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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窟铭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沐月之白
“怕、怕……”月儿嘴笨,说不出来,林寒舞道:“这是肠子,里面是装、装……”
“装屎的呗!”慕容婉儿道:“妹妹你是怕脏吧?”
说着,这大小姐道:“洗干净了不就得了?吃起来很香呢!”
正得意着,那小樵夫不知搭错了哪根脑筋,搭腔道:“就是就是!这有什么?猪活着的时候,肠子里是装着屎,可是杀了猪,猪死了,大肠洗干净就是菜了。别说这肠子以前装过屎,这个碗……”小樵夫拿着自己的饭碗,说:“这个碗以前都被我装过屎呢!洗干净了,还是一样能用。”
呃!不知道大家各自醉了没有,听了小樵夫的话,登时我眼眶一扩,感觉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
果不其然,片刻后,月儿、林寒舞两个丫头,双双扭了脸,捂着嘴干呕起来。
老妇人正在出言教训小樵夫,慕容婉儿这“女神”却丝毫没受影响,不仅继续笑得花枝乱颤,过后又开始说教两个小丫头,讲出一番开天辟地、惊世骇俗、旷古烁今,连我听了都瞠目结舌、深感震颤的话来。
她说:“猪大肠装过屎,碗也装过屎,都是装过屎的,有何分别?大肠洗净了能吃,碗洗净了难道就不能再用了吗?”
我接话:“道理没错,可人们总是能接受了大肠,却接受不了碗的。”
慕容婉儿道:“原因是什么呢?无非三点:一是价值不同。装过屎的大肠被清洗之后是有食用价值的,叫做‘食物’。但碗的价值却只是容器,特定的容器,本身应该是装水、装饭,装干净东西的,不应该装屎,它并不是便盆。装过屎的碗别说人们愿不愿意再用,就算愿意去洗的人都不多。碗又不值钱,何必大费周章去清洗干净,换一个就好了么!除非是穷得很,舍不得再买新的。”
她只顾自己说,也不管老樵夫两口子尴尬的神情。
“二是对于屎的定义不同,肛门,也就是**,就像是食物残渣和屎的一条界限,在人们的认识中,拉出来的才叫屎,留在大肠里的,只是被吸收掉养分之后的食物残渣。”
“举个列子,比如说——”慕容婉儿指了指月儿和林寒舞,道:“两个漂亮的妹妹吧!她们的肠子里显然存有一定量的屎,甚至是宿便,这是客观的事实。但是你看,大家并不恶心。因为我们只看到她们的脸,并不能透过肚皮看穿她们的肠子。同样,咱们在座这么多人,无论丑俊老少,谁肚子里也多少有一些屎。但是人们不厌恶自己,也不会因此彼此厌恶。”
呃……老天!我正错愕着,慕容婉儿继续侃侃而谈:“我们思考一下碗里的屎和大肠里的屎有什么区别?唯一区别:碗里的屎,是拉出来的。也就是说,在人的意识中,拉出来的叫做屎。没拉出来的,藏在肠子里,被我们的外表躯体包裹住,谁也看不到。虽然客观存在,但主观上不存在,那么人们就不认为它存在。”
“碗中屎,是拉出来再放进去,或者直接拉进去的,气味、色泽、形态一应俱全,那才是正儿八经,如假包换的屎,这才能在人的脑海中留下深刻的烙印。所以每当人们看到这只碗,就会想到屎,会觉得恶心,无法再使用它。但大肠,除了杀猪的屠夫和清洗它的厨子外,我们其他人是看不到它里面原来装过什么样的屎的,看到的只是食物,所以并不会觉得恶心。”
哎呀我的妈!慕容婉儿,看不出来这大小姐还有这等能耐!一张巧嘴,连珠炮也似厉害。说得道理闻所未闻,但却叫人无法反驳。
当下,几个人看着她都呆了。





卧龙窟铭 28.人不可貌相
“第三点,还要说说大肠的独特性。”
慕容婉儿还在喋喋不休,大有指点江山、唤醒世人之势:
“我们找出一个没有装过屎的碗很容易,而找出一段没有装过屎的大肠却不太可能。并没有天生就干净的大肠能够去替代装过屎的大肠,但是人们又很难放弃清理过后就会变成美味的大肠,这就成了大肠无法替代的性质。”
“无法替代有多重要呢?举个列子说吧!”
