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陌刀阵”乃是唐军的杀手锏,因为陌刀体重,且需要身披重甲,故而对于兵卒的要求甚严,每一个陌刀手都是千挑万选而出,堪称精锐之众的精锐,所以很少有军队装备这个兵种,即便有也只是少量。
右屯卫则不同,因为当初舍弃府兵而选取募兵制度,特意为了组建自己的陌刀阵而大量招募身强力壮的青壮,入伍之后给予兵卒之中最高的军饷、最好的伙食,配以强大的训练量,训练出百里挑一的精锐,披坚执锐,勇冠三军。
高侃道:“披甲!”
“喏!”
陌刀手的甲胄皆是遮护全身的山文甲,单只这一身甲胄便价值不菲,再加上精钢打制的陌刀,一身装备造价仅次于具装铁骑,养护之费用着实惊人。因为甲胄太重,寻常时候并不穿在身上,只有等到确定出动之时才会着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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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余陌刀手飞快的将甲胄穿好,宽大雪亮的陌刀握在手中,一个个瞬间变身战场之上勇猛无敌的杀神。
高侃手指正向着营地不断冲击的关陇叛军,大吼道:“出击!”
“喏!”
千余浑身甲具的陌刀手队列严整,步伐一致,手中陌刀斜举,如墙而进。
……
关陇骑兵在长孙温鞭策之下不断向着右屯卫营地发动冲击,终于避过了漫天炮火狂轰滥炸,却又遭到火枪射杀,倒在营地前的骑兵不计其数。兵卒深感恐惧,士气低迷,只不过身后长孙温亲自率领督战队殿后,胆敢后退者尽皆斩杀当场,逼得他们只能冒死冲锋。
这些叛军大多是关陇各家的家奴、庄户,等同于奴隶,身契都握在主家手中,生死操之人手,纵然此刻不被长孙温杀了,待到战后追究起来,一样讨不了好,还会连累家中父母妻儿。
还不如干脆死在冲锋路上,还能混一些抚恤……
只不过熬过了火炮的轰击,熬过了火枪齐射,终于冲到了营地边缘,眼瞅着就将冲杀进去,却又陡然见到漫天风雪之中,敌人营地之内一群浑身铁甲的钢铁怪物迈着整齐的步伐逼上来。
“陌刀手!”
“是右屯卫的陌刀手!”
关陇骑兵发出一阵阵惊呼,大唐之所以能够肆虐边疆、凌虐胡族,在火器之前,最大的倚仗便是陌刀阵。
宽大厚重又锋锐无匹的陌刀可以轻易破开敌人的革甲,纵然是健硕的马匹亦可一刀两断,虽然机动性是硬伤,却是专制骑兵的克星。此刻这些关陇骑兵见到以往肆虐胡骑的陌刀阵出现眼前,被拿来对付自己,岂能不惊骇?
只不过数千骑兵的冲锋之势已经发起,每个人都裹挟其中,却也不是想避开就避开,只不过倏忽之间,骑兵便奔至陌刀手面前,两军接战。
“轰!”
战马巨大的动能狠狠撞在第一排陌刀手身上,固然有铁甲护身,但巨大的力量依旧将陌刀手撞得倒退几步,若非身后袍泽搀扶协助,怕是就得倒飞出去。不过即便如此,也受下轻重不一的内伤。
只不过硬生生挨了这一下冲撞之后,前排陌刀手顿住脚步就地缓一口气,身后的袍泽则从身边一步上前,手中宽大雪亮的陌刀举起,斩下,刀刃划过敌军身体,破开革甲,骨肉分离。
一刀将兵卒劈开,刀势未竭,又顺带着斩在马首之上,硕大的马头几乎被劈成两片,战马希律律惨呼长嘶,鲜血迸溅。
一刀斩出,上前一步,就地收刀半蹲,以刀刃向外,谨防敌军冲击,身后的袍泽再次冲到前边,翻滚的刀刃好似一道城墙一般向前推进,挡在面前的敌人身首异处、开膛破肚,无可抵御!
天唐锦绣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送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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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大雪,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陌刀如林,人马俱碎。
即便是胡人弓马娴熟、性情骠悍,面对陌刀阵之时亦要一败涂地、狼狈遁逃,更何况是临时凑起来一群乌合之众的关陇叛军?
