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宠爱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藤萝为枝
他的呼吸凝滞了一秒。
急促跳动以后,又很缓慢很缓慢地跳动。
江忍艰涩地想,她是因为想弥补,才和他捆绑一辈子吗?
然而她轻声在他耳边道:“如果你腿治好了,我立刻嫁给你好不好?”
江忍猛然抬眸看她。
“所以要好起来啊江忍。”她真怕他威胁医生乱来。
他眼眶有些湿,笑了:“好。”
他会好起来的。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江忍可以为她变得残缺,也可以为她变得完满。遇见她以后,他披荆斩棘,不畏一切。
江忍被推进手术室以后,孟听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她双手交握,一遍又一遍地祈祷。
她从来没有在他痛苦的时候陪过他。
从一开始的平安夜,他在风雪中奔跑咳出了血,到后来烧伤、骨头碎裂躺在医院。她总是没能在他身边。
而江忍就像神明,永远庇佑着她。
这个男人可以冲进火海,也会在鬼屋为她擦眼泪。似乎她心里想一想江忍,江忍下一刻就会出现在她眼前。
他的全世界最好的少年。
然后为了她变成世上最有担当的男人。
他身上的每一个伤痕,都是他执着不灭的勋章。
她心疼到心脏紧缩。
骨科手术并不会进行太久,可是每一分钟对于她来说都很难捱。
约莫两个多小时以后,江忍的手术结束。
医生轻快地用英文说,美丽的女士别担心,手术很成功。
接下来就只是好好疗养的问题了。
孟听进去看他的时候,江忍在麻药的作用下还没有醒过来。孟听的手指抚过他的眉眼,轻轻笑起来。
江忍似乎,一辈子,从未让她失望。
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三个平安夜。
是孟听二十岁的生日,江忍手术几天后回了国。他喜欢国内的环境,坚持要回国疗养。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要养伤还很漫长。
新工程在建设,他不放心撒手不管。
也是回了国,才看见颓废的江季显。
闻睿跑了。
他拒绝接受警方的调查,荣林翻供在他意料之外。这样的事情本来是可以避免的,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是他没钱了。
一年前打击江忍那一场,把他手中最多的钱花光了。
天鹅小筑是一个建设好一年多的项目,再能赚也不够他疏通打点了。
闻睿找江季显拿了钱想打点的时候,发现有人盯着他,记录他的一举一动。
原来江忍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吃了亏只会无助打人的少年了。
他拿着江季显给的这笔钱跑了。
孟听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很意外,趴在江忍病床上。江忍在看一本书。
房地产相关的,男人垂着眸,一页一页地翻。
他长大了以后,格外有男人魅力。静得下来,也狠得起来。
孟听悄悄看他:“你什么都知道啊?”
他笑着摸摸她头发。
是啊,他早就知道。但他没有猜到孟听会去m国而不回h市。荣林翻供,大部分是他的手笔。那人嘴也硬,生生挺了这么久。
江忍不喜欢和闻睿小打小闹的斗,他要让他死。所以不仅是教唆纵火杀人,闻睿很多背地里的证据,他都送给了控方。
闻睿跑了,世界观崩塌的莫过于江季显。
闻曼死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最后流泪看着江季显时:“我这辈子对不起你,如果可以,好好照顾闻睿,我下辈子补偿你。”
这是闻曼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她死于和另一个男人出国的路上,江季显赶过去的时候,她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闻曼没有爱过一天江季显,可是她许诺了下辈子。为了这个“下辈子”,江季显用了半生的力气去栽培闻睿。
如果人活着是为了一种执念,江季显的执念就是闻曼。
一开始闻曼就喜欢一个艺术家,从来没有爱过他和江忍。
江忍长得一点也不像闻曼,性格也不像。
这个从小就冷冷淡淡的孩子,天生逆骨。江季显带过他很长一段时间,可是又常常因为闻睿,训斥江忍。
二十多年的时间,江季显都在期待一个下辈子。
可是当闻睿逃跑了以后,他才从一场不愿醒过来的梦里,望见了现实。
他为了一对本就憎恶他和他家人的姐弟,伤害了多少次自己的亲儿子。
两三岁虽然冷淡,可是还会让爸爸抱的小男孩江忍,长大以后,目光越来越冷。
病态宠爱 第90章 尘埃
江季显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岁。
他甚至一瞬没了力气来探望医院的江忍, 孟听怕江忍难过,轻轻吻他。她虽然没有父亲, 可是母亲给的爱很完整。
江忍笑着抵住她额头:“怎么变得黏人了?”
