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二子从周
这道菜没几个时辰出不来,尤其是那道老汤,一般店里也没有,着实让苏油惊艳到了,对武渔说道:“不意临漳小县还有这等功夫菜,堪称北菜翘楚。一会儿还请将掌柜的叫来,我给他写个招牌,换他这道菜的做法,写到《厨经》里去。”
还有两道稍微普通,一道是漳河黄鱼炖白豆腐,黄鱼就是苏油在蜀中经常吃的黄辣丁,这道菜苏油也有时间没吃到了,顿时唤起了苏油童年的记忆。
另一道更是质朴,就叫肉饼。
不料这道菜又让苏油惊艳到了,就连他对面饼不怎么感兴趣的人,都不由得赞不绝口。
皮儿薄如纸且有弹性,分作许多层,外层表皮酥脆,内层又有韧劲,馅料肉馅分有牛、羊两种口味,配以元葱香油,肯定还有其它的香料,颜色焦黄、外酥里嫩、油而不腻、香醇可口。
苏油打到大名府就有些不是特别适应,到此肠胃完全打开,饕餮之所以是饕餮,就是适应得快,吃得那叫一个开心。
在临漳调研了几日,摸清了临漳的道路交通情况,苏油度过漳水,抵达磁州。
第一件事儿,就是拜访后世著名的磁州窑。
磁州窑创烧于隋唐,到如今刚刚进入成熟时期,其特点就是比其他窑口,多一道“化妆白瓷”工艺。
所谓化妆白瓷其实就是偷工减料,用白瓷浆掩饰胎体成色的不足,然后再以磁州窑特殊的技法装饰,烧造成器。
因为磁州窑是民窑,没法和官窑比豪横,要考虑成本问题。
它的产品多是日常生活必须的玉壶春瓶、花口瓶、带座瓶、碗、盘、炉、盒、罐、注、盂之类的实用具,线条流利、自由奔放,显得不够精致,但是非常具有北地豪放朴实的风格。
除了器皿,还有羊、狗、猴、鸭、龟、狮子等小瓷塑,以及吹哨、铃铛、象棋、围棋、骰子之类的玩具。
所以民窑也有民窑的好处,那就是所受的限制小,题材广泛,器形多样,寓意丰富,敢于大胆突破官窑的种种局限,装饰技法多达五六十种。
老匠人们数十年如一日地手艺,已经达到了随心所欲一气呵成的地步,也不是一般新手能够做得到的。
所有创新中,厉害的就是刻花、剔花、釉下绞彩三样。
绞彩就是将不同颜色的陶泥混合抟制,使之呈现出自然文理,然后做成器物施以透明釉烧造,颇得天然之趣。
而刻花与剔花是苏油最看重的工艺,因为磁州窑的釉料走的是与眉山釉截然相反的路子——厚重,因此多了两种装饰手法,就是在胎上先施以彩釉,待釉料干燥之后,再用锋利的刀子将釉壳多余的部分剔除,使其烧造后产生一种包裹于瓷器之外的彩釉浅浮雕效果。
苏油此次前来,就是准备利用眉山的加工技术和磁州窑的美学艺术相结合,创造出大宋如今还没有的一种瓷器,将磁州窑提升到官窑的级别。
其实方法并不复杂,就是在这里按照眉山高温窑口的办法建一座窑,然后烧造玉瓷胎体,用吐蕃雪巴珠的最艳丽的红色作为装饰,给玉瓷胎体包裹上一层玻璃质的红色“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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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不需要大,但是要精,要最好的工匠合力才能完成。
等到成功之后,磁州的制瓷工艺,必将如眉山、景德镇那般,迎来一次普遍的换代升级。
然后呵呵呵,这里离辽国、高丽、日本,可是最近的……
于是苏油联系了二十七娘,让她将如今大宋烧造瓷器最顶级的大拿史大叫了过来。
听说少爷要给官家烧造新婚贺礼,史大屁颠屁颠就从景德镇赶了过来,在磁州没日没夜地干了一个多月,开设了一个小窑厂。
当地出名的窑口也有四五个,之前都来观摩过史大的这个窑口,发现这窑口古怪得很,各种炼泥炼釉的设备够多,然而窑口却小得可怜。
这与磁州窑走量的风格大相径庭,瓷器行的几个行首都是看得摇头,表示这样的窑口不知道怎么才能赚钱。
不过苏油给磁州知州下了贴子,要他提供最好的剔釉工匠给史大支持,知州也不敢怠慢,寻到了剔花最厉害的鹤壁窑邓家供奉,二话不说给抓了过来。
只烧过一次试片,邓家供奉就惊傻了,赶紧偷偷叫来了自家东主,我知道史家窑口准备怎么赚钱了!
