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这是南唐后主李煜的一首《清平乐》,意思是在春天思念远方的亲人。全词对景生情,极力写出纷乱的情怀——阶下飘落的梅花,如落雪一样纷乱;把身上拂了又拂,落花又把全身落满,表达了对忆念之人的深挚感情。
很贴切房俊此时的心情,而且以前很喜欢这首词,便随口吟了出来。
房秀珠一脸迷茫:“我都没听过啊,二哥哪里看到的?”
李玉珑却是再一次将幽怨的目光看向山下远处,浑身充盈着淡淡的哀怨。
房俊尚未答话,便听到身后一人说道:“这位小哥请了,敢问这首词,是何人所作,可曾见于书籍?”
房俊讶然回头,便见到一个中年道士负手立在自己身后雪地里。
发髻高挽,横插一支木簪固定。
一袭月白色的道袍整齐简洁,穿在他瘦高的身上随着山风鼓荡,隐隐有随风而去的洒然,足蹬云头履。
剑眉修长,目若朗星,鼻梁挺直,瘦削的脸颊微微凹陷,配上颌下三缕黑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出尘风姿。
以房俊的阅历,自是看出这道士的不凡,便起身拱手道:“道长有礼。”
房秀珠和李玉珑也站起身,微微躬身施礼,一起离开。
所说此时社会风气开放,陌生男女同处一室也未有不妥,但两女毕竟都是大家闺秀,必要的矜持还是要的。
那道士微微躬身相送,然后向房俊还礼道:“小哥多礼了……贫道冒昧,却不知刚刚那首词,是何人所作?”
是李煜……当然不能这么说,那位亡国后主尚未出世呢,哪里有这个人?
房俊胡诌道:“前些时日偶遇一个游方僧人,听他随口吟来,某便记住了。”
“游方僧人?”
那道士眉头微皱,颇为惊讶,一个游方僧人也能有如此高的文学造诣?莫不是哪一位云游四海的高僧大德?
他也没想过这首词是不是房俊自己所作。
正如刚刚房俊自己所说,诗以言志、有感而发,没有相应的经历、阅历,是很难发出那样悲切愁苦的感慨。
房俊看看他身后的道观,奇道:“道长难不成住在这道观之中?”
在他继承与房遗爱的记忆里,也曾不止一次来过这个破败的道观游玩,只记得道观的主持是一个年老体衰的老道士,却从不曾记得有这么一位气质脱俗的人物。
那道士含笑说道:“正是,贫道近日遇到一些难题,便到此处小住,静静思虑。”
房俊点头道:“这倒是个精心的好地方,只不过抱歉了,想来必是我等忽至,扰了道长的清修?”
道士洒然一笑:“心不静,便是独处陋室,依然焦躁难平;若心静,便是身处闹市,依然凝神聚气,何来打扰之说?”
这道士非但气质洒然性情温和,谈吐之间更是充满睿智,房俊大生好感。
便笑道:“道长此言谬矣,平心静气莫过于清心寡欲,道长既然心有所欲,如何静得下来?”
道士微楞,细细琢磨一番,顿感此言有理,便躬身长楫道:“小哥此言,天下至理也……贫道受教了。贫道李淳风,却不知小哥?”
房俊赶紧还礼:“尊姓大名不敢当,某乃是长安房俊……”心说古人真是多礼啊。
诶?
“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贫道李淳风。”
“李淳风……”房俊吓得差点趴地上。
居然是这个活神仙?
天唐锦绣 第八十九章 活神仙
若说整个大唐房俊最怕谁,李二陛下顶了天排在第三。
那么问题来了,谁能比手执乾坤、掌人生死的李二陛下还要可怕?
答案第一是袁天罡,第二,就是这位李淳风……
房俊是真不怎么害怕李二陛下,哥们既不造反谋逆又不杀人放火,只想做个混吃等死的小纨绔,你李二陛下还能看我不顺眼就被我宰了?
毕竟有法律、人情的约束。
可是袁天罡、李淳风则不同,在这二位面前,房俊心虚……
因为他来路不正!
