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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吉皇贵妃录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平江府
胭脂笑着对他“呸”了一声,道:“芬公公这般说,也不怕被那七喜姐姐听了,从此不提携你了?”。
小芬子笑吟吟地,并不接这话头,只是神神秘秘地道:“胭脂姐姐,我瞧着主子如今越发看重姐姐你,你赶明儿若是当了掌事大宫女,一定一定可别忘了提携小芬子才是!”。
胭脂一挑眉,笑道:“那还得看你乖不乖!”。
小芬子:……
他险些哈哈笑出声来,只好将指甲捏进掌心,忍着笑意,抢着道:“胭脂姐姐,我替你拿进去吧。”,说着伸手接过胭脂手中的鱼肉面托盘
胭脂拖举了半晌,正觉得手臂发酸,此时小芬子来献殷勤,她乐得轻松,便将托盘给了小芬子,顺手抬起胳膊捶了捶自己的后颈肩。
小芬子低头在面上闻了闻,摇头赞道:“好香!好香!”。
胭脂一边挑起门帘,一边向窗下堆放杂物的长桌案一扬下巴道:“这是自然!主子的膳食,还能有差的?你便搁在这儿吧。”。
待得小芬子出去了,胭脂翻出自用的筷子,顺手拖了张做针线的板凳过来,三下五除二地将一碗鱼肉面都吃了。
她又拿起梳子,含了一口水,后仰了脖子,“噗”的一口,细细地那水雾喷在梳子上,权当发油,对着镜子细细打扮拾掇了半晌后,胭脂揽镜自照,只觉得镜中女子明丽宜人,这才匆匆起身,站在了正屋门口的台阶上等待着吉灵。
没等多久,便见门帘微动,七喜挑起门帘,扶着吉灵从里屋走了出来。一转头,主仆二人都看见了光鲜亮丽的胭脂。
胭脂上前便抢着扶住了吉灵另外一只手。
夜里虽下了一场春雨,可此时却是艳阳高照,阳光照在紫禁城的红墙夹道和各式瓦当上,灿然生光。
也有那日光照不到的角落,飘积了昨夜风急雨骤时落下的花瓣残叶,一眼望过去,便觉得有些格格不入的萧瑟之意。
绕过钟粹宫,已经近了御花园,仔细听去,还能听见御花园里女子的谈笑格格声,胭脂讨好吉灵,凑趣道:“主子,瞧这日头多好,咱们一会儿请安回来,不如去御花园转转!”。
吉灵不置可否,“哦”了一声,道:“先给皇后娘娘请了安再说。”。
说话间,坤宁宫已经到了。
胭脂虽与翊坤宫暗度陈仓,对坤宁宫却不甚熟悉,此时扶着吉灵入了殿门,见汉白玉的台基上,四周廊庑环绕,气势磅礴,不免也有些束手束脚起来。
庭院中洒扫的太监一抬头见有妃嫔来了,还是最近的宫中大红人——吉贵人,立即放下手中活计请安,唱报“吉贵人到——!”
正殿台阶上的宫女便端步迎上前来,引了吉灵一行往内暖阁里去,又抢在前面打起帘子。
吉灵刚迈进去一只脚,便闻到一股浓浓的翰墨书香,就见皇后正坐在临窗的座位上,日光照射在她脸上,反射出一圈晕晕的光圈,
她穿了一身镶银色边淡灰色竹叶纹妆花缎十全大福字旗装,旗头上,一只银色的凤凰衔着一只樱桃大小的东珠,昂首欲飞,凤凰的尾巴是造型极精巧的六七根白玉珠串做成,映在黑油油的头发底上,越发显得秀雅雍容。
皇后本是转头,和坐在侧下首的裕妃说着话的,屋中另有几人,听见动静说是吉贵人到了,众人的视线齐齐转了过来。





清宫吉皇贵妃录 第五十五章 出手处置
暖阁中除了皇后娘娘外,另外还有四人,分别是:裕妃、年妃、宁妃、张贵人。
裕妃今日穿了一身银红色品字图案旗装,一头厚厚的黑发乌蓬蓬、紧绷绷地向上梳起来,拽得她眉梢眼角都好似吊得向斜上方飞了起来。
她的旗头上配了一头星星点点的金丝掐珐琅蝴蝶发饰,和皇后娘娘坐在一处,一个素雅雍容,一个浓丽夺目,两人便似两朵并蒂莲。
年妃坐在皇后娘娘左手边的座位,穿的还是一身雪青色的旗装——当然已不是昨日生辰宴上那件旗装,但色系相同,都是清淡婉约的颜色。
吉灵不由得想:怪不得刚才一进来,自己差点都没注意到年妃。
年妃的眼下有些隐隐的乌青,那乌青从脂粉下透出来,是盖也盖不住的样子。
