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刘洎哼了一声,毫不退让:“今日商讨和谈之事,为的乃是消弭兵灾,救万民于倒悬,但本官绝不会因此折损太子殿下之威严,更不会放任汝等践踏帝国威仪!你若要战,东宫即便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本官亲自提刀上阵,也绝不妥协!”
宇文士及气得须发戟张,手指头颤巍巍的指了刘洎来半天,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随行的关陇人员赶紧起身,鱼贯而去……
只剩下堂内一众东宫文官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看着刘洎。
这位侍中大人莫不是吃错药了?前几日还迫不及待的促成和谈,今日却又这般强硬,半点余地不留,看上去好像一个铁骨铮铮、宁折不弯的一代名臣啊!
一旁的书吏运笔如飞,一字不差的将今日磋商之经过记录下来。
刘洎捋着胡子,对书吏道:“将记录整理好,莫要损毁遗失,本官先去向太子殿下复命。”
这些记录都要存档保留,日后若修这一段时期的史书,这便是史料,极有可能被修书者予以引用。
届时,刘洎必然凭借今日之强硬、正义,博得一个“铁骨铮铮”之美名……
虽然未能借助促成和谈攫取更大的功勋,但能够顺势展示自己的强硬,在青史之上搏出一番美名流芳千古,
书吏忙应下:“喏。”
小心翼翼的将记录封存。
刘洎这才起身,走出堂去前往太子居所,向太子殿下回禀和谈事宜……
他刚一走,堂内官员便“哄”的一生吵杂起来。
“刘侍中今日莫不是吃错了药?”
“虽然这般说法有些不敬,但吾也觉得很是诡异。”
“前后态度相差太大,前几日还恨不得陪着笑脸将和谈契约签署下来,今日却忽然这般强硬,到底发生了何事?”
“或许是与昨夜京兆韦氏私军全军覆灭有关?”
“如今之局势啊,一日一变,也不知到底何去何从。”
……
刘洎抵达太子居所,通禀之后入内觐见。
太子正坐在书斋之内处置公务,见到刘洎入内,微微颔首,道:“侍中稍坐片刻,待孤处置完手头公务,再行叙谈。”
“喏。”
刘洎并未入座,而是走到书案前,拿起茶壶看了看,然后将茶叶倒掉换上新茶,将火炉上的水壶添上水,水沸之后取下注入茶壶,沏了一壶新茶,斟满一杯,小心翼翼放到书案一角,以免被太子不慎碰翻打湿奏疏。
坐了一会儿,太子仍未停下,杯中茶水已凉,刘洎起身倒掉重新斟茶。
如此三次,太子才终于放下手中毛笔,揉了揉手腕,拿起书案上的茶杯呷了一口,茶水温度适宜……
放下茶杯,李承乾起身来到靠窗的椅子上坐下,问道:“和谈之事,进展如何?”
刘洎没有就座,站在李承乾面前一揖及地,一脸惭愧:“微臣愧对殿下之信任,未能尽快促成和谈,消弭兵灾,救东宫之危急、解万民之倒悬,恳请陛下申饬责罚。”
李承乾摆手,温言道:“侍中请起,为了和谈之事侍中废寝忘食、忧心忡忡,孤看在眼中,深感敬佩,纵然一时难以取得进展,又岂能因此予以责罚?不过说说看,谈到了哪一步?”
刘洎这才起身,打横坐在李承乾下首,将方才和谈之经过简略说了。
末了,他愤然道:“乱臣贼子,因殿下体恤万民愿意忍受屈辱接受和谈而逃脱律法之制裁尤不知足,居然妄言保留私军编制,试图卷土重来,其心可诛!臣虽受命主持和谈,却不敢擅自退让,以至于遗祸无穷,因而违背殿下之初衷,甚感惶恐。”
李承乾微微一愣,心向这刘洎极力主张促成和谈,为此牺牲一些东宫的利益也在所不惜,怎地忽然之间却改弦更张,这般强硬起来?
不过说到底这也附和他的心思,故而欣然道:“侍中面临危局尚能够体谅东宫之利益,孤心中唯有欣慰,何来怪责?”
旋即,他轻叹一声,唏嘘道:“一贯以来,世人皆谓孤软弱怯懦,并无人君之相,孤亦不曾辩解。在孤看来,如今盛世降临、百业俱兴,百姓安居乐业,天下更需要一个仁厚之君主,承继父皇之国策,萧规曹随便足矣,若君王强烈霸道、刚愎自负,反而有重蹈前隋覆辙之虞。但是此番兵变,却使得孤心中想法有所转变,面对臣子,孤可以仁厚宽待,面对子民,孤可以优容仁慈,但是面对叛军,若一味的软弱退让、祈求和平,如何对得住开创帝国的高祖皇帝,如何对得住夙兴夜寐的父皇?”