传说这二位那都是最擅相面、阴阳的奇士,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
还不止后知五百年,这俩人闲着没事弄出一个推背图,可是预测了以后几千年将要发生的大事……
万一被这两人看出自己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是穿越夺舍而来,那到时候是把自己这个“妖孽”绑柱子上烧死,还是浸猪笼里淹死?
这个时代最是相信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房俊如何不怕?
别说什么唯物主义啥啊,连灵魂穿越这种事儿都摊上了,你敢不信这世上有鬼?
所以,一听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道士是李淳风,房俊差点吓尿……
可心里再是发怵,也不能回头就跑。
房俊只好心虚的拱拱手,说道:“某乃房俊,房家二郎。”
“汝就是房俊?”
李淳风吃了一惊,惊疑不定的看着房俊。
这就是传说中夯货、棒槌、楞怂的房府二男?
眼前之人虽然算不得俊俏,但方脸浓眉,鼻直口方,目若朗星,鬓如刀裁,面相憨厚仪表堂堂,且眉宇之间一片坦荡,可见其性格敦厚,心性正直。
尤其是那双晶亮的眼眸,充满了灵动之气,蕴含着深刻的智慧,这样一双眼睛会是个“二傻子”能有的?
再一细看,却又看出些端倪来。
这房俊山根耸峙,却纹如悬针,本是短命之相。
但人中上狭下宽,且小小年纪便已生出一层细密的绒毛,显然成年之后必是胡须浓密的男子,单只看人中的话,却又是精力充沛、决断力强、富有积极的行动力,并且一生幸运,越接近晚年越发达,所以必能惠及子孙。
如此山根和人中,代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面相,却同时在一个人脸上出现,李淳风从未见过。
不由得惊奇万分。
房俊却是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心说这人莫非真看出了什么?
便心虚的说道:“时辰不早,就不打扰道长了,后会有期吧……”
心里却说:最好是后会无期……
说完,转身就要溜。
熟料李淳风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说道:“且慢!”
房俊吓得魂儿都快飞了,我慢你个脑袋!一把甩开李淳风的手,说了声“再见”,撒腿就跑……
李淳风目瞪口呆,看着房俊身形矫健的跑远,一面大声吆喝着同来的朋友,一面脚步不停,不大功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这小子,贫道尚未记得全那首词呢,跑这么块干嘛?”
********
房俊一路小跑回到庄子里,俏儿打来热水伺候他洗簌完毕,武媚娘又端来几样小菜糕点,稀里呼噜的吃了几口,便上床钻进被窝。
这才惊魂甫定。
那李淳风到底看没看出哥们是个冒牌货、如假包换的“妖孽”?
若是看出来了,这个牛鼻子会不会真的想要降妖除魔、替天行道?
心里一惊一乍的悬在半空,胡思乱想了大半夜,鸡叫头遍,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不怪房俊如此紧张。
别提什么无神论,他所经历的事情,岂不正是传说中的灵魂夺舍、借尸还魂?经历了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若还是能坚持相信时间并无鬼怪,那才真的是神经大条。
他能穿越一千多年的时光俯身到一个唐朝人身上,焉知没有别人死掉之后俯身到一个活人身上?
最重要的是,在如此迷信的时代里,若是被别人发现了他的真实来历,下场绝对好不了,绑起来烧死绝对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翌日清晨,日上三竿房俊才悠悠醒来。
不是自然醒,是冻醒的。
关中的大户人家都睡火炕,但此时的火炕与后世的火炕相差极大,通风状况极度不好,一个不慎就搞得满屋子烟熏火燎,而且柴火的燃烧率也不行,光冒烟不热炕。
所以都是晚上在房间里生上炭盆取暖。
既然是炭火,那就有二氧化碳浓度过高被熏死的危险。古人不明白二氧化碳是个什么鬼,但能熏死人是知道的,因为每年冬天十里八村的都会熏死几个……
不生炭火太冷,生了炭火怕熏,只好安排奴婢仆役晚间职守,发现情况不对赶紧开门开窗通风。
但房俊毕竟是来自于后世,不习惯睡觉的时候还要一群人伺候,房间里边从来不生炭火。
哈欠连天的坐在厅堂里,揉了揉淌着清鼻涕的鼻子,心想应该把盘炕提上日程了。
他生在农村,从小在农村长大,盘个炕没有任何难度。
正琢磨着需要些什么材料,前后程序如何,顺手拿过纸笔想到什么便记录下来,房四海从外头走进来,禀告道:“二郎,前院有位道长求见,说是最晚曾与二郎有过一面之缘。”
房俊心里猛地一突。
我勒个去,这李淳风真是阴魂不散,怎么还追上门来了?
