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列国传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宋申申
落座于几丈高的树顶,仿佛离暗夜更近了,抬头便是一轮皎洁的圆月。月华温柔地撒在绥绥和頔夜公主身上,她们仿佛是美玉一般,发着温蕴的光。几颗稀疏闪烁的繁星明亮于天边,如此壮阔的景象,让绥绥忘记了哭。
“我从没发现,终首山的夜晚竟然这么漂亮。”她眨着明亮的双眸看着夜空。
頔夜公主看着她的眼睛,不知怎地心里被涨的满满的,她拉着绥绥的手道:“以后你若是难过了,我便带你来此处。”
“恩。”绥绥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却再也不见刚才那一抹悲恸的样子。
几日之后,当两人再来到此处的时候,却见她们常看夜空的树上凭空出现了一间树屋,树屋精巧别致,木榻茶炉,藏物室应有尽有,如此一来再也不用坐在树枝上看了,躺在小榻上,煮一壶清茶,倒是悠闲。
绥绥自是以为这树屋是頔夜公主做的,兴奋地跑了上去,到处细瞧。
頔夜公主站在树下面,心里十分不悦,那种感觉就像,明明是她发现可以让绥绥开心起来的事物,却被人捷足先登了一般。可又见绥绥喜欢的紧,便没有下手去摧毁,既然那位少公子这么喜欢默默无闻,那么她就顺水推舟吧。
过了些许时候,少公子没有再出现,绥绥与頔夜公主说自己很想念少公子的时候,頔夜公主就知道,那夜她与少公子的赌局,她输了。頔夜公主看着绥绥寝食难安,一脸思春的模样,心里仿佛也如同失了魂魄一般。
恍恍惚惚地走到了少公子的木屋前,却见少公子正躺在屋顶晒着太阳。
他的木屋处于终首山的深林之处,由于山路十分险阻,没有功夫傍身的人,绝对上不来,这也是为何重华寺一直没有人发现少公子与她们相交密切。至于寺院里面唯一会功夫的净慧师太,每日见的香客就多,剩余的时间几乎都下山去乐施好善,也不会有时间来这样的地方。
少公子见頔夜公主神情落寞地走了过来,坐起身,嘴角微翘地从屋顶上轻盈而下落在她的面前。如此嚣张的气焰不禁让頔夜公主想撕毁少公子那张俊俏的脸。
少公子见她看自己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敌意,索性也不说话,就让她那样看着自己。
頔夜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眸子缓缓地说道:“是我输了,你去见她罢。”
少公子得意洋洋地掏了掏耳朵,痞痞地笑道:“声音太小了,在下耳朵不好使,没听到。”
頔夜公主贝齿紧咬,狠狠地盯着少公子看,轻启朱唇:“你可以去与她一起了,不过我要告诉你,这里是终首山,收起你在蝴蝶谷那一套。”
想是自打一开始,頔夜公主就已经知道,少公子是蝴蝶谷的少当家君执了。这丫头在宋国的时候,看来也不是天天就知道玩儿尺八箜篌那一套音律之乐了。少公子笑了笑,转过身不看她,可心里却有种赢了頔夜公主的胜利感。
“放心,你既然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我也会隐藏的很好,包括重华寺整个上上下下,我不会让其他人有看到我的机会。”少公子十分自负,全然忘记防备身后的頔夜公主。
背后尖锐的刺痛感传来之时,少公子已经不能动弹,若是他反抗,身后的尖刀就要将他的胸膛刺穿。
