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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监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傲骨铁心
吴秀芝闻言,缓缓抬起头,却是没有理会魏公公,而是走到那正在磕头如泥的江一郎边上,俯身扶他起来,道:“一郎,你莫求他,也莫说话,有我在,无事的。”
“啊?…”
江一郎哪敢起来,一脸惊惧的望着这个被他几句话就哄的自个脱了裤子的女子,但当初他可不知道这女的是太监的姘头,要知道,就是打死他也不敢勾搭啊。
魏公公听着这话不对,什么叫有你在就无事?
怎么,你秀芝姐真吃定老子不成?
吴秀芝并没有对江一郎的懦弱感到不满,眼神中始终充满爱意,她竟当着魏公公的面对江一郎轻笑一声,然后抬起头一脸平静的看着魏公公,薄唇轻启,丝毫不畏道:“你放我们走,你的事,我烂在肚子里。”
嗯?
公公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司礼监 第八百四十一章 警世通言
“秀芝姐这是威胁我?”
恍惚间,面前的秀芝姐不再那么熟悉,变的有些陌生。难道这就是世人常言的女大十八变,女人心海底针?
“说不上…我只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吴秀芝很坦然的看着魏良臣,也许,在她心目中,这个魏家小二从来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太监,他依旧是从前那个让自己鄙弃的二流子。而那个二流子,是不值得她吴秀芝感到敬畏,更不可能让她恐惧的。
当初,她也许也只是为了报复潘家,这才糟蹋自己。现在,她不想再这样下去,她吴秀芝是自由的,不是谁家笼中的鸟。
“这不是说你跟我就不跟的。”
良臣的心绪有些复杂,他知道秀芝姐是在拿自己身体的真相威胁他,目的只是想和地上这个贪生怕死的小厮在一起,这多少让良臣感到愤怒,同时也心生无力。
变了心的女人,是可怕的。
良臣不会挽留吴秀芝,他固然很看的开,举头三尺有神明,夜路走多了总会撞鬼。难道只许他去绿别人,不许别人来绿他?
讲道理,只要秀芝姐自己的选择,良臣会尊重,他甚至会和民国那个傻儿军阀一样成全这对鸳鸯,这样不但心里不会窝火郁闷,反而会很开朗,更能落下一段佳话,何乐而不为呢。
但,成全不应建立在威胁的前提下。
吴秀芝能感受到眼前魏家小二冰冷的目光,能感受到这目光中饱含的深意,但她依旧不为所动,也不曾感到半点心虚和愧疚,她只是伸手拂了拂额头的秀发,尔后轻声问了一句:“我和你可有三书六聘?”
良臣默然,微微摇头。
他和吴秀芝之间,恐怕都不及和佟佳氏之间来的正大光明。
佟佳氏好歹还是她大伯奴尔哈赤下礼送给自己的,吴秀芝有什么?
他魏良臣顶多也就是能算吴秀芝的野男人、姘头而矣。
“我虽未曾三书六聘于你,但我对你的感情,秀芝姐当明白。”
这年头太监照样可以娶亲,良臣虽没有三书六聘,八抬大轿把吴秀芝迎进魏家的大门,但他一直以来,都是将吴秀芝当成妻子看待的,否则,便不会让佟佳氏居于她之下了。
这一点,从良臣给魏广徽的书信就可以看出,信中,良臣可是郑重其事请魏广徽代为照顾家眷的。
魏广徽照顾的还算不错,可惜,不及他家的小厮照顾的到位。
良臣说这句话,不是想挽留吴秀芝,只是想告诉对方,他魏良臣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你秀芝姐!
