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绝新汉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战袍染血
苏辽点头说道:这事属下也知道一些,宣武皇帝一统南北,就颁布了法令休兵偃武,裁撤各地的驻守兵马,其实同时减少的,还有世家的影响力,因为当时天下几分,世家南北联系,很多时候对地方的渗透,比官府还要重,以至于许多驻守的兵卒,其实就相当于世家的家丁
这么说着,他忽然一愣,想到了代郡如今的情况,忽然觉得和当初的局面,很是相似,陈止这一拿到了将军实权,诸多武丁纳入地方守卫,岂非就是以家丁之实,而彰兵卒之名?
再一想,这北地的几个势力,尤其是那王浚和江都王,其实也是一般局面,就算那个看起来最为忠义的祖逖,其手下最有战斗力的其实也不是官兵,而是其人抵达北地之后,收拢和招募的流民,以及当地坞堡子弟构成的兵马,如果是靠着原本的官兵,恐怕早就被赶回南边去了。
正因为掌管情报,所以苏辽对周边局势的了解,才比较立体和全面,如此一来,却让他不由疑惑着,这样的情况,难道预兆着要重演中汉末年的种种情况了?
一想到那个战乱频繁的时代,他就本能的遍体生寒。
怎么了?陈止的一声询问,将苏辽的心思拉了回来,他回了一句没什么,就继续道:这削减地方守备,让不少世家失去了官府的粮草补给和兵器,却也让地方上安宁了许多。
陈止则道:话虽如此,但我在东西两苑为秘书监的时候,曾看过典籍,知道在这偃武令的后面,其实还有一系列的御令,想要在北地和蜀地进行土地的分配,最终因为世家的反弹不了了之,还是得局势一度不稳,这也促成了宣武皇帝最终分封郡王,安定这些新近征服的土地,有了如今各地封国的局面。
这个苏辽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些惊异,跟着就问:莫非如今代郡的进项大增,就是因为主公达成了此举?
若说达成,也不尽然,不过取巧,陈止坦然说着,一方面是因为代郡地小,不比大汉一个国度,以兵威而镇之,以纸窑而利之,则世家不振,二来,这里面还有一个关键的因素。
什么因素?
陈止顿了顿,吐出两个字来
屯田!r
第七百九十六章 革新之始,祸乱之根
无论是曹魏还是袁赵,他们在北地争锋的时候,为了能增快粮食的生产,减少中间的运输环节,都大规模的施行了屯田,而且这个范围并不仅仅局限于边疆,在内地的很多地方一样可以看到,不过主要还是驻军所在之处,而这样的地方多数就在边疆,如今在中原内部还残留着屯田地域的几个地方,其实过去是三国交错之地,同样也是边疆,只不过随着大汉重新一统,就变成了腹地。
苏辽对于屯田也有其了解,而且当下的代郡也有屯田之处,苏辽虽不负责,但同样要收集信息,分类归档,也好到时候有个留存,责任到人,因而很清楚其中的道道。
陈止笑道:不错,就是这个理,这屯田本就是兵家之政,官府招募流民,使之耕种,最后演变成屯户,而各地的规矩不同,这代郡过去就曾为屯田之处,先后为袁赵与曹魏所统,而规矩大同小异,其中最关键的一处,便是关于官府收取多少,按着卷宗县志,若是屯户有牛,则种得的粮食,官府与民户各占一半,若是无牛户,则官府可以ti gong耕牛,统一耕作,但收粮的时候,官府最少要占六成。
嗯?苏辽听到这里,神色微变,他是没有像陈止这样,将代郡上上下下的卷宗都看了一遍,而且记在心里,不过对于这个划分比例却不陌生。
看到苏辽的反应,陈止就问道:是不是听着觉得很熟悉?这民户最多占四成,收取最少要六成的规矩,如今在这代郡大大小小的世家里可不在少数,这半年以来统计佃农,登记造册,很多就是这般规矩,而且四六之分,已算厚道,二八三七比比皆是。
和屯田之时这般相似,是不是有什么缘故?苏辽问是这样问,可他这心里多多少少是已经有了dá àn。
果然,就听陈止说道:原因其实很简单,宣武皇帝之后,孝僖皇帝为了安定北方,将此处的屯田,连同上面的屯户,大肆赏赐给了当地的官僚和世族。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dá àn一揭晓,苏辽还是不免唏嘘,他说道:屯户虽然不是编户齐民,但登记造册,其名皆列卷宗,所得各有记载,钱粮归于府库,而赏赐给了官僚和世家,便成了佃户,户籍上再无记载,不仅钱粮无所见,连兵役都不用服,只需要向世家大族交纳粮食即可。
对,这也是当下官府与世家的一大矛盾,尤其是在咱们边疆之地,陈止说话间又翻开了一个册子,递给苏辽,嘴上说着,屯户转为佃户,不光是官府的收成少了,兵员也减少了,而且没有钱粮,就养不起兵马,没有兵马就护不了钱粮,从而陷入了恶性循环,他王浚如今更重鲜卑骑兵,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苏辽接过来一看,随后眼中一亮,原来上面记录的,竟然是王浚的军中配置,兵种几何,以及几支主要兵马的分布和布防!
