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鸾归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木清音
“这金子,”他使劲咽口唾沫,眼角微微抽搐,视线随着元千户手里一上一下颠着的金条晃动。“这金子它是挖出来的!”
“对,是挖出来的,我闺女挖出来的。”
杨岩泉瞪了木木愣愣的苏锦鸾一眼,话越说越流利。
“这丫头小时候贪玩,有一回玩到大半夜也没回来,我跟她娘找出去老远才找着她。”
“当时她怀里就抱着一个陶罐,里头有金条。我跟她娘不敢声张,赶紧抱她回来,一问说是,土地公公叫她挖的。”
“就是这么回事。我当时一心读书科考,中馈之事全交由赵氏搭理,因而这金子便一直把持于妇人之手,她也越发不将我看在眼里!”
杨岩泉越说越气,脸色紫涨!
自家婆娘当面要给他戴绿帽,是个男人就忍不了!
赵玉枝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心不在焉地望着元千户眉心的观音痣发呆,都忘记起身。
杨岩泉见状,没好气地踢她一脚,低喝道:
“还不赶紧滚回去!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人家元千户乃是帝都锦衣卫高官,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哪里瞧得上你这样的老帮菜!”
“要不是看在女儿面上,一纸休书休了你!”
赵玉枝凶悍地怒瞪他一眼,被他严厉的目光逼着竟然也不曾发作,拖着沉重的毛皮大衣起身,捡起散落一地的包袱首饰,又涎着脸凑到威风凛凛的元千户跟前摊开手:
“元千户,金子给我吧。”
说着,一双眼还不住往元千户脸上打量来去。
杨岩泉气得快冒烟,恨不得一脚将她踹进屋。
“蠢货!有你说话的份吗?快滚!”
赵玉枝被骂得心头火起,死咬了几回后槽牙,这才将到嘴边的谩骂硬咽回去,丢给他两个大白眼,气哼哼地扭着肥硕的身躯回屋。
“见笑了,乡野村妇粗鄙无知,万望勿怪。”
杨岩泉紧紧盯着妻子进屋,这才大松口气,苦笑着向元千户赔不是。
元千户薄唇微勾,将手里金条丢还给他。
“既然你自诩读书人,便该遵循礼法,偷鸡摸狗不耻,偷香窃玉也不雅,将人好好安置了罢。”
杨岩泉慌忙接过金条抱紧,笑得见牙不见眼。
“是是,遵命!”
元千户哂然,却也没介意他拉大旗作虎皮,转头看看边上罚站似的小姑娘,目中露出抹笑意。
小东西挺招墨影喜欢,只可惜瞧她这僵手僵脚的模样,似是并不受用。
“你过来。”
苏锦鸾头顶烈日,又有一匹大黑马不离左右,大鼻孔不时冲她吹气,还掀开厚厚的马唇要舔她,露出内里森森白牙像是随时要咬上来,吓得她大气不敢喘,连思维都要冻结。
杨岩泉见她傻站着不动,连忙代为描补。
“大人,这丫头打小脑子就不灵光,大概是那回夜里上山冲撞了,不懂事得很。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诉我,我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说着又拧眉呵斥苏锦鸾。
“还不赶紧回屋!一身灰的杵在这讨人嫌么?”
苏锦鸾不悦地抿紧嘴巴。
要不是她上帝视角,预先知道这不是亲爹,否则被这样毫不留情地当众叱骂,却对自己的伤势不闻不问,肯定要被伤得怀疑人生!
想踩着她讨好别人?算盘不要打得太响!
借势谁不会?她抱大腿的姿势肯定比渣爹好看!
“大,大人。”
苏锦鸾刻意糯着声音卖萌,结果生生吓了她自己一跳!
这奶甜奶甜的娃娃音怎么回事?也太嗲了吧?是她发出来的?
莫名有点羞耻。
对上男人意味不明的眼神,瓤子十八高龄的成年某苏下意识清清嗓子,刻意将声音压低两分,一本正经开口。
“大人,能不能麻烦您请您的宝驹稍微挪下尊步,它好像将我误认作它的同类了。可我实在不通兽语,无法与之交流,抱歉。”
嗯,这回声音听起来舒服多了。
脆甜清亮的童声,跟咬一口嘎嘣脆的大苹果似的,听着就心情好。
元长庚微微挑眉,视线扫过她乖巧无辜的甜美笑脸,眼角余光留意着杨岩泉恼怒的脸色,不等他开口训斥,撮唇打个唿哨。
大黑马抬头,迈着优雅的步子凑过去,还不忘记回头朝她笑。
苏锦鸾慌得又退后两步,欲哭无泪。
大哥,你到底喜欢咱哪里?咱改还不行吗?记住你是食草动物,别总亮牙好吗?
