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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枭士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高月
李延庆一番话惊醒了梦中人,蒋全想到狱医之死和狱丞狱卒的莫名失踪,他顿时吓得浑身抖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到在地,“求李官人给我指点一条活路。”
李延庆取出一百两银子放在桌上,“你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这一百两银子归你,你连夜逃回老家,和妻儿一起躲起来,过几个月应该就没事了。”
“我其实知道的也不多。”
“我心里有数,你说吧!”
蒋全干咽了一口唾沫,想了想道:“这件事压根就是一个圈套,种家衙内的惊马并没有撞人,对方是个有名无赖,躺在地上装死讹诈,种霖没有理睬他,直接走了,结果不知从哪里跑来五个大汉,冒充种帅家人,把这个无赖杀死了,张少尹立刻令我们去抓人!”
“等等!”李延庆叫住了蒋全,“这个张少尹是什么人?”
“是开封府少尹张恽,听说后台是太尉童贯。”
李延庆不由冷笑起来,其实他知道这件事很简单,一问就知,种霖是有官职在身,不能随便抓人,张恽怎么会不知道,只能说明他很急切,童贯安插在开封府的心腹啊!
“然后呢?”
“然后张恽连夜用大刑逼供,种霖腿都被夹断了,最后熬不过,只好承认那五名大汉是他的家人,并画了押,到第二天中午,狱医来给他治伤,但不久种霖便中毒身亡,就他刚死不久,狱医也上吊自尽了,这两天张恽焦头烂额,连家也没有回,一个个排查下毒之人。”
李延庆明白了,童贯拿到供词就算达到了目的,没必要再杀种霖和种师道结仇,这必然是有人在后面捅了童贯一刀,把事情闹大了。
他又笑问道:“你说说看,这会是谁下的毒?”
蒋全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李延庆淡淡道:“我知道你们每个人心里都有数,说说你的猜测吧!只是猜测而已,没有证据我不会当真。”
蒋全半晌道:“我们都怀疑是王府尹所为,只有他才压得住张恽的人下毒,其实张恽心里也明白,只是他没有证据,只能拼命排查找证据,但狱丞和三个狱卒都莫明失踪了,他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证据。”
“这个王府尹又是谁的人,有传言吗?”
“传言去年蔡相国想动他,但被梁太傅保住了,只是小道消息,是不是真的,小人不知道。”
李延庆点点头,“开封府应该还有一个少尹吧!”
“杨少尹请了一个月的探亲假,那段时间他不在,肯定和他没关系。”
李延庆知道自己已经把这个蒋全的情报榨干了,便冷冷对他道:“我告诉你,你如果想邀功,跑去向张恽或者王鼎告密,他们当场肯定会表彰你,但一转头就会杀你灭口,你知道得太多了。”
蒋全吓得磕头如捣蒜,“小人心里明白,我现在只想逃回老家躲起来,绝不会自寻死路!”
李延庆起身离开了房间,燕青在后面道:“卑职觉得还是干掉他保险一点。”
李延庆摇摇头,“他是有家小的人,不要滥杀!”
“可是......”
“好了!”李延庆瞪了燕青一眼,“不要在小人物身上浪费时间,我心里有数,他不会去报告的。”
李延庆一行人刚刚离开,蒋全便像疯了一样,将银子和几件衣服打个小包,便急急忙忙逃离住处,连夜向陈州老家逃去。





寒门枭士 第六百一十五章 指点迷津
从蒋全住处出来,李延庆带着几人来到附近一家小吃店,众人点了一桌吃食,皆低头不语吃饭,李延庆一边喝着羊汤,一边考虑着下一步的行动。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大概已经清楚了,也明白了这件事的关键所在,童贯为一己之私陷害种霖固然罪不可恕,但谁是背后捅刀子之人,这也是本案的另一个元凶。
衙役们私下猜测是开封府尹王鼎,李延庆也相信内部人的猜测其实更准确,据说这个王鼎是梁师成的人,如果是这样,那梁师成就是害死种霖的真正凶手,这也符合梁师成阴险的性格。
但这种事情不能靠猜测,他必须要拿到确切证据。
入夜,李延庆独自一人来到了曹家,刚到门口,迎面遇到曹晟从府内出来。
“延庆!”曹晟大吃一惊,“你....你怎么来了?”
“我进京办点事,祖父在吗?”