“你喜欢我,可我…”吴秀芝略微有些犹豫,视线落在跪在地上不敢动的江一郎身上后,她的神情坚定了。
“我不喜欢你。我本是不想再见你的,如果不是为了一郎,我是不会来见你的。”吴秀芝说的很肯定,也是事实,她之所以肯回来,只是为了救情郎一命。
因为,她很清楚,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魏家小二子是不会要她命的,哪怕她做的更过份。
话到这份上,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再说下去,心头的伤口只会更深。良臣有些自嘲,他一直以为得到了秀芝姐的芳心和承认,现在看来,只是他一厢情愿。
从一开始,他都只是个替代品。
从一开始,秀芝姐表现的都比他这个男人更强硬,更有主见。
一幕幕回忆起来,良臣除了苦笑自嘲还能说什么。
不过,也庆幸,这件事早点暴露,否则,影响会更大,他魏公公的脸丢的也会更大。
缓缓的,良臣的视线落在了江一郎身上,略带寒光的眼神让这个胆小怕死的小白脸为之哆嗦,慌忙喊道:“公公饶命,小的真是猪油蒙了心……”
一番番乞求饶命的话语在屋内反复回荡,良臣的目光不屑,小田的目光更是不耻,独吴秀芝的眼神带着爱意。
那爱意之中,更有保护之意。
或许,这个和魏公公从小一起长大的夫子之女,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今天,因而,她的心里早就有了决夺,更早就有了准备。
“他有什么好?”良臣笑了,笑的有些凄凉。
“他…没什么好。”吴秀芝也笑了,淡淡一笑,“但他能天天陪我。”
“我知道了。”
良臣若有所思,一句能天天陪我道尽了这世间男女事多少真谛。
男与女,所有的情感纠葛,不都是因那两字“陪我”么?
半响,良臣问道:“他不知道吧?”
“不知道。”吴秀芝摇了摇头,“你放心。”
左右和那江一郎都很困惑,不知二人说的什么。
良臣点头道:“这么说,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放我们走。”
吴秀芝顿了顿,竟然提了一个要求,“我不想回去,但我没有什么积蓄,你能帮我们么?”
“……”
良臣笑了,再次笑了,继而他只点了点头。
吴秀芝没有说话,只再次去扶江一郎,这一回江一郎终敢起身了,畏畏缩缩的躲在吴秀芝身后。
“那我们走了。”
在迈出门槛前那一刻,吴秀芝突然转过身,凝视着良臣,问了一句:“你恨我吗?”
“我不恨你,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夫子。”
这是良臣的真心话。
…………
魏良臣没有食言,他真的放走了吴秀芝和江一郎,并且派人送二人去扬州。
行至潞河,舍陆从舟,江一郎身上无有船钱,囊中羞涩,知那魏公公送了一箱于吴秀芝,遂将难处说出。
“一郎勿忧,魏太监有赠,必有所济。”
吴秀芝取钥开箱,江一郎自觉惭愧,又知这箱乃魏太监所赠,故不敢窥觑箱中虚实。
只见秀芝在箱里取出一个红绢袋来,掷于桌上道:“一郎可开看之。”
江一郎提在手中,觉得沉重,启而观之,皆是白银,计数整五十两。吴秀芝仍将箱子下锁,亦不言箱中更有何物。
但对情郎道:“我与那魏太监自幼一起长大,我父乃他授业恩师,故他能饶过我二人,且赠我钱财。待至扬州,你我二人买一处小院,此后,便在这扬州住下罢。”
江一郎连连点头,一脸感激道:“若非秀芝,我必遭那魏太监毒手,死无葬身之地。今魏家不容我,此后余生只与秀芝相伴终老。此情此德,白头不敢忘也!”
遂拿银钱包了一船行至瓜州,二人坐于船首,双手相握,互依互拥,倒真是一对恩爱夫妻样。
江中另有一大舟,舟中有一少年郎君,姓赵名富,家资巨万,乃扬州豪商之子,年方二十,生性风流,惯向青楼买笑,红粉追欢。
此时正于船中独酌无聊,忽见邻船坐有一对恩爱小夫妻,观那女子模样,新妇云雨,甚是美艳诱人,便想见上一见。
又思那女子必是良家,他冒然去见定遭人丈夫辱骂,遂作罢。一夜通宵不寐。捱至五更,忽闻江风大作。及晓,彤云密布,狂雪飞舞。
却是倒春寒,这扬子江上下了一场大雪。
因这风雪阻渡,舟不得开。赵富命艄公移船,泊于江一郎和吴秀芝家舟之傍。赵富貂帽狐裘,推窗假作看雪。值吴秀芝梳洗方毕,纤纤玉手揭起舟傍短帘,自泼盂中残水。
粉容微露,却被赵富窥见了,果是国色天香。魂摇心荡,迎眸注目,等候再见一面,杳不可得。沉思久之,乃倚窗高吟高学士《梅花诗》二句,道: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江一郎听得邻舟吟诗,舒头出舱,看是何人。
赵富吟诗,正是要引江一郎出头,他好乘机攀话,当下心喜,慌忙举手,就问:“老兄尊姓何讳?”