锦鸾归 第8章 我肯定遇到神仙了!
“令嫒平时跟随你读书?”
元长庚轻抚墨影顺滑的鬃毛,十分满意爱马不怒而威的气势,眼神瞟过如逢大赦的小丫头,淡淡望向脸色古怪的杨岩泉。
“啊,没,不,小时候是胡乱教她认过几个字。”
杨岩泉见鬼似的望着面目灵动的苏锦鸾,这才发现平日木讷呆傻的丫头,竟像是突然变了个人!
“听这说话,可不像是仅仅胡乱认了几个字。”
元长庚不客气地再次拆台。
以他的身份,自然无需给谁面子。
苏锦鸾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不小心又露馅了,赶忙弥补:
“那个,我刚才磕到头,开窍了。”
她觑着他的脸色,小心选择措辞。
这男人心狠手辣的,一言不合就给人定罪妖法妖人的,一听就没好下场。
她还没活腻,该从心就不要头铁。
“就是,我昏迷的时候,遇到个白胡子老爷爷,他点拨我开窍了。我肯定遇到神仙了!”
梦中遇仙这种古早又狗血的梗,苏锦鸾本来是极为唾弃的,有羞辱土着智商之嫌。
好吧,苏锦鸾承认自己有一丢丢穿越人士的优越感。
毕竟历史总是向前进步的嘛,哪怕她本人资质不太出众,但站在亿万前辈的肩膀上,哪怕是头猪,也能看得更高远些的,吧?
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先奶自己一口,撑住,别怂,你能行!
反正渣爹刚才也说她小时候得过土地公公提点挖到金子了,她现在这是续集,在家从父,没毛病!
苏锦鸾提着心,不去想被她改得劈叉的剧情,留神观察元千户的神色。
嗯,确实帅。
“姑娘倒是与仙有缘。”
出乎意料的,精明犀利的元千户并未过分纠结,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似是信了。
苏锦鸾正暗自庆幸蒙混过关,突听院门外有马蹄声近。
“大人,有发现!”一名锦衣卫快马来报。
“出去说。”
元长庚手扶腰刀,大步出了院子。
大黑马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路过苏锦鸾时,不顾她的躲闪,亲热地又低头来咬她。
“再见,不送。”
反抗不及的苏锦鸾勇敢地冲大黑马挤出一抹礼貌的微笑,怒刷一波存在感。
千户大人,别忘记救人救到底啊!我谢你八辈祖宗!
元长庚后脑勺长眼睛似的一抬手,大黑马快跑两步上前,低头衔住垂落的马缰绳,交到主人手上。
这马特么成精了吧?
苏锦鸾目瞪口呆!
狗作者书里有写这头萌物吗?她怎么不记得!
“你跟我进来!”
杨岩泉送走瘟神,迫不及待关上院门,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惹祸的闺女,头也不回地当先回屋。
苏锦鸾抿下嘴,慢吞吞跟上去。
杨家虽然是村子里的头一份,但到底是庄户人家,再气派也有限,打眼一扫,便将整个院子尽收眼底。
夯实的黄泥地面清扫得干净,却也免不了有小石子,硌得苏锦鸾脚底生疼。
这软底绣花鞋真不适合外出穿,比橡胶底的差远了。真不知道她娘是怎么健步如飞的,难道习惯成自然,脚底磨出茧子了?
苏锦鸾胡乱想着,脚下再磨蹭,几步远的正房也到了。
她在门口站了站,仔细听里头动静。屋里静悄悄的,并没有吵闹打斗的声响。
苏锦鸾松口气,她如今疑似有轻微脑震荡,是真禁不起他们闹腾了。
苏锦鸾轻轻敲两下门:“爹,娘,我进来了。”
等了下没听到应答,苏锦鸾小心翼翼提起裙子推门而入。
堂屋没人。
苏锦鸾环视一圈,也没觉得屋里陈设有多古色古香,倒是多看了几眼墙上挂着的水墨山水画,也看不出真假优劣来。
她稍一沉吟,不好乱闯,谨慎地在一张罗圈椅上坐下,拿过茶壶倒了杯水小口喝着。
左等右等不见丫头过来,苏锦鸾心里暗暗嘀咕,难道家里下人都趁乱逃命去了?
