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鸾归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木清音
她要当上家里头的姨娘,平安生下儿子,除了当家爷们的喜爱,还得要大妇肯开口松手才行。
这个忠心不得不表。
反正甭管家里挣多少银子,将来还不是她儿子的吗?她可不糊涂。
赵玉枝听了这秘方也有些意外,吩咐她别声张,叫来娘家兄弟赵玉山回去试着做来卖,闷声发大财。
苏锦鸾倒没什么顾忌,每天按部就班地养伤加锻炼身体,顺带等人。
有了馒头,包子自然而然来到,各种馅料玩出了花样,大大满足了她的口腹之欲。
杨岩泉两口子像是突然转了性子,伙食费给得充足不说,在她过去探病时竟然还会嘘寒问暖。
若非演技着实辣眼睛,说不定她还真会信了他们的邪,以为自己又成功地扭转了一把剧情,甚至将恶毒炮灰的基本人设都给改了。
家里有这么两头狼在,再加上一个心怀不轨的香叶,苏锦鸾也不急着开铺子挣钱,省得白白为他人做嫁衣裳。
她在等。
一是等杨岩泉的出轨对象找上门来,打破如今杨岩泉与赵玉枝联手算计她的局面。
毕竟三角形最稳固,那个小三是杨岩泉的初恋,再加上她肚子的儿子,才能跟生了个好闺女的赵玉枝打个平手,香叶那点分量压根不够瞧。
二是等锦衣卫大佬派来的信使,好让她拉大旗作虎皮,震一震算计她的明qiāng暗箭。
这年头,开店也得有靠山,不然秘方保不住。
她准备将白银如意以及烈酒的方子献出去,当做投名状。这两样放她手里不过能挣点小钱,若是献给朝廷,却能造福天下百姓,特别是为大炎出生入死的将士!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和平弥足珍贵,值得她用尽所学去维护。
第一批草纸造出来,成品果然十分粗糙,每回用之前须多搓揉软,还总往下掉滑石粉,也只好先将就着用,暂时解决了她的头号生存难题。
蒸馏酒慢慢地攒上两小坛子之后,便停下不做,送礼足够用了。
最值得一提的还是如同点心般好吃的“白银如意”,伴随着杨锦鸾遇仙的传奇故事,风靡杨家上下而经久不息!
便是苏锦鸾再随口称呼馒头、开花馒头,家里人也要纠正她喊大名“白银如意”,那虔诚又自豪的模样令她哭笑不得。
赵玉山得了姐姐给的方子,很快做出山寨版白银如意,拿去镇上卖,趋之若鹜!
秀水村杨家得自仙家的“白银如意”也渐渐出了名儿,却没人提及杨锦鸾。
苏锦鸾懒得理会外头的风风雨雨,她开心地吃起劲地疯玩,游泳技能彻底点亮,顺便将书房里杨岩泉囤积的话本子翻完了。
几天下来,她被困在杨家这丁点大的地方,没电没网又病又无聊的,直接治愈了她的死宅癌。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飞翔在辽阔天空,就像穿行在无边的旷野,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
苏锦鸾泡完温泉,兴致勃勃地哼唱着前世一首很喜欢的老歌,将才换下来的脏衣服涮了一遍,痛痛快快拧干,用力一抖,细碎水珠飞溅,又逗出她一串快活的笑声。
她努力蹦起,将抖开的湿衣裳搭上院子里有些高的晾衣绳,又一下下好玩地跳起来,将叠起的部分拉展开。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矗立在彩虹之巅,就像穿行在璀璨的星河,拥有超越平凡的力量!”
高音毫不费力地达成,没有半分撕裂的摇滚范儿,清甜得像是脆生生的白萝卜。
嗯,她又饿了。
苏锦鸾甩甩手,眯眼望望晾晒的衣裳,那土土的蓝底白花在灿烂的阳光下,也显得文艺清新起来。
“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我们的。我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她中二气十足地晃了晃拳头,又逗乐了自己个儿,蹦蹦跳跳往厨房去找吃的。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锦鸾归 第33章 遇刺
三月初一,宜出行。
苏锦鸾一早起来,兴冲冲地洗脸刷牙。
牙刷子花钱请村里木匠做的,木头柄加马鬃毛,挺贵的。
牙膏暂时没做,蘸着粗盐刷也挺干净的。
“小姐越长越灵气了。”
芳草人胖手却巧,给她梳了个双丫髻,拿红头绳系了,又拿梳子梳理好整齐的刘海,越发衬得苏锦鸾眉目如画,水灵灵的看着就讨人喜欢。
“是芳草会打扮人。”
苏锦鸾嘴甜地回夸一句,踩着厚实的千层底在地上踱两圈,满意地笑弯了眉眼。
“走吧,给爹娘请安去。东西都收好了吧?”
