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列国传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宋申申
我依旧没有说话,镇静地盯着他看。
“你不会天真的认为,烧毁的那一幅是我画的吧?”他翘着长腿,慢慢地靠在椅背上说道。
我神色疑惑,并不明白他的话。
“当时你在树上冻得发冷,想必你也不会注意,幺幺之前找来的那十个评画之人,都是善画能手,你那日的身体不光是被孤看了去,还被这些人仔仔细细研究了个遍,其中某一人还对你垂涎欲滴,祈求着孤说要倾尽家财与你共度良宵呢?”他的笑声就像是从地狱里刚刚自由的恶鬼,让人听了浑身难受。
我双手死死地握住,手指尖刺进手心,却还是止不住双手的颤抖。
九州列国传 第五十三章 去似杨花尘不起
“所以你刚才烧的这幅,根本就不是孤的画作。”他站起身慢慢朝我走过来。
“你若没烧够,孤还有九幅,要不要拿过来给你一一观赏?”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道。
我挥起拳头朝他捶了过去。他灵巧的闪开,并且将我的手腕紧紧扼住。
“你可能不知,蔡侯对于他无意间侵犯了桃花夫人,很是过意不去,所以一直想要把你送给孤作为补偿,孤起先是想答应的,可偏偏,你又是作为陈,息,蔡三国唯一一个,可以互相遏制对方的质子,孤此时将你留在身边,似乎不合情理”他面露邪魅笑容,从身后环抱住我,将我的双臂困于胸前。
“你可要好好活着,待孤与楚王破开尔雅城的那天,孤可是要把你接回到身边来的。”他低着头,在我耳边吐着热气。
我不知息国侯是出于什么目的说这样的话,许是为了恶心我,许是为了让我在蔡国被破城的时候自尽,以防止再次落入另一个深潭之中。
不管怎样,至少现在,为了完好无损地把我送回蔡国,做牵连三国的质子,只要我不跑,息国侯便不会再碰我。
上元之前,息国侯一直将我关在花妖院,我知道他在提防着我逃跑,不放心将我再放置在长亭公主府。
我这才知道,这花妖院压根就不是什么声色之所,而是息国侯在平津城设的一座别院罢了。之所以第一次将这院子误认为声色之所,是那一屋子的脂粉香味儿。想必息国侯那厮没少在此处临幸妫薇之外的美人,所以前堂的屋子里才会有那样浓烈的脂粉气味儿。
他这样的人,当着人前与妫薇恩爱,给足了她面子,想必人后,都是冷暖自知。
上元节那天夜里,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思蹲在花妖院的墙根儿下。自从小白身上放置金蚕噬心蛊的母蛊之后,每当月圆之时,我便会犯心悸的毛病,我知道那是小白在帮我顶着金蚕噬心蛊的噬心之痛。先前在一起时,因为小白身上有之前我喝的那种黑的像浆糊一样的药方,喝了之后就能止痛。所以至今现在,他还没有感受到真正的噬心之痛,倒是我,每当这个时候,一阵接着一阵的心悸,一直到天明才能退去。
我拿着枯枝在地上画着圈圈,心里惦念着小白,止痛的汤药不知有没有喝,是不是已经救下了君绫了呢?
我一边画着圈圈,一边念叨着小白,一直到络腮胡子突然从天而降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站起身,吃惊地看着面前的络腮胡子,不得不佩服,只要他不做息国侯的狗腿,倒还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还疼吗?”络腮胡子抬起手,摸了摸我脖子上被自己给戳伤的疤。
我摇了摇头:“不疼,血已经凝固住了,养些日子,不碰水就好了。”
络腮胡子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些许晶莹剔透的药水,擦在我脖子上的伤痕之处。
“这瓶药是我时常带在身上的,可去腐生肌,不会让你脖子上留下任何疤痕,你记着早晚各一次。”他为我擦完药之后,将小瓷瓶放在我手中,转身便要走。
“谢谢你啊,大胡子。”我接过瓷瓶,将它放进袖袋里,随口说道。
“大胡子?”他猛转过身,挑着眉毛不觉明历的看着我。
我搔了搔头,干笑道:“不是,是大侠,谢谢大侠慷慨献药相助。”
“我不是什么大侠,也没有侠义之心,都是为了活命而已,你莫要将我想的太好了。”络腮胡子无奈地挑着嘴角笑了起来。
“你才没有那么不堪,否则那日你就不会带我去集市吃面,还故意放我走。”我虽然之前怀疑络腮胡子是息国侯派来试探我的,可后来,息国侯不但在长亭公主府大发雷霆,还带走了娘亲,我便觉着络腮胡子不是息国侯的狗腿了。
息国侯那厮在面对不受控制的局面之时,向来会如同疯魔一般撒泼,若他真的提前预知的话,哪还会发这样大的脾气,将长亭公主重伤?