只是一个照面,陌刀阵便如同一堵刀墙一般屹立于风雪之中,关陇骑兵一头撞上去,鲜血淋漓支离破碎。
关陇叛军何曾遭遇此等惨烈至极的屠杀?先前被火炮轰击、火枪齐射几乎已经将他们的士气彻底打崩掉,此刻又面对如此局面,士气彻底崩溃。也顾不得身后的督战队,最前边的骑兵见到雪亮如林的陌刀迎头而来,心底的恐惧无以复加,再也坚持不住,歇斯底里的发一声喊,掉转马头就跑。
人有从众之心,若万众向前,固然心中恐惧却也裹挟着向前;可一旦有一人后退,便会瞬间将这股恐惧传递出去,整支军队的士气有如雪崩一般顷刻坍塌崩溃,狼奔豸突。
兵败如山倒。
战场之上,大雪之下,数千关陇骑兵没头苍蝇一般乱窜,有的在督战队胁迫之下继续向前,有的被陌刀阵吓破了胆一个劲儿的向后,前后交差,左右失衡,乱作一团。
长孙温举着刀带着督战队督战,根本看不到前方何等情形,尚未等到斥候过来禀报,便被前边回头溃逃的骑兵湮没。无数骑兵将其裹挟其中,长孙温大惊失色,连连大呼:“督战队准备,溃逃者杀无赦!”
此次出兵,原本侯莫陈麟乃是主将,是他硬生生将兵权从侯莫陈麟手中抢来,自然要承担相应之责任。若是一场大胜,胜果自然归他所有,自此在关陇门阀之中声名鹊起,证明自己有继承家主之位的能力。
可若是一败涂地,这等恶果也非得他吞下去不可,想要甩锅给侯莫陈麟,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
他绝对无法接受失败,即便这些骑兵都死个精光,也要将右屯卫大营踏平!
督战队皆是长孙家家兵,忠心耿耿唯命是从,得令之后自然奋力组织兵卒溃逃,挥刀劈砍毫不留情。
只不过数千人的军队一旦溃败之势已成,又岂是区区几个督战队可以阻挡?更多的兵卒掉头回来,开始的时候遇见溃逃兵卒被督战队杀死还瑟瑟发抖心中惧怕,可是人数越来越多,胆气便越来越壮。
终于有人面对督战队的横刀举起手马槊,一槊便将那督战队兵卒扎个透心凉,继而便是大规模的反抗。无数骑兵野蛮冲撞,将督战队顿时冲散,长孙温声嘶力竭的呼喊喝令,却冷不丁觉得胯下战马一个趔趄向一旁栽倒,吓得他头发根都竖起来了,急忙攥紧缰绳,希望能够稳定战马。
此等兵荒马乱之地,一旦坠马落地,必然被后边的骑兵撞倒,只需要一只马蹄落在身上,那便是骨断筋折,绝无幸免。
然而未等他将战马稳住,身后忽然不知被谁撞了一下,登时连人带马彻底倒向一旁,“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哎呀!”
长孙温惨叫一声,一条腿踩在马镫之中未及抽出,被战马庞大的身躯死死的压住,那战马兀自挣扎,愈发疼得长孙温冷汗直冒。好在那战马挣扎几下终于站起,随着大队疯狂逃窜。
然而长孙温只觉得那条腿疼入骨髓,根本无法活动,更遑论站起,想要呼叫亲兵将自己扶起,刚一抬头,便见到一匹战马正前蹄腾空迎面而来,登时吓得他魂飞魄散,就地一滚,险之又险的躲过了马蹄,没被才成肉酱。
可是大军溃败已成,无数战马掉头往回跑,谁还顾得上地上的人?长孙温就那么迎着无数马蹄在地上滚来滚去,居然奇迹一般没有被马蹄踩到,待到精疲力竭大呼吾命休矣之时,陡然觉得眼前一亮,无数骑兵就那么在他面前奔弛而过,而他却毫发无伤。
这简直就是逆天的运气啊!
长孙温心中狂喜,拖着大抵断掉的腿挣扎着想要站起,忽然眼前再度一暗,愕然抬头,正巧与一个浑身甲胄手中陌刀如雪的陌刀手四目相对,两人一时呆住。
他陌刀手吓了一跳,无论如何也料不到这等战马狂奔的战场之上居然还有人生还,就那么直愣愣半坐着与自己大眼瞪小眼,亦是错愕使得他手中陌刀居然没有一刀劈下去……
不过待到他反应过来,手中一紧,举起陌刀就要将这叛军一刀两断。
长孙温魂飞魄散,一边挣扎着一手撑地往后退,一边大叫道:“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吾乃长孙家子弟,杀不得!”