她脸色也不太好看,显然一夜无眠的样子,她本是惫懒地半倚在椅子上,见吉灵来了,整个人立即强撑着坐直了身体。
吉灵没敢多看年妃,松开了扶着七喜的手,快步上前,先向正上座的皇后蹲下身子行礼,字正腔圆道:“贵人吉氏,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随后她对着年妃、裕妃、宁妃一一依照礼数请了安。张贵人此时便站起身和她互相行了平礼,两人相视一笑。
就听皇后亲热地道:“本宫正和裕妃说到你呢,你就来了!”。
她说完,便催促七喜道:“扶你家主子起来!你家主子去年病得厉害,身子如今一天见着一天好了,虽然你年亲,可也不能大意,还是得好好将养着。”。
七喜应了,连忙上前将吉灵扶起。
裕妃看着吉灵被七喜扶着,小心翼翼地在最末首的那张紫檀木雕团圆月的椅子上坐下,便转头对皇后笑着道:“娘娘,难为这孩子了!身子骨虽然不好,这一次次来坤宁宫的请安倒是风雨无阻,坚持着从没拉下!”。
皇后点头表示赞同,微笑道:“吉贵人年纪虽小,却是个懂事的。”,说完这话,眼光不动声色地从年妃身上转了一圈。
只见年妃不知在想什么,只是一双美目沉沉地,眨也不眨地盯着吉灵,眉眼间有一股强撑着的倔强。
裕妃淡淡一笑,将目光转了转,不经意地落在吉贵人身后侍立着的,一个面生的宫女身上,那宫女虽然半低着头,但仍然能出她小小的,尖尖的下巴,五官镜子,身段婀娜动人。
裕妃“咦”了一声,抬起手,道:“吉贵人,你这奴才本宫从前倒是从没见过,是新人么?”。
吉灵听见裕妃问话,便顺着她的目光向胭脂看了一眼,笑着回答道:“裕妃娘娘看的没错,这奴才确确实实是新人。”
皇后被裕妃这么一说,目光也向胭脂投来,在她头脸上、身上审视了一番,顿了顿,淡淡道:“叫什么名字?”。
胭脂愣了一瞬,反应过来皇后娘娘是在问自己,立即紧张地小碎步上前,跪下磕头道:“奴……奴才名叫胭脂……,“胭脂水粉”的“胭脂”!奴才叩见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
裕妃朗声道:“你抬起头来,给皇后娘娘瞧瞧!”。
胭脂应了,双手撑在地上,慢慢抬起头来。
此时日光正艳,明晃晃地照在她脸上,众人就看见这姑娘肤白胜雪,滑腻如脂,方才低着头尚未觉得,此时抬起头来,便觉得明**人,即使刚刚选秀进来的一批常在、贵人们,只怕也比不上,
裕妃“哟!”了一声,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秀眉微蹙,一低头,拿起茶盅啜饮起来了。
吉灵朗声,清清楚楚地道:“皇后娘娘,说来话长,其实这奴才在妾身院子里也待了有一段时间了,还是封贵人的时候,内务府选进来的人呢!”。
她顿了顿,一侧头,对皇后无奈地道:“妾身想着……既然是内务府‘挑’来的人,必然是一等一的出色,所以更要好好调教了规矩,才敢带出门,到坤宁宫给来请安呢!”。
皇后眉心微动,颇有意味地将视线从胭脂身上收回,向吉灵望了一眼。
随后,她垂下眼睫,将茶盖子在茶盏身上轻轻一碰,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她微微转身,将茶盏交给身旁的宫女华容,才淡淡道:“近些。”。
眼见胭脂还没反应过来,华容出声道:“皇后娘娘让你上前,靠近一些!”。
胭脂被她一喝,连连道:“是!是!”,唬得立即手脚并用,爬上前来到了皇后面前。
此时她距离皇后极近,连皇后身上的熏香气息都闻得清清楚楚。
胭脂一颗心在胸腔里如打鼓一般,只能低着头,眼中清清楚楚地看着皇后脚上花盆底鞋头的明黄色刺绣。
只见那双花盆底鞋微微动了动,是皇后调整了一下坐姿。
随后,皇后忽然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一脸厌恶地伸手用帕子捂住了鼻子,侧过脸去,问道:“什么味道?”。
华容上前来,细细闻了闻,冷冷看向胭脂,慢慢地一字一顿道:“回皇后娘娘,奴才闻着……好像是鱼腥味。”。
胭脂脑中“轰”的一声。
鱼腥!
