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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二子从周
“这二十万贯,丞相是不是拿得清清白白?”
王经不由得心花怒放,赵仲迁一定就是唐四郎,看看人家做生意这手段!
却听赵仲迁说道:“不过这些,都是小头。”
运费佣金,加起来不下三十万贯了,还是小头?!
“丞相要知道,大宋是不会收绢钞的。”
“啊?对啊,那这生意不是做不成?”
“怎么做不成?”赵仲迁一脸看小白的样子:“没有绢钞,这不还有岁币跟舶来钱吗?”
“这个……”
“丞相,以往岁币,辽国拿去不过是赏赐之用,如今辽国已经行了分粟之制,这岁币的作用其实已经大减了。”
“这笔生意要让两边都做成,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七年的岁币来购买!”
“大宋最重脸面,能用这种方式免去七年岁币赏赐,朝中诸公才不好阻挠,宗室游说也更有把握。”
王经都惊呆了:“这不是……我大辽一文不出,白得三百五十万贯的设备?”
“七年!”赵仲迁不禁翻起了白眼:“你们陛下能等这么久?”
“那怎么办?”
赵仲迁说道:“国库没钱,可民间有啊,辽国沿海诸州,舶来钱何止三百五十万贯?”
王经已经有些晕了:“那也是人家的钱啊?”
赵仲迁说道:“这就是丰锦钱庄的功能了,辽国可以委托大宋,印制三百五十万贯的舶来债券,或者叫建设债券,总之不管叫什么吧,以七年岁币为抵押,将之发卖给商贾们,规定只能用舶来钱购买,不就可以了?”
“他们会买?”
“给利啊!司徒订购的高炉,那是日产万斤铁料的家伙,一个厂三个炉,一天就是三万斤。”
“一斤铁料就算只赚百文,一天就是三千贯,一年利润就是一百一十万贯。”
“这个钢材预计三年就能回本,就算给商贾们一半的利息,五年时间就收回全部投资了。”
“本来七年才能投产的钢厂,如今只需要一年就可以投产,投产五年收回投资,是不是大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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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经点头:“有五成利,商贾们定然乐意,老夫有把握筹集三百五十万贯舶来钱,支付给大宋。”
“给什么给啊?那就一噱头!辽朝对大宋,只以七年岁币来支付,对内则通过发行债券,收取到三百五十万贯舶来钱,自由使用到铁厂出钢为止!”
“有了这三百五十万贯,数年之内,丞相能不能给辽国再造出几个产粮之地?这一进一出,丞相又给国家赚了多少钱?省了多少钱?”
“可这还是没咱们的啊?我让丰锦钱庄出资认购债券?或者买地改田?”
“怎么能这样?”赵仲迁再次翻起了白眼:“认购债券,丞相想让贵朝陛下知道你富可敌国?买地改田,那得多久才能回本?不怕让御史弹劾到灰头土脸?”
王经打了个哆嗦,连连摇头,却又不甘心:“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这还是啥都没捞着啊?”
已经三十万贯保底了还啥都没捞着,赵仲迁听得直乐:“丞相啊,我就问你,如果这事儿能成,这个债券,好不好卖?”
“稳稳当当五成利息,指定好卖。”
“那要是有商贾手里没有舶来钱,只有绢钞,却又想买债券呢?”
“那舶来钱会变得抢手,与绢钞交换的价格会出现变化!等下……我们可以赚这个差价啊!”
赵仲迁点头,乐呵呵地道:“先不说这事儿能不能成,只要透出个风去,舶来钱和绢钞的比率立马就会变化。”
“现在丞相就已经可以悄悄收纳舶来钱了,待到消息传出,丞相再将舶来钱换成绢钞,这一进一出的差价,丞相自然赚得清清白白。”
“当然,要想利益最大化,那就得这事儿最终得彻底敲定,并且允许债券可以自由买卖,这样的话,五年期的债券起码还能抢手三年,丞相一共有四年的时间,操作钞钱比价。”
“如果中间再出现几次波折,比如谈判陷入僵局啊,比如遭遇大风设备无法抵达啊……咱们或许还能在中间多赚几波。”
王经快要被巨大的幸福击晕了:“听说现在大宋的海船不怕风浪……”
“这是消息!”赵仲迁再次拿折扇点着王经的书桌:“只要是消息,那当然就有真有假!”