那陌刀手一愣,迟疑着看向身边同伴,若当真是长孙家子弟那的确杀不得,因为俘虏比尸体值钱。
身边袍泽道:“将军倒是说过若是遇到叛军主将不可一刀杀了,尽可能的活捉……可是没那么巧吧?这人千军马万从头上过去,却没有一只马蹄子踩到他,简直运气逆天。”
那陌刀手干脆放下刀,闷声道:“或许咱们兄弟俩也运气逆天呢?若此人当真是叛军主将,那就活该咱俩升官发财。”
长孙温先是半夜前往房家,继而被生擒活捉,清晨释放之后旋即便带兵前来,连衣服都未来得及换一件,而且肩头有伤,不能穿戴甲胄只是披了一件革甲,看上去与寻常军官无异,实在是难以分辨其真正身份。
此刻他必须尽量争取自己成为俘虏,否则万一被一刀杀了那得多冤?
成为俘虏固然丢人,可总归能活命……
他连忙大声道:“我就是长孙温,此次出兵的主将,莫要杀我,将我捉回去必定是大功一件,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两个陌刀手互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刀尖指着长孙温,喝道:“脱下腰带!”
长孙温一听,这是要用腰带捆住自己双手,这固然没什么,可没了腰带随时都会掉裤子,这是何等屈辱?
赶紧道:“放心,我不会逃跑,这个可以免了。”
“娘咧!”
另一人上前便是狠狠一脚,骂道:“磨磨唧唧的,不听话就一刀杀了!”
长孙温只得忍着羞愤,自己将腰带抽出,被对面这个陌刀手将自己双手绑缚在后背,牵动肩胛处的箭创,疼得呲牙咧嘴。这倒也能忍了,可是对方喝令他起身前往大营,这却着实为难了他,哭丧着脸道:“非是我不肯配合,实在是这条推大概是废了,站不起来……”
陌刀手上前查看,发现长孙温的左腿果然已经断掉,甚至扭曲为一个诡异的造型,怕是已经彻底废了。
两人只好等在原处,好在敌军溃逃,陌刀手机动性差并不需要承担追击任务,待到后边步卒上来,叫了几个医务兵弄了一副担架,将长孙温抬回了大营。
一回到大营,两人便赶紧向校尉禀报,校尉上前查看,之前郢国公将长孙温带走的时候他是见到过的,一看果然是长孙温,登时大喜,急忙跑去向高侃禀报。
高侃听闻抓捕长孙温的过程也愣了一下,这兵荒马乱的居然还能生还下来,这混蛋命够大的……
他急忙前去,见到果然是长孙温,登时哈哈大笑:“长孙郎君当真是义薄云天,唯恐咱们担心城中府邸遭受乱军掳掠,故而将人头送来充当人质,颇有孟尝之风!”
长孙温羞愧无地,此刻也顾不得高侃的挖苦侮辱,只是忍着痛哀求道:“让随军郎中来给我诊治一番,否则这条腿就要废掉了。”
高侃还要将他当作人质,以胁迫城中叛军不至于袭掠房家府邸,自然不会任由他瘸着一条腿,毕竟若是腿骨断裂极易引发感染,一旦发烧基本必死无疑。便让人叫来随军郎中,查看一番发现果然是腿骨断裂,且拉伤了筋络,固然无性命之忧,可即便治好这条腿也算是彻底废了。
长孙温神情沮丧,心灰意冷。
谁能料到接连争取一个好的表现,希望能够在父亲眼中多多加分,为以往继承家主之位打下根基,却接二连三遭遇意外,两度被擒颜面无存不说,如今还废了一条腿……
早知如此,便让侯莫陈麟统领军队好了,自己何必巴巴的抢过兵权,导致一场彻头彻尾的大败?
眼下不仅坏了父亲的绸缪部署,更废了一条腿,往后不仅继承家主之位无望,怕是连家中一个重要的地位都保不住,真是何苦来哉……
天唐锦绣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 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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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自己“送人头”之举,长孙温既是屈辱又是愤懑,只觉得命运似乎跟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眼瞅着长孙家就将重拾贞观初年“天下第一勋臣”的荣耀,再度将朝政攥于手中,彻底定鼎天下第一门阀之根基,自己却从此淡出家主传承之序列。
再想想往后在家中不得不投闲置散、混吃等死,心里愈发憋闷痛惜,扼腕长叹!