江一郎见赵富是大家子弟,感到亲近,也不多疑,叙了姓名乡贯,少不得也问那赵富。
赵富也叙过了,二人又叙了些闲话,渐渐亲熟。反正舟不能开,赵富便约江一郎去酒楼,江一郎不好推脱,便随他去了。
这江一郎虽是小厮出身,但却是南京礼部侍郎魏家人,自小也是受过教育,见识更不少,与赵富相谈甚欢,一来二去,竟成了好友。
连着数日,赵富都带江一郎出外,吴秀芝虽有意见,但也不便阻拦。哪知数日后,赵富竟带着江一郎去了青楼之地。江一郎起初不愿进,架不住赵富劝说,入内之后姐儿一上来,本就花心的江一郎立时本性毕露,入那温柔乡去了。
只是每回都是赵富请客,江一郎十分不好意思。回去之后又不敢对吴秀芝说,但想总是让人赵富破费不好意思,便跟吴秀芝要钱。
初始,吴秀芝也给他钱,但要的次数多了,吴秀芝也是有些不舍。
一日酒后,赵富故作玩笑与江一郎说你家妻子甚美,若能让他睡上一夜,便给其金五十两。
江一郎只道是玩笑话,没有放在心上,和赵富继续把酒言欢。待酒劲上来之后,赵富却诱江一郎说他夫妇二人之事。
结果,在赵富的刻意引诱下,有些不自主的江一郎把事情真相给说了出来。
赵富笑道:“照这么说,你那妻子,也是水性无常。今日能舍了那魏太监,他日便不会舍了你?”
江一郎喝的脸红,酒劲上头,一想吴秀芝被自己勾搭时也不是完壁,再想她随魏太监那么久,定不是那魏太监给弄的,说不得早就有了姘头。这么一想,不由有些恼火,再被赵富煽风点火,竟是生了别样心思。
他道,吴秀芝反正不是什么好货,他能玩得,别人也能玩得,那魏太监更不知使什么花样花过,所以,让赵富玩一夜,又有什么打紧的。谁玩不是玩呢,再说,还能得五十两金,这好事到哪去寻。
这么着,江一郎真是准了赵富。
赵富大喜之下,急忙给了江一郎五十两金,又趁他酒醉写了字据,之后揣着字据便上了吴秀芝的船。
已睡下的吴秀芝被赵富惊醒,挣扎不过,哭泣求赵富放过他,可那赵富如何肯放,只说你夫君收了他五十两金,允他赵富玩一夜,你这做妻子的必须让他尽兴。
说完,拿出字据给吴秀芝看。
吴秀芝看后,立时呆若木鸡,之后也不反抗,只任由赵富折腾,如死鱼船。
次日天亮,赵富走后,江一郎做贼心虚,一脸愧疚回到船上。
“你就差那五十两金么?”吴秀芝披头散发裸坐于铺上,冷冷看着江一郎,“为了五十两金你就让人随意糟蹋于我?”
江一郎如何敢说话,又羞又愧。
吴秀芝见状,也不多言,只将魏良臣送她的箱子打开,叫江一郎自己看。
江一郎偷眼瞧去,立时呆在那里。
原来箱中竟是堆满银票和珠宝,价值不下万两。
“区区五十两就把我卖了,我真是瞎了眼。”吴秀芝面若死灰,将那箱子合上,在江一郎发怔之时,竟是愤而奔上船头,继而抱着那箱子往江心一跳。
“秀芝!”
江一郎大吃一惊,急忙奔上船头,但见云暗江心,波涛滚滚,哪里还有吴秀芝的影子。
“救命,救命啊!”
江一郎捶胸顿足,在船头号哭求救,声音惊动周边船只和岸上行人。
恰有一冯姓中年人和朋友数人在瓜州游玩,听着动静,不由询问路人:“可知那船上发生何事?”
“好像是一个女子叫负心人给骗了,持百宝箱投江自溺了…”行人知道不多,匆匆数语便赶去看热闹了。
“可惜,可惜。”
冯姓中年人连连摇头,也与朋友赶去观望,遥望江心众人呼救,不禁暗叹。
隔壁船上的动静很快惊动了赵富家大船上的仆人,当下就有仆人将正酣睡的公子叫醒。
“什么,那女人投江了?!”
赵富听了此事,脸骇的都白了,急的直跺脚:“坏了,父亲吩咐拆散这对男女即可,可那女的却投了江,要父亲如何向魏公公交待?!魏公公若是怪我赵家做事不力,我赵家岂不大祸临头!”
