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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诺南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北辰海棠
陈诺南言
作者:北辰海棠
秋夜,十月的风撩拨着枝头初黄的叶,护城河旁,略显萧索的香樟,也不知在轻叹谁的离殇。陈一诺明白,回不去的,是在承前村不知酒楼的后门僻静处,跑堂小二青见,偷偷塞给她的红烧蹄髈。是当年在云顶的小院,是与南宫言一帘相隔的秉烛习韵。是在伏缘山上的郁湖边,离怨剑穿透心间时,自己释怀的瞬间。秋雨微凉,梦里的承前,可曾落英缤纷。不知酒楼的少年郎,是否等到了他心上的姑娘。



第一章 承前
    蓝泽大陆北方,归属于云顶仙宗管辖之地,一个名叫承前村的地方,这个原本早该是村民们灯熄入眠的时辰,此刻,却是史无前例的全村灯火通明,所有村民,无论男女老少,全都擒着火把,远远看着,像条火龙般,簇拥着为首的一群人,人群中间是由两个人抬着的一根手臂粗细的木头。

    再细看,木头上,竟然捆手捆脚的吊绑着一个人,这人身形小小,披头散发的看不真切模样。

    村民们抬着这人,行至了村东头,出了村落,很快的到了唯一流经承前村的大河,竹沉河。

    竹沉,竹沉,顾名思义,就是那浮力极好的竹子,入了这河,也得沉下去,所以这河,就成了村里惩治偷盗,犯罪,出墙之人的执法之地。

    河边筑起的一个宽阔的行刑台上,此刻,正站满了黑压压的村民,全都冷眼瞧着那根绑着人的木头,被几个年轻力壮的大汉,合力插进了一个活动的石槽里,那被绑在木头上的人,此刻就像根待烤的肉串一般,等待着竹沉河的享用。村民们彼此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此时,人群里走出一个杵着罗汉竹做成的拐杖,眼神狠厉的老者。

    老者将手中的拐杖,“咚”的一声,往地上一杵,人群立刻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河水肆意奔流的声音。所有人都看着老者,等待他的发话。

    老者清了清嗓子,如破锣摩擦般的嗓音,在这行刑台上响起:“今日,村里一致决定,处死这陈家的不祥之女陈一诺!”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发出阵阵称好的附和声。

    秋末的夜,冰凉无味的风,吹得被绑在木头上的小小人儿那破烂不堪的罗裙下摆,呼啦作响。

    秋风像个猥琐的大汉,撩开了遮住小人儿脸蛋的乱发。露出了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这眼神,跟她那张稚嫩的小脸,真的一点都不搭,可,虽是看着年岁颇小,浑身脏乱,却也不难看出这个被长者称为陈家不祥之女,名叫陈一诺的姑娘,长大后定是绝色之姿。

    眼前被五花大绑着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可是,在场的所有承前村的村民,却没有一个人的眼里,有半丝怜惜。

    长者顿了顿,接着道:“且不论,此女,毫无仙根!就只道她,出生便天降异象,克死生母,老天更是下了三天三夜的红雨,以致我承前村三年农作颗粒无收,若不是得云顶仙宗相助,我承前村人,早就村毁人亡!要不是看在陈家历年出了不少有仙根的后人,以及陈家老太的庇护,岂能容这妖孽活至今日!”

    说到这里,老者顿了顿,眼神狠厉不屑的看着被五花大绑的陈一诺,接着道:“谁曾想,这妖孽竟然狠毒至此,毫不念及养育之恩,弑杀了陈家满门!此等祸害,应受蒙眼沉河之刑!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未落,村民皆是高举着手里的火把,连连称好的附议老者的话。

    从头至尾,陈一诺都是安静的听着,眼神平静的看着在场所有人的每一张脸,她要记住这些人,记住这些丑恶的嘴脸!

    自她出生起,家里的人,便都不待见她,除了陈家祖母,谁都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看,祖母在世时,倒还有口饭吃,祖母去世后,她便被陈家人赶了出来,赶她出来的为首之人,便是那个称之为她的“父亲”的人,陈家的现任家长,陈希述。陈家所有人,都认为她陈一诺,给家族蒙了羞,原本是仙根人才颇多的望族,却因出了一个她,而被其他家族嘲讽。所以当她唯一的保护伞祖母去世后,她便被迫不及待的赶了出去!