怎地就变成这般模样呢……
高侃看着郁闷扼腕的长孙温,也觉得有些好笑,这位长孙家子弟暴躁冲动,满以为借着兵谏之机能够大展一番拳脚,自此青云直上成为关陇内部的重要人物,进而在兵谏成功之后顺利于朝堂之上占据一席之地。却不料先欺上房家府门,被两个妇人生擒活捉,继而又率军直直的撞在右屯卫这块磐石上,不仅头破血流,且再度被擒。
此人既能够在万马奔腾的战场上幸运存活,却又一再找错目标导致两度被擒,颜面尽失威望大跌,前程更是一片晦暗,真不知这运气倒地好还是不好……
不过他没心思跟长孙温扯皮,既然随军郎中医治之后性命已然无碍,那便无妨。
他挥挥手,吩咐道:“将长孙郎君带下去,严密看守,既不许其逃脱,更不许其自尽,绝不能发生半点意外。”
话虽如此,可是看长孙温那副颓然丧气的模样,也不像是能够自戕之刚烈……
待到亲兵将长孙温带下去,高侃再度下令:“敌军骑兵已然彻底溃败,其兵卒已在半途,纵然回撤亦是不及,吾军营中之骑兵当全力出击!具装铁骑冲阵,轻骑兵护卫两翼,迂回包抄,定要将这股叛军全部吃下去!”
纵然关陇门阀底蕴深厚,动辄聚集十余万叛军围攻长安城,可三万精锐兵卒损失亦要伤筋动骨,甚至极有可能使得关陇门阀的整个作战意图都发生改变。此等良机,高侃怎会错过?
“喏!”
身边校尉得令,当即便将命令传达下去。
须臾,马蹄铮铮,营地内仅余的数千骑兵倾巢而出,卷起漫天风雪冰屑,狂奔出营地,向着前方不远处迎面而来的叛军步卒潮水一般杀去。
营房内,武媚娘见到营中骑兵尽出,登时空了口气,拍了拍高耸的胸脯,吐出一口气道:“谢天谢地,这里暂时无虞了!”
虽然对右屯卫有信心,但叛军那种铺天盖地而来的气势依旧令她心中忐忑,万一大营被迫,她们三个沦落叛军之手,几乎不敢想象将会遭遇何等屈辱,恐怕大营沦陷的那一刻,就只能拔剑自刎以全清白。
高阳公主却是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喝茶水,温言翻了个白眼,哼一声道:“你呀,总是算计太多,所以患得患失。郎君乃天下豪杰、当世俊彦,他既然出镇河西之前将整个右屯卫家底都交给高侃,连裴行俭都带走,足见对于高侃之信任,认为他能够在任何情况之下守住右屯卫的家底,且不负戍卫玄武门之重任。若是区区叛军都不能击溃,岂不是辜负了郎君之信任?”
这武娘子整日里运筹帷幄、算无遗策,高阳公主固然对其言听计从,心里却未必彻底服气。就比如对于郎君的看法,武媚娘素来绸缪算计,理智的做出决断,即便是郎君的话也要深思熟虑一番,虽然最后绝大多数时候都证明郎君的正确。高阳公主则不同,她从来不去想那么多,而是对郎君无限信任,郎君说可以,那便是天塌下来都可以,无可置疑。
而这一点,高阳公主认为是自己除去高贵身份之外唯一能够超越武媚娘的地方,故而甚为骄傲。
武媚娘微微一愣,若有所思。
她不是不相信房俊的能力,可是在此之前,朝野上下又有几人认定只剩下半支的右屯卫能够抵御敌人攻击,且戍卫玄武门无虞?即便是她,心里也是将信将疑,忧心忡忡。
结果不仅左屯卫骤然突袭被打得落花流水,数万叛军气势汹汹而来,照样一击即溃,营地安稳如山。
由此可见,房俊不仅自身能力卓越,便是识人用人这一项,亦是高屋建瓴、深谋远虑。
也唯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武媚娘心甘情愿委身做妾……
“诶?你们瞅瞅,那人是不是长孙温?”