难道这牛鼻子昨夜仔细思索,看出了我的“妖孽真身”,上门除要来了?
要完……
房俊霍地站起,快速说道:“就说我不在,赶紧打发走!”
说着,就要避回后堂。
房四海一脸尴尬,吭吭哧哧说道:“那个……人已经带来了,就在门外呢……”
房俊大怒:“好啊你个房四海,要造反还是怎地,没有某的同意,怎么什么小猫小狗都敢带进来?”
房四海缩缩脖子,没敢吭声。
便听到门口处一人幽幽说道:“贫道好歹也是正五品的太史令,如何就成了二郎口中的小猫小狗?”
“这个……”
没有什么比背后骂人结果被人家听到更尴尬的了,房俊老脸一红,幸好这张黑脸稍微红一点也不容易看得出来……
“啊哈哈……原来是李道长仙驾莅临,怪不得这一大早的某就听到有喜鹊叫……小猫小狗?道长勿怪,某只是打了个比喻,这仆役实在没规矩,道长驾到,应该事先通知某,某好净面漱口、焚香沐浴,去大门处恭迎仙驾……”
房俊顺口胡扯,总之不能承认骂人家李淳风是小猫小狗。
李淳风听着房俊这番话,嘴角一抽……
话说房玄龄乃是至诚君子、温润如玉,最讲究礼仪风度,房家大郎也曾打过交道,更是方正守礼、性情耿直,怎么轮到这个二郎,如此轻浮油滑?
房俊热情的走过来扶着李淳风的手臂,让进大厅里,宾主对坐,瞪着房四海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泡茶!”
房四海缩缩脖子,飞快的溜走。
房俊仔细端详李淳风的面色,并无异样,这才稍稍放心,想来这牛鼻子不是来捉妖的……
便问道:“道长莅临,不知有何指教?”
李淳风道:“指教不敢当,只是昨夜那首词……”
说道此处,不经意间见到房俊面前的案几上放着一张宣纸,上面线条纤细,却是有规有矩、层次分明,并辅以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字体。
微微俯身,细细一看,顿时愣住。
天唐锦绣 第九十章 阿拉伯数字
洁白的宣纸上画着纵横交错的线条,勾勒出一个立体的图形,似乎是一个长方体,但是并不完整,三分之一处像是被切了一刀,露出曲折迂回的内里。
这是个什么东西?
然后,他见到纸上的标注。
炕面、烟道、狗洞眼儿……
居然是火炕的图纸?可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复杂的火炕啊……
李淳风看得入神,他发现这种图是一种他前所未见的表现形式,寥寥几笔,居然将整铺炕的内外结构清晰的展现在眼前。这只是一铺火炕而已,若是这种制图的方法用到大型宫殿的建筑上,岂不是更加清晰了然、所有的建筑步骤和效果都展示出来?
李淳风越琢磨这张图越有意思,然后他又见到图形旁边那犹如蝌蚪一样的文字。
凝神细观,从未见过。
李淳风自诩学究天人、见多识广,但是这种新奇的字体确定前所未见,他更不会认为房俊闲着没事儿在图纸上鬼画符玩儿……
“此乃何字?”
李淳风指着蝌蚪文问道。
房俊一看,随口说道:“阿拉伯……”猛然醒悟,闭嘴不言。
他写的其实是盘一铺炕大致需要用料多少的计算方式,但这可是阿拉伯数字,唐朝有没有呢?
肯定没有啊!
李淳风要是问“你咋会的”,他怎么回答?
