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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列国传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宋申申
后来,听闻净慧师父说,还是娘亲写了信给以前曾帮助过她的旧臣,寻来了一位有名望的教书先生来终首山来教我礼节与六书。
至于数,是净慧师父教给我的,画,是骨碌教给我的。
我有些自我安慰地想着,虽然我学的不多,但也算师从不同,从而为集大成者。
至于剩下那三艺,若我回到了陈国,自然有的是机会去学。
“绥绥,这白玉簪子你倒是珍惜的紧。”娘亲看着我头上仅有的那只扇形白玉簪子说道。
“当然珍贵的紧,这可是娘亲的宝贝,就算自己丢了,都不能把这个玉簪子丢了。”我撇撇嘴装作与一个玉簪争风吃醋。
娘亲笑了笑,细细地抚摸着玉簪上我从来都看不懂的花纹道:“其实这簪子是你父亲在你出生的时候送给你的,只不过那时你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奶娃娃,你父亲便让我暂时将它收好,将来在你登顶女君之位的时候,再亲手为你戴上。”
我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娘亲,她声音温和,却使我振聋发聩。我的耳边一直在回荡着她方才说的话。
从我出生伊始,父亲就想让我作为陈国储位继承人,将来登顶女君之位?可是为什么他却将我远嫁蔡国,又为何将我弃之山林之中,从来都不顾不问?
“因为娘亲的身世,导致你被宗亲和士族所诟病,卫姬夫人更是死盯着我们母女二人不放,放逐终首山也不过是你父亲的缓兵之计罢了,否则你认为凭赵南子的力量,我们母女在终首山,这些年怎可能会过的安然无恙,包括你远嫁蔡国,也不过是你父亲对卫姬使用的障眼法,你嫁去了蔡国,卫姬便放松了警惕,福金公主才会嫁去息国,卫姬才会将所有的精力放在寻找宗族之中的少年做接位的储君,顾及不了其他。”娘亲的 话头头是道,却让我不得不怀疑她所说的话语中的真实情况。
毕竟,娘亲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她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发人深省的话呢?
“这些话,是父亲说给你听的,还是信北君说给你听的?”我转过头不再看她,嘴角的笑容也渐渐地消失了。
娘亲的脸色微微一红,一直抚摸着我青丝的手指也停了下来,不再贴近我的双鬓。我闭着眼睛没再看她,自然也不知道她是何种表情。
“是信北君传信给我,说你父亲被卫姬软禁,而如今就只有你能以夺嫡身份反回陈国,才能名正言顺地救他出来。”娘亲的声音有些颤抖,可其意却是理所应当。
“名正言顺?”我坐起身,认真地看着她。
“他想起我的时候,我便名正言顺,他想不起我的时候,我就是祸国之身,母亲可知,走在这趟名正言顺的路上,要流多少血吗?”
“我又何尝不知父亲被软禁的消息,我又何尝不是行了迢迢千里来接娘亲,将娘亲送回到陈国去?”
“我为了娘亲,曾放弃了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我为了娘亲,现在又放弃了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可是,娘亲可曾有为我着想的时候。”
我埋怨的声嘶力竭,眼中也含着热泪。我知道,不管再怎么埋怨娘亲的心不为我所思,我没有任何办法去挣脱自己的身世,也没有办法不去承认我就是陈国的福祥公主,一个十多年前被放逐在山间寺庙,拥有灭国之身的祸水。
我想永远做终首山上无忧无虑的绥绥,可即便是我想,却也再都回不去了。终首山上的绥绥,在答允嫁入蔡国为合欢夫人之时,就已经死了。
现如今活着的是妫翼,陈国的福祥公主。
“绥绥,你知道你父亲他是有苦衷的,更何况他去蔡国见你之后,回到陈国便为你重新正了公主之名,更为你写了昭文,娘亲因身份低贱,半生都困在声色之地,若不是你父亲,我可能会永远被困在那样的地方,君夫人之位,更是想都不敢想,娘亲是没有读过圣贤之书,但是娘亲知道,知恩就要图报。”
我被娘亲这一番话呛得再也说不出埋怨的话,父母恩是这天下最大的恩,就算是拿去我的命也不足为过,不是吗?