他们只烧精品供奉皇家,剩下的,是化妆土和彩釉的生意!
就这样的白,这样的红,老匠人打小听祖辈儿讲故事里都没有过!
邓家掌柜过来看过试片,当即就要跟史大签合同,呵呵呵史老弟大家都是同行,不知道这样的釉色跟化妆土,作价几何啊?
史大也呵呵笑,邓掌柜给我这小窑口提供了这么大的支持,怎么着我史大也要先紧着你照顾,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烧造出司徒要的东西。
只要司徒满意了,剩下的还不就他一句话的事儿?
邓家掌柜当即拍板,老弟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老邓你这几日就给石老爷好好当差,事情做好了,今年奉钱翻倍!
等到苏油抵达的时候,正是第一窑瓷器出窑之时。
史大见到苏油的时候就大为赞叹,这里能发展出一个民间窑口不是没有原因的,这里的几种土配烧出来的耐火砖,是天底下最好的耐火砖!
邓家掌柜和供奉也已经对史大的本事儿佩服得五体投地,史家烧造耐火砖的法子与他们的截然不同,是先将耐火黏土与铝矾土烧造成熟料,然后再与普通黏土用半干法压胚烧结。
这样的砖比他们窑上用的砖酥松很多,作为磁窑的内层,保温性能与耐火性能一下子就提高了一个档次,仅此一项改进就能将窑温提升数百度,直接解决了自家窑口胎质烧结不结实的问题。
史大美滋滋地说道:“昨夜已经熄火了,就等少爷来开窑呢!”
苏油跟他开玩笑:“看你这样子可是信心十足。可要是没烧好却又怎么说?”
“那不能!”史大满脸的不自在,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先说好啊,窑变成黑色不能算烧砸啊,三少爷跟我说过的,那可更值钱!”
史大嘴里的三少爷就是张散,张散曾经带过一个白地黑彩剔花的磁州窑大梅瓶去了日本,不知道怎么就入了天皇的眼,称其为“白地黑搔落”,珍爱异常,视为至宝。
史大这是想先给自己挂个保险,但是苏油听得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以我们现在的控温控氧技术,你还能将雪巴红烧成乌吗黑,我就叫史公将你赶出家门!”
“还好意思说嘴,赶紧开窑!”
小窑的好处就是温控容易,中心与外围温度一致,还有就是温度高,从入窑到出窑,只需要二十四小时。
史大命窑工将窑钵取出来,一个个打开。
苏厨 第一千五百九十八章 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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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九十八章宝贝
都是碗、盘、碟子、调料瓶之类的小件,最大的一件就是一个梅瓶。
碗盘在钵里是看不到花儿的,只能看到雪白晶莹的内面。
待到苏油小心翼翼将小碗取出,不由得轻赞一声:“漂亮!”
整个碗体外周的图案呈一种浅浮雕的图案,浮起的花色部分呈现出非常艳丽纯正的大红色,而底色则是玉瓷的雪白色,色彩浓烈,对比鲜明,非常的喜庆。
花色缠枝莲纹布满了整个做画区域,这个在瓷器匠人的嘴里叫做“大满地”,剔花要漂亮就要走极端,要不大满地,要不大留白。
一件件器物都取了出来,图案都是传统的图案,不过都精美异常。
小碗都是大满地的,盘子则是大留白的,只在盘子边沿装饰了几只小蝙蝠、小瑞兽。
最后那个梅瓶起出来后,红艳艳的宝光被阳光一照,所有人都被震傻了。
这是一件大满地美人肩矮颈剔珊瑚红大梅瓶,顶部和底部都是满色,然后从顶部与底部生长出缠枝莲石榴纹,布满了整个瓶身。
为了实现“大满地”的效果,缠枝莲纹的连枝细叶和细杆被放大了一些,花也被减少并加以放大,整个瓶子漂亮到了极致。
这个瓶的品质可谓极好,艺术品位也完全不输南方景德镇和眉山的文人画粉彩绘与青花绘,当然比龙泉的素烧青色系列和钧窑中的窑变极品,还是要差着一个档次,但是作为皇家供奉绝对够资格。
苏油欣赏完梅瓶,才转头对冯掌柜说道:“冯行首你看……哎哟冯行首你怎么了……史大快将冯行首扶住……”
几人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给冯行首顺过气来,冯行首瘫软在椅子上:“宝贝啊……这可是了不得的宝贝啊……”
苏油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这事儿就交代给你和史大了,你的窑得改造,重贴新型耐火砖,加扰流板,换成煤窑,提升炉温。大件交给你了!”