“好了。”
芳草提起香篮,肩头还背个蓝布包袱,里头装着路上的干粮饮水手巾子草纸什么的,也是一脸郊游的雀跃。
“篮子给我吧。”
苏锦鸾伸手帮忙,被芳草躲了。
“不用,不沉,我拿着就行。小姐顾好自己个儿,上香得爬山,也挺累人的。”
苏锦鸾领了她的好意,看眼自己柴火棍粗细的小手腕,也不为难自己个儿,省得给别人添乱。
主仆俩人去了前院,杨岩泉两口子还没起,叫香叶出来传话说叫早去早回,又给了二两银子的香油钱。
苏锦鸾在院子里简单福了一礼,做足了孝顺女儿的本分,便带着芳草出门,老于头已经备好牛车,正等着呢。
牛车慢悠悠出发,惊动村子几声狗叫,大公鸡此起彼伏地亮嗓,天还只蒙蒙亮。
“小姐再歪一会儿,还是吃朝食?”
芳草每天早起做饭,这会儿倒不困,拿出干粮来吃。
苏锦鸾生物钟也调过来了,正精神着,要不是怕人瞧见了大惊小怪,还想下地跑两步当做晨练。
“吃饭吧,不困呢。”
芳草递过个热乎乎的馒头,拿桑皮纸包着,喷香扑鼻。
苏锦鸾接过来咬一口,眉头便是一皱,张嘴吐出颗牙。
“小姐换牙了?上头的还是下头的?”
芳草乐呵呵问。
苏锦鸾舌尖感受了下,略有些郁闷地道:
“下头的。好几颗牙都松了。”
“那等回头扔房顶上。”
芳草大口吃得喷香,憨笑着看她把掉落的乳牙装进荷包,拿过颗煮鸡子递过去。
“好事。小姐身子弱,牙换得晚,换了牙才算大孩子呢。”
苏锦鸾扬扬眉,自鼻子重重呼出口气,接过水煮蛋在车帮上磕一下,慢吞吞剥壳。
“早换晚换没什么,可千万别一起掉,不然我只能辟谷了。”
芳草两眼放光地看她,语气里满是向往!
“小姐能辟谷?是不吃五谷杂粮的意思?那不是跟神仙差不多了?”
苏锦鸾无语看着眼前的脑残粉,掰开煮鸡蛋,倒了半颗蛋黄进嘴里轻嚼慢抿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加成,她总觉得这没激素的纯天然鸡蛋吃起来格外香。
“不吃五谷杂粮吃什么,吃花瓣喝露水?”
可惜她的幽默没对上芳草的脑电波,胖丫头一本正经点头,眼神往路旁踅摸。
“今儿没下露啊,前头有迎春花,小姐快看!”
“别闹。”苏锦鸾哭笑不得。“我就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
“原来小姐是在哄我啊。”芳草语气颇有些失望,将苏锦鸾咬一口的“白银如意”塞嘴里咬一大口。
苏锦鸾被憨丫头幽怨的眼神看得直乐,语重心长道:
“芳草啊,你记住,你家小姐我就是个凡人,只不过脑子里知道的东西多些罢了,还得跟你一样吃喝拉撒睡,懂?”
芳草愣愣看她,含着“白银如意”含糊不清嘟囔:
“小姐怎么会是普通人?我看小姐像在发光!”
苏锦鸾眯眼,望望透出绯色的天际,又扭头看路旁映着霞光的秀水河,惬意地又咬一口水煮蛋,忍俊不禁道:
“你再这样说,你家小姐我可要被摆在供桌上下不来了。哪里是我发光,是天要亮了。”
“你好好看看,是不是于伯也红光满面的?难道咱们三个连带大黄牛,都要霞举飞升了?”
老于头乐呵呵地前头赶车,细品着自己手里的白银如意,并不跟小姑娘家插话斗嘴。
芳草傻愣愣地各处看看,嘿嘿乐两声,大口大口吃饭。
“于伯小心!”
远处马蹄哒哒,一人一骑迎面奔来,旋风般到了近前。
乡间路窄,容不下一车一马并行,那人却非但不减速,反而连连催动马匹加速,眼见得要撞上了!