嘶——我明显感到自己浑身在发抖,这大小姐却不以为然地继续着:
“比如世人常说的什么‘烈女失贞浪子回头’,如果全城里只有一个好看的女人其他全是光棍,那么管她失不失贞都照样有一堆男人等着,当她是神仙一般;要是那个浪子就是个偷鸡摸狗满身脓疮老丑恶臭一无是处的龌龊侏儒,他回不回头谁会在乎?”
她又挑起一根肥肠,指着它说:“为什么我们明知道它装过屎,还要费这么大力气把它洗干净,去除味道,做成食物呢?那是因为它好吃啊,所以它值得啊!为什么碗装过屎就不要了?因为碗便宜啊,几文钱的东西,丢了就丢了呗。随便换个稍微贵点的东西,比如玉佩什么的掉进粪坑里了,不是照样捞起来洗净了继续用吗?”
然后她总结陈词:“只要你有自己独特的优势,就算你还有一堆毛病,大家也会想办法原谅你帮你改进;可如果你可以轻易就被取代,那你就只能祈求不要犯下一丁点儿错误。”
呃……她说到这里,不知其他人听懂了没有,反正我是听懂了。
还能说什么呢?只有两个字:“佩服!”
了不得了不得!
她说这番话,看似调笑无聊之举,叫人感觉纯粹是吃饱了撑的,但实际上含义深刻,甚至颇有禅机呐!
她是天生就这么奇灵?还是在家里读书太多读坏了脑袋?
然而转念一想,这慕容世家的大小姐,自是饱读诗书的,说的话自有些出处,不会是无稽之谈。
再细细一品她刚才话里提到的“价值”、“定义”、“客观”、“主观”、“独特性”等以前听都没听过的词语……叫我这个落第秀才登时惭愧起来。
同是读过书的,想不到差距这么大。
当下不由内心一动:看来,我前面可能错看她了啊!还以为这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千金大小姐,想出来闯荡江湖只是贪玩好奇而已,说那“男人可以做的事情,女人为什么不可以”的话属于天真无知,不想,她竟然懂得这么多。
……
慕容婉儿终于说完了自己的一通“醒世言论”。
桌上几人,各自看着她神情怪异。
许久没人出声,气氛一时变得滑稽起来。
慕容婉儿眨眨眼,歪头看着我,调皮笑道:“大哥,你说我说得这些对吗?”
“嗯……有些道理。”我语声冷淡,面色平常,内心却压抑不住起了波澜。
几人再同饮了一杯酒后,我借机问他:“婉儿啊!与为兄说说,你都读过些什么书了?”
我故意叫她“婉儿”,不叫她“大小姐”,一来是不想樵夫一家误会起疑;二来,说不出的一种感觉,此时看她竟然“顺眼”了很多,不像之前那么排斥了。
听问,慕容婉儿叹口气,道:“却才只读了四书而已。那五经,仅《春秋》还有些意思,其余四样,我都不喜,读来犯困。还不如我朝王文成公的《传习录》更有道理。”
她一边说着,我正在思索她口里这“王文成公”是谁,她忽然惊喜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嗯?”看这大小姐眼神中绽放光彩的样子,我生怕她高兴之下说漏了嘴,叫人看出异常来,于是岔开话题,道:“婉儿妹子!表兄我读书少些,孤陋寡闻,尚不知王文成公是何许人也,你可否给为兄讲讲?”
一面说,一面眼神示意她,此处是在别人家里。
这么明显的意思,纵然慕容婉儿大大咧咧,此时也明白了。
当下,这大小姐忙收了情绪,正色道:“表兄哥哥,此‘王文成公’乃是我朝弘治十二年进士,本名唤作王守仁,字伯安,绍兴余姚人。因曾筑室于会稽山阳明洞,自号‘阳明子’,故世人又称其为‘阳明先生’,亦称王阳明。他的《传习录》是一本自己的问答语录和论学书信集,内容多有辩证,文风生动活泼,善于用譬,常带机锋……”
果然,人不可貌相。这大小姐是真的有些学问的,远不似我印象中那些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这么装模作样地又卖弄了一通,其他几人也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饭却已然吃完了。
天色已晚,道路不便。又与这樵夫一家商量一回,樵夫夫妇安排腾出来一间屋子给三个女娃住,我自在草厅里铺张席子,打地铺和衣而睡。
三个女娃进房不久,林寒舞却又走出到草厅来,面有异样地跪坐在我身边地上,欲言又止。
见状,我坐起来,问:“寒舞,可是有事?”