那要是她爹娘火气上来,又拿她撒气来一场混合双打怎么办,连个拉架的都没有。
她很有可能会第二次死在这对狠心爹娘手里。
此地不宜久留,先走为上!
苏锦鸾偷悄悄溜出屋子,依着身体残余的本能,往后院去。
杨家前后两进院子,东西还带有厢房,倒是极为宽敞。
穿过一道月亮门,苏锦鸾来到后院,就看见梧桐树掩映下的一座二层绣楼。
这应该就是杨家小姐的住处。
苏锦鸾叹口气,心底有些感慨。
见着活生生的人,才知道书里笔墨不多的那些角色有多扁平化。
就拿杨岩泉来说,他也不是天生的坏人。
他也曾读书习字立志向学,也曾对小杨锦鸾付出父爱,从锦鸾这个寓意美好的名字,以及眼前这座乡下不常见的绣楼,就可见一斑。
可惜世事无常,欲壑难填。
唉,不提也罢。
苏锦鸾紧赶几步上台阶,体力不济,眼前已经冒起金星。
“来人哪。”
她提一口气喊,手掌无力地拍在合起的门上。
门自里头插上,推不开。
二楼窗户轻轻推开条缝隙,传来一声惊呼:
“是小姐!小姐回来了!”
里头传来咚咚咚下楼开门的动静,苏锦鸾后退一步,站稳身子,省得跌进门里。
“小姐你没事吧?”
两名丫头开门,急忙将人搀扶进去,警觉地左右望望,又慌忙把门插上。
苏锦鸾将大半体重交给两人,缓了口气站在楼梯口说:
“没事,是锦衣卫抓白莲教,没山匪。”
“那您这伤?”
芳草与香叶对视一眼,放下一半心,齐心协力扶她上楼。
“不小心磕的。”
苏锦鸾气喘吁吁,两条腿软得不像是自己个儿的,几乎是被俩丫头提着走。
苏锦鸾俩胳膊抻得生疼,只想赶紧躺床上好好睡一觉。
这穿书,太累人了也!
所谓万事开头难,她已经把开局改了,根据蝴蝶效应,后头的剧情肯定也会崩得连狗作者都hold不住,她可以安心回去看新结局了。
苏锦鸾嘴角弯起,心愿达成沾床就着,没听见芳草那句“小姐,该喝药了。”
香叶接过药碗,示意她将人扶起。
“真要灌啊?要不等她醒来的吧?”
芳草脸上有些不忍,小声劝香叶。
香叶面色平静得近乎冷酷,一把抄起苏锦鸾的脑袋,使眼色叫芳草掰下巴。
“今儿这药本就晚了时辰,药效打了折扣的,耽误了夫人的差事,你担待得起?”
“赶紧的吧,人家好歹是个小姐命,用你个丫头子操心?”
锦鸾归 第9章 做贼心虚
不问诊就灌药?不先处理外伤?
去而复返的元长庚目中闪过冷意,隔窗将手中药瓶掷入昏睡的小兔子怀里,合上窗棂,身子一翻,如同风中一片落叶般,轻飘飘落到围墙外的马背上。
他扭头望了阴影里静寂无声的绣楼一眼,一抖马缰绳,迅疾如风追赶先行一步的锦衣卫众人。
“元千户英雄救美,这就会佳人回来了?有点快呀。”
元长庚没理会下属的怪笑,淡然吩咐:
“回头仔细查一查这杨家。”
提起正事,下属也严肃起来。
“是。”
元长庚还是挺信任下属的办事能力的,又问起其他。
“那个病寡妇姜青莲,查得如何?”
另一名下属回禀:
“据村民说,姜青莲是某位富商的遗孀,丈夫死后家中财产遭亲戚觊觎,不得已只好带着儿子避了出来。”
“这些年母子俩深居简出,与人为善,捐了一笔钱为村里修祠堂,又买了村里的荒地雇人耕种,挺安分的。”
“儿子徐旺是个读书种子,逢着过年或者谁家办喜事时,会免费帮村民写对联,平时也会代笔写书信,母子俩在村里挺受敬重,不曾查出劣迹。”
元长庚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温声点拨。
“那女人身形虽病弱,却自有一股气韵在,不是唱戏的伶人,便是舞姬,且必然有些名堂的。”
属下恍然!