早上被赏赐的那碗鱼肉面……
她在宫女的耳房里,只注意将自己拾掇得干净、整洁,却忘了宫里的规矩:身上不许带邪味,更不许有脏味儿。若是冲撞到了主子,让主子犯了恶心,便是奴才的罪过。
吃了鱼,身上带了腥气味,这也算作“脏味儿”。
只怪吉贵人的东侧院规矩松动,胭脂从内务府过来了一段时间,竟然连这些禁忌都给轻视了。
皇后娘娘爱洁净,暖阁里,前殿外,衣裳上……方才走进来,哪一处不透着熏香的袅袅香气?
如今她在皇后娘娘面前,身上突然冒出脏味儿来,这就叫“大不敬!”。
能杀头的那种!
胭脂很快意识到了可能的后果,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她咬着一口细碎的银牙,指甲刺进了手心里也不觉得疼,只听见自己的上下牙床不住相撞,止也止不住地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吉灵沉默地抬起眼,果然便见胭脂把求救的目光挪向了年妃。




清宫吉皇贵妃录 第五十六章 自作聪明
年妃本是正坐着的,这时见胭脂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自己,她目光一凛,立刻不自然地将身子微微一侧,避开了胭脂的视线。
她低头只是喝茶。
虽然只是个小动作,但胭脂立即明白自己求救无望了!
胭脂眸子暗了暗,眼中一片绝望,身子一晃,无力地跪坐在地,便听宁妃忽然出口插嘴道:“这奴才身上带着这般邪味儿,竟还敢来坤宁宫里,污了皇后娘娘的暖阁,当真是放肆!不过……”。
宁妃顿了顿,飞转了一个眼风,似有意,若无意地向吉灵瞟了一眼。
她嘴角噙着一丝嘲讽的笑意,清清脆脆地道:“奴才有错,多半是主子无能!未能管教调束好。这奴才触犯了宫规,难道她的主子便能撇得干干净净,一点儿责任也没有么?”。
她转头看向吉灵。
张贵人身为永和宫侧位,虽然随着宁妃,坐在她下首,这时候却将身子微微前倾,倾向吉灵,满眼担忧之色。
一只湘色丝绸小帕子被张贵人紧紧捏在手里,攥成了一团,揉捏着半晌,又放开来。
吉灵抬头,目光毫不避让地迎向宁妃,点头柔声道:“宁妃娘娘这番话说得实在是有理。”。
宁妃一怔,便见吉贵人此刻眼眸里虽然笑意盈盈,但是那笑容便如窗外潋滟的日光一般,漏入指缝掌心,虽能看见,却捉摸不得。
她想起上次在年妃生辰宴时,翊坤宫前的事情,一双星眸微微眯起。
吉灵不慌不忙地走到暖阁正中,对着皇后拜下去,道:“皇后娘娘,方才宁妃娘娘说了,胭脂犯错,是妾身这个做主子的没有管束好。所以妾身自请受罚!”。
她说完便低头屈膝行礼。
皇后一皱眉,道:“吉贵人先起来。”。
吉灵站起身,朗声道:”不过,在责罚妾身之前,请皇后娘娘允许妾身问宁妃娘娘几句话。“。
皇后一挑眉,道:“允。”。
吉灵转身,看向宁妃,正色道:“正如宁妃娘娘所言,下人犯错,是妾身管教不束;那么,妾身想试问宁妃娘娘一句:妾身既然身为景阳宫侧位,不懂得调御下人,景阳宫主位——懋嫔娘娘是否也该担负没有认真教导妾身的罪责?”。
她顿了顿,道:“懋嫔娘娘身为一宫主位,居然不懂得教导侧位的贵人,试问这又是谁的错处?按照宁妃娘娘方才说的那番道理来看,难不成……”,她说到这儿,止口不言。
懋嫔身为一宫主位,管束她的自然是中宫——皇后娘娘。
裕妃端着茶盏,眼光四处溜达,是看热闹的表情。
皇后的眼光沉沉地向宁妃扫了过来。
宁妃一个激灵,立即站了起来,向皇后屈膝,尴尬地陪笑道:“嫔妾不是这个意思!”。
皇后淡淡道:“不是这个意思便收口罢!”。
裕妃左右望了望,放下茶盏,笑着道:“宁妃妹妹,皇后几时说你是这个意思了?不过区区一个不懂事的奴才,既然对皇后娘娘大不敬,那便赶紧拖出宫门,打上二十大杖便是!皇后娘娘以为如何?”。
皇后尚未出声,胭脂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宫女被责打,脱裤丢人尚不说,要知道二十大杖足以打废一条腿,若是运气不好,丢了命也说不定。
她如捣蒜一般在地上重重磕起头来,颤声道:“皇后娘娘,奴才冤枉!奴才委实冤枉啊!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这碗鱼肉面是吉贵人今早用膳的时候,赏赐给奴才,奴才实在不是有意冒犯皇后娘娘!”。
她迫切地望着皇后娘娘,辩解道:“奴才还在想着,怎的吉贵人忽然便抬举奴才了,不但赐菜,还带奴才来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谁知道吉贵人的心思竟是这样!”。
七喜忍耐不住,出声道:“胭脂!主子已经容忍了你许多次,你竟还如此攀诬主子!”。
胭脂并不理睬她,只是连珠串一般道:“吉贵人,奴才自知伺候您的日子不如七喜姐姐她们长,可奴才对您也是一片忠心的!您为何要如此算计奴才!”。
吉灵正色道:“算计?”。
到底是谁在算计?谁又在被算计?
