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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监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傲骨铁心
众人忙纷纷站起,拎包的拎包,抱孩子的抱孩子。方才那一幕,就好像从未发生过般。
良臣也拍了拍屁股,将包袱系在身上,坐了这么久,他腰有些酸。他是和许显纯一起出来的,落在他们后面的是张差。
一场大雨,加上刚才厂卫马匹的践踏,让通往官道的这条小路变得十分泥泞。
好不容易走到马车边时,良臣膝盖以下全是烂泥。还好,官道上不怎么烂,只是滑而矣,有一些日久失修的地段积了不少水。
一大帮人在路边用树叶草丛抹干净鞋子后,便纷纷上了车。
这一路,倒是再也没有事发生。
三天后,良臣他们到达了静海县,这里离天津卫很近,离北京也只三四日路程。





司礼监 第二十五章 小的想进宫
天津税使马堂这些年风光得很,此人原是印绶监的少监,后来不知走了谁的路子,受遣为天津税使,兼管临清税关。
不得不说,马堂捞钱很有手段,给宫里的孝敬也多,深得皇帝的欢心。因而哪怕前几年临清闹出民变,商户集体罢市,甚至聚众纵火焚烧衙署,他这天津税使的地位都不曾动摇过。
不过,这几日,马公公却是心思重重,昨日东厂四档石元雅的到访更让他多了几分担心。对那从中搅局的辽东矿监高淮恨得不行,但是却奈何不得对方。
石元雅给马堂捎来了司礼掌印陈公公的话,大意这件事东厂能帮着截人,但怎么善后却是马堂的事。
言外之意,陈矩不可能将这事给兜到底,能善了最好,若不能善了,他便两不相帮。毕竟,高淮那里,陈矩也不可能和他就此撕破了脸皮,大动干戈。
要知道陈矩虽是司礼掌印太监,可司礼监也不是他只手就能遮天的地,其余的秉笔对这件事可都盯着呢。
要是办得太难看,保不齐哪位就会在皇爷那提上几句,那样一来,事情便不可收拾了。
对此,马堂也无话可说,谁让这件事是他的手尾。做事不干净,自然就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
只是这事发的真不是时候,偏偏就赶上他马堂谋升司礼秉笔的节骨眼。若是不能将事情压下,多半,他马堂此生再也无望荣升秉笔太监了。
现在,除了东厂的人在行动,马堂手下也派出了不少人手。能不能把人截了,一看天意,二就是看高淮那厮背地里有什么动作了。
现在,除了等消息,马堂也不知能做什么了。
竞争对手高淮那里,和他根本没有谈和的可能。
缺出来的秉笔只有一个,要么他马公公上,要么高淮上,没有第三个结果。
谁升谁不能升,却关系二人今后的地位,甚至命运。
心事重重之下,马堂今日连去前堂给手下点卯的心思也没了,闷坐在屋中,对着一面镜子修饰他的胡子。
和外界以为的老公皆是面白无须不同,宫中的太监们有很多其实是有胡子的,大致十多人中就有一个长有胡须。
之所以如此,却是因为宫中除了收进经阉割后的幼童,还不定期招募那些成年后阉割之人。
此举曾惹外廷强烈反对,不过外廷反对的再激烈,每年北京城中都有数千“自宫白”寻求入宫做老公的机会,若宫中断了这些人入宫的门路,无疑就是绝了这些人的希望,甚至要了这些人的命。故而外廷反对再凶,宫中还是该招的就招。
大量招进成年阉人,自然就会有长胡须的老公存在。
马堂本人倒不是“自宫白”出身,而是八岁就净身进的宫。许是成年之后好东西吃的太多,不知不觉就重新长起了胡须,这让马堂十分的自豪。
这种自豪有些畸形,但却是宫中太监们的真实写照。
胡须,是一个完整男人的象征,哪怕下面根本空无一物。
据说,有很多外派的镇守太监们为了在官员面前显示自己的威严,都会粘上一小摄假胡子。
马堂的税监衙门位于天津兵备道衙门东边,衙门里养了不少“槌师棒子”和“士虎”,这些都是马堂网罗的收税手下,人数足有三四百,内中颇有不少亡命徒。
正是凭借这些无赖恶棍,马堂才能在天津耀武扬威,使尽手段为皇帝捞钱。
往宫中送的银子越多,马堂的地位就越是稳固。反之,马堂要想地位稳固,搜罗的手下就得多。
人多势众,再加上税监的身份,在天津,马堂可谓是土霸王般的存在,天津三卫文武无人敢惹。