“我虽然不知道暗影阁到底受了谁的好处,听谁的话来行事,但我相信你良心未泯,否则最开始我与我娘亲受息国侯侮辱的时候,你也不会出手帮我,所以我还是要谢谢你。”我如同戏文上那潇洒如风的侠客一般,豪气干云地拍了拍络腮胡子那坚实的臂膀。
络腮胡子表情严肃,如同深潭一般漆黑的瞳孔盯着我看。
我尴尬又不是礼貌地干笑着,看了看我那只方才拍了他胸膛的手,而后放在背后。
“这,时辰不早了,明儿就要启程被遣回到蔡国去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你随意,你随意。”
我转身大步地往卧房里面跑去。
其实,我有些看不懂络腮胡子,有时候觉着他为人仗义,好似江湖之中的仁义侠客,可有时,却觉着他心细如针,较真起来倒像是使小性子的小姑娘。
上元节一结束,我便被息国侯派人,浩浩汤汤地接出了花妖院。由络腮胡子带着一队人马,在平津城北门接洽,两队人马一同将我送回到蔡国去。这回,无论是我半路逃跑,还是有其他人前来搭救,都有足够的兵力与之抗衡。我暗自嘲讽,这息国侯还真是心细如针,若他能把这心思用在看清天下的局势上,便也不会继续做着他的春秋大梦了。
络腮胡子告诉我,息国侯下令不允许长亭公主以及娘亲出府送我,所以自那天花妖院匆匆一面,我再也没见过娘亲,甚至连道别的话都未说。
马车哒哒地出了驶出了平津王城,我坐在马车里,双手紧握,放在腿上,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目而出。
不知道此次里面,是否还能再有见面的机会。
我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低声呜咽之时,却见马车的帘子被从外掀了开来,一只虎口长满了老茧的手,递过来一张墨色的手帕。
我一怔,随即认出了递手帕的人是络腮胡子,在他为我上药时,我认真地观察过他的手,所以识得。九州之上,皆以玄色,墨色,紫色,金黄为贵,我想这厮不但在暗影阁的地位高,而且还很有钱。
我接过手帕,道了一声谢谢,便用这墨色的手帕,清理着脸上的泪痕。
“你且放心,临行之前,长亭公主特意来寻我,让我转告,她一定会遵守承诺,照看好你娘亲,以命相保,绝不会再让她受桃花夫人的欺凌。”络腮胡子隔着帘子对我说道。
我又对他说了句谢谢。
行至雅安关时,已是第四日的夜里。因着络腮胡子曾是雅安将军扶风的部下,因此当日夜里都在雅安军营落了脚。我也如愿以偿地见到了长亭公主心腹牵挂之人的真面目了。
许是在我们到来的时候,刚刚操练结束,扶风公子虽一身铠甲粼粼,却无莽夫之感,倒有些儒雅温和在身上。他身材伟岸,眼睛细长而深邃,面颊消瘦,却也精神。与息国侯相比,不及息国侯高贵俊朗,甚至从气场上就失掉了一半。可在他与络腮胡子闲话家常时,谈吐举止却让人感觉的很踏实,很舒服。
他并不知络腮胡子的真实身份,只当他这次护送蔡国的合欢夫人回尔雅去,是受了息国侯的重用了。还心思单纯地替络腮胡子感到高兴,两人甚至还烤着柴火,喝起了酒,当做庆祝。
我清楚络腮胡子是什么样的人,所以见他与扶风虚与委蛇,心里自然觉得无趣,早早地回到营帐里面休息了。
入夜时刻,我是被一阵刺鼻的酒气熏醒的,张开双眼,看见络腮胡子坐在我床边,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看。
我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连忙抱紧被子,警觉地坐起身。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龌龊?”他见我醒了,开口问道。
“大半夜不睡觉,却来我床前看我睡觉,这不是龌龊,是流氓。”我向后躲着他的酒气,依在了床榻最边上的木栏处。
“我说的不是这个。”他转过身子背对着我,不再看我。
我咬着嘴唇,眼睛转了转道:“是你对扶风公子隐藏真实身份的事情吧,你骗了他,他却带你如真兄弟一般,所以你觉着对不住他。”
络腮胡子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头一次遇到他这样的人,以真心待人,更是对身边的朋友掏心掏肺,毫无保留。”
“你知道自己的龌龊,就说明你还有救。”这络腮胡子还真被我说中了,虽是杀人的刽子手,但至少是良心未泯。