“他已经睡下了,你有什么事,我看看能不能帮你。”
曹晟现在是当朝驸马,说不定他真能帮自己,李延庆点点头,跟随曹晟来到斜对面一家茶馆内。
两人要了一间雅室坐下,一名茶妓给他们上茶,曹晟挥挥让她退下,这才问道:“你是不是为凯旋仪式取消之事来京?”
李延庆摇摇头,“仪式要不要都无所谓,是种帅的儿子被人杀了,我来调查一下。”
曹晟大吃一惊,“谁这么大胆,敢杀种师道的儿子?”
李延庆便将种霖之事简单说了一遍,曹晟冷笑一声,“你不要去找祖父了,王鼎的背景我很清楚,他确实是梁师成的心腹,而且是头号心腹,开封府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不可能不向梁师成报告。”
李延庆沉吟一下道:“那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人所为,比如高俅、蔡京或者王黼?”
曹晟已经做了两年的驸马都尉,官任从四品的敷文阁侍制,他对朝廷的各种关系了如指掌,这也是在朝中为官的基本功之一,李延庆在朝中时间并不长,在这方面他还有所欠缺。
虽然李延庆这个问题显得比较幼稚,但他可是曹家老爷子最器重的孙女婿,曹晟觉得自己有必要指点他一下,便微微一笑道:“当初范党案,梁师成转而支持王黼的条件就是要开封府尹,王鼎出任开封府尹后,王黼的势力就完全退出了开封府,至于高俅,他的一亩三分地在禁军,开封府他插不进足,如果你还怀疑蔡京,那就更没有必要。”
“为什么?”李延庆不解地问道。
曹晟悠悠喝了口茶,笑着反问道:“你知道蔡京为什么能第四次出任相国?”
李延庆摇摇头,他还真不知道,那时他虽然订了小报,知道蔡京复出之事,复出的原因小报并没有提到,所以他并不太了解蔡京复出的细节。
曹晟故作神秘地向两边看看,压低声音道:“就是因为第一次北伐惨败,官家又想提第二次北伐,怎奈反对意见太多,官家只得重新启用蔡京镇镇场子,所以蔡京在背后又得一个绰号,叫做蔡鱼,一条做菜的鱼。”
李延庆不由哑然失笑,但他还有点不明白,笑问道:“为什么叫蔡鱼?”
“这是谐音,其实真正的意思是蔡盂,痰盂的盂。”
李延庆顿时哈哈大笑,但刚笑完他却忽然醒悟了,“小六叔的意思是,这个蔡京只是官家临时拿出来镇镇场子。”
“你说得一点没错,我那个帝姬娘子也亲口这样告诉我,我们都知道,蔡京岂能不知,他如果想多做几年,他就不能犯一点错误,被官家握住把柄,所以我敢肯定的说,童贯背后那一刀子,绝不是蔡京所为,就算他有那个本事他也不会做,不值得。”
李延庆默默点头,曹晟这一分析,他便知道只能是梁师成干的,至于证据,他也不想去找了,连狱医都‘自尽’了,哪里还会有什么证据?
曹晟笑着拍拍他肩膀,“跟我回家吧!蕴娘很想你,我知道你现在不宜在京城露面,但见见自己娘子,问题应该不大。”
李延庆吓了一跳,“我娘子在曹府?”
“那你以为呢?她娘想女儿,便把她接来的,昨天刚回来。”
想到妻子离自己还不到一百步的距离,李延庆心顿时热了,反正他给种师中说过,自己明天或者后天回去,那明天一早回去也不迟。
曹蕴也没有想到丈夫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但她性格稳重内敛,父母在旁边时,她只是含情脉脉地望着丈夫,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激情,直到晚上夫妻进了房间,曹蕴这才猛地抱住丈夫的腰,伏在他胸前哭了起来。
李延庆轻轻抚摸妻子的秀发,笑道:“都快当娘了,还像小娘子一样委屈。”
曹蕴脸顿时一红,连忙握住丈夫的手向自己肚子摸去,“你看看孩儿,他知道你回来了,在踢我肚子呢!”
李延庆蹲下来,拉起妻子的小衣,将耳朵贴在妻子温暖而白皙的小腹上,静静地听里面的动静,片刻,他脸上绽开笑容。
曹蕴轻轻抚摸着丈夫粗壮的脖颈,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一个小身影奔了进来,“大书娘!”