“这个世界欠你的爱,我往后都补起来好不好?”
他弯唇,没有告诉她,她就是他的世界。
要说多恨江季显是谈不上的, 他以前或许还有恨,如今却只觉得他可怜。如果孟听不爱他, 他无法想象,自己会不会因为一个虚假的“下辈子”, 活在无尽的期盼里。他多半是不会的, 他不是江季显,从妻子和人私奔那件事, 他就不会做江季显那样让步的选择。
她要死, 也只能死在他怀里。
他随后就来陪她。
他的怀里可以给她全世界的沸腾和温热, 也可以陪着她一起冰冷僵硬。
江忍活着一天,就没有第二个人能拥有她。
平安夜那晚下起了雪, 北方城市鹅毛大雪, 与南方温温吞吞的小雪不同,世界变成银白色。
孟听还得回学校上一个晚自习。
她垂眸看着江忍给她穿袜子。
房间里开了空调并不冷,窗外大雪纷飞, 屋里却暖洋洋的。
男人握住她精致的脚踝, 垂眸给她穿完一只脚又穿另一只。
她脚也生得秀气可爱, 他怕她冷, 之前还给她捂了捂。
手术后他恢复得很好。
孟听本来很乖地陪着他。
可她突然想起这辈子,只有五岁前妈妈给自己穿过袜子。后来都是自己穿。
他真的很宠爱她。
她穿好袜子不去穿鞋,用暖绒绒的圣诞袜子轻轻去蹭他的大.腿。
男人握住她脚:“想死是不是?”
他头疼地抬眸,就看见她双眼亮晶晶地笑。
江忍真想干死她。
她笑着打算跑。
只有被爱着的人,才会玩闹和调皮。江忍握住她脚踝把她扯回来:“要踩你往上一点儿踩,踩那里算你本事。”
她脸颊红透,看着他。
似乎在问,你想试试吗?
他低低骂了句脏话,给她理好头发:“去上课,晚上回来收拾你。今天你生日,去看看同学们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明明比我大不了多少,你怎么这么老成。”
她笑得不行,关心她学习,还“看看同学们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就像年长的骑士照顾着小公主。
孟听出门撑着伞,她在等司机开车过来。
靴子浅浅陷入雪地里,灯光下飞舞的雪花格外美丽。
夜晚的寂静让她有些不安,脚步声踩在雪上,她刚回头看是不是司机。一张手帕就捂住了她口鼻。
孟听心跳剧烈,奇怪的味道传过来,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伸手去掰开那只手。
然而到底吸进了药物,她被人拽上了一辆面包车。
车子一路开。
不知道开了多久,停了下来。
孟听努力睁开了眼睛,对上了一张有些扭曲的脸。
她心跳加快,无力靠在驾驶座上,身上没多少力气,看着闻睿。
“你真漂亮,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他抽了根烟,烟味在密闭的车内,加上药物作用,呛得孟听想吐,“比我印象中的姐漂亮多了。”
“你要做什么?”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闻曼时,她身边站着那个艺术家,她和艺术家来孤儿院赞助。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又穿着干净的女人,也是第一次希望被人收养,艺术家说我清秀安静和他小时候长得有点像,闻曼才正式看我一眼。”
孟听看出来这几天逃离追捕的闻睿精神状态并不好。
“就是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我被收养了。但是我也知道了怎么讨好闻曼,我观察艺术家的行为举止,儒雅、文艺、温柔,我就努力成为那个样子。后来闻曼果然对我很好。”他吐出一口烟到她脸上,孟听不敢激怒他,沉静听他说。
司机肯定发现她不见了,她等人来救她之前得自救。闻睿走投无路了,估计就想拉个垫背的。
“你真动人。”他叹息道,“如果你是闻曼,我估计也不是这个样子。闻曼谁都不喜欢,只喜欢那个艺术家。”
“后来江忍那个小狼崽子出生了,江季显多高兴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明白我对于他们来说,什么都不是,要是我不争取,注定什么都没有。好在他一生下来就有病,哭个不停。闻曼怀孕就很绝望了,哪里会再喜欢他。”
“我越像艺术家,闻曼就越看不见她亲生儿子。可是闻曼不争气,她死了,我没了靠山,江忍却有。等江季显一死,我就又是孤儿院那个吃不饱饭的乞丐。你说这世上为什么有人含着金汤匙出生,有人命贱如草芥呢?”