赵富不能不感到害怕,因为前几天刚刚收到消息,那位提督海事太监魏公公如今已升任江南镇守太监。




司礼监 第八百四十二章 六根清净的好
发现大伙忽视一个本书的基本线啊,那就是小千岁的初恋是客巴巴,不是吴秀芝。
公公为了丰富中国的话本,也是竭尽所能,做到了最大牺牲。
但愿冯梦龙能据此写出《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吧。
………
秀芝姐投江的消息,良臣是三天后知道的。
瓜州那边快马加急递过来的。
办事的人都知道吴姑娘是魏公公从前的相好,还是魏公公特意嘱咐送往扬州,现在却跳江溺死,这么大的事,办事的人哪个敢耽搁。换马不换人,也得第一时间把消息递上魏公公的案头。
报讯人赶到时,魏公公正在为他的江南镇守太监衙门勘选新址。
今时不同往日了,皇爷一道圣旨,于江南设立镇守太监衙门,还调来东厂和锦衣卫各百员校尉(番子)供镇守衙门调遣,宫里也选调了七名奉御充备镇守衙门,这机构瞬间就鸟枪换炮,变的无比高大上了。
先前吴淞水营改建的提督海事衙门肯定是无法承担这个镇守太监衙门府的门面,所以必须要修建一座又大又漂亮,还特别宏伟的镇守衙门,方对得起皇爷对魏公公的无比信重之情。
图纸是魏公公亲自设计的,是一幢六层高的楼房,每层都规划了入住科房,配以两座三层高的小楼,总建筑面积大约八亩多地,为此,公公特令库房拨付该地块田主纹银一百六十两。折算每亩地约二十两银,这个价格和江南当下的地价差不多。
那田主却是不肯收,说什么难得镇守公公看中他家的地块修建衙门,这是他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理当将土地捐献出来,万万不能收钱。
魏公公对田主的高度觉悟肯定是赞赏的,但为了长久之计考虑,他还是强令田主收下买地钱,并以同样的价格将镇守衙门周边数百亩土地全部购买,但暂时却仍要各家自种或租种。
左右不解,询问公公何以一定要将镇守衙门周边地块都买下。
公公言道,百年大计,开发为先。
之后,便不再多言,只叫下面人去办。有遇那不肯卖的田主,动之于情,晓之于理同时,可以采取一些通融手段,务必使事情圆满解决。
随着皇帝设立江南镇守衙门消息传开,海事特区军民人心已经彻底安定,年后入驻或前来问询的商人也较去年增多,部分贸易已经开始运转,整体上是一片欣欣向荣。
公公当下工作重心肯定是镇守衙门修建和东南拓海第一步。
修衙门,是好事,不是坏事,更不是大修大建,浪费人力物力,而是实实在在必须做的。
就如公公前世太平天国那些王爷们,哪个封王之后不修王府?
便是陈玉成、李秀成、李世贤、汪海洋等后起之秀,不一个个封王之后立刻动工盖王府么。
难道这些人真是图住的舒服么?