    那时的她,年仅八岁。

    自此以后,她便流落街头,恶狗嘴里夺食,泔水桶边果腹,是她每天都在度过的日子,一直到十二岁那年,遇见了长她两岁,承前村不知酒楼里的跑堂小二,青见。

    青见是个被人遗弃在不知酒楼门口的孤儿,大冬天的夜晚,下着鹅毛大雪,这孩子除了身上的衣物,就剩一层薄薄的纱衣包裹着,什么随身的物件都没有,所幸被酒楼掌柜及时发现,收留了他养育长大,掌柜念他身世可怜,便给他取名为青见,意喻拨开云雾见青天,是望他有朝一日,能找到自己的家人团圆,不过,能这样遗弃他,也没有想过要再认他了吧。长大后,掌柜便让他在酒楼里做起了跑堂小二,闲暇时,掌柜还教他读书认字。他每日勤快的在酒楼里迎来送往,做事倒也圆润利索。

    掌柜的看起来大概三十岁左右,名曰不知。是个风度翩翩,相貌英俊,举手投足都成熟稳重的男子,还有才华。有传说他是个其他仙宗的修仙高手,隐居在此。也有传说,他是因与心爱的女子无法在一起,为了疗愈情伤,而来到此地隐世经商的痴情男子,反正,种种猜疑,一点也不妨碍他迷倒承前村那些少女少妇们。虽然,掌柜的是个正经人!

    蓝泽大陆,分四个仙宗,每个仙宗管辖一方天地。管辖



第二章 青见
    被子啊,这是她八岁离开陈家后,四年来第一次摸到呀。想到这里,陈一诺忍不住的鼻头一酸,差点哭了出来。上一次哭,还是在祖母去世的时候。在外面受再多的苦,再多的欺凌,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可是她现在不可以哭,因为不能弄脏人家的被子。

    正当她说服自己不要哭,不要弄脏人家的被子之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一身杏色短打,脖子上挂着一条擦汗巾的少年,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红烧蹄髈,走了进来。

    陈一诺小心翼翼的拉下被子,睁着大眼睛,瞧着他。

    少年见她盯着自己,眼里马上露出了欣喜之意,三步并两步的端着盘子就到奔到了她面前。

    “你终于醒了呀!不知先生说的还真准,他讲你现在应该醒了,遣我过来瞧瞧,呵,你还真是醒了。”少年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开心,端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蹄髈,一张眉清目秀的俊脸,丝毫没有男女有别的凑到了她面前。

    惹得陈一诺小脸儿一红,可这小哥哥却是一点没当回事儿,自顾自的将手里的盘子放在了床头的矮几上,扯下脖子上的汗巾,利落的擦了擦手,就将自己的手背探到了陈一诺的额头上,惊得陈一诺下意识的就要往后躲。

    可是小哥哥的手背已经到了她的额头上,躲,也没地儿躲了。

    在自己额头和陈一诺额头一阵反复试探后,小哥哥终于咧嘴开心的笑了。

    “哎呀,太好了,你终于退烧了,你呀,昏睡了三天呢,一直反反复复的发着烧,说着胡话,我还担心你挺不过来呢。这下好了,噢,这是红烧蹄膀,不知先生特意让后厨做的,先生说你需要补补身体,你太瘦了。你趁热吃,我先去告诉先生,你烧退了。”

    然后也不等陈一诺答话,小哥哥便快步的跑出了房间,还顺手带上了门儿。

    这一系列的动作,看得陈一诺一愣一愣的。

    这小哥哥,就是替她打跑了大黑狗的那个少年,她记得。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呀,将来,可要好好报答人家,陈一诺在心里暗暗的发誓。

    闻着味儿一转头,陈一诺就瞥见了矮几上还冒着热气儿的红烧蹄膀。天哪,这是正经的食物呀,是肉啊!诱人的香味,萦绕在陈一诺的鼻尖,像个妖精般勾出了肚子里的馋虫,惹得嘴里的口水止不住的往外翻涌。

    陈一诺咽了咽口水,轻轻的掀开被子,慢慢爬起身,坐在了床边。许是躺的太久,一阵头晕眼花后,陈一诺终于伸手,抓住了那美味诱人的红烧蹄膀!