冲进来之人正是曹娇娇,后面还跟着曹蕴的贴身小丫鬟,她没拉住娇娇,一脸不高兴。
“你们.....在做什么?”曹娇娇猛地捂住嘴,瞪大了眼睛.
曹蕴顿时满脸通红,连忙把小衣放下,她不满地瞪了一眼妹妹,“你这死丫头急风风做什么?”
“哦!对不起。”
曹娇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已经明白了,姊夫是在听小家伙的动静呢!昨晚她也贴在大书娘肚子上听过。
李延庆站起身笑道:“娇娇,我们好久没见了。”
李延庆自从和曹蕴成亲后就没有见过曹娇娇了,这一晃就是两年了,除了个头长高一点以外,李延庆感觉曹娇娇其他并没有怎么长大?还是从前哪个风风火火,调皮捣蛋的性格。
他心中算了算,不由莞尔一笑,曹娇娇虚数才八岁,小学二年级女生,能指望她长多大?
曹娇娇是因为两年没有见到李延庆,忽然听说姊夫来了,心中激动,便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却发现姊夫在听胎音,她脸一红,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忽然一转身,险些撞到后面的贴身丫鬟,有些狼狈地溜走了。
李延庆笑了起来,这小丫头和从前一样有趣。
曹蕴在一旁笑道:“她可惦念着你了,整天就指望你带她去买鸟食。”
“鸟食?”李延庆一怔,“她不养猫了?”
“祖父不准她养了,她养的猫生得太多,整天躲在曹府花丛里鬼哭狼嚎,祖父实在忍无可忍,便让人把猫全赶走了,这小娘躲在被窝里哭了三天,祖父心中歉疚,就给了她十两银子,原本是默许她再去买只猫,结果她却买了十几只鸟回来,从此就开始养鸟了。”
李延庆哈哈大笑,“好!什么时候有空,我陪她买鸟食去。”
“她是想敲你竹杠呢?”
“偶然敲敲也无妨!”
曹蕴见丈夫疼爱自己妹妹,心中欢喜,不觉也动了情,抱住他脖子小声道:“今晚我要你抱着人家睡!”
李延庆为难看了一眼妻子的大肚子,嘟囔一句,“这可怎么抱?”
“我不管!”曹蕴撒娇道:“你从后面搂着我睡!”
这一晚,曹蕴在丈夫怀中睡得格外香甜,李延庆却几乎一夜未睡,他一直在考虑种师道之事,种师道待自己不薄,这次他视同己出的种霖被人杀了,以种师道火烈的性格,他肯定会撞得头破血流,最后仇人的一根指头都动不了,空留遗恨。
自己得好好劝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能急这一时......
李延庆胡思乱想,直到五更时分,才迷迷糊糊睡去了。
次日一早,曹蕴便坐曹家的马车回了自己家,这也是丈夫的意思,娘家虽好,但不要冷落了思思和青儿。
李延庆在曹府吃完早饭,又来前堂向曹老爷子汇报了北伐的情况,关于种师道儿子之事他压根就没有提,有曹晟帮自己分忧,就没有必要再给老爷子添烦恼了。
“你说得不错!”曹评点点头道:“金国狼主意外身亡,光丧事就要忙一年,新狼主还要稳住大局,掌控权力,这一去一来,至少三五年不会侵宋,我们确实有时间好好备战了。”
但曹评更关心孙女婿的下一步,他又问道:“下一步你想任何职,有打算吗?”
这确实也是李延庆想和曹评谈的事情,他沉吟一下道:“我还是想去地方任职,最好能去太原府。”
李延庆对自己的前途仔细考虑过,朝廷光是站稳脚跟就要三五年时间,在地方上最多三五个月就能掌握局面,在朝廷,正四品只是小官,四品以上官大宋至少有几百个,不管是实是虚,靠资历就能压住他李延庆一头,他想做点事情几乎不可能,与其整天在官场内尔虞我诈,还不如去地方做点实事。
更重要是完颜阿骨打意外死在燕京,这个仇金国不可能不报,自己必须未雨绸缪,尽快做点准备了。
曹评点点头,“既然你有这个想法,这件事我来帮你!”