“娘亲,可否想过绥绥不愿,可有想过若是有一天陈国面临与息国同样的绝境,我必要与长亭公主一样以身殉国,娘亲可否想过?”我的语气软了下来,却见娘亲的眼中没有半点怜爱。
“那便是绥绥的大义。”
我的周身忽生冰冷,蔓延到心上,甚至冻的发疼。我觉得这个世间倒真是可笑,我拼了命的想要活下去,我身边那些说着爱我的人,却偏偏要我死,更可怕的是他们还在笑着对我说,那是我的大义。
我蜷缩着身子不再依靠着娘亲,而是窝在马车衣角的幔帐一旁,望着窗外。车马摇摇晃晃地走着,而我也渐渐开始昏昏欲睡。
一连着做了许多噩梦,梦中我独自面对着千军万马,可身后却空无一人。
天色初露破晓的时候,我被吓醒了,却再也睡不着,回身望去,却见娘亲枕着自己的手臂,靠在马车旁睡的也不安稳。
我揉了揉酸痛的双眼,坐起了身猛地发现马车床边的帘子,正在频繁跳动着。随之而来的,还有马鸣的“嗤嗤”声。
我好奇地掀开窗帘,却见白老头的那匹良驹正跟着我们一同向前走着。它这一路不知道跟了我们有多久,见我掀开了帘子,正兴奋地摇晃着头。
我抬起手,摸了摸良驹头顶的鬃毛,它更兴奋地朝我吐着气。我渐渐生笑意,可又想到,之前的白老头是将它放在雅安城下的枯树边儿上,它这般气定神闲地跑了进来,只能说明,雅安关的城,到底是破了。
我看着车马边上,走着越来越多的流民,心里不禁越来越紧张。
我没有料到,雅安关居然能这样快就被楚军给破了,想当初,商周大战,但凭那些奇珍野兽也没能将这雅安城如何,但凭几个投石器,这气势宏伟的雅安关,便倒了。
我回头望着面色憔悴,并且睡的极不安稳的娘亲,做了一个自私的决定。
我起身猛地将马车门打开,开始细细地在流民之中寻找着,与我跟娘亲身形相近的人来。
天色已接近大亮的时候,我与娘亲共乘良驹,飞似地踏过津河的浅滩往渝州城的方向奔跑着。
纵然我与娘亲已经卸下锦衣华服,换了粗布麻衣,却仍旧害怕楚军看出端倪,追赶过来。
这一路未曾歇脚,一直飞奔在路上。得幸白老头的东西仿佛永远都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这良驹跑了这样久,竟一点速度都没减慢,反而越来越快,不知疲惫。





九州列国传 第十五章 潮洪飞腾非我惧
盛夏的烈日,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在烈阳之下一切事物。我的额间已经渗出少许的汗珠,更感觉着是要窒息在这无边的热风之中。
遥想当初在蔡国,每每盛夏都是我最难挨的时候,而息国息暑季本就比蔡国还要难熬,迎面而过的热风与策马而奔时的颠簸,更让我胃中不住地翻滚。我忍着喉咙不住上返的恶心之感,紧紧地握着缰绳,不肯停下歇息。
我以前从未学过驭马,不管是曾经为了逃避小白,将自己系在了马鞍上以防摔下马,还是坐在长亭公主身后,策马而逃,我都未曾自己一人驱马飞奔,更何况身后还带着娘亲一同。好在是白老的良驹极其通人性,脾性也温和,所以只要我紧握着缰绳不松手,它就能一直带着我往渝州城的方向奔跑。
少时,一直默默坐在我身后的娘亲,不知怎地,突然吵着要下马。我有些莫名其妙,这才跑了半日,还未出了楚军追击范围,若要停下来,便有被楚军追上的可能,这才好不容易从雅安关逃出来,我又怎能让娘亲再次陷入险境之中?
