又轻哼了一声,像是在嘲笑他。
墨轩见罢有些脸红,他与谢梨安不同,不怎么与女子相处过。
见那顶玲珑小轿抬远了,大堂之内才复又响起引商刻羽之乐。
“墨轩,你过来。”谢梨安面不露色地喊了一声,便向三楼走去。
墨轩愣了一下,忐忑地跟了上去,他必然料到少爷是因为自己刚刚的无礼之举,才这般不悦。
来至三楼小憩的清雅小屋,墨轩知礼的关上门,但不敢离谢梨安太近,只在门口站着。
“你莫要怕,我不会责备你,只是想问你一些事。”谢梨安淡淡道。墨轩这才毕恭毕敬地走了过去。
“那刑天阁是甚么了不起的龙潭虎穴,同你说得这般去不得”
“闻听刑天阁,取刑天为名意为誓戮天帝以复仇,《山海经》里有言:刑天与天帝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少爷,刑天阁的人,他们这是要反啊!”
谢梨安听罢久不言语,便就算是两耳不闻朝政事,但因在太子身边呆得久了,隐蔽之事自然也是知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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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执扇公子倾幽曲 拂袖伶人艳风流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这沧水城不愧为公子王孙流连忘返的锦绣之都,闻听当朝君主当年还是太子之时,曾在此地沉醉三月不愿离开,直到杨花落尽之时,朝中传来急诏,才不情不愿地回去了。
谢梨安款步走在街道上,因在青玉小楼里醉了三日有余,故而一时见了这熙攘市景,便甚觉心悦神怡。左右在市井之上转悠,又买了些胭脂水粉,好带回去哄家里的姐姐妹妹。
看着公子的闲情逸致,墨轩自然也舒心许多,总算将公子劝出那幢小楼,也省得自己天天被逼埋在纸醉金迷里不能清醒一刻。
“少爷,我见那处有一座瑶台琼室,玉砌雕阑,甚是好看,莫不就是戏园子梁上燕”墨轩指着不远处的一栋小楼问道。
谢梨安驻了足,抬头看了看便笑道:“我见不是,我觉得那定是一处销金窟风月场,你瞧它大门向西,又有公子哥儿扶墙而出,定是声色犬马后难销美人香,故而不能醒得彻底。”
墨轩听罢仔细看去,果不其然,不时有妖娆女子在门前与人调笑,香靥凝羞一笑开,柳腰如醉暖相挨,日长春困下楼台。墨轩不曾见过如此香艳之景,看了方才一眼,便红了脸,不禁退到谢梨安身后,半晌说不出什么话来。
四处逛悠不知多久,行至一处飞阁流丹的歌台舞榭处谢梨安便停驻在原地。
墨轩不解问道:“少爷,此处可就是那小戏园子”
谢梨安闭着眼低声道:“你莫出声,细细听。”
墨轩闻之不解,但也随他所说的去做了,与他一样闭上眼,不多时便听见从那小榭之间传来一个女子细若游丝之声,娓娓动听。那燕语莺声里,不失有一丝凄凉之情,闻之让人甚是心疼。
“墨轩,你那日说,这折扇便是从梁上燕里掷出的,今日你怎么不能认识这园子了”
墨轩听他这般问,急忙解释道:“那日也是走得急,这些个华丽小楼在墨轩眼里又像得很,故而不能分得清楚。”
谢梨安点了点头道:“你瞧这座小楼,虽也碧瓦朱檐,层楼叠榭,但比之刚刚那座,却多了一丝楚楚谡谡,是那青楼楚馆里不会有的气息。”墨轩听之不懂,眼都看直了却也没看出什么气息,又不敢再多问什么,只好咿咿呀呀应付了几句。
谢梨安不再多言,寻了门便走了进去,墨轩急忙跟了上去。进了门,刚刚那幽怨女子之声便更清晰了些,甚是委婉动听。
二人寻声看去,便只见戏台子上一位女子,身姿曼妙,绰约多姿,但一身浮夸戏服也掩不住她弱柳娇花气若幽兰之神韵。
戏园子里已满是沉迷于戏的看客,墨轩寻了一圈也不曾找到空座,不得已与谢梨安说,却见谢梨安已被台上之人迷得挪不开眼,根本不曾在意墨轩所说之言。
“墨轩,你可知她唱的是哪出戏”
“墨轩不懂戏,自是不知。”
“这出戏名为《金玉奴》,说的是一个被薄情郎所抛弃的女子,最终报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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