这种东西可以说是机密中的机密了,别看幽州兵马一调动,周边人就收到了消息,但当下这种社会局面,出了城池就是荒郊野外,你领着一队兵马,带足干粮,往密林里一钻,按着既定计划走上几天,就能出其不意的出现在任何地方。
所以,想要确定一个势力兵力的分布图,哪怕只是大概的分布,这都是非常不容易的,也是一件事关成败的事,一旦知晓,有针对性的布置,则明暗之势互易,整个局面都有可能翻转。
就比如王浚的兵马分布图,尽管苏辽早就筹谋,想要探查一些,但直到如今都收效甚微,甚至还损失了两个珍贵的探子细作,为了不进一步打草惊蛇,因而这个念头被他暂时压了下来。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陈止居然不声不响的,就做到了!
肯定是主公手下,那另外一支情报队伍!一念至此,苏辽不由心中一凛,对那支早就被证明存在的情报队伍,充满了敬畏。
但另一方面,他同样也不会因此,就盲从盲信,对这份情报也表现出了怀疑的态度。
陈止笑道:这只是个参考,你可以再拍身手不错的探子,去其中的几个地方探查,以此来证实,不过我给你看这个,却不是单纯为了这件事,从上面也不难看出,王浚若是这次再动兵事,依旧还是以鲜卑为主,汉家兵马虽然人数众多,却是辅助,之前阮豹段文鸯先后来攻,一个是步卒为主,一个是骑兵为尖兵,但毕竟是分开的,下次再来,这两者可就要结合起来了。
苏辽听了,点头称是。
陈止跟着又道:其实王浚重胡马,也是因为他初来幽州,被世家抵制,钱粮都被人捏着,最后是靠着联姻段部打破的僵局,这也是我等现在努力的方向,不过我等不能太过依赖胡马,那样并不稳妥,而且胡人作战,往往利字当先,每到一处,必有杀掠,若是对外,运用七品鲜卑也就罢了,可若是对内,却不能轻易动用,是以我才要丈量土地理清佃户,如今世家被我压服,佃户登记造册,我逼着他们降低田租,同时也将其中一部分直接纳入官府管辖,于是入项暴涨!
这世家到底隐藏了多少佃户?苏辽终于明白了,那本账册上的收项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增长的。
不过,随即一个记忆浮上心头,他虽然很想赶紧派人探查这个兵力布防的虚实,却还是忍不住先问道:主公刚才说,宣武皇帝曾有革新土地的念头,最后不了了之,但据我所知,真正做出革新的,正是孝僖皇帝才对,正是他颁布法令,组织人手,清理户籍,同时规定了官员品级所能占的土地
这话还没有说完,便见陈止已经收敛笑容,正色道:不错,但有时改政并不代表鼎新,本意可能是要振作朝纲,但却也会事与愿违,真正埋下祸根的,正是永宁新政!