他用手掌在面前茶几上拍了拍,白皙的面容有几分狰狞,沉声道:“孤早已打定主意,即便兵败身死,有负父皇以监国之责相托,亦要与叛军决一死战!让那些乱臣知道,不忠不义者,不得善终!”
刘洎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他被太子这一番表露心声狠狠的震撼了一番。
谁能想到这位被世人讽刺“软弱怯懦”之太子,面对动辄覆亡之危局,居然早已下定必死之心?
他居然一度以为自己竭力促成和谈便能立下一桩丰功伟绩,将东宫从覆亡之边缘拖回来,太子也会对他感恩戴德、宠信重用……殊不知自己的做法完全与太子之心思相悖,假若当真促成和谈,逼着太子不得不含羞忍辱签署停战契约,会是对他何等之忿恨!
终太子之一朝,自己怕是永无出头之日……
当真好险。
怪不得房俊那厮对和谈不仅完全无所谓的态度,甚至颇为抵触,动辄无视和谈向关陇军队发动突袭根本毫无顾忌,原来早已洞彻太子之心思,唯有自己这个傻子上蹿下跳,蠢货一般。
不过他转念一想,太子当真如同所言这般意欲刚烈一回,甚至不惜以东宫上下之性命、他自身之帝王前程为代价?
这很难让人信服。
脑海之中不由得浮现岑文本对他提及的话语,仿佛有所顿悟……
不对劲啊。
这东宫背后,一定有着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而这件事甚至直接影响了太子对待叛军的决策……
可到底是什么事呢?
刘洎坐在那里,心中隐隐有一股惊悸之感。
天唐锦绣 第一千八百七十六章 拼死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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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韦氏私军全军覆灭的消息震动整个长安,几乎所有门阀私军尽皆彷徨无措、惊惧忧心,经过一整日的喧嚣,直至夜幕降临方才稍稍安歇。
入夜,一阵凉风自长安城上拂过,丝丝点点的雨水降下,白日里纷扰喧嚣的长安城缓缓沉寂下来。
长孙嘉庆顶盔贯甲、策骑自春明门入城,穿越皇城与太极宫之前的天街,直抵延寿坊。
……
长孙无忌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水,问道:“军队集结状况如何?”
长孙嘉庆摘下兜鍪放在一旁,抹了一把额头,湿漉漉不知是汗水亦或是雨水……忧心忡忡道:“集结倒是已经完成,只不过连番大败,军心士气极为低迷,况且原本战力便不如东宫六率、右屯卫,加上李勣屯驻潼关虎视眈眈,若贸然开战……接过不容乐观。”
岂止是不容乐观?简直必败无疑。
狂攻太极宫数月,拿数倍兵力拿东宫六率毫无办法,更是在高侃统御的半支右屯卫面前撞得头破血流,待到房俊数千里回援之后更是打一次败一次,即便是长孙嘉庆这等沙场宿将,也几乎信心全失。
长孙无忌面色严峻,目光冷冽的瞪着长孙嘉庆,冷然道:“这一战非生即死,必须全力以赴。回去动员全军,向所有兵卒讲述一旦失败便是阖家灭亡之结局,让所有人都抱定必死之心,向死而生!”
长孙嘉庆下意识起身,沉声道:“喏!”
他感受得到长孙无忌心底那股玉石俱焚、鱼死网破的决心,自是凛然一惊,不敢再有丝毫推脱搪塞。
长孙无忌摆手让他坐下,叹息道:“吾绝非危言耸听,先是李勣封锁潼关只许进、不许出,继而便是洛阳杨氏、京兆韦氏私军之覆灭。若所料不差,李勣之所以自辽东撤军以后姗姗来迟,其目的便是等着咱们召集天下门阀私军进入关中,而后堵住退路、一网成擒。”
这与之前对于李勣动机之猜测完全不一样,长孙嘉庆惊讶道:“他李勣就不管太子死活了?”
关陇起兵之初,兵力上战局绝对优势,那个时候没人认为东宫能够坚持得住,即便后来屡屡遭受东宫六率与右屯卫的强势阻击,但关陇始终处于兵力上的优势,东宫时刻都在覆灭之边缘徘徊,稍有不慎便是覆亡之结局。
李勣凭什么就敢认定东宫一定挡得住关陇军队的疯狂攻击?