果不其然,李淳风疑惑问道:“阿拉伯?大食国好像另外也有这个称呼,但是这个跟大食国有什么关系?大食国的文字不是这样的。”
房俊很想给自己一个嘴巴。他最怕的就是在李淳风面前“露馅”,结果一个不小心反而自己给自己挖坑,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看着李淳风那一双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睛,房俊知道不说不行,越是不说,这牛鼻子越是起疑,万一怀疑自己的来历……
赶紧说道:“这是某跟一个大食人学来的,他说这叫什么阿拉伯数字,其实是天竺人发明的,便于计算而已。【】”
李淳风不疑有他,事实上他并不在乎这个字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他只是比较感兴趣那几个算式,虽然看不懂,但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能给贫道说说么?”
李淳风指着那几个“+”“-”“x”“÷”的算式问道。
房俊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解释了一番十个阿拉伯数字已经加减乘除的简单算法。
李淳风聚精会神的听了半天,摇摇头说道:“倒是个新奇的物事,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比我们的算法高明多少……咦!不对!”
忽然惊呼一声,仔细一想,惊喜道:“这数字书写简便,初始并不觉得如何,但越是涉及到复杂的数字,越是计算简便!真是天才的想法……”
当即拿过房俊的“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他写了两个很大的数值相加,列出算式很快就算出结果,然后又列出两个数值相乘,铺以乘法口诀,顿时惊喜不已:“没有算筹,依然可以如此便捷的得出结果,不错不错!”
还在用算筹吗?要不要再把算盘弄出来震一震你呢……房俊心想。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可不敢再多事儿……
李淳风叹服道:“如此简便之数字,以前居然从未耳闻,惭愧惭愧……至今以后,贫道可省心多矣。”
房俊深以为然。
李淳风是太史令,掌管历法的修订,换言之就是个天文学家。天文学需要同大量的数据运算打交道,所以古今中外,但凡天文学家其本身必是个具有相当水准的数学家。
难怪李淳风得此“阿拉伯数字”如获至宝。
闷头研究一会儿,李淳风拿着房俊那张图纸欣喜的走了,连房俊虚情假意的留饭都推迟了。
待到李淳风走后,房俊猛地想起一事。
这牛鼻子今日前来,必是为了昨夜那首词的缘故,想来自己当时随口吟诵,他并未听得真切,所以来讨要全词。这会儿因为阿拉伯数字暂时忘了这茬儿,等到回家想起来,岂不是还会再上门来?
房俊是看到李淳风这个半仙儿就头疼,赶紧小跑回书房,挥毫拨墨一气呵成,将整首《清平乐》誊抄下来,命仆役赶紧追上李淳风给他送过去。
以后这牛鼻子不会再来了吧?
房俊嘘出口气,做到胡凳上,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却突然跳了起来!
完蛋!
刚才一时情急,只想着快快将牛鼻子打发掉,居然顺手就是用了自己惯用的“赵体”来誊抄那首词……
那家伙不会再看上“赵体字”,又跑回来“讨教”吧?
房俊出了一脑门儿汗,当即大喝道:“那牛鼻子再回来,便说某要闭关,谁都不见!”
当即收拾一下,跑到后山铁匠铺去了……
********
天唐锦绣 第九十一章 蔬菜大棚
第二天,李淳风果然来了。
老道昨日拿着那阿拉伯数字回家,在书房里闷了一整天,越琢磨越是觉得神奇,越琢磨越是脑洞大开,总觉得这看似简单的数字有着无穷的妙用。
将之带入天文历法的计算,果然事半功倍,往日里需要大堆算筹的计算公式,如今轻轻松松搞定。
回头再看房俊画的那张火炕图纸,亦是越看越觉得有道理,他虽然不明白空气的流动、气压的作用,但大道至简,并不妨碍他参透其中的奥妙。
心里愈发惊疑不定,这房二郎坊间皆盛传其不学无术、木讷憨直,可是自己从其面相却看不出此人是个无智粗俗之人,况且这阿拉伯数字看似简单,实则玄妙非常,普通人根本难解其中曲折,房俊却是随手拈来……
次子非但不似外界传言那般无用,甚至说一句“腹有锦绣”都不为过!
最让李淳风感兴趣的是:一个人怎么可以同时拥有短命衰运的山根、福旺绵长的人中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面相?