她仰头叹了一口气,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道:“你说是我赏赐鱼肉面给你,那的确不错。可是你若安分守己,将心思放在老老实实服侍主子上,自然能记得宫规,又怎会想不到鱼腥味是对主子的冲撞?”。
她说完,自起了身,向座椅走去。
胭脂揪着胸口的衣襟,凄惨地哭道:“奴才忠心耿耿,服侍了贵人您一场,想不到贵人竟这般翻脸不认人!”,她一边说,一边狠狠拽住了吉灵的旗装下摆。
七喜上前,用力要将她的手拉开,无奈胭脂死死抓住吉灵的裙摆不放,指甲都勾陷进了那旗装的花络子上,扯得一片片花络子都翻了开来,洒了一地的银绣短绒线头。
七喜咬着牙斥道:“放手!”。
她凑近了一些胭脂,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飞快地道:“昨天夜里,小芬子跟着你来回跑了一趟,可累得不轻!”
胭脂双手一颤,才知道吉灵早已察觉自己是翊坤宫耳目。她的目光中终于失去了那股狠厉之气,颓然地松开了手,委顿在地。
裕妃看了一眼皇后脸色,一拍几案,向奴才们催促骂道:“还不快拉出去!由得这疯奴才在皇后娘娘面前撒泼,成什么体统!”。
早有小太监左右上来,这时候一边一个,如狼似虎地拎起胭脂的左右胳膊,胭脂心一横,抬头望向年妃,眼看着就要喊出一句“娘娘救奴才!”。
年妃面色一紧,身旁的贴身宫女珠玉这时候已抢上前来,将手中一块粗布帕子塞进胭脂口中,对那两个小太监道:“吵嚷得紧!赶紧拖出去,别让娘娘听了头疼。”。
说完,她走回年妃身边,似乎是故意解释给众人听一般,强笑着道:“娘娘,您昨日生辰宴多饮了几杯,头一直痛到现在,奴才便知道您受不得这些吵嚷!”。
眼见着胭脂已经要被拖出去了,吉灵忽然快步走到皇后娘娘面前,屈膝道:“皇后娘娘,请等一等!”