“不过只有我们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稳赚!”
王经终于明白了,这是拿着老百姓的钱和国家的资产,给自己赚取利润。
自己一文钱不用出,就稳稳当当做起三百五十万贯的生意。
还好几次!
无怪赵郎君说,之前那些都是蝇头小利!
当然,这么做其实就是从商贾身上刮油,肯定会坑死不少人。
但是愿赌服输,我管他们去死!
见王经终于明白了,赵仲迁对他拱手:“恭喜丞相,这回还要挣下天大的名声。贵朝陛下那里,必定看重。”
王经心想既然已经决心开始抢钱,那良心脸面什么的早都可以不要了:“怎么还会有名声?”
赵仲迁讶然道:“在舶来钱价值大增的时候,王相公为了稳定国家经济,保障绢钞的价值,毁家抒产,将家中舶来钱拿出来与商贾们置换。”
“在绢钞价值回升的时候,相公又将之换成舶来钱,以满足市场和经济的需要。”
“这就是人弃我取,人取我弃。这是怎样的大公无私?这是怎样的为国为民?这是怎样的清廉高洁,视钱财如粪土?”
“什么?”王经两眼都已经直了:“还……还可以这样解释……”
赵仲迁将两样东西取出来放到王经的书桌上:“为了你我的共同利益,以坚贵朝陛下之心,送给丞相三样礼物。”
一根是光滑白亮的钢棒,上边套着一个钢轮子,一套是古怪的刀头,一块是金光闪闪的怀表。
赵仲迁说道:“这三样东西,一件能够说明我朝机床轴承的强度,一件能说明刀具的硬度,一件能说明加工的精度。丞相带去给室尚书看看,他一定能懂。”





苏厨 第一千六百五十六章 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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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五十六章广州
广州,西园,广南东路经略安抚使兼知广州蒋之奇最近感到既快乐又苦恼。
蒋之奇是和苏轼苏辙同科的进士,跟苏轼是好朋友,金明池宴上两人就是同桌,后来大苏还跟着他一起在常州买了田,准备退休后大家一起做邻居。
因为文章了得,欧阳修大力推荐他为御史里行,之后蒋之奇却又弹劾欧阳修帷薄不修,导致欧阳修辞职。
蒋之奇也因此事被贬为监道州酒税。
但是人是复杂的,蒋之奇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在仕途上被过多的耽误,因为他虽然弹劾了欧阳修,但是同样是大宋有名的能吏和清官。
一路政绩斐然官声卓越,所过之处百姓安居乐业,来到广州之后,在府衙边上治了所别业,唯一的苦恼就是这里够他级别的文士太少,难得诗词酬唱,只能与好友们信件往来。
听说小苏探花要来做通判,蒋之奇大喜,心想自己与苏家人当真是有缘,这下自己有伴了。
结果小苏探花抵达之后,交了几篇路上做的诗歌,又交给自己苏轼、苏辙和苏油的信件之后,连自己的探花名头都不提,只说:“待入职后学苏轭,参见漕帅。”
听说马涓为秦州签判,入职时对太守吕晋伯称自己“榜眼马涓”。吕晋伯说道:“榜眼乃科举时的名次,既以入仕,当称职务。”
又常谓涓曰:“科举之学既无用,修身为己之学其勉之。”
且曰:“修身为己之学不可后,为政冶民其可不知。”
马涓自以为得师,之后有政声,每曰:“吕公之教也。”
而从小苏探花的自我定位来看,倒是个谦逊的性子。
很快蒋之奇就知道了,小苏探花不是谦逊,是压根就没拿自己的文名和科举名次当一回事儿。
这娃最近常常和蕃坊的蕃人混在一起,用州学官吕笙的话说,这叫“自甘堕落”。
唐末五代,藩镇武将专权,天下动乱,中央集权始终巩固不下来。
太祖“杯酒释兵权”之后,往往命朝臣出守州郡,官名为“权知军、州事”。
特意在前边加个“权”,有临时之意,意谓随时可以罢去,从名称上就特别矫正藩镇父死子继的锢弊。
为了制衡知州,又特设通判。
通判是“通判州事”或“知事通判”的省称。目的是为了加强对地方官的监察和控制,防止知州职权过重,专擅坐大。
这个灵感来自于汉代的负责监郡的“监御史”和负责监县的“督邮”。有此一职后,中央与州县的关系,即如心之使臂、臂之使手,指挥自如了。