“我倒真希望自己是没救了。”他垂着头长叹道。
他背对着我,我自然看不清楚他现在是何表情,只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这话多有无奈之感。
“大胡子,我不知道你的人生在此之前都经历了什么,但我觉着凭你这一身的功夫,在哪里都会有口饭吃,你既觉着违背了初心,为何不选择离开那个地方呢?”我看着融入月光之中,背影淡淡的络腮胡子,开口问道。
“因着那个地方,使我在江湖上树敌太多了,如我离开,没了暗影阁的庇护,剩下的日子也是刀口舔血,甚至可能随时被人杀掉。”他仰起头,看着月光透过帐子散开下来的月华,苦笑着说道。
“可若是不离开,你只能这样,背叛着自己的心而活着。”
我居然不知道,看起来这般潇洒如风似大侠的络腮胡子,也有这样多的无可奈何。
翌日一早,扶风公子亲自前来相送至息蔡两国的交界之处,后与络腮胡子寒暄了片刻,便返回雅安关兵营去了。
越靠近蔡国,越能感受到春日的繁盛,而今出了雅安关就是蔡国的地界了,更是桃蹊柳曲,花红柳绿。 我坐在马车里,欣赏着沿途的春景,兴致盎然之时,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被押送之人,还哼唱起了小曲儿。
许是老天见不得我兴奋异常,走了两日之后,便开始春雨绵延,一连落了五日的雨,也不见停。
我困座在马车之中,险些发了霉。
这一连好几日的阴雨,使路面泥泞不堪,这也导致车马的速度放慢了许多。我坐在因路滑泥泞而颠簸不停的马车上,险些将胃吐了出来。
好不容易赶上一日清晨停了雨,络腮胡子便让众人趁着雨停加快脚步,赶在晌午时候抵达下一处小镇休整。
可谁知半路又下起了瓢泼大雨,这一队人行走在山林中,前不着村又后不着店,络腮胡子只能下令,先寻个山洞先避一避,再做打算。
这倒是解救了我不再受马车颠簸的痛苦,百无聊赖地坐在山洞口的大石头上发着呆,看络腮胡子指挥着众人生火取暖,烤干被雨淋湿的衣服。
九州列国传 第五十四章 不似天涯转春盛
山洞之中燃了几堆柴火,驱走了春日寒雨袭来的凉意,我坐在洞口平整的巨石上,看着外面迷蒙的雨幕,随着近处的水花落地,逐渐地望向远处。
忽然之间,见到雨帘的远处好似有着一个身形相熟的暗影,正缓缓地朝这边行进。我睁大眼睛,胸中已是擂鼓震天一般的激动,因为想确认那处暗影是否是心中所想之人,远望的眼眶都要涨裂开了一般。片刻后,心里有了想法,小心翼翼地收回了视线,装模作样地站起身,装作活动筋骨地注意着洞穴里那些烤火的兵卫。
没有人注意到雨帘里的异常,也没有人注意到我突然的起立,我淡定地站直身子,缓缓地将裙角打了一个结,以便于逃跑。
在众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我已经如同发疯似地冲出了洞口,向着外面跑了出去。
雨水瞬间穿透了我的衣裙,凌厉的雨滴拍打在脸上,让我根本张不开双眼,我不停地来回擦拭着眼睛上的雨水,朝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奋力地跑过去。长发被雨水沾湿,敷在整片后背上,我一边将雨水打湿的发梢全部拢到脑后,一边继续朝前跑,不曾停下脚步。
“小丫头,你的娘亲还在息国,难道你不顾她的死活了吗?”络腮胡子的声音由远及近地飘了过来。
我不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快地朝前跑去。如今我的眼下,只有那个在雨幕之中的暗影,再也容不下任何。
我听到背后传来剑出鞘时划出的声响,我害怕地闭着眼睛向前方扑去。
“叮”雨帘之中的暗影朝我奋力跑了过来,将我稳稳接在怀里中。他迅速抽出腰上的软剑,挡住了我身后那即将穿刺我身体的锋利。他挽手回刺,便将那个追着我不放的人刺了个穿肠。
“绥绥。”他将我抱在怀里,展开蓑衣和斗笠为我挡雨。
“小白,你可算来了。”我喜极而泣,趴在他怀中,忽而天地皆安。
“对不起,若是早些赶来,也不会让你受那么多委屈了。”小白低下头,轻点我的嘴唇。
我这才发现他面色有些苍白,气息也有些不稳,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受伤了?”