苏锦鸾耳聪目明,心下警觉,反应极快地在那人错身而过时翻身便滚!
破风声过,一道寒气割裂她一截衣摆,蓝汪汪的幽光似是吐着信子的毒蛇,自那人手中一闪而没。
苏锦鸾头皮发麻,不敢迟疑,连滚带爬地跳车便逃!
那带毒的bi shou是朝着她咽喉划来的!
真要命!
背后凌厉破空声起,苏锦鸾顾不得多想,朝着下头幽深的秀水河奋力一跳!
噗通!嗤!
河面砸起老大水花,湛蓝冰锥紧追入水,随即水面洇起一团不祥的暗红。
“小姐!”
芳草惊呼,毫不犹豫地跟着跳车,骨碌碌滚下河堰,噗通一声落进芦苇荡里,骨碌碌冒出一串气泡,没了动静。
蒙面凶徒反手收割老于头的人命,如同碾死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回头又看了血红死寂的河面一眼,调转马头,很快消失在稀薄晨曦中。
苏锦鸾憋着一口气,拔掉左胳膊上的冰锥扔掉,眼睁睁看着周遭鱼虾不断翻白肚往水面漂,也暗自胆颤。
二月底的河水本该冰寒刺骨,却因着附近有温泉眼的缘故,水温略高了两度,这才没将她一下子冻僵冻伤。
苏锦鸾脚下紧紧勾着几杆芦苇稳住身子,狠下心用力压挤伤口,又悄悄闪躲着那汩汩流出的鲜血,生怕里头含有什么腐蚀性的剧毒,再伤了自己。
幸好她这些天一直在家里浴池扑腾,熟悉水性,能憋会儿气,体力也练出来些。
否则换作前身那个病秧子旱鸭子,别提受伤了,光是失足落水就能要了她那条脆弱的小命。
苏锦鸾争分夺秒地挤压伤口的血,这时候压根不敢心疼自己,生怕糊弄不了敌人,难逃毒手。
她一口气憋不久,很快要到极限,忙悄悄折下一节枯萎的芦管,含在嘴里,另一头探出水面方便换气。
锦鸾归 第34章 逃出生天
慢慢缓过半口气,苏锦鸾没再自虐地硬挤伤口,任由血丝持续洇出,将河水染成淡淡的绯。
她战栗地看着水面上密密麻麻一层鱼虾,既心惊于那毒药的霸道,又感激这些鱼虾尸体为她打了掩护。
她赌的是那杀手的自信,一击必杀功成即返,不会多此一举地下来查看尸体补刀。
毕竟那冰锥是真的毒,见血封喉!
若非她现如今体质特殊,善于排毒,恐怕也撑不住药劲,必死无疑!
她这又是中毒又是落水的,凶手该放心了吧?会游水的小姑娘该也不多见。
苏锦鸾度日如年,靠着一根苇管换气撑了好些时候,还是不敢露头,生怕凶手去而复返,或者有同伙在一旁等着补刀。
身体越来越冷,热量在流失,再泡下去要出事。
苏锦鸾定定神,辨别水流方向,松开抱着的一丛芦苇,叼着芦苇管缓缓往下漂游。
游不几下,她胳膊伤口又开始渗血,好在有鱼虾尸体遮掩,不必担心泄露行藏。
河面鱼虾尸体逐渐稀少,苏锦鸾估摸着游出去有一段距离了,体力也即将告罄,便悄悄朝岸边靠去。
“锦鸾?!”
徐长卿如同往常一般,披星戴月早起上学,半途被河里银光吸引下来查看,正顺流而上查找源头,不意却看到水下黑影晃动。
他定睛一看却发现是熟人,当即扔下防身的大石头,将人拉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出什么事了?”
徐长卿打量脸色青白的苏锦鸾,一眼看到她左臂泡得发白的伤口,赶紧掏出汗巾给她绑好。
苏锦鸾牙齿冻得咯咯作响,风一吹透心凉!