知州向下属发布的命令,必须要有通判署名方能生效,通判之名,也得自“上下公文,均与知州联署”之故。
通判初由朝廷选京官任职,后改由转运使、制置使及提举司等监司奏辟,辅佐州政,可视为知州副职,但有直接向皇帝报告的权力。
元丰改制后,通判独立性愈发得到加强,基本全部由朝廷任命。
有宋一朝没有知州造反,通判的设立,发挥了巨大作用。
除了掌监知州外,“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可否裁决,与守臣通签书施行。”
另外通判还有一个职责:“所部官有善否及职事修废,得刺举以闻。”
一般的通判,级别多为从七品和正八品,但是广州是路治,也就是直隶州,故而通判级别多数为从五品和正六品。
漏勺早蒙恩荫,身上背着将作监丞的虚衔做赵煦的伴读。
然而漏勺自己却没把这个将作监丞当虚衔,经常跑去将作监实习上班,还给将作监改进过几次工艺,立了些功劳。
司徒家二公子的功劳无人敢抢,将作监将成果报上,高滔滔看过都乐了,苏家人这是一如既往的实诚啊。
于是干脆按照实职给漏勺诠考升转,等到漏勺中探花的时候,已经升到了从六品。这也成了刘正夫要求将之外放的理由。
应该说,漏勺的起步,比他爹还厉害。
不过他爹从治夔开始一路跳级,压根连通判、路判都没干过,放到外路都是正职。所以娃娃还有得追。
广州是无人愿意来的州,按照苏油之前制定的艰苦地区任职官员,可以优先升职和俸禄补贴关怀的政策,漏勺外放,朝廷给的是正六品。
……
如今的广州城,只能算是初具格局。
虽然自秦始皇统一岭南,任嚣、赵佗建筑番禺城垣开始,广州就是岭南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五代之时,这里还是南汉政权的首都,但是依然说不上发达。
开宝三年,宋征岭南,以潘美为行营诸军都部署、朗州团练使,尹崇珂副之。
当时的南汉国主刘鋹堪称昏君中的极品,纸醉金迷、凶残暴虐、荒淫无度。
对付自己人他很拿手,皇室宗亲几乎被他全灭。
为了防止官员造反,这货想出一绝招——给官员们动手术,让他们成为宦官。
等到潘美打过来,刘鋹六神无主,便问手下该怎么办。
手下也够混账,跟他说宋军之所以要打我们,那是因为觊觎我们的好东西,只要我们将宫室府库内的宝贝全给烧了,他们无利可图之下,自然就只能回去。
于是刘鋹真的就放了一把火,烧掉了皇宫,并将半个广州烧为白地。
等潘美打到广州哭笑不得,只能把刘鋹抓去开封当战利品,南汉灭亡。
直到真宗、仁宗时期,广州城才开始渐渐恢复。
之后不断有官员上报,广州多蕃汉大商,却已经“城壁摧塌”,坊里富庶却又防卫衰弱,无城池郛郭,周边便出现了不少海盗。
珠江口水面壮阔,号称“小海”,一时成为海盗的天堂,最多时有三百之众,而蕃汉百姓如同露天筵席上的丰富菜肴,任由盗贼宰割。
一座城市遍地财富却没有城防,这就像是家有千金却从不锁门一样。
庆历五年,任中师回朝,再次向朝廷建议广州修城。
新任知州魏瓘,在旧城角落发现一块古砖,铭刻着“委于鬼工”四字。
鬼与委合在一起,就应了“魏”这一姓氏,魏瓘认为这是天意,于是召集军民,以南汉旧城为基础,大修子城。
任中师和魏瓘可谓高瞻远瞩,子城重筑后不久,就爆发了侬智高之乱。
然而魏瓘修筑的子城固若金汤,城内新开凿的井水充足,侬智高围城五十余天师老兵疲,番禺县令萧注募集勇士,趁晚上飓风大起,点火焚烧敌军船只,一时间烟焰蔽天,侬智高只得败退。
虽然子城出色完成了御敌的任务,但还是过于狭小,无法容纳更多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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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平四年,宰相吕蒙正之子吕居简知广州,打算修建西城,但苦于工程困难,于是只好将目光投向东部,早在东汉末年,由步骘在“赵佗城”旧址上修建的越城。
吕居简不久调任,但仍旧上书,请求在越城遗址上修筑东城,新任知州王靖接手后,历经百余日,将东城修毕,方圆四里,城橹五十一,北门“拱辰”,南门“迎薰”,东门“震东”。
只有西面与子城隔文溪相望,未修城墙,有“致喜桥”跨濠与子城东门迎春门相连。