“怎么,頔夜公主可是要杀了在下?”少公子不敢轻举妄动,却不知頔夜公主为何不即刻下手。
少顷,頔夜公主放下尖刀,使出自己的全身力气朝少公子的背后打了一掌。这一掌就如同隔靴搔痒,頔夜公主的真气本就不雄厚,一掌绵绵无力,伤不到少公子半分。
“我不杀你,杀了你绥绥会哭,她本就没有父亲,你是她见到的第一个男人,所以我知道她可能潜移默化地将你当做了心里对于父亲的寄托,我不想让她伤心,所以我不会杀你。”頔夜公主收起刀,神色隐忍地说道。
“绥绥她从未下山涉世,不知男与女的差别,所以在她眼里所有人都与她一般,我自是希望公子你是个君子,万不能因为绥绥不懂,而做出什么越界的事情占她便宜。”
“若是我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我便扒了你的皮。”
頔夜公主说完这些话之后,转身抬腿飞离了少公子的木屋。
少公子坐在木屋前的阶梯上,看着頔夜公主修长而匀称的背影,不禁淡淡一笑。
绥绥不知男与女的差别,莫不是那日她说楚王丑,也是将他当做女人了?少公子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着,还好这张脸不是特别粗狂,否则他的绥绥一定不会与他像现在这般亲近。
随后的几年之中,少公子依旧留在终首山,頔夜公主仍有两个时辰不在终首山,由此少公子与绥绥的感情也逐渐浓郁,甚至有时三人夜里一起去树屋看夜空闪烁。这让頔夜公主心里十分不爽,跑去找了绥绥的娘亲畅谈了两个时辰之后,第二日绥绥的娘亲便给她找了礼乐,习字,诗书与画画的老师来教导她。如此一来,就算頔夜公主不在寺里面,少公子也没办法与绥绥两人一同玩乐,只能踩在窗外的树枝上看偷偷她。
礼乐,习字,诗书,画画。只有最后一个绥绥还算是学的好一些,可出于生活拮据的情况,绥绥的娘亲见她只有画画得心应手,索性把礼乐和习字的的师父都辞退了,只留下了诗书与画画。后来绥绥的娘亲无意中看到了頔夜公主的水墨真迹,便将画画的师父辞退了,由頔夜公主胜任了绥绥的教画师父,因此也省了一大笔开销。
頔夜公主那一手水墨丹青,就连少公子也打心里佩服,听姬雪曾与他说起过,頔夜公主的丹青在宋国的时候,便是贵族大家争先恐后争夺的收藏品,就连之前宋公议政厅的墙上挂的那一幅宋国山水图,也是出自頔夜公主的手笔,只不过后来洛蝉夫人与公子卿乱政,这幅图便不知所踪了。
若是绥绥能继承頔夜公主一半的画功,那也算是了不得。
就在少公子全心全意地认为頔夜公主会把绥绥往好的方向带领时,却意外地发现,她们两个姑娘居然在偷偷地画春殿图在市集上卖。少公子自是不能再闯进春红馆那样的地方去阻止两人临阵描摹,也不能对頔夜公主与绥绥直接挑明两个人的举动是惊世骇俗,这不但会让绥绥觉得是他偷窥了两人小女儿的秘密,说不过頔夜公主的那张嘴,更适得其反。
于是少公子便抓来了一个街头小混混,给了诸多银钱,让他去找绥绥和頔夜公主的麻烦。
少公子不让小混混伤害两个人,即当中挑明两人是女扮男装,并且掀了她们两人的书摊便好。
少公子回到山间小路上等着她们,果不其然看着她们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若无其事地问她们发生何事了,頔夜公主不语,倒是绥绥拉着少公子说个不停。
帛书的纸本来就脆,掀翻了染了泥便都毁了,少公子听绥绥说,那是她近些日子与頔夜公主不辞辛苦画出来的,如今什么都没得到,就都没有了。