他靠近她,语调竟然透着奇异的温柔。
孟听抿紧了唇不回答,闻睿突然捏住她下巴失控大吼:“我问你话,你说啊!”
她只好平复他情绪,应和他的话:“对,从一开始每个人的出生就不公平。”
闻睿面无表情探究地看着她,似乎想看看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半晌,他笑了:“你在拖延时间吗?”
孟听心一跳。
“可是没有什么作用。”闻睿说,他扭了下车里的摄像头,“他不给我活路,我也不打算给他活路。你知道他是怎么一个怪物吗?被人孤立、被人殴打、血流了一地,他哭都不哭。出生哭那么厉害,长大却没有眼泪。他有病,所以一激怒就失控,但是他这辈子,只在乎你。”
闻睿把摄像头对准她的脸,轻轻抚上她的脸:“他把兰姨接走,可是我不感兴趣那个老太婆。我哪怕弄死那个老太婆,他顶多伤心几年。可你不一样。”他痴痴又兴奋地看着她,“动了你,就是往他心里动刀子,一辈子都不会好的伤口。”
孟听偏过头,避开他的手,她虚弱道:“你这是在犯罪,收手的话,你的人生还能很长。”
“当乞丐吗!”他大笑起来,“我不稀罕。”
他固定好摄像头,然后动手来脱她衣服。
外面冰天雪地。
他狰狞兴奋的表情让她强迫自己冷静。
“你说他看到这个录像,会不会疯?”
他会的。
孟听比任何人都清楚,江忍受不了。
男人压过来,把她外套脱掉,然后他低头解皮带。他被江忍伤过一次,已经不能做那事,然而看着她漂亮到极致的脸蛋,想着能毁了他,他的身体竟然又有些微弱的感觉。
孟听手心发凉,但她既清醒又平静。
他说那么大一段话的时候,她就在观察周围的坏境了。
闻睿没打算活下去了,他要江忍也死。
他把车半悬空停在了山坡边,半个车轮都在外面。
打算摄影完了以后,发给江忍,然后发动车子,带着她一起死。
可她不能让江忍看见这样的摄影视频。
在这年十一月,她终于明白了上辈子江忍做了什么。
江忍那时候就彻底疯了。
闻睿脱她里面衣服的时候,突然大怒:“你怎么不哭?给我哭。”他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孟听没有哭,她说:“给他打电话。你做到一半如果车掉下去了,视频来不及发出去。”
闻睿笑了:“好啊,那开摄像头吧。一样让他印象深刻。”
摄像头接通那一刻。
孟听抬眸对上了镜头里一双赤红的眼,他颤着语调喊:“听听,听听……”
“我没事。”她看着镜头,温柔冲他笑。
江忍已经疯狂在找她,他明明做了手术还没好起来的。可他得知多半是闻睿带走孟听以后,不管不顾往外跑。
他的手指触摸着屏幕,额头青筋已经暴起。
她看得眼里带了泪,她的少年明明已经很久没有发病了。
今天本来是她生日的。他不久前还温温柔柔给她穿好了袜子。
江忍说:“你等我,我很快过来了……”
闻睿把她衣服扯开,露出了里面胸衣的颜色,孟听听见镜头那边暴怒到破音的声音:“啊!”
