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公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语破春风
话没有说话,旋又止住,火堆旁华雄曹纯等人皱起眉来,目光看过去,粗壮的大汉拧断一根树枝,低沉开口:你这书生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吞吞吐吐,可痛快点!
那边,公孙止视线看过来时,东方胜叹了一口气,将地上写的字迹划掉,扔开树枝,幽州牧刘虞乃是皇室宗亲,他为人清廉宽厚,但一向亲善鲜卑乌桓,便是与大首领的父亲有隙,对方恐怕不会轻易让我等过军都山,毕竟我们一直在杀鲜卑人
杀几个鲜卑人,咱还错了?华雄扔掉树枝,瞪大眼眶拍了一下大腿,绕开上谷郡,直接翻过军都山不就成了?何须理会他一个老头子。
他旁边的曹纯摇了摇头:翻山事小,书生的话,你没听出来,就算咱们过了军都山,刘幽州也不会眼睁睁让我们继续走下去,何况咱们还有这么多老弱妇孺,翻山越岭对于他们太难了。
说话之中,雨声沙沙落过林间,少女裹着大氅扭动两下,梦呓着模糊的字眼,不远的白狼正阖着眼帘,偶尔微微抖动下耳朵,篝火边上,有人的声音这样说出口。
我们是汉人啊数人中,名叫阎柔的青年咀嚼着肉干,抬了抬目光,喉结滚动,又重复了说道:我们是汉人啊他不可能不管的。
书生低垂着眼帘,看着摇曳的火光,一动不动,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管不管的,要真走到那一步才会知道的。
不管我们其实也无所谓的可那些老人和妇孺,他应该总会管的。阎柔终究还是充满希冀,毕竟一路走来,从不想与这伙马贼一伙,到得看到鲜卑人的凶性,不得不拿起了刀枪,他望着火堆小声呢喃:刘州牧是个好人,他会接受这些人的。
众人说了许多,此时也讨论不出什么来,目光望向一直沉默的男人,东方胜开口:首领,咱们不能只等着白马将军过来接应,该备一些其他的后路才行。
背着少女的方向,公孙止将折断的树枝丢进火里,他在众人说话时,就已经想着其他的后路,此时大家的目光望过来,他取下一块烤热米饼掰开一半递给书生,一边口中咀嚼着,一边说道:不走军都山,直接往上走,过沾水后往东,进入乌桓的地界,这也是之前我与高升商量过的,不能错开。
咀嚼停顿了一下,又开口。
至于其他的后路,就是过军都山,那时就只能寄希望刘虞放开手让我们过去
话语大抵是这样画下了句号,大雨在下了一阵后,渐渐收住,连夜的赶路让众人在短暂难得的时间抓紧休息,一千多人将就着潮湿的地面发出沉沉的呼吸声。
公孙止没有睡意,因为他需要无时无刻的盯着虚影地图,若是鲜卑人的红点出现,他能第一时间知晓,并通知下去。坐岩石上,望着树隙外灰蒙蒙的天空,一支鸟儿在雨后显身,立在枝头梳理着羽毛,身后响起脚步声走来,一道身影在旁边坐下来。
首领之前应该还有第三条路,你没有说书生转过头看着男人的侧脸。
说话声中,鸟儿鸣叫一声,从树梢飞走。
公孙止点了点头。
翻越南山,过涞水五阮关,入中山国去寻黑山军只是队伍里的老弱妇孺不知能不能坚持的下来,毕竟这条山路不像军都山那般好走,此时又是夏日,山里毒蛇毒虫盛行,大概会死很多人的。
书生拳头捏紧,深吸了一口气,但那总归是一条活路啊。
他说出这句话后的半个多月后,一些事情悄然的发生变化
雨水转去右北平。
小雨之中,天色晦暗,来往的商队在城门口排起长龙等待入城休整,此地是白马公孙的地方,守卫城门的兵丁大多都是麾下受伤退下来安排在这里做事的,不过盘查起来多是严格居多。
马蹄溅起水花由远而近的过来,披着湿漉的袄子胡子邋遢的数名骑士直接越过了长龙似得商队,有人嘀咕:这些怕是蛮人大摇大摆的跑到右北平来,找死的啊。也脾气急的上前去拦,结果为首的那人怒目瞪过来,便是往后缩了回去。
守卫城门的兵卒见到后方数骑飞驰过来,城楼上已有弓箭朝下方瞄准,一名士卒持戈上前,什么人,下马!