“器型、花色,我会让京师大学堂美术学院设计,胎体我也会给磁州诸窑引来注浆工艺,增大产能。”
也不知道冯掌柜到底听没听进去,苏油又回来和史大一起挑选瓷器。
最后从十二个碗里选出了八个,从九个盘子里选出了六个,还有两套温酒器,十六个酒盅,其余的算残次品,史大当即拿铁棒咣当咣当敲碎。
冯掌柜好不容易刚能站起身,又是“嗷”的一声哀嚎,一屁股坐回椅子里:“二位,二位为何要暴殄天物……”
苏油让史大收拾挑出的精品,对冯掌柜说道:“这就是他官窑的做派,供奉给内中的东西须得毫无瑕疵才行,其余的也不能流入市面,一应销毁。”
“行首你还能动不?走走走,我们去你家的窑口,看看北派近年兴起的大缸制造技术。”
扶着冯行首来到冯家窑口,苏油方才知道北方劳动人民如何在不用注浆胎的情况下也能烧出大缸来。
原来是往陶泥里边加入了极细的麻絮作为添加剂,这样就能够制作出有足够强度的大陶泥片,然后围成缸体的底部,修整之后点燃一捆稻草放进去烧,让胚体迅速干结,接着造上一层。
如此一层层加上去,最后变成大缸的胚体。
之后涂抹定妆土,上粗釉,入窑烧成成品。
整个过程,造胚工匠不用尺子,不用任何工具,尺寸就是一双手的各个部位和脚步,剩下的全靠经验,造出的瓷缸一个个大小标准几乎完全一致,手艺之精,让苏油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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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陶工配合,一天只能能够做出二十个大缸的胚体,一个大缸能够装一千斤水。
这也是目前大宋手工所能达到的极限。
苏油笑道:“恭喜冯掌柜,你这大缸的生意,接下来就要销售火爆了。”
冯行首笑道:“刚刚让使相爷见笑了,寻常家中的水缸也要不得这么大。不过承你吉言,前些日子才接了一笔肥乡的生意,竟然一口气要了三十口这样的大缸,最近又送来了图样,这回是小口的,要一百口呢。”
苏油也没有告诉他这些缸就是自己订的,拱手道:“要不了多久,你这缸还得卖到大名呢!”
……
考察完磁州窑务,苏油开始前往这次巡察的目的地——邯郸。
柴油机船到了磁州就没法继续了,苏油一行换成了小船,沿着滏阳河继续前进。
一路行来,苏油对如何发展河北四路,已经有了足够的把握。
河北四路就是一片宝地,不说别的,就拿被瓷工们用作黑釉料的花斑石来说,其实根本都不用如此加工。
花斑石又称“五色文石”,文理斑斓,色若玛瑙,是顶级的装饰石材。
其中河北大名府的花斑石,“其鲜艳如芙蓉,其滑泽若涂脂,履之如踏坚冰。”
而徐州的花斑石则如竹叶,又称“竹叶花斑”。
元代的大都皇宫,用的就是这种石材铺地。
到明清改用金砖,不是因为皇帝们不想用,而是因为这种石材价格腾贵,连皇家都担不起这份奢侈。
明皇宫里都只有奉天殿、皇极殿才能使用。
到清代只有乾清、坤宁、寿宁、北海瀛台这些地方,还有部分装饰。
石材需要打磨到一定的光滑程度,才能展现出纹理之美,现在的宋人,还只是将这种石材磨浆,作为釉料使用。
其实以现在的理工技术,完全可以将之切成方块,一面抛光,做成高档的装饰材料。
除了加工能力,还有眼光和思路问题。
好比如今京师流行的朱砂画,创始于大苏,这娃用红色的朱砂当做墨汁画竹子,产生了一种新奇的审美体验。
可是在大苏之前,中华文明数千年来,就从来没有人想到过,绿色的竹子可以用红色的朱砂来画。
这就是缺少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当然这样的眼睛,也需要长期生活安定,能够有心情感悟体验,方才培养得出来。
现在苏油考虑的最后一个发展问题,事关河北四路里边的最西边一路——怎么穿越太行山,将太原府的铜送到大名府来加工的问题了。
这涉及到军工的黄铜弹壳制造。
而且就算发展道路找到了,也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河北四路的吏治。