徐长卿解下水囊喂她一口热水,又脱下外套给她披上,抱起人便朝村里跑。
可他到底是个不事稼穑的小书生,苏锦鸾再瘦弱也有几十斤,衣裳浸水更沉,少年跑不几步便气喘如牛。
“放下我。”
苏锦鸾缓过几口气,虚弱开口。
“我能抱动。”
徐长卿脸色憋得通红,将人又往上颠了颠,咬牙往前冲。
“芳草。”
苏锦鸾心下感动,却还惦记正事,指着芦苇荡示意他先救人。
徐长卿看看那茫茫一片的芦苇荡,咬着后槽牙闷不吭声,以他一人之力根本没法下去救人,得背她回村子找帮手。
“于伯,救……”
苏锦鸾拼着一口气交代,眼前阵阵发黑。
凶手的目标是她,未必肯放过无辜旁人。
变生肘腋,电光火石间苏锦鸾凭着本能跳车跳河,压根来不及多想;
现在真逃出一条命来,也盼着芳草二人能幸免于难。
凶手裹得那么严实,戴着斗笠蒙着面巾,连眼睛都看不着,不怕事后被人指认,或许不会灭口。
杀一人与杀三人,性质完全不一样。
这就是芳草二人的一线生机。
徐长卿面色踌躇,四下张望找人报信救人,还是不肯丢下她。
这时候丢下她,就等于害了她性命,他做不到。
“哥,”苏锦鸾眼神软下来,努力往声音里添中气。“放下,救人。凶手骑马跑。”
徐长卿不肯听,背着她闷头往前走。
正在此时,突然远远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呼:
“杀人啦!”
俩人对视一眼,心头俱是咯噔一声,不约而同朝那处望去!
凄厉的叫喊划破晨曦,惊起飞鸟振翅怪叫,无由地瘆人。
“老鸦叫,不祥之兆。”
徐长卿叹息,那二人怕是凶多吉少。
苏锦鸾身子颤得厉害,眼神却一瞬不瞬直直看着那边。
凶徒横行,朝不保夕,这就是她穿越的大炎!
“既有人来,必能发现端倪。走吧,我送你回家换衣裳,千万别染上风寒。”
徐长卿放了心,不容她拒绝,带她抄小路回村子。
再盘桓此处也于事无补,沾惹上人命官司,对她名声不好。
苏锦鸾一路沉默。
凶手心狠手辣,连无辜之人都不肯放过,手段干净利落,不像是临时起意,倒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来买命。
她只是有点想不明白,是谁如此大动干戈,专门跑一趟来杀她。书里可没有这一段。
毕竟她一个炮灰咖位太低,戏份本来也少,谁愿意看傻子的吃喝拉撒?
读者喜欢看的是主角的爱恨情仇大杀四方,狗作者为爽而爽为虐而虐,标榜亲妈无底线宠粉,当然是读者喜欢看什么写什么,哪里在乎其他炮灰死活?
一句“剧情需要”诠释一切,潜台词是爱看看,不看滚,瞎哔哔啥?有那工夫自己写一本去,看有几个读者买账!
杠精苏锦鸾领了删评加禁言套餐,还悲催地穿进了书里,穿成极力争取改戏份的炮灰。
她勤勤恳恳代入角色,走的是老套的穿越女套路,还没怎么逆袭成功呢,居然就受到剧情反噬了?
太欺负人了!
炮灰就不能做自己故事里的主角吗?她退演行不行?
到底是谁如此丧心病狂,对付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姑,竟出如此辣手!杀鸡用牛刀,真看得起她。
是苏瑾沫要杀人灭口?觉得她难以掌控,干脆斩草除根,来个查无此人?
苏锦鸾脑子里乱纷纷的,止不住地心凉。特么的她差点被杀了啊啊啊!
远处嘈杂不断,早起下地干活的农人扛着农具跑去围观,轰走闻着血腥味来啃尸体的豺狼野狗,被那血淋淋的惨景惊得面色煞白,吐出来的不止一两个。
“这,这是谁遭了殃?连个囫囵尸首都没落下!赶紧的喊村长来,报官。”
有老成的农人颤着声音吩咐,嘴里不住念佛,扭过头不忍直视。
“太惨了。死的不会是杨家的老于头吧?他家有牛车。”
有胆子大的猎户探头看一眼,摇头啧啧有声。
“不能吧?不是说他家闺女得了神仙庇佑,怎的光天化日的遭了这难?”
有慢来一步没敢朝那边瞧的村民随口打听:
“到底啥样?我看满江婆娘都吓得尿裤子了。她平时可凶,在家杀鸡宰鸭的可是一把好手,胆子绝对不小。”
有人嗐一声,一巴掌拍他脑袋上。
“快别瞎打听了,晚上睡不着要做噩梦!”