可是娘亲却不知道怎么了,怒气冲冲地在我耳边吼着,若我不停下,便要侧身跳下马。
我拗不过她,便对还在奔跑着的良驹吹了口哨,并且开口让它停下。
良驹渐渐放慢脚步,而后慢慢地停在了津水浅流旁的一棵老树下。
娘亲迅速地从马背上下落,我侧脸看她眉目紧锁,嘴巴更是因为愤怒而紧闭着。
我随后也下了马,谁知,落地后还没站稳,脸上却被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我捂着脸,吃惊地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娘亲,不知我竟做错了什么。
“绥绥,娘亲当真是教错你了,我以为你将锦衣华服送给那对逃难的母女,甚至将车马让给她们乘坐是出于好心,我还在欣慰着自己的孩子,拥有世上最无法泯灭的天性与善良,可我现在才想明白,你是让那对母女替我们引开楚国的追兵是不是,你是让无辜的人代我们去死?”原本柔媚而又温和的娘亲,此时正戟指怒目地斥责着我。
我捂着被她掌掴后而火辣辣地脸颊,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娘亲的话,每一句都是正确的,良驹一路跟了过来,就说明雅安城已破多时。此时,将军府的马车便是烫手山芋,若是楚军真的追了过来,那将军府马车之中的人,更是非死即俘。所以,我才起了私心,在流民之中寻到了与我何娘亲身形相像的人,互换了衣服,并赠予金银,让她们乘着马车继续代替我与娘亲前行。
可我觉着,我并没有做错。
我在一众的流民之中最先见到的便是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的母女,她们看向我的眼神之中,更是闪露着贪婪的光。就是这些许的贪婪之意使我轻易地说服了她们,使她们接受了我所有的条件,更兴高采烈地与我何娘亲互换着衣服,坐在马车之中,趾高气昂地模样,认为自己是捡了天大的便宜一般。
“若是代替我们去死,也是他们自愿的,兵荒马乱之中,最容不得一个‘贪’字。”我倔强地站直身子,理直气壮地朝着娘亲说道。
娘亲捂着胸口,被我这振振有词地模样气的脸色惨白。她俯身拾起路旁老树落下的枯枝,便朝我身上抽了过来。
她一边用力地抽打着我,一边厉声地道:“枉我让你从小跟着净慧师父读佛书,静心向善,普度众生,你这些年念的佛书难道都就着饭吃到肚子里了吗?”
我这是第一次看到娘亲被我气的暴跳如雷,也是长这么大第一次挨到娘亲的打。
我站在那一动不动,任由娘亲抽打。我想等她打完了,怒气便会消除,怒气消除了,便能尽早赶路,早些去渝州与小白相聚。
如今见到娘亲安然无恙,我心里不知怎地,又开始担忧其小白来了。也不知姬雪有没有将他从白素的手里面救出来。
我紧锁着眉头,感受着被树枝抽打过的地方,接连传来钻心的疼痛。
可我依旧觉得自己没错,连求饶的话都不肯说,任由着娘亲发散着怒气。
“你还觉着自己没有做错对不对?”娘亲停下了手,瞋目切齿地看着我。
“绥绥没错,错的是她们的贪念。”我咬着唇角,仍旧执拗着一字一句地对娘亲说道。
娘亲听闻,扶着胸口,身形摇晃,她丢掉了手里的枯枝,踉跄地走到老树旁,扶着老树的枝干。
她被我气的嘴唇发抖,一时间竟语塞,再说不出任何话来责骂我。她扶着老树的枝干,渐渐地捂着嘴巴,开始哭了起来。
“娘亲总是想要教化人一心向善,自有福报,可是娘亲你已经向善了一辈子,可福报呢,相反那些比娘亲恶毒的人却也没有遭受到报应,反而活的比娘亲还要好,不是吗,那么,娘亲你说,你所说的向善到底有何用?”我想到桃花夫人妫薇,想到卫姬夫人赵南子,想到朱雀护宫涅,想到楚国杀神白素,想到我生命中那些恶贯满盈,却依旧长存的人,忍不住开口反问着娘亲。
娘亲抬起头看着我,神情微微错愕,或许她并不习惯,曾经对她千依百顺的好姑娘,变成了现在这般叛逆的模样。
“我从小一心向善,礼佛读经,但是我的父亲却狠心抛弃我,对我不管不顾,我从小一心向善,礼佛读经,但是我的挚友却被迫远离我,就连句再见都没有与我讲,我想我此生都很难再遇到她了吧,我从小一心向善,礼佛读经,我的小白却从一开始就利用我,甚至还随意准许他的家人伤害我的身体,伤害我身边的人,我从小一心向善,礼佛读经,可是生身娘亲却将我推给一个从新婚伊始就要我死的夫君,更要我放弃生死,去秉持那虚无缥缈的大义,多么可笑,多么滑稽,我未到半生的流离颠沛,却好似渡过了别人的一生一样,所有人都那么想要我去死,我为何要一心向善,我为何还要用我那仅有的善良,去对待这世上,不停向我刺来的恶意,我何故要在乎别人的死活?”我眼含热泪看着娘亲,却自嘲地大笑着,绝望又孤独。
“况且,娘亲不是想要我去参与那血雨腥风的夺嫡吗,不生出狠毒之心,何以与那卫姬赵南子博弈,我现在不是正在向娘亲所希望的那样,悄然地转变着吗?”