伪钞案的用纸只能出自两个地方——河北四路发展银行,或者官府会计册页用纸。
不管出自何方,都让苏油对河北吏治产生了隐隐的担忧。
……
如今的大名府,城墙高达三丈六尺,东西南北四门分别以“体仁”、“乐义”、“崇礼”、“崇智”为名。
城墙结构更加严谨,型制宏伟,庄严敦厚。城墙顶外沿筑有两米米高的垛口,各垛墙之间均有一方孔,供战时守望、射击之用。
城墙四角各筑有角楼,四座角楼与四座城门之间又有炮台棱堡四个,共三十六座炮台,取义“极星出地三十六度”之意。
每一城门右侧修一坡道,可直登城楼。战时,军队车马亦可从此道迅速登城,驰骋于宽阔的城墙之上。
四门均建有三重歇山式层楼,分别称为正楼、箭楼、闸楼。
正楼的前方是箭楼,且与箭楼之间筑有围墙,墙内即为“瓮城”。
箭楼前方是闸楼,又名谯楼,是门防的最前哨。
这样的城墙防卫体系,可谓“三楼鼎峙,真有山立之壮,虎视之势矣”。
瓮城里也是生活区,东西瓮城南开,取义“朝阳”;南北瓮城东开,取意“迎喜”。
四瓮城内各有一座庙宇,东瓮城圈内为天齐庙;西瓮城圈内为药王庙;南瓮城圈内为吴起庙;北瓮城圈内为玄武庙。
西城药王庙边上,有一处宅邸,原是本地齐纨豪商盛林的产业。
苏厨 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 面粉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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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面粉厂
林盛昌商号自打和汴京善丰源老掌柜李珪搭上线后,就走通了河北辽木进口的路子,产业一下子走上发展快车道,十数年间,渐渐成为河北一等一的大商贾。
为了感谢李老掌柜的栽培抬举,盛林便将这处小院子送给了李珪,作为他来大名府时落脚之用。
去年李老掌柜办过七十大寿之后,便回京修养了,将河北生意交给了二子李传。
李传利用沈运帅大扩大名府的时机,早早在城北拿到一片地,修起了大宅,这所院子对他就没用了,挂在店宅务发卖。
今年这院子出手了,然后主家派来了一个粗鲁的仆役叫吴仁来打前站。
吴仁看上去很四海,颇有些江湖市井的气息,在修缮屋子添设家具倒腾字画的过程中,认识了不少浮浪子弟妖艳妓女,事情倒是办得利索,不过中间也将自己的衣物渐渐从粗麻的换成了丝绸的,一看就是手脚不干净,在中间吃了不少的花头。
还好几次在新宅子里边摆谱,好像他就是主人似的,呼博聚饮,好不热闹。
不过这几日倒是重新清净了下来,因为吴仁迎来了一个小主人,是一个文绉绉的年轻学子,叫徐步虚。
主仆二人就这样在院子里住了下来。
街对面有个邻居,是个老学究,叫王晦,在大名府也薄有文名。
王晦本来是非常有前途的读书人,在大名府乡试也曾经拿过第一。
不过那是帮富人代考,结果成绩一出来,因为考得太好露了破绽,被府尹察觉,一番调查之后,富人子弟刺配三千里。
念在王晦是为生活所迫替人代考,又实在是有才的份上,府尹免了追究王晦,不过一个永不叙用是逃不掉的。
那是几十年前轰动大名府的案子,事后王晦深自悔疚,虽然不能科举,却也安心读书,装了一肚皮的学问。
因为冒名第一的文名已经宣扬出去,不少不计较这些的商贾人家教习子弟读书习字,就送到他这里来。
结果王晦就发现了自己的一项天赋——押题。
对于朝廷每年的科举,王晦猜题的功夫那是相当厉害,常常都能够押中。
待到连续押出了几个进士,王晦的身价一下就上去了,富家纷纷出钱,将即将应考的子弟送到他这里来读书,做试卷分析,就指望科举的时候多占一分便宜。
今日王晦送走了学生后,回来就哀声叹气。
妻子归氏过来问是出了什么事儿,王晦就说道:“可惜了啊,可惜了家中大人没有眼光,摧折了族中的一根好苗子。”
归氏一听就知道丈夫是在叹息什么,说道:“怎么的?你还真动了收徒弟的心思?”