第七百九十七章 法不过人
永宁,乃是之前那位孝僖皇帝刘衷所用的一个年号。
刘衷在位是十三年,但对整个王朝的影响却乏善可陈,以至于他成为了新汉立国以来,第一位没有庙号的皇帝。
永宁,是他的第二个年号,之所以使用这个年号,就是希望能使得王朝永远安宁,伴随着的则是一次颇有架势的所为变法,之后的人都称之为永宁新政。
但就是在这一年中,宦官孙忧逐步掌握大权,最终朝政突变,群臣不满,引得诸王干涉,东海王等人逐步掌握了权柄,从地方封王,走入了中枢朝堂,先后几次争斗,这执掌朝堂的宗室换了几个,最近的一个,就是广汉王取代东海王。
眼下这朝中事情混乱,也和走马灯一样的掌权者变化有着关系,而一切的源头,还真能追溯到永宁元年
这些事,苏辽当然不会陌生,听闻陈止之言,就点头同意道:同样也是永宁元年,益州刺史赵庼为李特所杀,蜀地叛乱的苗头就此展开,如今占据蜀地的李雄,便是李特之子。
这些其实多为表象,陈止则道:历朝历代皆有叛乱,便是前汉鼎盛时期,地方上一样有零星叛乱,有的甚至影响众多,糜烂一州,但最终都能平定下来,是因为王朝的根基没有动摇,而永宁元年正是根基动摇的开始,始自新政!
苏辽闻言,不由凝神起来,他对永宁新政也有耳闻,只是后来听说这新政不了了之,因而也没有着重了解,对于具体的内容确实知道不多,但听陈止说的郑重,便意识到这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越是看起来平常的事,越有可能影响深远,因为正是这种平常,降低了人的戒心,陈止先说了这么一句,随后才道:宣武皇帝一统南北,威望如日中天,这再造神州的泼天之功,便是底气,于是想要再分田地,却因为看到了根基动摇的危险,不得不停手,退而妥协,但也留下了一些尾巴,无非是想要未来再动。
说到这里,他流露出一点唏嘘之意:只不过,这刚刚一统南北的时候,世家大族毕竟还没站稳,威望暂时可以压倒一直以来的传统,时间一长,这条件也就没了,哪怕是以宣武皇帝的雄才武略,在最初的时候没有魄力完成,哪怕留下了后手,但最后也无法动用,只能是听之任之,更何况是孝僖皇帝?
苏辽听到这里,却皱起眉来说着:我对永宁新政了解不多,但也听说此次本意是为了理清天下土地,将人群划分出来。
不错,陈止点点头,但这般划分,去也明确了世家大族的地位,而且总共分成了三个人群,其中两个人群是不用纳税的,第一等的当然就是有乡品的世家之族,而第二种却是依附在世家下面的客户,第三种则是普通的布衣,在前面两种人群都无需纳税的情况下,你说这第三种人群是什么心情,又有多大压力?最后会做出什么选择?
自是多数会选择依附大族,这里面的曲折,苏辽当然是一清二楚,布衣可是无法高攀世家豪门,但画作部曲客户,依附在大族下面,一样可以免去赋税劳役,这里面的选择不问可知。
你可知道?陈止忽然笑了起来,这原本三种人群之间,是有着划分和约束的,律法还制定了什么样的情况,不可轻易从一种人群跨越到另外一种,这毕竟是涉及到整个国朝安危的新法,他们必然也会设想种种不利的环境,只不过在人在设想的时候,总是会忽略一个关键的因素。
苏辽顿时打起精神,问道:敢问主公,忽略了什么?虽说这事看起来是陈止在诉说历史,但以史为镜本就是华夏传统,苏辽现在统领密谍司,也想着能少走弯路。
陈止看着他,吐出了一个字来
人!
苏辽马上困惑,但旋即想到陈止过去时常提及的一些细节,好像有一道闪电在脑海中划过,瞬间清明起来。
果然,接下来就听陈止说着:任何事,最终都是人来做,看的是执行人,看的也是那执行之人的来历,因为纸面上的东西,要有人做才能成真,但问题是这些做的人,都是什么人?
苏辽这时也想通里面的关键了,就道:这能为官的,可都是世家乡品之人,便是那寒门子弟,往往也都依附了高门大户,这样人从上到下遍布官府朝廷,让他们去执行,怎么可能会有不利于自己的结果。
对,陈止也点点头,宣武皇帝之后,朝廷威严不够,律法无法贯彻实施,所谓的限田之法便就成了摆设,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真正给朝廷提供赋税的人群越来越少,这才是动乱的根本,一个国家若是连税赋都出了问题,而且难以改良修正,长此以往,连维持自身运转都要困难,何谈其他?