寒门枭士 第六百一十六章 老种辞官
从曹府出来,上午已经过了一半,李延庆去客栈找到了燕青三人,打算回军营了,基本上他已经查清了真相,但想动童贯和梁师成报仇,那几乎是不可能,至少现在不可能。
好在他们的好日子也没有几年就要到头了,自己要好好劝一劝种师道,该忍就得忍,等他们彻底倒了再报仇也不迟。
众人刚出了封丘门,却迎面看见张虎慌慌张张骑马奔来,见到李延庆,他顾不得行礼便急声道:“种副都统让我赶紧来找统制,大帅出事了。”
李延庆吓了一跳,“大帅怎么了?”
“大帅去朝廷论理去了,他不准亲兵泄露,副都统逼问亲兵才知道情况,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种师的事情已经在军中传开了,将士们异常愤怒,要去皇城给种帅讨要说法,两位副都统急坏了,拼命劝说将士,种副都统让你去劝劝大帅别做傻事。”
李延庆头脑‘嗡!’的一声,要是军队真的跑去皇城替种师道讨要说法,种师道真的就死定了,他也心急如焚,对张虎道:“你去告诉两位副都统,务必要压制住将士,绝不准他们出营一步,我这就去皇城!”
李延庆说完,调头便催马向皇城奔去,燕青三人急忙催马跟上。
封丘门离皇城很近,只片刻,他们便来到了东华门,李延庆把马交给他们三人,让他们在皇城外等候,他自己则快步走进了皇城。
东华门和西华门是东西两座最重要的皇宫大门,它们之间的一条大街叫做横街,是皇城内东西主干道,南面是大庆殿等重要的朝会场所,而北面则是宰相重臣们处理朝务的军政重地。
李延庆在横街上快步行走,却不时见一群群大臣聚在一起低声议论,这时,李延庆忽然看见了一个熟人,他的老上司御史中丞邓雍,他也正和两个大臣谈论着什么。
“邓中丞,好久不见了!”李延庆连忙上前笑着打招呼。
正和邓雍说话的两名大臣看了一眼李延庆,便告辞走了,邓雍连忙把李延庆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们种帅是怎么了,竟然做出了逼宫之举!”
李延庆心中一颤,连忙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他现在跪在延福宫大门前呢!要辞去一切官职和爵位,连刚封的广阳郡王也不要了。”
李延庆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他知道这是种帅的火爆子脾气发作了,未必是逼宫,但确实是撂挑子不干了。
“他跪了多久了?”
“大概一个时辰吧!把官袍都脱了,穿一身白衣,这个时候没有谁敢去劝他。”
李延庆转身要走,邓雍一把拉住他,“你小子别傻了,你会被种师道连累的!”
李延庆挣脱了邓雍的手,低声道:“中丞,我不能不去!”
李延庆转身便向延福宫方向跑去,邓雍望着他背影跑去,不由低低叹了口气,经历了范党一案,这个李延庆一点也不吸取教训啊!
片刻,李延庆便来到延福宫的迎阳门前,老远便看见种师道穿着一身白色中衣,头上官帽也没了,裹着头巾,正直挺挺跪在宫门前的拱桥上,面前放着官服和官印。
李延庆望着种师道花白的须发和无助的背影,鼻子不由一酸,他知道种霖之死对大帅打击至深,大帅已经万念皆灰了。
周围远远站满了围观的大臣,虽然常常有大群文臣跪在迎阳门前请愿逼宫,这种举动在宋朝也算是常事,但种师道用辞官来逼宫确实是第一回,而且种师道始终一言不发,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至少王黼心里明白,他远远站在知政堂二楼,目光复杂地望着一身白衣的种师道,不知为什么,他心中竟然有一丝莫名的期待,如果童贯的势力从开封府拔起,那自己就可以趁机伸手进去了。
就在李延庆正准备跑上去劝大帅之时,忽然从宫内走出一名宦官,对种师道不冷不热道:“太子殿下请种大帅先回府,他答应会给你一个说法。”
但种师道依然纹丝不动,宦官见说不动种师道,不由哼了一声,转身又进宫了。
这时,李延庆心中叹了口气,在众目睽睽下,他走上前轻轻扶住种师道的胳膊,在他耳边低声道:“军队为了大帅之事,已经快要哗变了,大帅就算不管自己生死,但也要考虑一下种家世代创下的忠名,不能背负谋反之名啊!”