数骑中为首的那光头大汉,勒马看了看城门楼上的城名,不由吐了一口气,连日的赶路,加上途中又是几天大雨,此时到了这里,人已显得非常憔悴,语气着急,但也没了火气。
我是你家大公子心腹,这是公孙将军家中令牌,你可速速呈上去,我在这里等公孙将军召见。
令牌抛了过去,那边士卒接在手中,警惕的看了一眼,点点头:你在这里等着,不得乱走。
马背上,高升翻下来,拱手。
过了许久,那枚令牌一层一层递上去,公孙府邸长史关靖自然也知晓此事,然而没过多久,有人悄然的召见他,心里陡然一紧。
第八十二章 夏日寒意
北平城外军营,小雨淅沥的下来,天地之间弥漫朦胧的水气。
战马的身影踩过地面的稀泥从各个营间穿梭过去,校场上此时已没有操练的士卒,这样的天气里,大多都缩在营帐里等待天晴下来,马蹄在中军大帐停下,下来的身影将缰绳交给过来的兵卒,大步走了过去,帐帘掀开。
大兄,好消息!进来的是公孙越。
最中间的长案后面,宝刀甲胄的身形放下竹简正看到带着喜色的脸,对方坐下时,他将竹简往案上一放,嘴角弧出笑意,什么好消息?刘虞被朝廷召回去了?
哈哈,大兄也会说笑了,不过大兄就不想知道是什么好消息?坐下来的公孙越笑了一下,随后见兄长笑容渐小,干咳了一声:是侄儿的消息啊,他一名部下今日匆匆忙忙赶到城里,你拿枚令牌也到了我手上
他便将从高升口中知道的始末说与公孙瓒听,拳头砸了一下掌心接着道:咱公孙家的狼回来了,怎么样,是好消息吧,要我说咱们直接带齐兵马过去,将那轲比能打一次,就鲜卑现在这状况,正是好时候。
公孙瓒站起身走出长案,皱眉:人都被撵着跑,哪里是什么好消息,况且说打就能打的?我一旦出兵刘虞必定百般阻挠,像我公孙瓒打了他先人一般
那人也要救啊,咱们公孙家的怎能让鲜卑给欺负。公孙越也起身站到中间,扬拳:大兄你就是太过束手束脚,现在天下都什么样了,他一个刘虞手下兵将算得什么?要我说,直接出兵,阻挠就连他一块打了。
说蠢话。
来回走过几遍的身形,负着手摇头,冷笑:现在撕破脸皮,对我不利的。何况前些日子袁绍诓我南下逼迫韩馥,可四世三公家里尽干些不要脸的事,自领了冀州牧,一城一地都不予,这口气为兄还憋着呢,刘虞暂时就不能动。
走动了片刻,大帐内沉默了一会儿,公孙瓒回身大马金刀的坐下来:不过眼下,我儿子是一定救,谁也拦不了。随即挥了挥手,下方从弟公孙越上前拱手,他吩咐道:先让严纲率三千白马骑出龙鲜水,走徐无。
让他去?公孙越愣了愣,严将军性子执拗,怕是不行的。
没关系,他随我多年,知道轻重缓急。
可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公孙瓒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过转眼话语顿了顿:他先行,我随后再带兵过去,省得让刘虞那老家伙知晓,在耳边吵扰。
他这样一番话,公孙越方才高兴起来,拱手下去安排了。帐内安静下来,公孙瓒坐在那里,望着长案上的竹简,亦是没有心情再看下去了。接到儿子回来,想必是没有问题,大不了和刘虞撕破脸皮就是,只是家中的另一个儿子和他母亲将来会不会有危险,毕竟当年杀母之仇,以这匹狼的性子,不会不报的。
但想来也有化解的办法,他抚须想了一阵。
家宅不宁啊!