“我说总觉得瞧她哪里与众不同,还以为是被周遭粗笨农人映衬得出色了些,却没多想!”
“细细想来,咱们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能叫咱们一眼觉得有异的,本就不寻常。”
“这姜氏卧病许多年风韵犹存,想必是天生的气韵,又或者是打小被人教养起来的,千户推断合情合理!”
又有锦衣卫好奇问:
“怎的不猜是楼子里出来的?”
花楼里也大都自小采买女孩子,着力调教,养大后便狠搂恩客银子,那做派才真的称得上韵味。
“也可能是瘦马。”
有人补充。
“怎么没人猜是白莲教圣女?”
元长庚也帮着属下开拓思路,难得说句顽笑话,却引来几声惊呼:
“白莲教还有圣女哪?漂亮不?”
元长庚哭笑不得,制止大呼小叫的几人。
“我说笑的。”
见几人明显悻悻,他浅笑着解释:
“我也是从常理推断。那姜氏姿容娴雅,不卑不亢,无有烟视媚行之感;身上衣物虽不起眼,样式老旧却不俗。”
“尤其她遇事颇有几分镇定,急切之间不忘记扮丑伪装;手里握簪子的方式不知道你们留意没有,是最适合出手的姿势,看起来还赏心悦目。”
“故而我猜她是高门后院里自小养着的舞姬伶人,没喝乱七八糟的药物,才能顺利孕育子嗣。”
下属连连点头,附和道:
“回想起来,那姜氏确实有两分贵气的模样。回头我再细查查她的来历,尤其是来村里之前的。”
元长庚见他服气,也不得意,淡笑嘱咐。
“十几年前的旧事,查起来颇费工夫,确定他们不曾作奸犯科,没勾结白莲教,便先放一放罢。”
“倒是那杨家颇多可疑之处,待这趟差事办完回去,须细查。”
“是!”
几人闲话一番,打马疾驰,奔向邻近山头的姑子庙而去,那里极有可能是先前逃脱的白莲教骨干的藏身之所!
……
“那死丫头怎么突然就开窍了?叫你盯着给她喝药,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是要坏了闺女的大事!好日子过腻了是不是?”
杨岩泉对着镜子咝咝抽着凉气往脸上涂药,偏偏烛光昏暗,看不清晰,没好气地瞪了不服气的妻子一眼。
“还不赶紧过来给我涂药!连丈夫都敢打,反了天了你是!”
赵玉枝就着烛光,正蹲在地上,往撬起的石板下头埋金子,听他数落得起劲,没好气地回头扬他一把土。
“别蹬鼻子上脸啊!这会儿记起我闺女了?在狐狸精肚皮上快活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我们娘俩?”
“我告诉你姓杨的,今儿这事不算完,我非弄死那不要脸的玩意儿不可!想欺负人占我闺女的好处,门都没有!”
“不可理喻!”杨岩泉气得手抖,不小心碰到脸上鼓起的血檩子,又龇牙咧嘴咝咝抽凉气。
“你快消停点吧!成天疑神疑鬼的,不怕人笑话,也不怕被锦衣卫盯上?闺女的事要是漏了,别说享福了,命都留不下!”
赵玉枝哼一声,扔了铲子回身瞪他。
“你看你那个怂样!本来没影子的事,也叫你做贼心虚自己个儿给漏了!”
“你招惹锦衣卫干啥?还给领进家来,一遍遍说锦衣卫元千户,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啊?”
“我那不是提醒你个大傻子吗!”杨岩泉怒气上涌,反唇相讥!
“你瞧瞧你今儿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要不拦着你,你能把自己作死了,还连累我跟闺女!”
“你放……”赵玉枝嗓门越来越高,噌地站起来,手指头快戳进他眼睛里!
“够了!”
杨岩泉深吸口气,咬下后槽牙,制止她发飙。
“隔墙有耳。”
赵玉枝气哼哼地咽下这口气,声音压低下来。
“这个元长庚瞧着也不错,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手底下管着好些个人,挺威风的,咱闺女真跟了他也不亏。”
“噤声!你不要命了?”