熙宁四年,福州知州程师孟移任广州,鉴于侬智高围城时掳掠城外藩汉数万家而去,“百年生聚,异域珍玩,扫地无遗矣”。认为地方治安与百姓安全形势依然严峻,广州城的格局规模,依然是当政者首先需要考虑的问题。
而广州背山望海,城北越秀山,城南珠江水,东部越城残迹规模迫隘,再往西,则土地低湿,唐代以前基本是河汊沼泽。
司马光的评价是“地皆蚬壳,不可筑城”。
因此广州并没有修建大城的地理优势,能修的,前人差不多已经修了。
只剩下另一种可能性——造砖,修砖城。
程师孟在福州就是个治水修城的小能手,经验丰富,决意顶住议论,修筑西城。
也是天时地利人和。
首先比起战乱造成的损失,修城花费简直微不足道,而广人自侬智高之后,常因没有外城保护而担惊受怕,一日三惊,所以无论朝廷还是民间,都空前支持。




苏厨 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 蕃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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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蕃坊
欲修城必先拆迁。正好侬智高之乱,让城西靠近子城的建筑尽数化为灰烬,反而让大量的拆迁障碍一扫而空。
当时广州知州的职务已经成为烫手山芋,一方面,朝廷施压让地方官筑城,另一方面,知州们担心工程失败会被问责。
比如余靖,因为岭南出身,深知广州修城困难,就宁愿不升官也要辞免广州职务。
但是程师孟本身魄力十足,决心迎难而上,坚持要在土质疏恶的广州西面,筑起一座新城来。
赵顼不但同意,还特意派遣使臣,给程师孟带去棱堡的图纸。
不过赵顼是想多了,造砖得用粘土,须得取自农田或是深挖埋藏于地下的膏泥,城砖在广州可精贵得很,不可能用本地的蛤壳土和酸红土烧造得成。
知州一个接一个地到来,都以无土烧砖而放弃修城。
当初吕居简见到街衢有砌石段,便马上借去修城脚。
直到好几任知州之后,官府烧出城砖,才归还了从老百姓那里借来的城脚石料。
熙宁五年八月,西城历时十个月的艰难建造,终于完工,整个广州城周长十三里一百八十步,高二丈四尺,九门,将广州最繁华、人烟最稠密的蕃坊纳入城中。
广州到此奠定三城并立的格局,宋代广州城,总面积扩张到唐城的四倍以上。
有了安全的城防,广州才成了吸引商贾们前来贸易的地方,城南的西澳成了有城墙和码头保护的内港,商船往来,百货充盈,为“五都之市”。
附近还有大市街、象牙街、玛瑙巷等街巷,程师孟得意地留下一首诗:“千门日照珍珠市,万姓烟生碧玉城。山海是为中国藏,梯航尤见外夷情。”
但那是程师孟给自己脸上贴金,相比唐代广州蕃坊胡人商贾往来不断,人数长期十万以上,象牙、翡翠、珠玑、蕃药不计其数,积载如山的盛况,还差得远。
原因就在于大宋的经济制度——“专榷”。
虽然广州从入宋之初就成立了市舶司,但是最初的贸易方式非常原始,市舶司和蕃商采取以物易物的方式进行贸易,其中的大宗商品,由市舶司尽数购入上缴朝廷。
广州市舶司用这种方式,经过多年努力之后,渐渐在常年里,能够给汴京输送价值七十万贯左右的货品。
最牛的一次是购得价值百万贯的乳香,那一年广州市舶司贸易额达到了一百五十万贯。
在岁入盈余只有六七百万贯的宋朝前朝,这就算是了不得的收益了。
然而这些东西对于地方发展来说毫无用处,因为都是中央政府的财政收入。
而且熙宁之后,南海蕴州和两浙杭州的强势崛起,以及纵帆船和牵星术的突破性进展,让近洋航海逐渐被远洋、大运载量、直线式航海所取代。
熙宁七年,广州市舶司甚至出现了第一次亏损,亏损额高达二十万贯。
朝中甚至有请求裁撤广州市舶司的声音。
因为是“央企”,市舶司是盈利还是亏损,蒋之奇其实是不怎么关心的。
不过市舶司没有专职的时候,会由地方通判代管,作为文官,蒋之奇不以为那是什么好差事,甚至认为让漏勺堂堂探花去主理市舶司这等商贾事务,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想到这里,蒋之奇问手下:“苏通判今天没见着?”