    迫不及待的就张嘴咬了一口,这个味道,许多年以后,陈一诺依然记忆犹新,永远都忘不了,这是,活着的感觉呀!

    陈一诺撸起袖子,准备大吃特吃一番!但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破烂衣衫,已然换成了一套粉色的罗裙,原本想吃东西的冲动,瞬间就被按了下来。

    拿起矮几上的擦手巾,陈一诺使劲的擦了擦手,又擦了擦衣服上刚刚被自己撸袖子的动作蹭脏的地方。心里一阵苦恼,哎,这么好看的衣服,竟被自己粗鲁的弄脏了,这咋赔的起啊!

    心里一阵哀嚎过后,陈一诺站起身,在房间里寻了一圈,想要找到自己的衣服,可是房间的衣橱里,挂着的也是几件漂亮的罗裙,并不见自己的破衣衫。

    自顾自的叹了口气后,陈一诺思陈了片刻,在梳妆台边的洗漱架的水盆里,仔细的洗了洗手,坐回了红烧蹄髈的跟前,这份恩情,她记下了,先养好身体,再想办法报答他们吧。

    两只蹄髈,陈一诺只吃了一个,剩下的一个,她在矮几下的抽屉里,找到了干净的宣纸和笔墨。陈一诺小心翼翼的抽出两张宣纸,将剩下的那个猪蹄,包了起来。看了看剩下的宣纸,又看了看笔墨,陈一诺犹豫了一下,祖母在世的时候,教过她识字,可是她认的字不多,会写的也不多。

    寻思半刻,陈一诺还是拿起了纸笔,在上面歪七扭八的写了,“多谢”两个字,然后用装了红烧蹄髈的盘子压在了纸上。

    收拾好房间后,陈一诺出了房门,眼前出现的是承前村最繁华的街道,原来,这里是不知酒楼呀!还好吃了那个蹄髈后,体力恢复了不少,陈一诺悄悄的溜了出去,走远几步后,她回头看了看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酒楼匾额,不知酒楼四个大字,显得格外耀眼。这几个字,她陈一诺记下了!

    为什么不留下,因为,人言可畏,因为,她是个连自己家人都不待见的不祥之人。她如果留在那里,被村里的人知道了,会连累到那个小哥哥,和他嘴里说的不知先生。

    所以,她必须走。

    挑了人最少的路,陈一诺回到了自己栖身的破庙。小心翼翼的将那个剩下的红烧蹄膀拿了出来,凑在鼻子前使劲嗅了嗅这诱人的肉味儿,陈一诺咧嘴笑了,开心,往后的几天,她都有肉吃了!虽然这是夏日,食物久了,会坏掉,可她不在乎!

    破庙后面的空地,有她在别人的地里偷偷捡来的各种青菜什么的种子种的蔬菜,可是因为村里人都知道



第三章 祸起
    拉着她进了破庙,青见四下打量着里面的环境。

    破庙里,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残破不堪的景象,供台上翻倒着不知哪个仙人的塑像,供台后面的地上,有一堆干燥的杂草垛,这应该是她平日睡觉的“床”吧,床上方的屋顶,简直能用摇摇欲坠来形容,腐朽不堪的房梁上,稀稀拉拉的挂着几块风一吹可能就要掉下来的瓦片。

    这幅场景,看得青见忍不住鼻头泛酸,若说他生来是个孤儿就已经很不幸了,可他还有不知先生养育了他。而陈一诺,却是有家不能回,赶她出来的,还是自己的至亲之人。

    方才她说她叫一诺,连她姓陈都未提及,可见,这个姓,带给她的伤害有多深。

    其实,他也注意了她许久,关于她的流言蜚语,身为跑堂小二的自己,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平日里,先生都教育他,多做事少说话,行的正,是非不沾身。可那日若是不救她,现如今,怕是早就惨死在恶狗嘴下,身无全尸了。

    一诺见他打量着破庙,心下也觉得有些尴尬,怀里捧着青见给她的一堆东西,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手里的东西,竟是放下也不是,拿着也烫手的感觉。

    青见转过身,却听得“哎哟”一声,胸口撞到了一个小小的人儿,定睛一看,原来是这丫头一直跟在他身后。

    明白她许是觉得这地方太过寒酸,怕自己笑话她,感到不好意思了。

    青见笑笑,摸了摸一诺的头。

    “哎呀呀,人儿不大个,力气可是不小呢!”