苏辽点点头,转念想到了这代郡的情况,心中一动,便问道:莫非当下代郡进项大增的原因,也在于此?
不应该说是大增,陈止眯起眼睛,准确的说,是在恢复原本的进项。
主公的意思是?苏辽一听,突然就意识到,陈止为什么要将这些话,说给自己听了。
代郡官府,在税赋上的进项,其实是年年递减的,哦,有两年因为战乱,更是一落千丈,是到了第二年才有所好转的,而这里面的根源,就是这两年战乱,几大世家趁机收拢了不少人,有些连基本的章法都不讲了,直接就纳入自家名册,前任太守听之任之,但不代表这些世家的人,就手尾干净了,我现在让人清理遍查,马上就找到问题,让他们因此让步,没有立刻将强纳的佃户放回,也是考虑到佃户和世家双方都习惯了许多,才没有采取强硬措施。?
第七百九十八章 皇危!
苏辽离去的时候,满脸都是思索之色,显然这次对话,让他对自己掌握的密谍司接下来的工作,又有了新的认识。
另一边,那留在屋里的陈止,同样也在思考着当下的局势。
不同于苏辽的雾里看花,陈止对当前局势的了解,就算不能说是举世无双,也绝对是远超常人的。
得益于十二生肖折纸的存在,陈止的目光不会被局限在代郡一隅,他不光能看到蓟县的情况,不仅仅能知道王浚兵马的分布情况,更是可以跨越空间的距离,对塞外草原的动向有着大致了解。
更主要的是,便是那朝廷的局面,也可以第一时间的掌握,让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对当前的时代脉搏有所了解,进而尝试把握。
只不过,以代郡太守的职位,便是能知道时代浪潮的方向,暂时却无力干涉,尤其是朝廷中枢的变故,就更是如此。
那位小皇帝的情况可不算好,先前他刚刚登基,时间不长,年龄也不大,而且最初并不是作为储君培养,权谋上没有经过锤炼,所以容易被人利用,但在这个位上的时间久了,对权力的渴求,那是自然而然会诞生的,但如此一来,新汉朝廷上的矛盾,就和历史上的西晋越来越像了,果然是因为立国根基相似的缘故么
在原本的历史上,东汉末年的群雄割据,其实就是一场世家大族之间的狂欢,是权力阶层内部的争斗,以最为直接的武力形式表现出来,卷入其中的兵卒也好百姓也罢,对于上面的人来说,都不过就是数字罢了。
但在这里面有一个人比较特殊,那便是刘备。
刘备,一个皇叔名头流传千年,但那是从结果推导前因,真正的情况却是,他才是真正那个没有根基的白手起家之人,连皇叔身份都时常被人质疑,若不是其祖其父,曾为官吏,官府登记造册,录入卷宗,可供查看,那刘备恐怕早就被人揭破身份,反复贬低了,毕竟这后世之人的攻讦手段,当今这些士族只能更加擅长,毁名破望,在他们看来,比直接杀了还要来的严重。
这样一个没有根基的人,想要成事就得靠帮手,而旅居江左,建立政权,更要妥协,所以新汉从一开始,就立足不稳,世家大族的地位比起历史上的西晋,也是不逞多让。
前世之时,陈止还曾经想要理清社会结构,进行一定的土地改革,而当时的环境并非没有可能
陈止控制着一部分兵马,而北方诸强相互攻伐,彼此牵制,只要能解决了土地和人的问题,那钱财自然滚滚而来。
只不过,哪怕靠着他的策略,后来确实初见成效,但那个时候的陈止早就不在了,转增个政策自然也已走形变味。
当下,随着朝廷收入的缩减,财政体系濒临崩溃,已经失去了用财政控制兵马的能力,而各地分封的诸侯王,反而靠着在地方上的根基,积攒了钱粮,他们之前在朝中争权夺利,还只是政治斗争,靠着权谋手段,但眼下江都王已经积累了兵马,他的目的可不是平定冀州,毕竟此王的封底在江左边上,大老远的跑到冀州来,求得就是容易聚集兵马,距离都城也不远,恐怕再发展下去,这权谋斗争就要演变成军事争夺,那中枢可就要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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