少公子抱着她,素手轻抚她的青丝安抚着她,如今她的绥绥长大了,也不再是以前那般稚嫩的模样了,有女妖且丽,绰约多逸态的美人。华容婀娜,柔情绰态,一颦一笑俏丽妖娆,如同繁星的双眸水遮雾绕,无意间的笑颜都能媚意荡漾,鼻子坚挺而秀美,小巧而又精致的红唇嘴角微翘。
可偏偏美人还不自知,不管从儿时还是长大之后,都十分喜欢拨乱他的心。
“绥绥为何喜欢画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少公子抱着她,说话的时候却是朝着頔夜公主的。
仿佛是挑衅,頔夜公主猛地看向少公子,许是想清楚了今日在市集发生的事情,頔夜公主默然笑了笑。
“那才不是乌七八糟的东西,那是骨碌教给我的,你不懂就不要妄自评论。”绥绥从少公子的怀里出来,一幅怒气冲冲的表情看着他。
少公子哑然,春殿图什么的,他是不太懂,毕竟还没有成亲,也没有经历过女人,好在绥绥她以为少公子不知她与頔夜公主画春殿图的事情,因此能理直气壮地用这话去搪塞他。
“那倒不如绥绥与我说说你与骨碌画了什么,我看我是否能懂?”少公子笑吟吟地问道。
“你···”,“我····”绥绥涨红了脸,却不知要说什么。
这是一个秘密,属于頔夜公主和绥绥之间的秘密,不允许有其他人知道的秘密,可是这秘密,少公子却偏偏知道了,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暗中破坏。
“绥绥,我饿了,我们走。”頔夜公主走上前去拉着绥绥往山上面走去。
少公子留在原地,回味着頔夜公主刚才那一晃而逝的笑容,想必今夜他的木屋又会不消停了罢。
九州列国传 第八章 绿窗春与天俱莫
是夜,本是乌云满布的夜空,却被风吹的四散开来,暗夜之中露出了一弯残月。风将地上的落叶卷上了半空,却又被踏风而行的人踩在脚下。风吹起腰间的带子簌簌作响,少公子刚刚闭上的双眼,再次缓缓张了开。
风吹开了木屋的门窗,灌进的凉风让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少公子坐起身看着暗夜里的烛光,慢慢地笑了起来。
果然还是来了。
少公子一跃而起,出了木屋的门,轻轻地落在院子里的木栅栏上边,朦胧的月夜之下,依旧是身穿夜行衣的頔夜公主,只不过她手上的武器却从五年之前的双刀变成了长鞭。
“在下竟不知公主有这等嗜好,夜黑风高自己拿着鞭子送上门来,是近些日子在春红馆学了什么不成?”少公子环着肩膀笑吟吟地轻浮道。
“公子既然如此深知,想必也是没少去春红馆这等声色之地,我与春红馆的杏妈妈有着多年交情,下次公子若是去了可要提前告知我,我好跟杏妈妈交代一下,好生照顾一下公子才是。”頔夜公主丝毫不因少公子语言上的调戏而面红耳赤,倒是少公子听到了頔夜公主说出了如此大言不惭的话,面色微变。
“莫不是你在山野间呆久了,连公主的那套礼节都忘干净了,如此恬不知耻的话,你倒是敢说。”少公子缓缓抽出了腰间的软剑,负剑而立。
“怎么,只允许你说,便不允许我说了,这是什么道理。”頔夜公主“唰”地一下甩出了鞭子,直直地朝着少公子打去。
少公子抬脚而起,踩在頔夜公主的鞭子上借力,刺出了剑朝頔夜公主的面门而去。
頔夜公主侧身躲过,随即收回了鞭子,反身又是一鞭朝他打去。
少公子以剑抵挡迎面而来的鞭子,两物缠绕,少公子以内力注入剑身,妄想斩断頔夜公主的鞭子,却发现这软鞭极为结实,凭白老头送给他这把上古含光剑居然不能将它斩断。
莫非頔夜公主手里的鞭子是夜火琏?