种师道浑身一震,两颗浑浊的泪珠从布满沧桑的眼中滚落出来,他低头思索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李延庆连忙扶起种师道,又想去取地上的官服和官印,种师道却制止住他,嘶哑着声音道:“就放在那里,我不会再要它们了。”
李延庆无奈,只好扶着种师道慢慢离去。
.......
皇宫内,赵佶铁青着脸坐在榻上一言不发,太子赵桓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父皇,种师道失子痛心疾首,一时糊涂,他绝不会有逼宫的想法,恳求父皇看在他北伐立功的份上,饶恕他这一次吧!”
“你不要劝朕,你去劝他,朕惹不起这位广阳郡王,只好躲在宫里不敢出去了!”赵佶冷冷回了赵桓一句。
这时,一名宦官奔来,在堂下禀报道:“陛下,种师道已经走了。”
赵佶重重哼了一声,赵桓心中蓦地一松,连忙问道:“是谁劝走他的?”
“是他的手下大将李延庆劝了他几句,把他扶走了。”
赵桓心中暗暗叫苦,怎么是李延庆,这个关键时刻.....他迅速瞥了一眼父皇,见他脸色异常难看,赵桓心中暗叹,李延庆在这个关键时刻和种师道搅在一起,不明智啊!
这时,赵佶冷冷问道:“他们去了哪里?”
“回禀陛下,他们是走东华门方向,应该是回军营了。”
赵佶脸色一变,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沉吟一下道:“朕要下旨!”
一名当值学士铺开了黄宣纸,赵佶缓缓道:“开封府少尹张恽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罪该严惩,特免去其一切官职,全家发配岭南充军!”
当值学士挥笔写下圣旨,赵佶又道:“北伐东路军凯旋归来,理应犒劳,责令光禄寺送去军营猪羊万头,美酒一万坛,另赏赐彩帛五十万匹,以上犒劳赏赐立刻要办妥,一刻不得延迟!”
一千个种师道的冤情赵佶都不会放在心上,可如果八万东路军由此哗变造反,那才是出大事了。
........
随着种师道归营,躁动不安的北大营终于平静下来,很快,朝廷的犒赏也到了,顿时三军欢动,毕竟想替种师道出头的都是中高层将领,下面的士兵和底层军官却没有那么多想法,酒肉送来,每人至少能得到两三匹彩帛,一时间,将士们都忘记了取消凯旋仪式带来的不快,沉浸在浩荡的皇恩之中。
种师道却坐在房间给天子写一封恳乞退仕信,他已经知道了开封府少卿张恽全家被流放充军的消息,他也清楚天子并不是在安抚自己,而是怕军队起来造反,这次急如火一般犒赏不正好说明了问题吗?
这时,亲兵在门口禀报:“大帅,李统制来了!”
“请他进来!”
对于自己这员爱将,种师道是发自内心的喜爱,患难才见真情,今天上午,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来劝自己,只有李延庆挺身站出来,这是一个有担当的年轻人。
不过种师道心中有颇为愧疚,他激愤之下只想自己解脱,却不料还是连累了李延庆,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扶走自己,这会影响他的仕途。
这时,李延庆走进房间,单膝跪下行一军礼,“卑职参见大帅!”
“起来吧!”
李延庆站起身,他一眼看见桌上写的乞退书,心中黯然,柔声问道:“大帅一定要辞职吗?”
种师道点点头,“今天早上已经闹到那个地步,我怎么可能不走,其实就算没有这件事,官家也不会容我,我这个老军头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童贯恶行累累,却依旧在军中不倒,不就是因为他是官家的心腹!”
李延庆知道种师道退仕的心意已决,便不再劝他,他沉吟一下道:“我昨天已经把真相调查清楚了,大帅想听一听吗?”
种师道叹了口气:“官家已经丢卒保帅,我还能在说什么?”
李延庆注视着种师道平静道:“童贯只是构陷令郎的第一人,但害死令郎却另有其人。”
种师道粗浓的眉毛一挑,目光陡然间变得凌厉起来,“是谁?”
“是梁师成!”
种师道愕然,刚刚凌厉的目光又迅速黯淡下来,半晌沉声道:“他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或许是想挑拨童贯和太子之间的矛盾,这应该是他的初衷。”
“可你一夜间就查出来了,童贯查不出来吗?太子会不明白吗?”
“我虽然查出来,但没有任何证据,而童贯那边却是证据确凿,加上官家严惩了张恽,太子这把火究竟还是会烧在童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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