当然,马堂这些年除了往宫中送钱外,自己捞的也不少。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甚至皇帝也知道的事。
奈何,外朝不能给皇帝挣银子花,皇帝也只能靠这些内监。哪怕知道这些内监贪婪无度,也对他们信重无比。为此,皇帝宁可在“国本”上向外朝低头,但却绝不裁撤矿监税使。
马公公在屋中修饰自己胡须时,外面,一个叫庞保的棒子手怀揣着一百两银票,满怀希望的要求见马公公。
这是庞保做了税监棒手三年后头一次求见马公公,因此心里很是忐忑。
递上马公公从京城带来的亲信马七斤五两银子红包后,马七斤就领着庞保向税监后院走去。
税监衙门原是天津一个富商的宅子,不过因为这富商十分的不开眼,所以现在全家都滚到南直隶去了。
到了后院马公公屋前,马七斤让庞保等着,进去替他通传了一声。
“庞保?”
马堂的记忆力很好,手下说了人名,他就在脑海中浮现庞保的相貌,此人好像是三年前招进衙门的一个棒手,平日看着不甚出众。
“他找咱家做甚?”
马堂有些不快,若非马七斤是他老家的远房侄儿,只怕就会骂上几句。
“估摸着是想请三叔给派个好点的差事。”
“收了人家多少钱?”马堂瞪了眼这远房侄儿。
马七斤讪讪一笑,马堂微哼一声,不和他计较,摆了摆手:“让他进来吧。”
“哎!”
马七斤如释重负,忙出去把人领了进来。
“小的庞保见过公公!”
一进屋子,庞保就轻声叫了一句,然后便不在向前,低垂脑袋,站在门坎边,模样十分的恭敬。
庞保这模样,让马堂微微点头,他上下打量了眼其貌不扬的庞保,缓缓开口道:“你找咱家有什么事?”
“回公公话,小的想入宫侍奉,故而请公公给个门路。”
在税监衙门呆了三年多,虽然压根就没被马公公正眼瞧过,可庞保却是了解马公公,知道马公公这人喜欢直来直往,与人说话不喜欢绕圈子,越是直接越好,要是委婉不够直接,倒会让他生气。
“进宫?”
庞保所求之事让马堂不由怔了下:此人怕有三十岁了,如何还想着进宫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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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监 第二十六章 挨一刀 换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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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年净身入宫乃是寻常事,马堂也只是怔了一下,旋即问庞保道:“这可是大事,你拿定主意了?若是净了身,世上可无后悔药来吃。”
庞保忙重重点头:“公公放心,小的早就拿定主意了,绝不后悔!”
“嗯。”
类似庞保这等自愿净身入宫求富贵的,马堂早就见得多了,自是不奇怪。
不过这种人多是二十左右,很少三十岁还要净身入宫的,原因在于和读书人一样,年龄同样也是决定太监是否发迹的重要因素。
就拿马堂自己来说,八岁进宫,九岁入内书堂学习,十四岁在司设监抄录文书,十九岁便升监丞,四年后又提印绶监少监,从此平步青云,直至今日地位。
在宫中,年纪越小,可塑性就越高,能进内书堂学习的,一般都是二十四监管事的预备人选。其中翘楚者再有大机运,入司礼监便不是梦想。
而那些成年后净身入宫的,在宫中可就没这般好运了。一般这种人进宫之后,根本不被重用,大多是安排做些底层打扫、洗涮之类的苦活。除非本身识字断文,否则根本不可能晋为太监,更别提入司礼监中。
如早年英宗朝的大珰王振,就是年近五旬方净身入宫,凭借其才华得了英宗信重,最终权倾天下。若王振大字不识一个,一个快要死的老头,哪会有这等好运气。
当然,若是年纪还小些,碰上贵人,本身又够机灵,或许也能发迹。但进宫时就三十岁了,这种人几乎没有任何发达的可能。
就算有贵人愿意提携,待这人能够独当一面,只怕离死也不远。所以,大珰们栽培下面人,可不会选这年纪的。
真能从这种人中脱颖而出的,说是人杰,也不为过。
然,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杰?