那些我一早便想说的,深埋在心底的话,终于破土而出了。
我如释负重地轻叹了一口气,心里终于是好受一些了。我隐藏了这样久,久到若不是今日娘亲在马车之中提到的曾经的人和事,让我又重新记起,那个从最初的天真无邪,变成了如今一个什么样子的自己,那些我所介怀的事情,不知为何却渐渐模糊了。
我不是不恨,也不是不怨,只是从小就被生身父亲抛弃,凭靠摇尾乞怜,转放金蚕噬心蛊来残害自身,换来了父亲的回望与重视,所以生怕曾经费尽心思辛苦得到的一切,到头来化为泡影。
骨碌不在了,便不能再失去小白,父亲不要我了,便不能失去娘亲。我走的每一步,只不过是想让我所爱的人,在身边可以呆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我所希望的,不过是不想在这冰冷的世上伶俜飘摇,不想再孤独一人,面对疾风骤雨,闭上眼都是没有尽头的噩梦。
娘亲看着我伤心欲绝的模样,从气愤到平静,从平静再到怜惜。她摇摇晃晃地朝我走来,痛心疾首地想要身手抚慰我身上的抽痕。
可我却侧过身,躲开了她的触碰。
她微微怔住,手停在了半空中,错愕地看着我。
“莫要在耽搁了,到了渝州城我们才能安全,这里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楚军追上。”我转过身,朝着在远处玩着蹄子的良驹吹了声口哨。
它闻声之后,飞快地跑了过来,用柔软的鬃毛蹭着我的手臂。
或许它感受到了此刻我内心的悲恸,所以才这样乖巧地慰藉着我。
“绥绥,是娘亲不好,娘亲让绥绥受了这么多的苦,却还在责怪绥绥,却还在责骂绥绥。”娘亲在我身后,忽地捶打起自己的胸口,一边捶打着,还一边抽泣了起来。
我不敢回头看,可眼中已积满了泪水,更将天地一片模糊,内心之中所藏的尽数委屈,在此刻瞬时决堤。
“娘亲不过是想在这仅剩下的光阴里,帮助你回到陈国,回到你父亲身边,回到你本应该在的位置上,这样娘亲才能安心的走,才能无憾,才能不负这些年所受的罪,绥绥,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又何尝不心疼,我又何尝不心疼啊?“娘亲几声的声嘶力竭之后,我便听到了重卧在地的声响。
她不再嘶喊了,却面色惨白地倒在了地上,胸口正艰难地上下起伏着。我立即回身,一步上前将她抱在怀里,惊慌失措地确认她身上是否有其他伤口,却让她一路忍痛不说。
“莫要找了,绥绥,娘亲本就是涂山族的后裔,自商灭,涂山女妲己死后,涂山族便生出了一个可怕的诅咒,涂山族不得与人通婚生子,否则不可活过七个春秋,死后的魂魄更要永世被封在极寒的天幕雪山之中,永世寒冷彻骨,再无法感受何为温热。”娘亲有气无力地靠在我怀中说道。
“佛有七世之愿,人有七道轮回,而我生下你之后只能再活七年,是我求了你父亲,求了之前我在宋国时相识的挚友,无论如何都要寻到使我续命的方法,不管这个方法有多么有悖天地,也不管用了这个方法之后,我会受怎样的痛苦。”她抬起已经变得冰冷的手抚摸着我的眉头,依旧温柔地朝我笑着。
“我有些贪心,总想着能看你长大,你的笄礼,你的婚礼,你的受封储位之礼,你的登位大礼,你怀了新生的喜悦,我多希望能亲眼看着你平安富足,儿孙满堂啊。”当她眼中的泪水开始变得冰凉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乎她之前对我所说的,那一切让我秉持大义的话了。
作为她的孩子,我连气话与实话都分不清,方才那一顿鞭子,还真是抽打的对了。
“绥绥,你其实并不知道,终首山上的温泉,并不只有解毒之用,那温暖的泉眼是在山的中心处,是盘古开天之后,盘古神灵身体里的血液化之而成的,具有锁魂的作用,除了你与骨碌,娘亲每夜子时都要去那泉水之中呆上四个时辰。”
娘亲的命数早就在我七岁那年结束了,因为放不下终首山的我,亦放不下这些年一直未曾相见的父亲,于是有悖天地底动用了禁术,违背了涂山族自妲己死后就开始存在的诅咒。
也是因为娘亲生了我之后,又存活了下来,宗亲们并没有再怀疑娘亲是涂山族的妖女,而我的身份,也不似混有涂山血统一般的低贱。这也是父亲从蔡国返回陈国之后,为我正名公主之身时,最好的佐证。
他的昭文里也清晰的写着,我,非涂山妖女之身,以正视听。
我忽然觉着有些可悲,曾经的大禹与涂山娇的后裔,竟变成世间最低等的血统。
这世上的人,就是因为未知所以惧怕,因为惧怕所以压迫,因为压迫所以残害。
这也是涂山族正处于的现世啊!