一旁安安静静的金胜曼望着窗外,忽然惊呼一声。
两人急忙去看,见到一队兵卒正将一人五花大绑之后抬着押赴一旁的营房关押,那人兀自挣扎喊叫,看模样,正是长孙温……
高阳公主好笑道:“当真不知这厮好运还是背运,连续两次被俘,却全无杀身之祸,真是异数。”
房家阖府上下虽然尽皆迁到这右屯卫大营以求自保,可诺大的梁国公府自然不能彻底放弃,还是留下相当数量的家兵看守丰厚家私,要知道梁国公府数十年积累,一砖一瓦都是一笔庞大的财富,一旦叛军侵入,造成的损失难以想象。
所以有长孙温在手,便可约束叛军不敢肆无忌惮的损毁掳掠房家,算是一个甚有价值的人质,自然不会去害他性命。
……
侯莫陈麟不断的催促麾下两万余步卒快速前进,嗓子都喊哑了,心底的郁闷几乎不可遏止。
他素来知晓长孙温此人志大才疏,唯恐其轻敌冒进被右屯卫击溃,到时候虽然可以辩解长孙温夺权之举使得他丧失对军队的控制,可是一来这会使得他颜面扫地,毕竟任何一个主将被旁人虢夺兵权都是极大之耻辱,予人难堪大用之印象。再者,就算兵败的主要责任由长孙温来背,他这个名义上的主将也休想甩得干干净净。
况且长孙无忌其人最是护短,只怕到时候会千方百计为长孙温脱罪,却将自己推上去承担狂风骤雨……
越想越是心急火燎,不断催促军队加速前进。
“轰轰轰”一震天摇地动也似的轰鸣自前方响起,继而一股一股黑烟在风雪之中飘摇鼓荡,那是火炮轰击之后的硝烟,这令侯莫陈麟心中一沉。右屯卫主力虽然正在中渭桥追击左屯卫溃兵,但是火炮移动笨拙显然留守营地,之前左屯卫气势汹汹突袭右屯卫的经过他也有所耳闻,被其威力所震撼。
眼下长孙温所率之骑兵明显遭遇炮击,损失惨重是必然的,事实上自从火炮问世之后,就意味着另一方想要突进至近前展开突袭,势必要在一段距离之内经受火炮的轰击,只有挨过这一段距离冲到近前,才能摆脱火炮的威胁。
损失倒是不怕,关陇子弟从未将这些家奴庄客聚集起来的军队视为袍泽,可一旦损失过大,极易导致军心不稳,万一骑兵崩溃,自己这两万余步卒就要面对右屯卫骑兵的袭扰突击,有败无胜……
侯莫陈麟对于长孙温信任不足,心中愈发焦虑,再次催促军队加速,然而还未等抵达右屯卫营地,迎头便见到一股骑兵迎面而来,侯莫陈麟心中登时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还未等那些骑兵来到近前,便见到其身后无数骑兵好似草原上被野狼驱赶的羊群一般四散奔逃,狼奔豸突。
侯莫陈麟心中再无侥幸,甚至连派遣斥候前去探查情况都免了,当即下令:“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速速撤退!快!”
没有了骑兵护卫两翼,单纯的步卒会被骑射一点一点的咬掉撕碎吃干净,只有挨打的份儿。眼下长孙温已经溃败,六千骑兵一败涂地尽皆溃散,侯莫陈麟哪里还敢驱兵上前?
只求能够将这些步卒带回春明门外,得到大队兵马的增援才能幸免于难。
否则非得全军覆没不可!
只是想想自己身为主将,非但兵权被夺,甚至连右屯卫兵卒都未见便一败涂地,真真是窝囊透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天唐锦绣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大祸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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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侯莫陈麟似乎忘记了,两条腿的人怎么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马?他也着实没料到长孙温率领的骑兵会败得那么快,败得那么彻底,大抵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六千骑兵风卷残云一般冲上去,便山岳崩塌、河水倒灌一般败下阵来。
待到他指挥步卒前阵变后阵、后阵变前阵,意欲赶紧撤离战场返回春明门,身后的关陇骑兵已经溃败如潮水,没头苍蝇一般疾驰着超越步卒向龙首原撤退,而右屯卫的轻骑兵则紧随其后,倏忽而至。
根本不给侯莫陈麟反应的时间,右屯卫骑兵便已经杀到眼前。
骑兵之所以在冷兵器时代被称作“战争之王”,就在于其超高的机动性足以对步卒形成碾压。骑射可以远距离杀伤步卒,冲锋则可以分割步卒阵列,破坏步卒的防御,一旦严整的队列被骑兵倚靠强大的冲击力分割开来,往往就意味着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直至战争终结。
右屯卫的轻骑兵追逐着关陇骑兵的尾巴,待到关陇骑兵仓惶逃窜之后,便将步卒暴露在右屯卫面前。右屯卫骑兵潮水一般涌上来,然而在接近步卒的时候一分为二,向着两侧迂回,同时兵卒在马背上张弓搭箭,纷纷骑射,箭矢雨点一般落入步卒阵中。
若是正常时候,步卒面对骑兵只能列阵以待,以弓弩还击,否则越是逃跑越会被骑兵衔尾追杀,人怎么能跑得过马呢?最终的结局便是被骑兵一点一点的啃干净,全军覆没。
然而这个时候的关陇军队早已军心尽失,骑兵的溃败使得这些步卒毫无恋战之心,只想着赶紧跑回春明门那边大营。尽管侯莫陈麟不断的下令全军稳住阵脚迎战,并且大呼只要顶住一阵就会有援军前来,却毫无作用。
军队之中一旦溃败之势力形成,即便白起复生、韩信再世,亦是难以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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