马堂在宫中这么多年,内中的门道自是一清二楚。按庞保这个岁数,进宫之后只怕也就是个扫地倒马桶的。
于是他轻叩桌面,淡淡对庞保道:“你愿进宫侍奉,咱家很是心慰,不过眼下宫中人手已满,各项职司也都无缺,你若进去,怕是不好安排。依咱家看,你还是在咱家这里好生干着,日后有了什么好差事,咱家想着你便是。”
马堂这话说的也是够仁义了,不想庞保却是主意已定,慌忙就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小的正是知道此事不好办,所以还请公公多费心!”
马七斤上前接过,转递到马堂手中。
马堂扫了一眼,是张一百两的银票。他随手放在桌上,抬头再次打量庞保。
一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这庞保在自家的税监当了三年多棒子手,往大了算,捞得再多,只怕也就这个数。
现在,他却将这笔钱尽数奉给自己,只为自家能帮他入宫,单这心思,说是绝路求生也成,说是心思够狠也行,总之,倒是个人物。
为了做老公,不但要给自己命根子一刀,还豁出去将积蓄都拿出来,庞保,让马堂高看了两眼。
“你倒会做人,不过咱家怕是没那么大的面子。再说,这点钱进宫可以,想要谋个职司却难。你是咱家的人,若是进宫当个寻常洒扫,咱家都觉得没脸。”马堂一脸为难,这其中确是有些不好办,但未尝不是他故意如此。
“小的就是知道这事难办,所以才斗胆请公公照顾一二,将来若小的能出人头地,必不忘公公大恩大德!”庞保很识趣。
“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马堂轻笑一声,心中有了个想法,起身走到庞保面前,微微点了点头,道:“也罢,看在你这几年为咱家做了不少事的份上,咱家便帮你这个忙…不过不是咱家不愿出力,实是宫中各职司额满无缺,这样吧,咱家且安排你在贵妃那做事,你看如何?”
贵妃那做事?!
闻听此言,庞保立时激动道:“多谢公公成全!”
话音刚落,整个人就“扑通”一声跪在了马堂面前,“咚咚”几个响头,看得马七斤都觉痛。
“好了,好了,起来吧。”马堂和颜悦色,扶起庞保,“进宫之后,能有什么造化,全是你个人的事,咱家也不可能时时想着你,日后,还需你自己机灵才行。”
“公公放心,小的在贵妃那一定好好做事,绝不让公公失望!”
庞保欢喜的直想跳起来,原先咬牙决定走马公公这条路进宫,谋个职司做做,却不想马公公竟然安排他到贵妃那里,这不是给他庞保一条富贵大道是什么!
一时间,庞保只觉这马公公就是他的再生父母,暗自发誓,将来若能风光,一定好生报答马公公。
“行了,不用谢我,你且下去吧。”
“哎,公公!”
庞保刚跨过门坎,马堂却又叫住了他,面露关怀之色,道:“京里四条胡同的小刀刘手艺不错,咱家和他有点渊源,你去找他,报咱家名字便可,免得多吃苦……养好伤后,咱家自会给你安排,你不必担心。”
“多谢公公!”
庞保心中一暖,忙又向马堂道谢。
马堂让马七斤送庞保出去,待人走后,马堂一下又变得无精打采,闷闷坐下,右手无意识的拿起剪刀,继续修饰起自己的胡子来。
从税监衙门出来后,庞保只觉眼前的天地比从前看到的要宽敞、明亮许多,空气也无比清新。
这是孤注一掷了,为了出人头地,为了能和马公公那般风光,庞保当真是豁出去了。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一百两银子也没有白花,马公公给了自己一场大造化,自己需得好生珍惜,倍加努力才行。
只是,那一刀…
想到从前听闻的净身过程,庞保没来由的打了个颤。
不怕,这一刀不会白挨的!