“不碍事,莫要为我担心,只要见你平安无事,之前受的再多的伤,也觉着值了。”他将我拦在怀里,紧紧地抱着。
我身上已经被雨水打的湿透了,担心会溻湿他身上的衣服,触碰到他身上的伤口,所以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不敢与他靠的太近。
“小白,君绫可否被救了出来。”我抬起头问他。
他摇了摇头道:“先不说这些,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看来公子设计的陷阱果然有用,为了美人,你还是亲自来了。”忽而身后传来络腮胡子的声音,我心一惊,见到小白来寻我,全然忘记了络腮胡子是玉颜公子那边的人。我趴在小白的怀里回头望去,突然发现这漫山遍野站满了暗影阁的黑衣人,甚至比起送我时的亲卫还多了几倍。
“他若是光明正大,何必费尽心思用陷阱引我过来,堂堂周王室的储君,却热衷于这偷鸡摸狗的刺杀,怪不得王舅时常与我说,他难以肩此重任。”我是第一次见到小白用这般气势与人讲话,突然觉着曾经那样熟悉的他,有些陌生起来。
“可若不是你出现,周王怎会萌生易储的念头,若怪就怪你自己,杳无声息了那么久,偏生寻了回来,还阴差阳错地得了周王的喜爱,封了昭明君,所以,只有杀了你,公子才无后顾之忧,成为大周唯一的储君。”络腮胡子说完,抬手举起手里的短剑。
四周的暗影卫得了命令,猛地冲出来了几个,直直地朝着小白扑了过来。
小白迅速将我推向身后,顺便将斗笠带在我的头上,身形利落地开始接招。
此时的雨愈下愈小,我神色担忧地望着小白奋力抵抗。这络腮胡子每次只派出五人与小白厮杀,小白解决了一拨儿之后,他便再次发号施令,冲出来一拨儿与小白继续打斗。我见山峦周围站着的暗影卫越来越多,只增不减。转眼又望着络腮胡子笑的异常。
我暗想,络腮胡子口中所说的陷阱,莫非就是用我来做诱饵,使得请君入瓮的把戏不成?
可是他们又如何知道小白会在这个时候来救我呢?难不成,这突然多出来的暗影卫,是络腮胡子早有预谋,暗自让他们跟了我们一路?
我细思极恐地想着,那日夜里络腮胡子与我说的话。他让我故意放松警惕,并觉着他是出于无可奈何才这样做,以此来博取我的同情心,以至于在潜意识里将他当做了自己人。
而后,对于我的看管故意放松了警惕,引得小白现身,从而一举歼灭。
我环视着漫山遍野的黑影只多不少,看来络腮胡子是知道凭小白的武功,自己定然拿不住他,所以才一拨又一拨地往小白身前送着人头,耗尽他的体力,从而在拖垮小白,再除之而后快。
我不能让络腮胡子得逞,因此便想到了一个主意。
我蹲下身子,捡起脚下的石子,一个连着一个地朝着络腮胡子掷去。待他注意到我的时候,我便开口说道:“亏我当你是侠义仁心的英雄好汉,只会用女人来做诱饵,不敢光明正大地跟人打,却喜欢走这种歪门邪道,我一直以为暗影阁还是江湖中的名门正派,如此看来,还不如八卦门的那些碎嘴子。”
络腮胡子起先不理我,全神贯注地指挥着手下,一个接一个地与小白交手,致力于拖死小白。我见络腮胡子不上当,便捡着身边更大的石头朝他丢过去,一边丢,一边说着侮辱他与暗影阁是阴险狡诈,落井下石之辈。络腮胡子一边挡着我丢过去的石头,却依旧不为所动。倒是一直站在络腮胡子身边的人都听不下去了,没听络腮胡子的命令,便直接执剑朝我劈了过来。
我见有人上钩了,连忙转过身鞋底抹油地往远处跑去。
自小作为终首山的小山匪,武功不精通,又是个欺软怕硬的,唯有这逃跑的功夫稍微强一些。用骨碌的话来说,但凡我身后追着的是十条恶狗,都没有机会撵上我。
我听到络腮胡子在背后喊着我的名字,得空回头看去,见到络腮胡子亲自带着一小拨人追了上来。
我心里一激动,脚下的步伐跑的更快了。
我想络腮胡子不在,那边就少了指挥战斗的人,这样小白或许可以顺利突围。
雨后的山间路滑,而且处处又充满了各种意外的残枝和巨石挡路,我看不见前路,只能费力地越过障碍,一路向前。就在体力快要耗尽的时候,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处断崖,再也无路可走了。我回过身远眺,发现已经跑了很远,远到早看不见小白的身影了。我摸了摸因为跑得急,而跳动强烈的心窝,在断崖边上找了一处光滑的大石,坐下来喘着粗气,休息了起来。
不过多时,络腮胡子带着他的手下,也跟了过来。