少公子深觉事情不妙,索性收回手里的含光剑,可頔夜公主的鞭子却是不放,几经僵持之下,頔夜公主的鞭子上的突然发着红光,那鞭子上突然长出了黑刺,将少公子的剑活生生地卡在了鞭子中间,少公子用力回收,却见頔夜公主猛地将鞭子扬了起来。
剑脱手飞出,少公子飞身向前夺剑,頔夜公主出掌朝少公子打去。少公子微微一笑,猛地接下了頔夜公主打过来的一掌,她手掌上传过来的力道震得少公子胸口一痛,被这一掌生生地打回了木屋的台阶上,喉咙一紧喷出了一口热血。
“公子可还当我是五年前那般的功力吗?”頔夜公主飞身而起接下含光剑,她将恢复原状的鞭子系在腰上,拿着那把她抢下来的剑细细的看着。
如今的頔夜公主真气与内力十分雄厚,少公子显然已经敌不过她了。这五年想必她没少刻苦习武,如今她身上的鞭子正是夜家,夜火一派的夜火琏,看来夜家的隐形军队已经有两个分支找到了她,剩下的十个想必也快了。
“上古神剑上品含光,中品承影,下品宵练,承影剑在周王那,宵练剑在楚王那,商末失踪的含光剑没想到却在公子手里,公子当真是好福气,只是自身功力不够,浪费了这把好剑了。”頔夜公主细细地看了剑上的刻纹之后,又将它丢还给了少公子。
少公子捂着胸口站起身,接下了剑:“想着夜火琏是专门克剑的鞭法,夜家所创的十二个派别的功夫,頔夜公主学了两个就有如此的功力,在下当真是佩服。”
“公子若是能将用在绥绥身上的功夫都用于刻苦练功,也不会在短短几年之内落在我之后。”頔夜公主笑了起来,暗夜里,风吹散了她的青丝,露出了白净而精致的脸庞,亦是神采飞扬。
小丫头赢了他,便开始教训起他来了,少公子擦掉嘴角的血痕缓缓地道:“我自是没公主这般神通广大,既得空练武,还能教绥绥画那种不雅之物,在集市上贩卖。”
“本公主向来雅俗共赏,画的出绝世山水,也画得出闺房之欢,想必你不知,我与绥绥的春殿图早已响彻九州,试问哪家青楼楚馆没有我们画的图册,就连齐国与晋国的后宫现在也将我与绥绥的画作,作为诸侯公子与新婚妻子行乐之前的教诲。”
“公子说的不雅之物,似乎并没有那么不堪。”頔夜公主依旧站在远处,不与他靠近半分。
“可你们终究是女子,也终究是未出阁未嫁的姑娘。”少公子紧缩峨眉。
“你怎么样我自是管不着,可绥绥我一定要管。”
頔夜公主听闻之后,缓缓地笑出了声:“女子应当怎样,难不成在公子的眼里,女子便谈不得与男子一样的事了吗,若是你当真要管绥绥的事,那么就请以该有的身份去管罢,多说些什么都是无用的。”
该有的身份?少公子不禁愕然,他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束缚绥绥呢?他的脑子里猛然像是灌了一坨浆糊,没办法清明通透,他对绥绥莫名其妙萌生的占有欲究竟是什么呢?是沉溺于她的美貌,亦或是喜欢她微笑娇嗔的模样,他似乎从来对谁都未曾有过这样奇妙的感觉,恍然间连少公子自己也想不明白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愫。
“公子这种睚眦必报的人自是配不上绥绥的,是老老实实地不越界依旧做以前的小白,还是回到你的蝴蝶谷去,公子想明白一些吧。”頔夜公主淡淡地说完,便转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少公子仰起头望着天上的那一轮残月,心事重重。
第二日一早终首山上的木屋处就不见了少公子的影子,一直躲在暗处的頔夜公主暗自一笑,转身朝重华寺奔去。
回到蝴蝶谷的少公子显然闷闷不乐,在凌霄居里躺了几天,却发现姬雪和白老头都没有回到谷里,一肚子的心事却无人共说。索性从凌霄居出来,往君婀姑姑的彩蝶山走去。在山脚下,少公子又遇到了时常出入君婀姑姑深闺的男人,男人的衣服上,三头金蛇更是显眼。多年不见,他的样子虽然老了一些,但是气度却不减当年。