庞保打起精神,深深呼吸一口。他并非天津人,而是河南人,所以在天津根本没有牵挂,也没有什么家当,所有的积蓄全成了马公公手中的那张银票。
却不知我那表弟张差可曾来了?
若是赶得及,或许能在京中见到他。
想到刚才马七斤的交待,留在天津也没什么事,又想着家乡的表弟要去蓟州,庞保便索性去了车马行买票进京。要是运气好,说不定就能在净身前和表弟见上一面。
静海县那边,张差犹豫了好久,方才咬牙坐到了面摊上。
隔壁桌上,魏良臣已将面汤都喝光,此时正拿着许显纯给他的几颗银豆子,不知是否还给对方。
……
明天一早,陪二叔去扬州应一场官司。嗯,被告方。




司礼监 第二十七章 世人皆羡高位者
许显纯终是将他娘的那根金簪子给典当了,秤了一两六钱,换了六两五钱银子。
典当时,出了点意外。
许显纯母亲的这根金簪子乃是当年嘉善公主从宫中带出来的,上面有宫中银作局的印记。
典当行的人见了宫中印记,自是怀疑,于是不动声色的拖住许显纯,派人到县衙报了官。
好在许显纯身上带有武举考试成绩的凭证和户帖,加上相貌堂堂,不似匪类,县衙的捕快们没有胡乱将人锁拿。
只不过捕快临走时的那句“皇亲国戚不过如此”的话,让许显纯有些恼怒。
恼怒之后,人也冷静下来,捕快们说的是事实,堂堂公主之孙竟沦落到典当公主之物,世上还有什么事比这还羞人的。
若非为了志向抱负,许显纯说什么也不会做这等辱没祖上之事。
现下金价是一两可换八两银,一两银能换小平钱40枚,因此典当行的人出价低了,原因是许显纯选择的是活当。
当铺的规矩,死当,日后不得再赎,出价自然高一些。活当,日后可赎,出价自然低一些。
只是,这家典当行还是有点黑了,大概是看许显纯年轻在外,又是落魄之人,想来家里多半没落了,故而欺了他一下。
许显纯倒不介意这事,马上就要进京了,有这几两银子开销就够了。当铺若是作价高了,他日也是给他增加赎回的负担。
毕竟,家里面对他考武举并不支持,就算这次许显纯能考中武进士,只怕他爹也还是不高兴。
没有家里的经济来源,许显纯短期内单凭自己想要赎回奶奶的遗物,也是有心无力的。因此当铺兑给他的钱少了,对他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将当票小心翼翼叠好放进怀中收好,又拿了二两银子让当铺的人给换成银豆和小平钱后,许显纯找到了正在吃面的魏良臣,不由分说的就给了他五颗银豆子。
良臣这边是连着啃了几天干饼,实在是受不了,这才奢侈了一把,买了碗阳春面。
一碗面连汤带水全下了肚后,良臣很是舒服的打了个饱嗝,正好瞥见在外面踌躇的张差,估摸这家伙多半是手里没什么钱了。
不过也是活该,路上张差若不被那胖子忽悠,又哪里会把盘缠给输了,更不至于一天就吃一顿。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良臣没心情帮一个赌鬼,他自己都是穷鬼呢。
不曾想,刚自嘲自己也是穷鬼,却突然有钱上门了。
.........
拿着许显纯给的那五颗银豆子,良臣左右为难。
他压根没想着要许显纯还他“借饼”之情,也没想到许显纯身上藏着根金簪子。打一开始,良臣就是想让许显纯这个日后的阉党狠人欠他这份情,将来好交道。
谁知人家突然间就阔了,还大方的直接给了他五颗银豆子,换成小平钱的话不下三十枚。
一张大饼值几个钱?几张加一块怕是才值三四枚小平钱。
许显纯的恩报的有点大,让情况反了过来。
或者说,价值严重不对等。
魏良臣要是收下了,易让人觉得他贪财。虽然,他本质上是喜欢黄白之物的。
钱这个东西,世上人有几个不喜欢的。
无论前世今生,良臣都爱钱。
可惜前世他没钱,今生,还是没钱。准确的说,现在的良臣,离成为小千岁还有很遥远的路要走。所以,钱对于现在的良臣,还是很重要的。
但,良臣不想要许显纯的钱——几颗银豆子可比不上和五彪之一的交情。
良臣很是苦恼,看许显纯的架势,是不容他拒绝的。可就这么收下人家的“厚报”,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只是,这事当如何办?