李二陛下驾崩,若太子也覆亡……
“太子又如何?”
长孙无忌不以为然,淡淡道:“李勣手中必有陛下之遗诏,一切都是按照遗诏行事。而在陛下眼中,区区一个太子如何能够于随时倾覆帝国的门阀相提并论?只要能够一举将门阀私军彻底剿灭,斩断门阀垄断一方的根基,就算所有的儿子死得只剩下一个,陛下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说这话的时候,他微微仰起头,目光看向窗外幽深的夜幕,却又毫无焦距。心中想起当年初见李二陛下之时的情景,那个时候,舅舅高士廉便告诉他之所以将观音婢许给李世民,便是看中了李世民身上那一股桀骜不驯、胸怀四海的气魄。
即便那个时候的李建成是李渊最为器重的儿子,声望也一时无两,但高士廉就是认准了李世民能成大器。
从那个时候开始,长孙无忌便一直追随着李世民,随着他东征西讨为大唐打下半壁江山,随着他抵抗李建成的打压与迫害,随着他在玄武门下一战定乾坤,逆而篡取。
当今世上,没人比长孙无忌更了解李二陛下,更清楚李二陛下心中有着怎样的雄心壮志!
但即便是长孙无忌自己也想不到,李二陛下居然能够在身陨之后,依然有着不顾天下大乱、烽烟处处亦要将门阀为祸江山之根基彻底斩断之魄力。
甚至不惜搭上一个太子……
长孙嘉庆目瞪口呆,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可能。
若李二陛下仍旧活着,就算是尽起天下军队将门阀私军一家一家的剿灭过去,长孙嘉庆也不会感到震惊,毕竟对于李二陛下的气魄、壮志,他亦是心知肚明,为了皇权之集中,为了帝国再不受到门阀之掣肘、胁迫,再大的牺牲李二陛下也会果断接受。
毕竟只要有李二陛下这个人坐在长安城、坐在太极宫,天下间就算烽烟处处、神州板荡,也没人敢公然喊一声“造反”!
但现在他死了啊!
一个人在临死的时候还要留下一份剪除门阀根基之遗诏,不管黎民百姓会否陷于水深火热,也不管子嗣会否遭到反噬,只为了皇权集中,只为了将大唐之国祚千年万年的延续下去……
太狠了。
长孙无忌手掌下意识的婆娑着茶杯,神志有些恍惚,缓缓道:“陛下留下遗诏,深谋远虑,天底下又有谁能予以反抗呢?固然吾早已在李勣军中联络了不少人,但只要李勣意志坚定,咱们绝无胜算。”
当时名将辈出,名帅却只有那么寥寥几个。
李靖算一个,李勣算一个,李孝恭算半个,至于房俊……充其量也就刚刚沾边而已。
对于李勣能力之认可,使得长孙无忌甚为忌惮,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侥幸之心。
长孙嘉庆领会了家主的意思:“所以,辅机你想要拼死一搏、绝地求生,若能击溃东宫军队、覆亡东宫,而后再回过头来与李勣谈判?”
只要能够确保李勣麾下的数十万大军陷入分散,纵使其有通天彻地之本事,最佳方法也是尽快与关陇捂手言和,否则整个关中陷入乱战之中,不仅八百里秦川毁于战火,陛下遗诏之中剪除门阀私军的命令也无法完成。
这一步看似凶险,却是关陇面前唯一的生路。
见到长孙无忌颔首,长孙嘉庆瞬间精神振奋,起身拿起兜鍪夹在腋下,大声道:“辅机放心,吾辈当为族中子孙谋前程,岂能让祖宗基业毁于吾等之手?你且放心,此番大战,要么胜,要么死!”
言罢,转身大步离去。
对于门阀子弟来说,托庇于门阀之下享受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早已做好为了门阀前程拼却一切之准备。为了子孙之前程,为了祖宗之荣耀,纵然一死,又有何妨?