“叹白云苍狗,曾经的小殿下已经这么大了。”男人带着三分笑容,盯着少公子看。
少公子不语,只是朝着男子拱手一拜,便继续往彩蝶山上边走去。
“孤送给殿下的玉佩,殿下可还留着?”男子见少公子不打算与他闲话,连忙开口问道。
少公子点了点头,漠然道:“国公不必称我为殿下,我娘亲早已远离周地,我也不是什么殿下。”
“少公子可是有什么心事?”男子踱步上前,不再称呼他为殿下。他抬起一只手搭在少公子的肩膀上,露出一副关怀的模样。
少公子不语,许是因为与男子关系疏浅,所以便说不出什么来。
“如今燕国小镇南米的桂花开的正好,不如少公子随我一同去看看吧,料想来去不过两日,如今你这模样让君婀看到了,难免会多虑,等回来再去彩蝶山上见你姑姑罢。”男子说着便拉起少公子出了彩蝶山。
南米小镇位于燕国,又与蔡国的地界不算太远,所以一般自蔡国前往燕国的旅人,喜欢把这里当做歇脚的首站。南米位于栖靳岭附近,所以自然资源也是很富饶,除了一些山货与药材,就属桂花开的最好了,秋天的时候,满城的晶莹剔透,香飘万里,远远望去,当真美如画卷。
南米的桂花开的好,因此南米小镇以桂花而制成的各种小吃也十分受人欢迎,如桂花鸭,桂花糕,桂花酿等等。
少公子自小不太愿意吃鸭子,只能勉强地接受桂花糕,倒是桂花酿,少公子喝了不少。以往在蝴蝶谷的时候,君婀姑姑从来不让他沾酒,于是负责他起居的侍女也便都听君婀姑姑的话,不能给少公子吃过一点酒,少公子自知姑姑是为他好,可每每走到山下百家所时,遇到那帮村民们说起酒的香味,自是也禁不住好奇。后来在白老头与姬雪的引诱之下,少公子才算是圆了这个喝酒的盼头。用白老头的话来说,舞剑若是没有酒,就像是烧菜没有清酱一般,索然无味。
那次少公子信了他的话,一连喝了三坛竹叶青后,整整昏睡了一日才醒。
也是那一次,成就了少公子如今的酒量。
桂花酿虽香甜,可是后劲也十分大,几壶下肚之后,少公子的脸色略显酡红,他杵着胳膊,靠着手背,微闭着眼睛,听酒楼里许多过路人的高谈阔论。
“料想那时安阳发生瘟疫,清河公主舍命救周地的百姓于水火之中,却是这样的下场,真是惋惜啊。”少公子听到旁边的房间赫然传来这样的谈话。
燕国国君连芷将少公子带到南米之后,请他去了镇子上最好的一家酒楼吃饭,这家酒楼奢华的程度虽比不上燕国的都城南燕的任何一家酒楼,但是好在桂花鸭和桂花酿做的不错,而包房的绝佳位置也是赏桂花的好地方,因此少公子也并没注意,左右的房间里是否坐了人,只不过这家酒楼的隔音确实是不太好,当真是说些什么都会听的一清二楚。
“听说那清河公主生的是个体弱多病的女娃娃,要是个男孩子,想必那个位置也早就换人了。”少公子闭着眼睛听着,却始终不做声。
“我看是个男孩子也未必,清河公主的良人就是死于权利的斗争,哪还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去争抢呢?”少公子抬起头缓缓地看着坐在他对面,拿着酒杯自酌的燕国国君。
少公子笑了笑:“国君这戏未免做的太粗糙了些,若是有什么就与我直说,私自议论王族可是要车裂的。”
燕国国君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双鹰一般的眸子盯着面前桀骜不驯的少公子看。随后,朝身边的侍从挥了挥手,侍从得令出了门后,两侧议论之声便戛然而止了。
“孤只当你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倒是没想到你还能猜出孤这般心思,不枉孤今日将你叫来。”燕国国君站起身走到了窗子旁边,随风而进的桂花刚好飘落在他的脚下,而他却仿佛没看到一般,直直地踩了上去。