林寒舞语声略带幽怨,道:“我,我也想叫你大哥,不想老是叫大叔。婉儿姐姐她,她……也不过才大我三岁,我也不小了啦。不想……总被你当做小孩子看。”
语声落下,林寒舞没来由红了脸,羞怯地低下了头。
呃……这副神情,我了个去。以我久经江湖、阅人无数的经验,还看不出来她此时心思?
这么小的丫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下,没来由觉得有点好笑和心烦。女人啊,这么小就懂得“争风吃醋”了?这才认识多长时间,想什么呢?
等明天天亮了,我把慕容婉儿送到城外官道上,再把月儿丫头领到公孙小蝶那儿,把你送去蝶恋伪装藏身的那道观里,我就要再去处州杀南宫俊了。以后能不能见面还不知道哩!这时候犯得哪门子心思?
“好呢好呢!为兄听你的,往后你也叫大哥就是了。”
好言哄了一通,打发了林寒舞,刚刚躺下,伸个懒腰,还没合上眼,慕容婉儿又走出来了。
这大小姐更是个爽直性子,当下竟也毫不避嫌,直接一屁股在草席上坐下,侧身躺到了我旁边,冲我眯起眼睛笑了笑便道:“大哥诶,我睡不着,你陪我聊会儿吧?”
呀嘿!
奇了怪了。
要是那些淫贼或者好色之徒,此时有这么个人间绝色主动过来要求陪聊,不知道该高兴到何种程度。可我是个杀手啊!走这一天也早累了!还想好好睡一觉明早抓紧赶路呢!
“唉,我说,大小姐你折腾一天了不累吗?该睡觉了呀!”
慕容婉儿却道:“你不是好奇王阳明吗?我再给你说道说道?他那《传习录》里,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什么知行合一、心即理、心外无理、心外无物……”
老天爷呀!饶了我吧。
这大小姐分明找错了对象啊!
我是个杀手,又不是学者,研究那些干什么?
我这种混江湖讨饭吃的,不当强盗,难道还想当状元啊……




卧龙窟铭 29.何处不相逢
缘分果然是很奇妙的。
第二天,当我领着这支由三个大、中、小不同年龄段女人组成的“美少女”队伍,一行四人再次走到金华城地面的时候。我远远就看见了正在城门口盘查过往行人的吕捕头。
与他一起的,除了几个捕快,还有一个不知品级的城门官。
他二人的俸禄一定很高的吧?要不就是有许多盘剥赚钱的门路和手段。
因为隔得老远我都能明显看见他们的穿着甚是考究。虽然都是官服,但衣料明显好得多,闪亮发光,都是绸缎做成的啊。他们头顶帽子、手上护腕、腰间丝带、脚上靴子也都十分精美,除了各种刺绣,甚至还镶嵌着翡翠玉石。
这当然是平常百姓不敢奢望的,就是普通的官吏也未必用得起。
而他们此时除了盘查行人,顺便还在愉快地聊着天。那个城门官时不时地就炫耀一下手里的一串珠子。
后来才知道,这位吕捕头大名叫做吕慈,那个城门官叫马悲,都是知府老爷跟前的红人。
嗯,好名字!慈、悲相遇,自会体恤黎民,是这一城百姓之福了。
我的脸上挂着标准的“忠厚笑容”,一丝戾气没有,以显示我也是个良民。尽管,我很快就从路人口里听到了许多的不满,以及,朱扒皮死后,那老儒生惨遭冤枉的事情……
他们盘查颇为严密,稍有看不顺眼的,立刻就叫手下抓起来。
所以,这一行排队的人瞬间紧张起来,各自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观察情形,我担心还是因为朱扒皮的案子。现在,月儿丫头虽然经过了打扮伪装,但由于年龄和特点过于明显,还是风险极大。
而且,我一个青年汉子,带着三个美貌少女,尤其是慕容婉儿,太扎眼了,还是不要去碰这个雷的好。
如此考虑一番,我当即告诉慕容婉儿:“慕容小姐,目的地已到。你自去城中吧,我还有其他事情,就此别过。”
言罢,立即转身,一手像拉女儿一般拉了月儿丫头,低头就走。林寒舞紧紧跟着,生怕丢下了她。
“哎!”慕容婉儿在身后还想说些什么,我已经领着两个丫头渐渐走远了。
五天后,顺利回到姑苏,妥善安排了月儿小丫头和林寒舞,向公孙小蝶汇报了这几日经历,我便再往南宫世家而行了。
……
第二次遇到慕容婉儿时,没想到她竟被人当做“女飞贼”,正在城外追捕。
当时我正在南城门外那石桥边吃饭,蹲着啃一个烤热的包子,不经意间,突然见到一个眼熟的女子背影,慌慌张张地,躲到桥底下,把身子像壁虎一样紧贴着桥洞内壁。
嗯?正疑惑着,三个官差从身边快步走过,为首那个大胡子嘴里还骂骂咧咧,显然十分暴躁。后面两个脸色也各自阴沉着,一看就不是善茬。
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回三人的对话,才知道城里出了个“女飞贼”,不仅拿人财物,还害了人性命,刚才他们一路追赶,结果到这附近却跟丢了。
哦?女飞贼?