江忍什么都说不完整,已经快疯了。
孟听知道江忍来不及过来救她。
保护一个人很难,伤害一个人却很容易。
她吃力抬起双手,不让闻睿碰她。
孟听看着镜头,安静地笑:“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我有多爱你。不是同情,也不是别的,只是一个女人,爱着一个男人,为他心动的感情。江忍,遇到你,我一直很幸福快乐。你不要再生病,要成为优秀的企业家,你要好好的。”
她最后看一眼他,他长大了。
和她期待的一样,又远比她期待的还要好。
活着一辈子,爱他一次,很值得。
江忍,别看了。都说你是不会哭的怪物,别哭。
她攒了很久的力气,扯下摄像头。拼命把车往前撞,闻睿白了脸,她之前安静得过分,突然拼命这一下带得他没法控制地后仰,撞在驾驶座后座上。
两个人的体重,积雪中车轮很滑。
车子一开始很缓慢地滑行,随后飞速失重往山坡下掉。
天翻地覆的震动中,她难过地想,兜兜转转的命运,还是给了她上辈子一样的死法。
昏迷过去的前一刻,时光有一瞬很缓慢,她似乎看见上辈子漫天风雪里。
戴着手铐的男人,在警员押送下,轻轻拂去墓碑上的雪花和尘埃。
他低下头,薄唇在冰凉的墓碑上一吻。
他沙哑道:“真遗憾,都没来得及教会你爱我。”
刹那,她泪水决堤。
病态宠爱 第91章 病态
“江忍, 江忍。”
为他取名为“忍”,是因为他一生下来就哭得厉害,哭声微弱又沙哑, 几乎断了气。
他哭是因为生来带病, 后来长大了,也许因为这个名字的缘故,他再也没有哭过。
江忍曾经想过, 要是以后他有孩子, 一定不会为他取这么残酷的名字。
心上一把刃,无时不刻割着疼。
可他这辈子大抵都没有孩子了。
医生说,一周都不醒的话, 孟听这辈子再也没有醒过来的希望。
他偏头,靠在门边看她。
十二月的冬阳落下来, 她静谧又安静。
她脸色苍白,盖过了原本肤色的白皙, 脆弱易碎如琉璃。今天是七天的最后一天,她睡着,迟迟没有醒过来。
那辆面包车滑下山坡被树挡住,闻睿和她都从车里摔了出来。
闻睿抢救过来了, 她依然没有醒。
江忍冷淡扯了扯唇角, 他就知道, 这个世界向来是不公平的。
闻睿被监管了起来, 等养好伤就会送上法庭。
她静静躺在那里, 不会哭不会闹, 也不会再娇声喊江忍。
江忍瘸着腿走过去。他爬上.床,轻轻把她搂在怀里。
“孟听,你二十岁了。”她脸颊带着浅浅的额伤痕,已经结痂,丝毫不影响她精致的美丽,他说,“本来你回来,我要给你过生日的。”
穿上的少女唇色如霜,她长睫无力低垂。
他的指尖触上孟听的眉眼,带着些许奇异的温柔:“没关系,生日我们总要过的。等我晚上回来。”
江忍低声笑:“我听见了,你说好。”
然而她闭上眼,什么也没说。
瑟冷的冬,窗外最后一片叶子被积雪压垮。
江忍替她盖好被子,提着一个大口袋准备出门。
江奶奶哭了一整天,老人含着眼泪,一直哭着说她心慌,要找小忍。
江忍踏出房门时,就看见了哭得凄惨的老人。
她头发已经快看不到黑色的痕迹了。
瘦弱的老人家,没有他胸膛高。
扶着江奶奶的两姐弟怯怯地看着不说话的江忍,还有抱着江忍胳膊哭的老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少年小康说:“江总,祖奶奶非说要找你,对不起。”
姐姐小丽点头。
“我的小忍放学很久了,为什么一直不回家?”老人抬起婆娑泪眼,哽咽道,“你是不是也要像你爷爷那样,离开我了。”
江忍低眸看老人。
窗外白色的雪,此刻他漆黑的眸。
像夜色一样安静,又没有丝毫感情。
小丽微微颤抖,大着胆子看向年轻男人身后的病床,少女手拿着一朵新折下来的玫瑰。她躺着没有半点生命力。
江忍推开老人,淡淡道:“带她回我爸那儿去。”
小康怕江忍,连连点头。
“祖奶奶,我们走吧。”
江奶奶情绪终于崩溃:“小忍不要离开,小忍不要犯错。”
小丽和小康都愣住了,悄悄看向江忍。
江忍很沉静,他几乎没有半点情绪地,继续往外走。江奶奶发疯一般去夺他手中的东西,他终于动怒了:“我让你们带她走听不见吗?耳聋了吗!”