许显纯“回报”了魏小哥的情份后,也叫了碗阳春面,此刻正闷头吃着,浑然没注意到边上的魏小哥正在纠结着手里的钱。
思来想去,良臣决定还是先收下这笔钱,要是现在硬是要还给许显纯,怕这位反而不高兴。
外面人来人往的,良臣不想上演一幕争相推钱的场景,寻思还是等路上寻个没人时,再还给许显纯,然后说上一番交心的话,在对方心目中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届时就算许显纯仍要给他,那便收下。
许显纯不是婆妈之人,良臣自不能给他留下这印象。
面摊上吃面的有不少和良臣同行的旅客,不过有几人到了静海后就下车走了,他们买的就是到静海的票。
和后世一样,各地车马行出售的可不是单一终点站的票。沿途上下车的客人很多。
张炳和潘家小郎是有身份的人,一个宫中当差,一个是秀才功名,自是不会和良臣他们一样,不是没有选择的话,他们不会在路边摊吃饭。
二人去的是一家还算有档次的酒楼,在楼上靠窗的桌子坐着,点了几样小菜,有说有笑的吃着。
客,肯定是潘学忠请,出来时,他爹可是给了他不少银子,要他好生结交张炳这位宫中监丞。
席间,潘学忠无意说到了曾听人讲过的天津税使马堂的事,张炳忙打住他这话头,免得这少年郎不知好歹说些惹祸的事。
静海县属天津三卫,张炳不确定这里是不是有马公公的耳目。在宫里时,他就听同僚说过,天津的地界上,马公公可是养着不少闲人充为耳目的,这些耳目和东厂那些番子一样,无孔不入。正是因为耳目众多,所以马公公在天津才能坐得稳,一有风吹草动,就能立即做出反应。
得罪马公公是什么下场,张炳不敢想。
司礼监那位祖宗不怕,辽东那位高公公不怕,锦衣卫的那位都督不怕,他这宝钞司的监丞却是怕的很。
或许,这酒楼的伙计就有可能是马公公的耳目。
张炳下意识的看了眼正给桌上上菜的酒楼伙计,没来由的有些羡慕天津这位马公公。
这心态,正如他衣锦还乡时,梨树村那帮羡慕他的村民一般。
世人皆羡高位者,谁知高位不胜寒,人外有人啊。
却不知,自己几时也能如马公公这般风光?
张炳暗自叹息一声。
面摊外,车马行的人招呼上车了。
良臣所在那辆大车下去了三个客人,又来了两个人,是一对小夫妻,回京城娘家的。爱抽旱烟的老头下车走了,进京寻夫的陈氏母女仍在。
大车一路向北,出了静海县,离通州就不远了。
这几天,路上很是安定,前几日出现的东厂番子和锦衣缇骑再未出现过,有关那胖子的事,也是无人再提起。
通州是繁华所在,也是京师门户,南来北往的客商云集此处。
离京师越近,良臣也是越发的期待,白天在车上想着二叔长啥样,晚上做梦也能梦见他。




司礼监 第二十八章 你是老李头什么人
在通州停车住宿的晚上,良臣等人所在的那家客栈来了一青年,个子不高,二十五六的样子。
青年是来找人的,听了他的描绘,伙计便将陈氏母女给叫了出来。
良臣恰好在外面晃荡,看到那女童十分欢喜的朝那青年奔去,陈氏也一脸激动的样子,立时明白这青年怕就是高起潜了。
因为怀疑青年就是日后崇祯朝的大珰,所以良臣便不动声色的晃了过去,想偷听人家的说话,以证实自己的猜测。
在离陈氏母女丈许处,良臣装作热得慌,在水缸边用毛巾擦身子。这举止再正常不过,加上良臣年纪不大,故而陈氏一家三口并没有避他。
“爹!”
女童终于见到自己的父亲,高兴的扑向那青年怀中。
青年虽然对妻子携女进京找他十分不快,但骨肉情深,还是弯腰将女儿抱在怀中,并下意识的去亲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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