李淳风擅长的是奇门之数,相面并非其长项,看来还需向袁师叔请教才是……
当即,李淳风便修书一封,遣人给正在蜀中游历的袁天罡,自己则再次登门,向李淳风求教阿拉伯数字的奥妙。
然而到了房家庄子,却得知房俊已经闭关,不见外客。
李淳风愕然,对于房俊“闭关”的说法哭笑不得,这小子非僧非道,既不参佛又不修仙,闭的哪门子关?分明是知道自己必来,借口托词而已,
可是自己曾有不经意间得罪之处?
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沮丧的叹气而回。
房俊起先确是为了躲避李淳风而跑到后山铁匠铺,但是仅仅待了一天,便待不住了。
原因是工匠们居然制成了平板玻璃……
看着那些凹凸不平、七扭八歪的平板玻璃,房俊大为兴奋。
这些玻璃虽然尚不能作为窗户玻璃使用,但是用来建暖棚却足够了!
只要想想连房家这样的宰相之家,整个冬天也见不到几片绿菜叶,便可知这个时代的反季蔬菜多么难得。
每一次涮羊肉,最贵不是那一片片肥瘦适中的羊肉,而是那几根翠绿的青菜……
其实唐朝早已有了温室蔬菜栽培技术,只不过由于成本太高,也只是在皇家内院有那么几处依靠取火升温栽植蔬菜的温棚,而且没有透光度好又隔温的材料,产量极低,并没有流传开来。
所以,当房俊召集工匠打算建温棚的时候,招到一致反对。
房全哭着一张菊花儿也似的老脸,苦口婆心的劝:“二郎,别闹咧,这温棚某也曾有耳闻,需得盘一处极大的火炕,菜蔬皆栽于其上,又得建屋以阻挡寒气,所费不菲。关键还是这个生火的技术太难,必须得用上好的竹炭,若是寻常的柴火则无法准确控制温度,要么冷了菜蔬冻死,要么热了菜蔬都熟了……再者说,这玻璃实在太过金贵,用之建温棚,岂不白瞎了?”
他还想着那三棱镜卖了四万贯的事儿,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么多玻璃还不得卖上千八百万贯?
房俊却浑不在意:“金贵个蛋啊,还不就是沙子烧出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最后警告你们一次,那三棱镜从今以后谁都不许再做哪怕一个,否则家法伺候,懂?”
开玩笑,若是流传出去那“能召唤彩虹的神器”跟这些破玻璃一样,可就坏了菜了。杜家到没什么,就算明知道被自己耍了也没辙,可李二陛下若是恼火起来,能有自己的好?
众人也都知道此事绝对不能再提,纷纷点头附和,赌咒发誓。
房全还待再劝,房俊却制止他,说道:“老全叔,某叫你们来,不是问你们这个温棚建不建,而是应该怎么建,都说说想法吧。”
无论干什么事,权威都是最重要的,哪怕明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也绝对不容许在这么多人面前反驳自己。
权威代表了话语权,这处庄子想要按照自己的设想去发展壮大,将来成为自己、甚至整个房家幸福生活的坚实基础,那就只能有自己一个声音。
自己说的话,那就必须去做,毋庸置疑。
否则自己任何一个决定都是超越时代一千多年的理念,这些人如何理解?
说来吵去的,啥事儿也别干了……
房全闻言,略有些不自然。
他是房家的老人了,兼且房家上下一直以礼相待,便自持资历深厚,在这庄子里一向说一不二。
可房俊的一席话却点醒了他,到底是尊卑有别,上下有序,一而再的质疑主家,非是仆人之道。
况且二郎已经用一些列的事迹证明,他的眼光本事远远超过自己……
房全心里释然,既然不能阻止了,那便给点意见。
“某听说,皇家于骊山别苑的几处温棚,是引来温泉水浇灌?”
他问的是庄子里的木匠柳老实。
这老头手艺没的说,去年暑天记得工部营造司还来庄子里征调他,去帮着修缮骊山上的皇家别苑,想来对那里多少熟悉一些。
果然,柳老实点头说道:“确有此事,某听说,是在冬日里将温泉水引来,先放置在露天的池子里,待其温度降至所需,在引入温棚灌溉。”
房全便对房俊说道:“咱们庄子也有一处温泉,何不将温棚建在那里?”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