清宫吉皇贵妃录 第五十七章 御赐膳房
吉灵回头看了一眼胭脂,跪下给皇后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才抬起头道:“妾身斗胆,请皇后娘娘对胭脂从轻处罚。”。
胭脂本来已经近乎崩溃,听见这句话,她从那两个小太监手中猛地抬起头来,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只听吉灵对皇后柔声道:“胭脂冲撞了皇后娘娘,实在是大不敬,妾身原本是不该替她求情的,但胭脂是个小小宫婢,只怕这二十大杖下去,多半得要了她的性命,脏了坤宁宫的宫门。”。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只是……这奴才毕竟也服侍了妾身一场,妾身知道皇后娘娘仁德,所以妾身斗胆,请皇后娘娘绕过胭脂一条命!将她逐出宫便是了。”。
胭脂抬起头,期盼地望向皇后。
就见皇后微微垂下眼帘,似乎是思量了一瞬,随即抬起眼,眉目和善地点头道:“既然吉贵人有此善心,亲口为这奴才求情,本宫也不好不答应,允了罢!”。
那两个小太监听见了,对望了一眼,各自默默松开了抓住胭脂的手。
胭脂瘫坐在地上,知道方才自己这条命,在鬼门关上滚了一圈又滚了回来,一脊背冷涔涔的都是汗。
……
走出宫门,坤宁宫外的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晒在脊背上。七喜扶着吉灵走了一段,主仆两人都是无言,终于到了拐角处的宫墙下,吉灵站住脚。
七喜见离了坤宁宫已经有了段距离,这才敢放开声音,苦着脸道:“主子,好不容易捉住了这胭脂!为何您要放她一马?”。
吉灵看了一眼七喜,道:“谁说是我放过她了?明明是皇后娘娘想放过她。”。
七喜不解道:“皇后娘娘?”。
吉灵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胭脂额头,道:“你还没看明白?六宫都赞誉皇后娘娘仁德,她自然不想坏了赞誉,若是因为身上有鱼腥味便杖责死一个宫女,传出去只怕有损她的名声。传到皇上耳朵里,只怕也不太好。”。
七喜点了点头,随即不解道:“那为何皇后娘娘一开始还让人将她拉出去,杖责二十?”。
吉灵接过她的话茬,道:“这就是皇后娘娘心里敞亮透明之处!打从咱们刚刚踏进坤宁宫,她便看出来胭脂的来头,又知道我一时间没法把人赶走,所以带着胭脂来,请她帮忙出手处置。”。
她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所以皇后娘娘才随便寻了个由头帮我处置了胭脂!你知道么,即使今天早上胭脂并没有吃鱼肉,皇后娘娘也一样能找出她别的错处。
一位中宫皇后,若是真想处置一个奴才,还不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吗?
吉灵拉了拉七喜,道:“别傻站在这儿,咱们一边走,一边说。”。
两人走动起来,吉灵低声道:“皇后娘娘虽然要把胭脂杖责二十,但实际上,她猜到了我一定会求情放过胭脂一命!这样的话,一来是维护了皇后娘娘仁德的名声,二来也等同于送了我一个顺水人情。”。
吉灵抬头看了看红墙之上,湛蓝湛蓝的天空,只见一只风筝飘飘荡荡,那风筝样子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吉灵轻声继续道:“七喜,你仔细想想,胭脂一个小小宫女,如何能在景阳宫与翊坤宫之间来回那么多次,却一直到近日才被小洋子察觉?宫里宫规森严,她怎的半夜三更,单独一个人出去行走这么远,却就这样顺利?一次也没被值守巡行的人碰上?”。
七喜恍然大悟,道:“主子,你的意思是,翊坤宫竟然能有这个本事,已经打点好了路上的一切!”。
吉灵看着七喜,点了点头,道:“所以我一直让你不要想着去将计就计,反将一军。那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咱们要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譬如今日在坤宁宫中,宁妃被我辩驳得哑口无言,你以为她是真的被我压倒,所以哑口无言?不是!宁妃不过是看皇后娘娘给我撑腰,所以不敢对我强来罢了。”。
吉灵吸了一口气道:“胭脂虽然可恶,但我从没想过要她的命,如今能赶出宫去,对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七喜连连点头,又道:“奴才以后什么都听主子的,再也不自己拿主意了!”。
吉灵拍拍她手背,见她鬓发上落了一片花瓣,便顺手帮她拿了下来,才道:“不是不许你拿主意,而是你有什么想法,便对我说出来,咱们商量着来!”。
七喜点了点头,吉灵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回去吧。”。
一抬头,七喜却发觉主仆两人说话之间,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的假山旁边。
只见那假山下坐着个穿着灰色旗装的年轻女子,脸上略有脏污,面目浮肿,头发乱蓬蓬地梳着个最简单的一字头。
她身旁站着一个小宫女,手中拿着一只风筝,正是方才吉灵抬头看见的那只风筝。
那年轻女子侧头看了看吉灵,辨认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灰,“嘻嘻”笑了一声,道:“吉常在,你好啊!”。
吉灵冲她温和地笑了笑,柔声道:“给海贵人请安,海贵人吉祥。”。
海氏一脸高兴坏了的表情,转头对那小宫女啐道:“瞧见没!本贵人说自己是贵人,你们这些腌臜奴才,非要说本贵人是个答应!现在你听见没,吉常在喊我‘海贵人’呢!”
吉灵转头,默然对七喜道:“看准了路,咱们快回景阳宫用午膳吧。”。
景阳宫。
七喜扶着吉灵,刚刚迈下景阳宫宫门的石阶,还没进东侧院,便差点插不进脚了!
只见小芬子、小达子眉开眼笑地带着几个面生的小太监正在院门口来回穿梭搬着东西,另有个年纪很轻,却举手投足十分老道的小太监,站在一旁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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