“我跟你讲,大胡子,你别过来,你若再往前一步,我真的会跳下去。”我甩掉头上的斗笠,身上早就没了干的地方,都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沾在皮肤上,冷风一过,便感到钻心的凉。
“你想跳便跳,我不拦你,大不了等你跳下去,我再去崖底寻你的尸体带回蔡国去就好。”络腮胡子的胡子已经被雨水打成一缕一缕的,沾在嘴边,看起来甚是滑稽。
“你这样做就不对了,本来是受命,运送一个大活人的,好不容易都快运到家门口了,人却死了,这要是传到江湖上,就是你们暗影卫不信守承诺,有辱你们的名声不是?”我拨开额间的湿发,想先安抚住络腮胡子,给小白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
“那不如你说说,我们怎么办才好?”络腮胡子似乎不着急,停下脚步,不再朝我走来,而是抱着双肩探究地看着我。
“我之所以要这样做,无非就是因你要杀我家小白,你若不这样逼我,我可是不会随随便便就自杀的,你看,这样成不成,我们各退一步,你呢,放了小白,我呢,乖乖跟你回蔡国复命,咱们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岂不皆大欢喜?”我故意往断崖那边凑了凑,并且从脚下踢落了几颗石子到悬崖下去,以彰显我有玉碎的决心。
络腮胡子皱着眉头,似乎在看我还能如何。我本来就是在拖延时间,自然不怕他这样与我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
就这样,我俩对视了一段时辰之后,忽有一黑衣人匆忙地由远处跑了过来。他在络腮胡子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我隐约地能听到一些“红衣人”,“没追到”之类的话。
络腮胡子的脸色越来越臭,直至他额间暴起了青筋,眼神变得锋利起来。
我猜着应当是姬雪那个小妖精把小白给救走了,所以络腮胡子才会有那般表情出现。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小白现无性命堪忧了,我也着实地松了口气。
“可按照推测,那个红衣人不应当是去玉颜公子那边救人的吗,怎会跑来这里?”络腮胡子神色疑虑地问着那个报信的人。
那人摇了摇头道:“刚刚收到公子的飞鸽传书,起先那红衣人是去了公子那边救人,可被救的女子与那红衣人说了些什么之后,红衣人便丢下了那个女子,自己一个人突破了重围跑了。”
“可是,那个人怎么可能在这样的短时间内,从燕国跑来蔡国救人的,这似乎不太合乎常理。”络腮胡子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嘴角噙着笑,偷听着他们说的话。想必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定是截杀过小白与姬雪,可他们不知道姬雪那厮是个小妖精,压根他们派多少人都打不过,甚至可能连小白的身都近不了,所以才想到用此计谋,来将小白和姬雪拆分开,一个一个收拾。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玉颜公子身边挟持的人,应当是君绫,那姬雪本就是受托来保护君家人性命的,自然会选择去救君绫。可聪明的小白,应当早就知道了这是个陷阱,故意不与姬雪说明,却来冒险救我,还真是个睁着眼睛的傻瓜啊!
我虽不赞同小白的冒险,却仍旧感动地落了泪。低下头用衣袖擦拭眼泪之时,却望见断崖边上生着许多藤蔓。我这心里又有了主意,若是我顺着藤蔓一点一点滑下山崖去,也不是没可能生还。
我注意络腮胡子与他的部下,仍旧在对面不远处纠结着,为何那个红衣人可以这么快就赶来蔡国,救下小白。
我又似方才在那处山洞口时一样,一只脚缓缓地朝那片藤蔓移过去。
见络腮胡子仍旧没有任何反应,便以最快的速度俯下身子,去抓悬崖边上的藤蔓。
“你还要跑去哪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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