杨岩泉呵斥她一声,贴到暗室门上听外头动静。
“你瞎紧张什么?早试过多少回了,在这里头小声说话,外头压根听不见。”赵玉枝不服气地嘟囔,声音却压低两分。
杨岩泉瞪她一眼,没察觉异常,这才离了门边,凑过来小声骂。
“你知道什么!锦衣卫那是一般人?京里那么些个大官晚上在家说话难道不懂得避着人?还不是被锦衣卫给查得底掉,连晚上睡觉说了几句梦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小心无大错!”
他恨不得将这句话塞进妻子那颗塞满肥油的脑袋!
“还有,别把咱闺女跟锦衣卫扯一块!那就是给皇帝干脏活的狗腿子,算什么正经当官的?比世子爷差远了。头发长见识短,叫闺女知道了不得记恨你!”
赵玉枝悻悻撇嘴,气哼哼的。
“闺女我生的,如今的荣华富贵是我送她的,她敢不孝顺我?先说那死丫头的事!她怎么突然就好了?”
杨岩泉看她就来气,咬牙硬忍下来。
“我哪知道!”
赵玉枝口气比他还横,白眼翻上天!
“每天的药我都叫香叶亲自盯着叫她喝,一顿都没落下!不会是你个老王八贪了买药的银子,买了假药吧?”
“说不定你买的保胎药也是假的,保不了小崽子,连狐狸精一起药死!”
“活该!哈!”
锦鸾归 第10章 苏瑾沫
京郊西山苏氏山庄。
“唔。”
苏瑾沫闷哼一声,费力地睁开眼。
耀目白光刺来,她倏地合上眼,头疼欲裂。
她没死?
薛玉环那贱人忍了十年,终于在太子殿下登基前夜,甩出杀手锏,揭穿她非苏相亲女的隐秘,硬灌了她一碗鹤顶红!
狡兔死,走狗烹。
默念着薛玉环最后留给她的六个字,苏瑾沫只觉得浑身无一不疼。
殿下真的如此薄情寡义?她不信!
她身后站着相府,还有老夫人的娘家定北侯府,殿下绝无可能放弃她。
都是薛玉环那个贱人的诡计,想要她死不瞑目,她偏生不如贱人的意!
她才是殿下的心尖尖。
殿下说过,只要她好好调养身子,再诞下孩儿,便会立为太子,立她为皇后,将来便是太后,百年之后要入皇陵,与殿下合葬的!
想起深情厚意的殿下,苏瑾沫嘴角勾起,幽幽喟叹一声。
殿下,您可知,沫儿被人欺负了呢。
幸好沫儿乃真凰命格,遇难成祥,未叫那蛇蝎毒妇得手。
殿下,哦不,陛下,沫儿舍不得您,还要再陪您几十年,共享这大炎江山,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至于薛玉环那起子贱人,想必陛下早已经将她们杀的杀,废的废了吧?
敢谋害她的麟儿,本就该挫骨扬灰,拿去喂狗!
苏瑾沫又快意又发狠,喉间一痒,不由得轻咳起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小姐,您醒了?”
门吱呀一声推开,一名青衣丫鬟忙忙跑进来,搁下烫手的药碗,捏着两边耳垂原地跳几下。
“碧丝?你不是死了么!”
苏瑾沫大吃一惊,咳得岔了气。
碧丝茫茫然抬头啊一声,吓了一哆嗦。
“小,小姐,您说碧丝怎么了?”
小姐不会是撞客了吧?怎么神神叨叨的?
丫鬟瑟缩地打量略显空旷的屋子,只觉得阴森森的。
她们连夜过来庄子上,行李还来不及收拾,小姐又发起热来,折腾得大家伙人仰马翻的,可千万别再出事了。
“小姐您是不是做梦了?梦里头也惦记着碧丝啊?嘻,我就知道我是小姐最喜欢的丫头。”
碧丝瞅瞅外头漆黑的夜色,壮着胆子凑近来,拿手背试小姐的额头。
“还有些热,不过没烫得那样厉害了。肖太医开的方子就是管用,小姐再喝几服药,便能好得差不多了。”
苏瑾沫沉默地听着贴身丫鬟的叽叽喳喳,目光奇异地上下打量她,又去看显然久不住人的朴素屋子,突然问了个古怪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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