花被他的鞋子踩碎,蹍进了地上,化作尘土。
少公子心知肚明面前的燕国国君之所以想要帮助他报仇,想要助他夺回本应该属于他的位置,并不紧紧因为他是君婀姑姑的侄子,也不是因他诸侯忠心的一枪怒血。从楚国灭姜开始,已经丰盈羽翼的各国国君早已蠢蠢欲动了,他们只是欠一个时机,一个可以成为楚襄公那样一个称霸的时机。
九州列国传 第九章 宫漏穿花声缭绕
少公子故意装着微醺之态,为的就是不想听他那般大义凛然的假话,如今少公子因为一个绥绥心里已经够乱了,哪里还能听得进去燕国国君的大话。
忽然,燕国国君拉起了少公子,将他带去了窗户边,一阵冷风经过,吹醒了少公子的朦胧之态。
“君执,孤希望你莫要在逃避了,不单单是为你死去的父亲报仇,你本应该夺回属于你的位置,难不成你想永远缩在蝴蝶谷,做一个江湖毒医不成?”燕国国君一双眸子闪着精光,盯着少公子瞧。
少公子低头沉思,随即转过头望着窗外的桂花散落,一时之间眼神有些迷茫。燕国国君的这句话,他听到了心里。早先前,少公子在决定救楚王的时候,心里是存了要给周王找不舒坦的心思,不过这些年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终首山的某个姑娘身上去了,与她相处的时候,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怨恨仿佛全都化之乌有一般。
想是他陷入泥潭中,可他却万幸没有深陷其中。
燕国国君目的不纯,可少公子偏偏被他的几句话,和他故意演的戏动了心。
若是他做了九州的王,不但可以为父报仇,甚至能毫无理由地轻易得到他想得到的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少公子的心里欲望如同迅速疯长的野草一般,看不到边际。
“想当初臻太后乱政,致使殿下和清河公主流落在外至今,这九州本就是殿下的,殿下自然不用妄自菲薄,如今周王处处牵制于楚国,公子若有心复仇拿回自己应有的东西,皆可来寻孤协助,若是公子依旧觉得行医济世自在的话,孤也不多劝诫公子了。”燕国国君轻轻地拍了拍少公子的肩膀,一副慈父的模样。
“那么国君想要我怎么做呢?”少公子虽然很想将眼前慈爱的连芷,当做与父亲重合的影子,但是心里的清明却拒绝让他如此。
毕竟年幼无父至今,是少公子最大的软肋。
连芷嘴角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方才犀利的眼神也缓和了些许:“今日少公子醉了,我们暂且不说,改日你得空去都城南燕,我们再好好聊。”
欲擒故纵的把戏,少公子认为是情字当头时,女人对男人用的一贯做法,倒是没想到燕国国君用的这样得心应手。
少公子闭着眼睛继续装醉,拿起身边的酒壶便往嘴里灌着桂花酿。他听到身边传了轻轻一声戏谑的笑,而后又听燕国国君吩咐身边的人,去附近的声色之地找一些姑娘过来,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少公子靠在椅子上,一双桃花眸缥缈迷离,因为微醺而笑意满面的脸也显得十分妩媚,少公子这幅模样,险些让燕国国君身边的侍从,都心神不宁,更何况声色之地那些女人了。她们进了屋子之后,便都想尽一切办法靠近少公子,栖身在少公子身边,一两个胆子大的还将手伸向了少公子白色的衣裳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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