随后又叹了一口气。
雨水点点滴滴从屋檐落下,溅起水花。
作为公孙府邸上的长史,名为关靖的人感觉到了夏日雨天的寒意,低垂着头恭立在屏风不远的位置,听着妇人的声音缓慢的在说。
关长史,你觉得续儿如何?
续公子为人谦和,待人热诚,性子也颇有可塑的地方。
那你觉得那个素未蒙面的公孙止又如何?
这关靖贪财,但并不代表蠢笨,细密的汗珠此时已出现在额头上,话不敢慢下来:回夫人,听闻那人粗野凶性,是个狠人,那么点人也敢招惹鲜卑匈奴,甚至还与飞将吕布
呯——
话还未说完,屏风后面像是有什么东西摔碎了,一片残破的瓷片弹了出来,在他脚边打转,身影在屏风后起身,慢慢走出,刘氏看也不看他,从旁边过去,长裙拖地,妇人望着外面屋檐挂起的雨帘,脸上没有表情。
上次说起这个人的时候也是同样的雨天,可是关长史,若是他回来,就是不同样的人了。将来,你说这府上是不是要变一变了?到时可怜我这孤儿寡母,怕是命不久矣。
关靖皱下了眉,显然听的出来妇人话里的隐喻,上前半步,夫人,要不要先把那人派来的部下除掉
此时做,岂不是引人怀疑?何况杀一个被派来做探路的小卒子,便是让那人心里有了戒备,得不偿失啊,关长史。
关靖嗯了一声,不久后他从公孙府邸出来,刚回到府衙就听到兵马有动静的消息,连忙让人准备了马车出城,城北的军营,他让人进去通报后,方才被兵卒带了进去,周围兵马正在做着出征的准备,四处能见遛马的身影。
大帐内,他快步进去,见到中间身形魁梧,须髯严谨有顺的将领,对方目光沉稳,正在查看绢布上的地图,见人进来后,起身拱手,原本还想笑一下,但见对方表情严肃,语气自然也沉了下来:长史不待在城里,却是跑到我营中可有要事?
有。关靖低下声音。
随后靠近过去,在对方耳旁低语几句,严纲捏着拳头站在原地,竖眉怒瞪过去:这样龌蹉之事岂能做下!若不是看在你我共侍主公多年,少不得将你杀了祭旗。
小声关靖谨慎的看了看帐帘,转过头来:此事我也不愿做的,可夫人有句话是对的,主公如此看重此子,可咱们将来呢续公子一旦失势,我们地位岌岌可危啊,严将军,你可要想清楚你舍得现在的位置吗?
甲胄轻响,严纲抬起的手臂举在半空僵住,缓缓放下来,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对方随后点了点头。
心要狠,人才立的稳啊,严将军这个粗浅的道理,你懂的。
过得片刻,帐内静了下来,严纲走出大帐,初夏的天阴沉沉的,雨点打在脸上还有些微寒,有些事情终究在私心面前,破碎了。
第八十三章 高升一声骂
六月,夏天的暴雨过去两天,遭遇鲜卑人堵截来的突然。
原本按照计划利用虚影地图躲开轲比能的斥候,过沾水后,再去犷平与高升带来的援军汇合,然而身处真实的地势上,头顶的苍鹰却是难以躲过的,从西面北面的鲜卑骑兵分成四五路追赶上来,为保证队伍前进速度不减,公孙止只得再次带着千名狼骑打退对方一波前锋骑兵,这已是到了极限。
途中,蹇硕曾建议抛弃掉队伍中的老弱妇孺,被他扇了一巴掌,此时做出这样的事,被抛弃的人只会被随后追赶而来的鲜卑士卒屠杀掉,且队伍中各个弟兄的士气也会掉落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大雨过后,天空放晴,泥泞的地面逐渐干硬下来,变得适合骑兵奔驰了,一切显得急切和不详。
马蹄飞驰,刀光劈过人的身体,歪斜掉落下马,混乱的丘陵地带,厮杀的浪潮渐渐退去,一股上百人的鲜卑小股骑兵丢下十多具尸首后,仓惶逃离,一路狂奔,然后回到数十里外的本阵当中,浩浩荡荡,旌旗延绵的步骑混编的数千兵马正在前行。
将近一个月,公孙止的队伍依旧还有战力,当真厉害。锁奴作为这支鲜卑骑兵的最高指挥者,听完斥候传达回来的消息,低声感叹一句。