听了这个称呼,内心一动,暗自思量,该不会就是躲在桥洞里的那个女子吧?
三个官差在桥头附近巡查一番无果,问了几个路人都不知道。那大胡子暴跳如雷,呲着牙直骂娘。忽而见我蹲在路边,当下冲我脚边地面“喝——呸!”吐了口浓痰,恶狠狠“喂!”一声,便问道:“兀那小子,你可看见有个穿紫衣的娘们儿从这边跑过去了?”
呵……好不客气的态度,好不礼貌的语气!若不是现在在城里,有这么多人看着,换做偏僻之地,下一刻你的脑袋就要搬家了。敢冲我这边吐痰,我不把你舌头割掉、嘴里牙齿一颗颗都敲下来。
行走江湖,装怂也是为了避免许多麻烦。所以,我当下连忙站起身来,冲这大胡子讨好地笑笑,道:“啊?官爷,您问小的呢?”
大胡子睁大一双圆眼,盯着我凶狠道:“不是问你却是问谁?小子你长得蠢笨,耳朵也不好使吗?”
“啊?哎呀官爷!息怒息怒,宽恕则个!”我连忙作揖,谄媚笑道:“小人这不刚忙着吃饭呢么!没看见您老大驾经过,有失礼数。罪过罪过!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包涵!嘿嘿,包涵!”
“哼!”大胡子鼻孔朝天,满脸鄙夷,喝道:“少拍马屁!快说,头前有没有看见一个年轻的紫衣女贼?”
“啊?怎么,官爷,城中闹贼了吗?小的不知呀!”我一脸痴呆相,装傻充愣,问道:“还是个女贼?老天呀,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谁家婆娘疯了不成,跑出来做贼?偷了什么东西?”
“少他妈废话!看见了没有!”大胡子一脸不耐烦。身后,这一个油糕头、一个麻子脸的俩官差也焦躁起来,道:“扯你娘甚鸟蛋!”“就是!絮絮叨叨的,乱打什么岔!”
见三个官差各自难惹不可一世的嘴脸,我心念一动,计上心来,打算捉弄捉弄他们。故意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啊!官爷,恕罪则个!紫衣女贼小的确实未曾见着,不过一盏茶前,有个黑衣人慌慌张张往东跑了。啊对,就是那边,往乱葬岗的那边!”
我一面伸手指着,一面若有所思道:“现在想想,那个身段儿……瘦瘦的,妖妖的,跑起来屁股直扭,该不会是个女人吧?”
“你娘的!有屁不早放!浪费爷时间!”大胡子冲我骂了句,又厉声问:“你看清楚了?确是往东跑了?”
“啊,是是是!千真万确,小的吃了豹子胆,敢在您老跟前扯谎?”
“娘了个屁的!”那油糕头接了一句话,道:“你这小子看着就虚亏!老大,叫他带路,咱哥儿仨去追!”
闻言,我连忙道:“不行呀!官爷!小的晌午才崴了脚,这会儿站都站不稳,走又走不快,没法子给您带路呀!您三位还是别为难小的了吧?耽搁了您的功夫,小人可吃罪不起!”
“嘿!懒驴上磨屎尿多!”那麻子脸又冲我骂了句,道:“你娘的不是装蒜吧?叫你支个差,哪儿这么多毛病!”
见状,我连忙道:“哪儿敢!哪儿敢!不信小人走两步给您瞧瞧,哎呦喂!这脚……这脚,还疼地很哩!”一面一瘸一拐地假装着,一面龇牙咧嘴。
“哎哎哎!算了算了!”大胡子不耐烦地吼一声,道:“个早死亲娘的!跟他废什么鸟话!咱赶紧追!”