而这,也正是门阀传承数百年而不坠之原因。
看着长孙嘉庆离去的背影,长孙无忌坐在那里,半晌不动。
求生之策,其实有两条。
一则主动解散所有关陇军队,弃械投降、任凭东宫处置,才能保有一线生机,毕竟太子妇人之仁,即便关陇起兵意欲将其废黜,但在大局抵定之后也未必愿意背负一个“屠戮功勋”的骂名将关陇门阀斩尽杀绝。况且没有了私军的关陇门阀已经不可能“兴灭帝国、废立君王”,反倒会成为太子登基借以平衡朝局,对抗山东世家、江南士族的利刃。
如此关陇才能苟延残喘,保存传承,以图他日东山再起。
但是如此,长孙无忌却心有不甘,想自己谋划许久,方方面面布局深远,接过事到临头却功亏一篑,心中自有一股怨气,未免生出一种“时不利兮骓不逝”的郁结愤懑……
再则,便是如眼下这般殊死一搏、期待着置诸死地而后生,风险固然很大,但也是长孙无忌唯一可走的一条路。
况且李勣派遣薛万彻陈兵渭水北岸,用以压制右屯卫,房俊岂敢全力以赴与关陇作战?毕竟直至此刻李勣依旧未曾表明立场倾向,谁也不知李勣到底怎么想、打算怎么做,断然不会将自己的后背全部留给李勣。
当然,薛万彻是否能够完全听从李勣的命令也是一个巨大的风险,但长孙无忌认为若薛万彻不肯尽职尽责的压制右屯卫,那么势必会更换一员大将前来坐镇泾阳,威慑玄武门。
天唐锦绣 第一千八百七十七章 少女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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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狼似虎的右屯卫不能全力以赴,关陇军队攻陷由李靖统御的东宫六率还是很有几分把握的,长孙无忌觉得可以搏一把。
毕竟房俊回援长安之前,关陇军队便摁着东宫六率在打,虽然损失惨重,却也成功突破皇城防线,将战火烧到了太极宫,只不过由于房俊回援之后迅速取得几次大胜,极大的牵制了关陇军队在城外的力量,使得关陇军队甚为忌惮,不得不收拢战线,这才给于东宫六率可乘之机。
李靖固然是当代名将,但蛰伏已久,昔日麾下战无不胜的嫡系部队早已消散,单凭着成军不久的东宫六率,尚不能完全发挥其“当代军神”的卓越军事才能……
人生在世,面临的契机没有几次,不可能每一次都能够详细思忖、顾虑周详,很多时候大抵都是低着头莽上去,趟过去了便是天高云淡、海阔鱼跃,趟不过去便沉沙折戟、消匿无踪。
一件事情的把握有那么个三五分,便足矣奋力一搏,哪里有十拿九稳的把握等着?
一个人静坐良久,才将宇文节叫进来,让他立刻通知城内的关陇各家家主前来商讨如何应对当下局面,同时也将城外各地屯驻的门阀私军将领叫来,这些私军欲退无路,面对时不时骤然突袭的残暴敌人,只能紧紧围绕在关陇周围。
尽管他们心里早已将坑害他们至此的关陇门阀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但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
想活着走出关中,就只能与关陇门阀绑在一起。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嘿。
*****
一夜小雨,待到天明之后,便即云收雨散,阳光普照。
房俊起床之后巡视一圈军营,回到中军帐洗漱一番,换了一套衣衫,用了早膳,刚刚沏上一壶茶水,便听得帐门外马蹄嘚嘚。
中军重地,除非十万火急之战报,否则任何人都得于帐外数十步的地方下马,能够拥有策马直抵中军大帐门前的唯有统帅一人,亦或者皇帝、亲王、公主莅临。
高阳与巴陵自然不会闲着没事儿骑马前来找他,整个军营之内能够这么干的,唯有晋阳公主……
果不其然,刚将茶杯端起呷了一口清茶,便见到晋阳公主从外头走进来,一身白色绣着滚边的箭袖胡服勾勒出少女玲珑纤细的柔美线条,身姿轻盈有若初春嫩柳,清丽绝美的容颜已经渐渐脱去了淡淡的婴儿肥,展现出惊心动魄的美貌。
这让房俊不由得感叹万分,李二陛下这基因当真是优秀,子女们才能、德行暂且不论,单只是外貌,各个男俊女靓。
“姐夫!”
晋阳公主步履轻盈的走进大帐,双手握着马鞭背在身后,胸前初具规模,笑意盈盈,明媚端秀。
房俊放下茶杯,并未起身见礼,坐在椅子上笑道:“军营之中枯燥乏味,殿下想必闷坏了吧?”
晋阳公主嘴角衔着笑,来到房俊下首的椅子上做了,对于君臣之别丝毫不曾放在心上,听闻房俊之言,不答反问:“钓鱼很好玩么?”