这一声是吼出来的,男人冰冷的轮廓,脖子上微微暴出青筋。
小康吓得连忙去扯江奶奶,江奶奶拉着那个很大的袋子不放手。江奶奶拉扯的空隙,小康看见了里面的东西,几乎吓得腿软。
江忍踏进风雪中。
江奶奶还在哭,小丽在手足无措地给老人擦鼻涕眼泪,小康哆嗦着嘴唇:“姐姐,我看到江总袋子里面的东西了。”
“什么?”
“剔骨刀,绳子,斧头……还、还有好多可怕的东西。”
小丽也僵住了。
她转头看看病房里美丽的少女,门外还有几个保镖守着。她刚要往里面走,保镖拉住了她。
小丽跑去窗前,漫天大雪里,江忍已经不见身影了。
江忍提着东西进了闻睿在的医院。
凛冬风瑟瑟,他没有开灯,居高临下看着睡着的闻睿。
他以闻睿亲戚的名义进来时,容易得很。本来也是亲戚。
这个世界疯子很少,傻子却很多。
以至于闻睿醒过来时,生生打了一个激灵。
他被绳子绑起来,嘴上贴了好几圈胶布。本来就受了重伤,此刻看着黑夜里面无表情的男人,闻睿死死盯着他。
“你不怕死。”江忍弯了弯唇,“我知道。”
闻睿讥讽地看着他。
知道孟听醒不过来的时候,闻睿就觉得,怎样都好,反正江忍输了。
江忍的嗓音在夜色中低沉又温柔:“我抓紧时间,听听还在等我。”
不能再过了十二点回去,她会担心的。
医院的时钟滴滴答答走,在寂静的深夜十一点,听着格外森冷。
闻睿看着江忍从袋子里一件件拿出工具,终于白了脸,激烈地挣扎起来。
江忍已经疯了!
他曾经刺激江忍许多次,就是为了把这个从小就带病的孩子关进精神病院。可是江忍又每一次都硬生生扛了下来,这个世界不喜欢他没关系,因为他也不会去爱这个世界。
可是这次,江忍的是真的疯了。
他不要江奶奶了,不追究江季显了,一步步踏过风雪,一个人走过黑夜,彻底失控。
病房里原本盛开的玫瑰,花瓣外围渐渐失了生机。
大雪拍打在透明的玻璃上。
她苍白的指尖握住花儿,似乎遇见了很久远记忆里的江忍。
她在墓碑之下,抬头望他。
男人手铐加身,冷硬的轮廓分明。他瘦了很多,却又格外成熟。江忍轻轻为她的墓碑拍去雪花。他身后是两个衣着肃穆的警官。
男人低头,冰凉的唇落在墓碑上。似乎透过这块没有生命的石头,在吻她的额头,她觉得额头有些凉。
他额头抵住墓碑,她放轻了呼吸,天地很安静。她听他说话。
“七中的石榴树今年开花了。”
“你的那个朋友赵暖橙,遇见了一个不太好的男人。”
“你常常等车的那个公交车站,已经拆了重建。我无数个日夜陪你走过的道路,也变了模样。”
“什么都变了,说来惭愧,我却依然是当年的我。”
她哽咽。
男人温柔道:“听听,我还没有这么喊过你,你总是讨厌我的。我在心里喊了千千万万次,可是一看到你嫌恶的目光,我又觉得无法出口了。”
不,不是的,江忍。
“你带着继妹放学那个夏天,我和贺俊明骑车路过小巷。你告诉她,江忍不好,不要喜欢他。可是听听。”他低声道,“江忍可以很好的,他一直都在为了你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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