言罢,当先带头往城东后山方向而去。那油糕头冲我骂了句:“妈的懒怂!娘胎里托生出的孬货!往后别叫我瞧见你!”麻子脸也朝我恶狠狠瞪了一眼,两人跟着大胡子都往城东去了。
这个眼神?哦……我本来都忘记了。
到此时才突然想起来,原来这麻子脸就是月儿娘被朱扒皮踢死那日,来街上善后恐吓百姓,说什么:“无端刁民,邻里纠纷生事”、“再有生事者,严办”的那个官差。
好呀,原来正是那帮该死的其中之一。
你要不瞪我,我都差点儿想不起来。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叫我直想撕烂你的脸……
呵,乱葬岗。
你们去那死人堆里找去吧!
愚蠢又跋扈的家伙。




卧龙窟铭 30.不能忍受的底线
待官差渐渐走远,我再啃两口包子,也打算离开此地了。
本不该多管什么闲事。
只是见那桥下的身影似曾相识,于是想过去打望一眼,看看究竟是谁。
只没想到,竟是慕容婉儿。
这个慕容世家的千金大小姐,才几天不见,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她衣服弄得脏兮兮不说,脸上也好似抹了灶灰一般,头发还散乱着,眼神惊慌恐惧。可是看穿着吧,她又怎么也不像个穷人,乍一看就像从哪个土财主家里逃跑出来的小妾一般。
她这副样子,当下叫我一愕。真不知这大小姐,是受了多少折磨落到这步田地,还是为了躲避那些官差故意打扮成这样子的。
慕容婉儿立刻也认出了我。当下,我才走近,她忙喊一声:“大哥!是你呀!”接着就像我失散多年的女儿一样,一把扑到我怀里,委屈地嗷嗷痛哭起来。
呃……男女授受不亲,在慕容大小姐这里,似乎完全不存在。她压根儿就没把我当做过外人。
哭了一阵,我见她落魄,不由也一阵心酸,当下也不便推开她,拍了拍她肩膀,好言劝慰一番,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为何没回家去,还在这里逗留?怎地就成了人家口中的‘女飞贼’,叫那些官差追捕呢?”
才止住泪,听我问了这么几句,大小姐忍不住委屈,又开始哭起来。哭完后,大小姐先说:“大哥呀,我都快饿死了,你有吃的吗?”
呃,果然是受了不少委屈。当下,从行囊里拿出两个包子来,再拿出水袋,叫她慢慢吃、慢慢喝,不着急。
一边吃着,慕容婉儿一边向我埋怨道:“还不都是怨你!”
她慢慢抽泣,道:“你叫我回家,可我身无分文。你说走就走了,我又拉不下脸来追上你要钱。后来进了城中,我去找那镖局的人,表明我的身份,要他们送我回家,谁想他们说我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肯定是假冒的,还说我装蒜,摆什么大小姐谱,直接把我撵出了门。”
“镖局指望不上,衙门里那些人我又不愿意去找。此地知府,叫牛积善,名字好听,但其实是个大贪官,又好色得要命!听说五十多岁了,有十六房小老婆还不知足,要手下人继续给他张罗,还要再娶。这种人,我才不愿意去求他!”
“后来我到兑坊里,把头上首饰当了,得了三两银子。又到赌坊里去赌了一回,赢了七八两。本来回家的钱足够了。可我想着,别那么着急着回去,要不在这城里再逛逛,看看江南风物。结果不想,昨儿晚上在街边看杂耍,遇到了贼,把我钱袋偷了。”
“没奈何,今儿一大早客栈老板催要房钱,早饭都不给我吃了。我一急,把我娘亲手做的苏绣贴身小衣都当了,得了一贯钱,再拿到赌坊里去赌,结果那赌坊伙计合伙出千诈我,把我的钱全都赔了进去。”
慕容婉儿说着,语气恼怒起来,道:“那赌坊里伙计都是混蛋!欺人太甚!他们笑话我,还说如果我肯卖身的话,陪他们睡觉,一个人一天可以算二两银子。本小姐一怒之下,掀翻了那赌桌。”
“那赌坊里伙计不少,我势单力薄,不是对手,所以在地上抓了一锭银子就跑。不想那一个伙计追我追得太急,撵出两三条街,我上到‘逍遥楼’上的时候,那伙计一把扑过来,我一个闪身擒拿,结果不小心把他丢了下去,他、他……他头朝下摔到后面池塘里,死了。”
大小姐脸上闪过一丝自责神情,又道:“于是后来那伙人就都来追我,还报了官,满城里搜捕我。我躲藏了半日,头前被那三个官差追得没地方跑了,这才躲到这桥底下,不想竟遇到了你。”
慕容婉儿说了一通,我已然知道她这几天都经历了一些什么事情。于这大小姐而言,她确实是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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