    这话听得陈一诺小脸一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小声的嗫喏了句:“对不起……”

    青见听后哈哈大笑道:“哎呀,没事啦!你才多大块儿肉呀,哪能撞得痛我,小事怎的还用说起了什么对不起。无事,无事啦!”

    说完就将她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放在了草垛上,然后打开了那个油纸包裹着的东西,油纸一打开,一阵熟悉的香味就在破庙里弥漫开来。

    是红烧蹄髈!

    陈一诺肚子里的馋虫一下就被勾了出来,看着青见手里的猪蹄,忍不住偷偷的咽了口口水。

    见她这般模样,青见忍不住“噗呲”笑出了声。

    听得他笑话自己馋嘴的模样,陈一诺又是一阵脸红,羞得一路小跑的出了破庙。

    意识到自己有点好像让她紧张尴尬了,青见拔腿就追了出去。

    她那小短腿儿,再加上没吃什么东西的体力,三两步就被青见在石桥上追到了,青见一把拉住了陈一诺的手腕,轻轻的拽住她。

    “诶,你别跑呀!我并不是笑话你,只是我觉得你这馋虫上头的模样,煞是可爱!”

    ………

    “好啦,来!拿着,还是热的,趁热吃!呐!”

    说着就将手里的红烧蹄髈递到了陈一诺的面前,陈一诺将没有被他拉住的那只手,背在了身后,低着头,并不接那诱人的蹄髈。

    “好啦,快吃!甭见外!”

    青见将她背在身后的手,拉了过来,将蹄髈放在了她手里,推着她的手,递到了嘴边。

    陈一诺怯怯的看了青见一眼,又看了看手上的蹄髈,最后,终于是馋虫战胜了面子。

    此时已是近黄昏的时辰,天边的夕阳,感知着地平线的召唤,缓缓的下沉着。

    两人坐在石桥墩上,晃荡着双脚,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说是聊天,不如说是青见吧啦吧啦的讲,陈一诺时不时的应一声“嗯”或者“噢”或者“好”。石桥旁的那棵巨大的古香樟树,时不时的随风摇曳着自己的叶子,沙沙作响。

    凉风习习,陈一诺专心的啃着手上的蹄髈,而青见,则专心的看着啃蹄髈的她,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那天的夕阳,是他看过最美,最好看的夕阳。

    自那以后,青见便时不时的来看她,或者在街上如果遇到她,就直接叫她在不知酒楼后门的偏僻处,偷偷塞给她爱吃的红烧蹄髈,和其他的吃食。

    久而久之,两个人就熟络了起来,托青见乐观向上的福,陈一诺比之以前,人也开朗了不少。在青见的帮助下,陈一诺在离破庙比较远的后山上,重新开垦了一块地,种上了蔬菜果树苗,这里有很多破旧的老坟堆,所以那些小孩子一般都不会来这里,这也让陈一诺和青见的劳动成果,得到了一层保护。

    快乐的时光就这样过了一年,两人现在就像亲兄妹一样的要好。只是,久了以后,承前村里的人,都知晓了不知酒楼的跑堂小二青见,与那生来不祥的陈一诺,两人经常玩在一起。

    时常对青见和陈一诺指指点点,连带着不知酒楼的生意,都寡淡了下来。

    掌柜心知肚明,对于青见和陈一诺的往来,是他默许的,这酒楼生意受到影响,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

    没了什么顾客,掌柜也乐得清闲的每日在酒楼的后院儿,闲坐着喝茶看书,也不见他忧愁酒楼的生意,也不阻拦青见跟陈一诺继续要好。

    反倒是青见,眼瞅着酒楼的生意日渐惨淡。心下也明白,这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一日,陈一诺在石桥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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