旁边还有人在小声议论:
“咱这温泉镇也不太平了。前几天才有锦衣卫来杀白莲教,说是镇上死了好些人,棺材铺的生意都火了。才安生两天,怎么又轮到咱这里了,锦衣卫不都走了么?”
锦鸾归 第35章 为富不仁
旁边有人搭话,眼珠子骨碌碌直转。
“谁知道呢,看衙门老爷怎么说吧。啧啧,半头牛都啃光了,剩下的牛肉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孙子的肚皮。”
“要不咱跟栓子爷商量下,把牛分了吧?家里可有日子没见着油水了。反正查案子看的是人尸首,和牛又没关系。”
旁边有人唬一跳,赶紧捣他一拳:
“你疯啦?私下杀牛可是死罪!”
那人撇嘴,瞄瞄有贼心没贼胆的另几人,咂咂嘴道:
“说啥呢,牛可不是咱杀的,肉也是叫野外的畜生啃了的,和咱有啥关系?”
“你要是害怕,就多拉些人来,大家伙一起吃肉,你还怕上头将咱们那么多人都给治罪?就为吃口肉?”
“再说了,眼下开春正要种地,人都抓走了,谁来种粮交税?当县太爷跟你一样傻啊,肯定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其他人当真被说动了,各自拉了人嘀咕一阵,一齐动手,将那头被啃得血肉模糊的大黄牛捡好的给割了大半肉去,骨头架子也拆下小半熬骨头汤,拿回村子挨家挨户敲门分了,再三嘱咐不要说漏嘴。
只漏了惹人厌的杨家。
这些人嘴上不说,心底里却都巴望死的就是不干人事的杨岩泉公母俩。
村里少这俩祸害,地皮说不得还能留下几寸,好叫村里老少爷们糊弄饱肚皮,不至于被逼得卖儿卖女你卖房卖地地还他家的印子钱!
这才几年工夫,村子里的地大多落进那黑了良心的扒皮两口子手里。
他们这些人哪还有地?都是给杨家当牛做马的佃户!秋后租子交不上的话,杨家真能扒你的皮!
像是以前林川家,当初林老爹进山打猎叫大虫咬断腿,血怎么都止不住,眼瞅着人就快不行了,硬着头皮借了杨家五两银子,按了手印。
结果林老爹命数到了,人还没送到镇上医馆,半道上就咽了气。
林川一家哭得昏天暗地,急忙操办起林老爹的后事。
守了一夜的灵,第二天有跟他家要好的偷偷提醒,叫赶紧把借杨家的银钱还了,他家的银钱拿了烫手。
都一个村子住着,杨家人什么德行,林川也知道个七七八八,当即戴一身重孝,揣上从杨家借来的五两银子,扭头就去了杨家。
谁知道杨家嫌他晦气,把大门关得严严实实不叫进,还隔着门假惺惺宽慰他,说人死为大,还钱的事不急,先把林老爹的后事办妥,叫老人家风风光光走,下辈子也能投个好人家享福。
林川当时被感动得痛哭流涕,见人就说杨家的好话;谁要说杨家一句不好,他就跟人瞪眼,和好几家人闹了气。
要不是看在他才死了亲老子的份上,人能跟他翻脸;
就连那几家跟他家要好的,背地里好言好语地提醒劝解,也被撅了回来,一片好心当做驴肝肺。
后来人都懒得劝他,或幸灾乐祸或提心吊胆地怕他最后吃亏。
果不其然,等林老爹入土为安,杨家上门要债来了。
林川千恩万谢将剩下的四两银子还了,真心实意赞颂杨家大仁大义,扶贫济困,是天大的好人,拍着胸脯表示,办白事花费的一两银子,他会尽快挣了还上。
杨岩泉没说什么,乐呵呵地收下银子写了收据,使劲瞅了林家才抽条的大闺女两眼,嘿嘿一笑,背手踱着四方步走了。
再后来的事情也不消说了,林川起早贪黑攒下一两银子,巴巴跑去还给杨家,却被告知这些还不够利钱的,想要欠条更是没门。
林川被迎头浇个透心凉,傻愣愣看着白白胖胖的杨老爷乐呵呵问起他闺女,话里话外的意思,叫他以后有事换闺女来,啥事都好商量。
林川失魂落魄回家,跟媳妇学一遍经过,这才回过味来,老王八蛋惦记上他家闺女了!
林川当时就要打上杨家,被他媳妇闺女哭着抱腿硬拦下了。
林川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心一横,上县衙状告杨岩泉为富不仁,鱼肉乡里,骗人家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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