答案显然不是。
大修王府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告诉世人,此处由谁镇守,是谁的地盘。
更准确说,是确立职责。
公公如今升任江南镇守太监,名义上江南四府数十州县除应天府外,他都有权力过问。无论民政还是军政,这些府县也都要向呈应天巡抚一样,向他魏公公的镇守衙门报备。
这是良臣替万历鞍马奔波近两年以来,万历第一次真正放权。有了这个江南镇守太监的名义,魏公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规划一切,并可以调拨江南人力、物力。而那些反对他的官员们,则不能再直接卡特区的脖子,反而是必须配合。他们能做的还是告状一途。
虽然,他这个江南镇守太监不过是六品,穿的还是青袍,但镇守衙门的性质摆在这,任谁也不敢如从前那般,不将他魏公公放在眼里了。
宫中调来的七名奉御,两个是内官监调来的,算是魏公公原先的直系下属。三个是神官监的,另外两个,一个来自文书房,一个则来自宝钞司。
年纪最大的是文书房那个,名曹华,山西运城人,今年已经四十三。在文书房做抄书做了整整二十四年,许是上面看他不容易,年纪又大,再不外放出去,这辈子就毁了,故而名列选单第一位。
按规矩,选单第一位就是充任江南镇守衙门分守的,但是不是能做上,则要看镇守太监是否看中。
魏公公考校过这个曹华,随口问了几句,又叫他写了几行字,之后便点头认可,命曹华充任分守。
分守之下又有分备两员,监枪两员。
分备,为镇守衙门事务日常官,相当于“秘书”一职,一管镇守衙门经费开支,二管镇守衙门人事。
监枪,则为武备官员。平日负责镇守衙门官兵训练,战时随镇守出征。
虽然对分备、监枪人选,公公有自己的想法。要知道,他麾下可是有十多个正儿八经的阉人的。但,选单是司礼监定好了的,他新官上任,可不能得罪宫中那些大珰,所以就按选单名额一一委用。
着陈成、黄进宝为分备;着杜广、武训为监枪。
余赵宝、张进文为镇守随侍。
又命曹华总责,二分备司责,落实镇守衙门修建一事。
图纸,魏公公给出了,按现在的建筑条件,六层楼不是难事,底下三层以砖石为基,上面三层以木瓦修建则可。
建造人员除海军留守机队出300人外,又募民间工匠40余,百姓200余,定下工期为两月。
之后,公公便见了皇帝调拨给自己的厂卫众人。
东厂带队的姓齐名祥芳,是个世袭试百户,不过人长的倒是魁梧,说话也是宏亮,就是不知身手到底如何。
锦衣卫带队的则是魏公公的熟人田刚,也是以试百户之职南下,带来的百名校尉中不但是北镇的,还有南镇数十人。
魏公公估计定是田尔耕做了什么手脚,否则田刚不会被派到自己跟前来。
田刚为自己再次追随魏公公感到兴奋,齐祥芳在边上可能听说过田刚当初曾随魏公公北上辽东,因而不以为意。
和众校尉(番子)说了几句后,魏公公就叫一人赏五两银,尔后命人将他们带去安置。因营房紧张,暂时和他的亲卫营一同安排。
众校尉(番子)很大一部分都是第一次南下,对江南以及面前这位新任镇守公公充满好奇,他们是厂卫中人,有关魏公公的一些传说肯定是听过一些,尤其东厂这边还和魏公公在左安门冲突过,自然不少人心里忐忑,害怕这魏公公给他们小鞋穿。
不想魏公公却是平易近人,待他们一视同仁,初次见面就给赏钱,自是叫他们欢喜不已。
魏公公原是想和田刚喝上几杯,问问京里的情况。这次万历突然给他升官出任江南镇守,牵扯的内情定然极多,良臣不能不了解清楚。至少,他得要知道什么人支持自己,什么人反对自己。
但就在这时,瓜州报讯的人赶到了。
吴秀芝的死,让良臣的脸色当场就有些不好看,精神也一下萎靡许多。他挥袖示意众人退下,尔后独自一人在河边用石头打水漂。
他有自责,因为如果不是他,吴秀芝不会死。
从他写下密信递于扬州赵家时,就注定和他魏公公从小一起长大的秀芝姐,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这是秀芝姐的性格决定的。
与其说赵家的人逼死了秀芝姐,不若说是他魏良臣亲手逼死了秀芝姐。
说感情吧,似乎他和秀芝姐之间真的没有感情。
从前那种好似单恋的感觉,现在看来,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或许,秀芝姐的死,对双方都是好事。
唯一难以越过的是,良臣真的对不起吴夫子。
可惜,秀芝姐永远不会明白良臣说这句话的真意。
世间的秘密,只有最亲的人可以藏在心中。
一个变了心的女人,一个可以为了油头粉面小厮而抛弃自己男人的女人,固然良臣想相信她,但理智也不容他这么做。
“呼!”
长长出了一口气后,视线里那石子在水面上飘了几飘“咕嘟”沉入水中,再也不见,就好像投江自溺的秀芝姐般。
良臣定定的看着没有波澜水纹的河面,许久,他抬了抬手,将那所讯的人招至面前,淡淡问他:“那江一郎可曾殉情?”
“回公公话,江一郎不曾随吴姑娘投江,这会落在赵家手中。”
“本是一对鸳鸯,为何不同宿同栖,独活于世,如行尸走肉般,有何意义。”魏公公负手微哼一声,吩咐那报讯人:“你且与赵家说,咱家的意思,江一郎固有罪,但咱家既答应吴姑娘饶他一命,便不能食言。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赵家须于他些苦头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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