娘亲说她用了自己的灵魂与肉身,换来了此生延长十年的生命。
娘亲说,等她死了之后,她的肉身与灵魂,就像是暗夜之中的萤火一样,会慢慢地消散在天地之中,再无踪迹可寻。




九州列国传 第十六章 身化碧血犹无悔
我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救娘亲,也不知道解开诅咒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我抱着娘亲,慌乱地摇晃着她的身子并且接连大声地唤着她,生怕她沉睡过去,再也不醒。
她依旧紧闭着双眼,一动也不动。我一只手颤抖着,轻轻地朝着娘亲的胸口上放去,却感受不到她心上的跳动。她的身体虽有余温,却没半丝气息。
我惧怕到只会泪流,像是回到了小时跌落在地的狼狈模样,一声又一声地只会呼唤着娘亲。
可是娘亲却再也不会像那时,温柔地将我抱在怀里,拍抚着我的后背,笑着对我说道:“没关系,不哭了,娘亲在。”
我眼睁睁地看着娘亲的身体在我怀里一点一点地渐凉,却无能为力。
一旁的良驹突然变得暴躁起来,它不停地用蹄子磨着地,并且用头顶来回摩擦着我的肩膀,似乎是想让我起身,快些离开。
我神色呆滞,凭着良驹来回几次地催促,这才回神。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了阵阵喧嚷,我警觉地擦干眼泪,抬起头望去。只见一队打着楚国绀青白熊旗的兵马,正由远及近地策马奔腾而来。
我收紧手臂,紧紧地环抱着娘亲,眯眼望去却见这队兵马大约有百十来人,而领头之人,正是在雅安城内要刺杀我的那位带路小兵。
他如今一身戎装,擐甲挥戈,神采奕奕,再没了昨夜跌落于碎石之中的狼狈模样。
想是我找了那对替死鬼并没有瞒天过海,可为何楚人却一定要紧追着我和娘亲不放呢?难道他们真的另有所图。
我立即想起长亭公主曾与我说过的话,若是楚人即抓住了我,又抓住了妫薇,便是抓住了陈国的整个命脉。
想必,这就是他们一直紧追不放的原因吧。
“陈国的福祥公主,你这心思倒也是诡计多端,好在雅安城里我曾见你一面,否则我们这些人,可就轻易被你安排的那对儿替死鬼给骗过去了。”他浓密且如同刀锋一般的眉毛轻挑,神情窃喜地说道。
“与阁下相较,那我可是甘拜下风啊,都说楚军纪律严明,犹如狼虎之军,可却不知,堂堂的狼虎之军,不过是利用绣衣使里应外合,以此混入了雅安城,不肯正面攻城,却暗自做这样见不得龌龊,还大言不惭地说着自己的勇猛,真是不要脸。”我仰起头看着他,讥笑着说道。
“啧啧啧,还真是犹如传言之中所说的,如同夜叉一样的女人呢?”他并没有被我的话激到,反是反客为主,语言略带轻浮地嘲笑起我来。
我还真不知,我这个不被世人所识的福祥公主,被人传成了什么模样。
“还是你那个蠢妹妹桃花夫人温柔多了,哭着喊着要降于我大楚,甚至还甘愿以一己之身换回息国国君与百姓的平安,你这凶神恶煞,且又不识大体的女人,到还真要向你那妹妹好好地学学才是。”他轻蔑地看着我说道。
“你放屁,你们才破了雅安城,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攻到平津去,更何况就算妫薇想要降于楚,息国的宗亲亦是不会同意。”我知道我不应该被他激起怒意,从而处于了被动之地。
可是我一想到长亭公主和扶风,便不能控制自己。
若是息国灭的这样轻易,他们岂不是白死了。
“绣衣使可以混迹于雅安,就可以混迹于平津,如今息国这固若金汤的雅安关被打开了,一国之主又未在宫墙之内,唯一一个可以拿主意的人,还是个哭哭啼啼的女人,你说那些宗亲怎么可能会不怕呢?”
“扼制住别人的喉咙,才能主宰这个人的生命,这道理用到现在那些息国的宗亲身上再合适不过了。”他侧身下马,手持璎枪地缓缓朝我走了过来。
我心里暗自为长亭公主所惋惜,若是她知道在她牺牲之后,息国仍旧保不住,不知她还会不会一如初衷,义无反顾。
我紧握双拳,低头看了看依旧在昏迷当中的娘亲,对楚国心有万般怨恨却不能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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