王晦又叹了一口气:“徐公子那日前来拜访,说是家中让他来河北看管生意,依我推断,就是嫡支嫉妒庶子人才出挑,刻意放出来祸害的。”
“徐公子只会读书,这几日哪里结交过什么商贾?那个仆役叫什么吴仁的,一看就是油滑的小人,刚刚我见那吴仁又引了俩妖艳女子入院,什么路数你不知道?”
归氏说道:“这是要恶仆刁奴引诱徐公子声色犬马,万劫不复?”
王晦说道:“听徐公子说家中也是官宦,我觉得终是元配不贤,家族中的读书种子正该大力培养,出仕之后对嫡宗也是助力,怎么这点都想不明白呢?”
归氏说道:“只怕是嫡宗之子比不了,我隔着门帘看过,徐公子学识谈吐都是上上,端是少见人物。”
王晦又是一声叹气:“上上又如何?沦为商贾都算是好的,就怕浪荡嬉游,最后毁家败业。”
归氏说道:“终是非亲非故,你还能管到这事儿?”
王晦说道:“我已经给他写了一封私信,至于能不能听得进去,看他的造化吧......唉,希望别跟我一般,一脚踏错,愧悔终身。”
......
邯郸北面,苏油带着石勇李庸正在查看地图。
太原所在的河东路,与河北东西两路之间,存在一个交通的问题,中间隔着一座愚公移来的太行山。
所以从太原直接到大名府几乎不可能,最好走的一条路,就是从榆次到寿阳,沿绵漫水到阳泉,过娘子关,下井陉,抵达真定府后,再南下抵达大名府。
还有一条,就是沿汾水南下到汾州,沿太谷水折向东北抵达平遥、祁县,翻越胡甲山抵达铜鞮,再翻越鹿台山抵达隆德府的襄垣,最后沿着漳河河谷抵达大名。
不管那条路都不爽。
苏油将铅笔都在地图上:“不过了!老子不要太原铜了!”
李庸问道:“那铜料何来?”
苏油好气哦:“这该死的太行山,这样搬铜过来,都抵上日本铜的价格了!诶——有办法了!”
说完一拍大腿:“我们跟陛下换!”
“啥......啥意思?”李庸跟石勇都有些跟不上苏油的思路:“怎么换?”
苏油说道:“太原有汾水之利,铜可以直下汴京,我们就让太原铜输送到汴京去,然后朝廷将相应的额度抵扣给我们,我们从铜陵拿两浙铜,从海州拿日本铜!”
石勇看着地图琢磨了半天:“没办法了,只能这样了。这几百里陆路运输的成本,竟然比几千里水路还高。”
苏油说道:“呵呵,这道理我九岁就已经知道,当年老姐阿弥宁愿走水路绕道大理,多走一千五百里,都不愿意带着马帮翻泥巴山,就是因为太不划算。”
“那就这样,铁路从磁山开始,磁山经磁县、临漳、魏县,直到大名,这两百里路好修,我们也修得起。”
李庸问道:“那到邯郸的路要修吗?”
苏油贼笑道:“当然要,不过得掏朝廷的腰包,汴京、相州、邢州、真定、定州、保州、广信军、安肃军,这可是军国要枢,中路保障,怎么能让地方上承担呢?”
“不过我们也要尽自己的责任,比如卖卖铁轨,出出人力是可以的。”
这就是将铁冶产能起来之后的销路都找好了,李庸和石勇一起竖起大拇指:“高!大帅实在是高!”
......
十一月,丁卯朔,辽以燕国王延禧生子,大赦,妃之族属进爵有差。
癸未,以龙图阁学士章楶知枢密院事。
乙酉,有星色赤黄尾,迹烛地。
己丑,太皇太后却元日贺礼,令百官拜表。
甲午,知杭州苏轼言:“浙西今岁两浙水乡种麦绝少,深恐来年必有饥馑之忧。东胜洲诸物虽作高产,然未耐久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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