夕阳从云间照过来,橘黄的光芒一点点的在地上倒退,片刻后,他挥手: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干粮箭矢也都快耗尽,纵有回收,亦是不多,传令其他方向
可以围捕这头白狼了。锁奴望了一眼残阳,发下命令。
距离犷平三十多里,夕阳照着山的轮廓,队伍走走停停。
让大家加快脚步,前面到了犷平城,可以歇息,那里汉人居多,鲜卑人不敢乱来。独臂的书生满脸憔悴的骑在马上,与李黑子等头目吩咐着,天光晦暗下来,一千多人的队伍气氛沉寂,不少人脸上已经麻木了,不过听到前方有汉人城池时,眸子多少有了神采。
在矮林边,停歇的队伍再次起程,伤者被同伴搀扶,妇人精疲力竭的抱着孩子,老人每走一步都在发抖,途中也有人坚持不了倒下来,被周围的狼骑背着离开,不过这也是没被对方老鹰的发现下才能做的。
队伍好不容易上路,一颗树下,公孙止挣扎的站起来,又被旁边的少女按下去:你再睡会儿能赶上他们的,你再睡会儿啊。
披着大氅的身影摇了摇头,眼睛里布满血丝,近一个月来,他几乎没有睡好过一次,甚至有时候两三天也无法合眼,对于鲜卑人的追击,到底还是小看了,一个民族能延续,或繁衍兴盛,很多地方不是靠运气来的。
公孙止挥开少女的手,走到战马那里,将对方扶上去,随后自己也跟着骑到马背。马蹄缓缓走着时,嗓音嘶哑低沉的开口:最后一段路了,怎么也要坚持下来,等到了犷平,有的是时间睡觉,到时候,我要你陪我睡。
你你都什么时候,你说这些蔡琰眼眶红着,竟也不同往日那般脸红害羞,伸出手在男人的脸颊摩挲,你救下他们,给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大家心里都知道的,这一个月来,都没人抱怨的就是你要顾惜自己。
顾惜?公孙止搂过少女,将她脸贴在胸膛,手指轻轻滑过青丝,脸上多了笑容,这两年多以来,其实我没死在某个角落,已经是最幸运的一个了,放心吧,我还没和你洞房,就算死也要从阴曹地府爬回来。
无赖在和你说正经的
我也在说正经的。男人一脸认真的点头。
走在战马侧旁的一抹白色狼影,把狼脸转到了一边,打了一个喷嚏。沉闷的气氛里,唯一的俩人说了些轻松的话语,身后的尽头,夕阳微弱的残光,染红了西边的天空,斯蒂芬妮勾了勾飘洒的金色,看了几眼,以及后面马背上说笑的男女,撇撇嘴,就要转头离开时,有人影出现在队伍的前方,骑着战马朝这边飞速奔驰而来。
过来的几骑当中,为首的正是从右北平返回的高升,身后的数名狼骑除了须发凌乱,颇有些狼狈外,倒也没有任何损伤,看上去此趟倒是有些顺利,光头大汉理也不理上前来打招呼的李恪,骑马直奔过来,歪鼻斜嘴的大笑。
哈哈哈首领,老高可没让你失望令尊发兵了,由严将军带着三千白马骑过来的,就在离犷平不远了,他让我带着兄弟们先过来告知你,然后一起过去汇合。
曹纯骑马过来,皱起眉:听闻严纲是白马将军麾下资格最老的大将,既是心腹为何不亲自过来接见大公子,我觉得这里有问题。说完,他转过头看向公孙止。
能有什么问题!高升嘭嘭的拍着胸脯,瞪了瞪那边质疑的身影,扯着嗓门叫道:首领难道还信不过我老高!来的时候,我就与那严纲一路过来的,这人是真不错,绝对没问题。
听到他们说的话,蔡琰担忧的望了一眼,拥着自己的男人,随后对方开口:人心难防,不过既然来都来,总要看一看,队伍走慢点,来一百骑随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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