房俊下意识道:“一天一水,安然静坐,凝神垂钓之过程,鱼儿上钩之收获,都别有一番沉浸与成就……”
钓鱼与打麻将算是他穿越之后为数不多依旧保持着的爱好,倒不是对这两件事有多么痴迷,实在是前世能玩的东西在这里绝大部分都玩不了……但是说到此处,看着晋阳公主微微挑起的唇角,这才恍然大悟。
这丫头哪里是问钓鱼好不好玩?
赶紧说道:“不如略作准备,微臣陪着几位殿下泛舟水上、垂钓一番?”
晋阳公主一双嫩白如玉几近透明的纤手把玩着小巧精致的马鞭,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眼眸中似汇聚星辰,煜煜生辉:“姐夫该不会不知道巴陵姐姐为何拉上我前来这里暂住吧?”
“嗯?其中居然还别有隐情?”
房俊蹙眉,随即询问。
晋阳公主微微仰起头,阳光从一侧的窗子透进来照在她侧脸上,略有光晕如玉,美轮美奂,眼神则戏谑的与房俊对视:“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房俊一愣,旋即明白了晋阳公主的意思。
巴陵公主不仅害怕身入军营对于自身名声有损,更对他深怀戒惧、全力提防,所以拉着与他关系亲近的晋阳公主一同前来,希望能够让他有所收敛。
毕竟这里乃是右屯卫军营,他房俊的地盘,若当真铁了心想要用强,巴陵公主只能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算什么事儿?”
房俊又是生气又是委屈,两手一摊,冲着晋阳公主抱屈道:“吾房二虽然算不得正人君子,可从不曾坏人名节,她巴陵公主难不成自诩妲己再世、西施复生,天下男人都对她心怀觊觎?”
晋阳公主笑吟吟道:“这倒也不怪巴陵姐姐,谁叫姐夫你名声不好呢。”
房俊愈发委屈,不满道:“外人胡说八道也就罢了,你还不知其中内情内?吾与长乐两情相悦,碍不着别人什么事儿,别的大姨子小姨子,何曾有过半分不敬?”
他是真的郁闷了,“好妻姐”这个坏名声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玩意喊出来了,如今早已风传天下,他房二在这方面的名声算是彻底臭掉了,洗都洗不干净的那种……
晋阳公主却似乎感受不到他的委屈,修长的眉梢略微挑了一下,美眸盯着房俊,唇角似笑非笑:“有些事情论迹不论心,而有些事情则论心不论迹,所以姐夫到底是不敢呢,还是不想?”
房俊登时一滞。
按照正常聊天逻辑,他或许应该接上一句“哪个姐夫不喜欢小姨子呢”,但是话到嘴边,却又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撩拨之意太过明显,他绝对不愿在晋阳公主面前表露一丝半点此等意思……
可眼下岂不是小丫头在撩我?
妖孽啊……
干咳一声,迅速转换话题:“此事毋须再提,左右微臣这名声也坏了,随她去胡思乱想也罢,微臣只是尽了朋友之义,对薛万彻有个交待而已。”
晋阳公主蕙质兰心,体会到房俊的尴尬,自是不忍让房俊难堪,只不过又将话题突兀的移开:“姐夫,去钓鱼吧。”
房俊愣住。
那一双盈满春水的明眸之中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情意,他又岂能看不见?心中深知要让这丫头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危险想法,且与其垂钓河上难免又惹出一些风言风语……
但看见明眸眼底隐藏于情意之下的浓浓期盼,拒绝的话语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沉吟半晌,在晋阳公主近乎于哀求的目光之下,只好颓然叹息:“好吧……”
就在一瞬间,晋阳公主整个人都似乎焕发出光采,秀美清丽的面容好似一朵芙蓉一般绽放开来,那种内心深处发出的愉悦不加掩饰的倾泻而出,将房俊彻感染。
房俊也吁了口气,心中暗忖只要自己把握得住,能够陪着这丫头无忧无虑的畅快几年倒也不错,他深信晋阳公主是一个端庄知礼的姑娘,待到成亲之后,这份朦朦胧胧的少女情怀一定会深深埋藏起来,相夫教子、矜持温顺,做一个合格的人妻人母。
眼下,便由着她任性一些吧……
两人当即出了中军帐,也不用准备什么,晋阳公主一身箭袖胡服本就适合出游,让人取了鱼杆,备下钓饵,又准备了一些酒水吃食,便在亲兵与侍女的簇拥之下策骑出了辕门,向北直抵渭水之畔。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雨势不大,渭水依旧清澈,风和日丽,极为适合泛舟水上。早有亲兵备好一艘小船,两名亲兵、两名侍女正欲上船服侍,却被晋阳公主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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