书办回道:“听闻苏通判去了怀圣寺。”
“又去蕃坊。”蒋之奇眉头一皱:“等他回来,叫他来见我。”
怀圣寺是一所可兰经寺庙,建于唐开元二十九年。
“白云之麓,坡山之限,有浮图焉,其制则西域,磔然石立,中州所未睹,世传自李唐迄今。”
这个浮屠被广州人称作“光塔”,因此怀圣寺又被称为“光塔寺”。
在光塔寺的周围,渐渐构成了一个聚居区,这里住着的主要是蕃客。
蕃客,就是从远海来到广州定居的外国人,除了天方人,还有印度人、南海诸国人。
而他们所居住的这片地区,被称作“蕃坊”。
如今这里还是以有钱有势的天方人为主,其下还有大量他们雇佣的当地人,主要是一路招募的夷人、峒人。
大宋对蕃人是比较宽容的,在蕃坊设蕃长进行管理,蕃长的主要职责,则是管理蕃坊的日常事务,以及招徕商人。
应蕃人们的要求,朝廷甚至命地方政府给他们兴办了学校,诸蕃子弟均可入学,学习华夏文化。
他们还有机会能够融入到社会上层,左右地方经济,被朝廷封以官职。
只要遵守大宋的法令,蕃客们可以保留宗教信仰和风俗习惯的自由,居住三代以上,可以在广州购置田地和住宅,三代中有一代为官者,甚至可以与中国女子婚配。
漏勺穿着便装,头戴软翅幞头,在蕃坊中走着。
街道两侧,都是鳞次栉比的商铺,能够看出最早的那些还是汉人的样式,之后在中间渐渐成长出一些西方风格的建筑,又渐渐融为一体,让整条街变成一处充满了异域风情的所在。
这里的店铺主要是贩售绒毯、薄毡、香料、香水、染料、果脯之类的东西,也有销售锡器、银器的工坊。
妇人们“绕耳皆穿孔”,一个耳朵上戴着十多枚耳环,有些鼻子上也有孔,穿着镶嵌宝石的金饰。
男子喜欢穿彩色花绸,不过缂丝、织锦朝廷还在严禁,漏勺一看就知道他们穿的是眉山单面染。
除了穿得花,他们还喜欢黄金和宝石,基本上每个体面的男子,腰带上都钉着几枚舶来金币,手上戴着几枚可以当印章用的金戒指。
见到漏勺,人们都是躬身施礼,因为蕃长已经打过了招呼,大家都知道这位少年宋人官员,乃是市舶司的正管,能够轻松决定他们命运的人物。
蕃坊的中心就是光塔寺,漏勺进入寺中,脱下靴子,赤足由寺内小孩带领着,朝一间房间走去。
房间很大,里边铺着地毯,整个房间散发出浓烈的玫瑰花露的香味。
房间中的柱子充满异域风格,上面还写着阿拉伯文的经典。
阳光透过高高的窗孔射入,能够看见大房间中不少衣装素净整洁男子,在誊录经文。
漏勺注意到他们用的是石纸与鹅毛笔,誊录完之后,还要覆盖上一层细麻布,用玫瑰花露喷一遍,才算是完工。
一个年迈的天方老人斜倚在一张藤床上,不时有年轻一些的人过来礼貌地低声请教,老人也和蔼地低声回答。
老人身边有一个穿着富贵的蕃人老者,神色恭敬,一直希望跟老人搭上话,但是一直不得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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