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列国传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宋申申
太仆吓得面色死灰,连忙躲在淳于司徒的身后。
淳于司徒也被持刀而来的我吓的半死,全然不见方才那气势汹汹地模样。他抖如筛糠地也想躲开,但却被太仆抓的死死,无处可躲。
“淳于司徒,真是对不起,本公主的剑法向来不准,若要误伤你了真是多有担待了。”我抬手便是一个猛刺,吓的淳于司徒与太仆两人一同滚在了地上,就连冠帽也都落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儿。
站在二人身后的是三个精神矍铄的花甲老人,他们兴许是认为福祥公主一定是个疯子,为了不被疯子误伤,连忙跪在地上,不仅替太仆求着情,更为自己求着情。
百里肆见他们都跪了我,便不想让我再闹,一步上前就要夺走我的短剑。
我轻巧地转了个身,躲开了他的手,回身朝他伸了伸舌头,眨了眨左眼。而后又朝着昶伯比了比手势,示意让他好好压住百里肆,我自己的事情,定要自己处理,百里肆也不能掺和。
昶伯知我,朝着我点了点头,便拉扯着百里肆的肩膀,将他拉了回去。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一个跨步走到了太仆身边,拉着他的衣服的后襟,将短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太仆,本公主的手法可能不太利落,若要下刀只砍了一半,你可要忍一忍,我尽量,我尽量一刀结束。”
说罢我便抡起胳膊,就势要砍。
“公主,公主,臣有错,臣有过,臣愿意罚奉三年,以惩臣对公主以下犯上。”太仆被我吓的老泪纵横,恨不得匍匐在地上,长跪不起。
“才罚奉三年?”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不是不是,罚奉五年,五年。”他仰起头用手比划着。
“才五年?”我面目狰狞,继续举高手上的青铜短剑。
“老身我愿意辞去太仆一官,回到原籍,耕种田地,不再过问世事。”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极为不忍地跪在了地上大声喊道。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短剑放回剑鞘之中。
“众卿家可听到了,这可是他自己要求的,我可没有逼他。”我如愿以偿地转过身,朝百里肆谄媚一笑。
百里肆朝我投来意味深长地眼神,这眼神不禁使我背后一凉,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至于你辞官的旨意,我吩咐百里肆写好,待父亲醒后,自会让他亲自盖上陈候的印信。”我走回到台上,跪坐在桌边。
“或许你们并不知,今日,我救你们国君的时候,也有这样一把短剑架在我的脖子上,我若向太仆这个模样,你们的国君早死了,哪里还有什么大陈的重新昌华?”我将腰上的短剑拿了下来,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而你们呢,国君还活着,你们尚且如此为了一己之私,任由赵南子那个妖妇祸国,更何况国君死后。”我重重地拍打着桌子,其声响与我铿锵有力的声音一同而出,使那帮跪在地上的老人家,身躯一震,不敢抬头看我。
“今日,我这青铜短剑,杀了太多人,待他日,这剑我磨了锋利,必将抱有私心私立,背叛我父亲的人,杀了干净。”
淳于司徒,太仆,和那些个方才悲愤填膺的公卿与宗亲吓得再也不敢反驳我。
他们畏畏缩缩地匍匐在地上,完全没了最初见我时,轻视我的傲慢模样。
此时的勤政殿门外,有寺人来报,说崇明有事奏秉,正在外面候着。
我连忙站起身,焦急地吩咐着,快宣。
崇明自门外走进,身后还跟着一个看着眼熟的小兵,他们朝我行跪礼后,崇明便让那小兵上前与我禀报。
听着他禀报的内容,我才想起,这就是我与崇明一同去终首山救父亲时在半路留下来,监视赵南子的探兵小五。
许是我们回来走岔开了,并没有见到他。
他所奏秉的消息便是赵南子已经察觉出事有蹊跷,从半路折了回来,正往圣安赶回,现如今应当已经到城门口了。
小五说,他因惧怕骑马走官道,会与赵南子的军队撞上。因而他故意弃马抄小路而回圣安,还比他们快了一步。
在城门口遇见了北郭,借马入宫,见到了崇明。
“现在何时?”我开口问道。
“酉时一刻。”小五回答着。
“快马加鞭传令给北郭,将赵南子引入城后,莫要动手,让她一路走回到陈宫。”我浑身血液沸腾,想到净慧师父,想到小雀,想到所有人因为她而颠簸流离,家破人亡,我恨不得想要亲自手刃了她。
“公主,莫要这样做。”百里肆走到我身边朝我大声地吼道。
我吓了一跳,侧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我万分好奇,他怎么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卫姬夫人是卫国的公主,不可随意诛杀,现在陈国三面环兵,息国蔡国已经被楚国所占,陈国的背后与前方现在都是楚国的军队,公主是嫌楚国这个强国不够,还要再拉一个卫国吗?”信北君所说的问题,是我一直没有考虑到的。
对于赵南子这个老妖妇来说,她的身份便是她的免死金牌。
“还有旌阳县那三千精兵,最好也一个都不要动,国君既然已经安然无恙,那就不要引起不必要的争端来。”昶伯也提议道。
九州列国传 第三十五章 西风吹老丹枫树
我垂着头,来回踱步,思量着到底要拿这些打不得又杀不得的人,怎么办。
我一边想一边随口问道:“父亲如何了?”
“国君现已在勤政殿东阁处歇息,太医已为国君瞧过了身子,说是已无大碍,服用一些定神的汤药便能醒过来,如今由凤姬夫人与国君所信的内侍监老茶照料着,公主暂可放心。”崇明俯身回答道。
我娘也在宫中了?
我瞥了一眼百里肆,却见他嘴边的笑似有似无。
他也倒是有心了。
“这宫里可有网鱼的?”我忽而开口问道。
昶伯与百里肆,小五与崇明四个人面面相觑地看着对方,皆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已经因为长时间跪着,已经累的浑身发抖,额上冒汗的老家伙们开口对崇明道:“射声校尉崇明,即刻恢复陈宫禁军统领之位。”
崇明闻声上前再拜。
“命人将这些老家伙们关在一处,等拾掇完赵南子,待父亲醒过来,身体好些时,再来审,在这期间不允许他们离开半步。”说完我便转身回到了桌前,拿起笔在帛纸上画了起来。
崇明即刻领命,唤来手下的禁军将地上的五人给拖走了。
屋内清净很多,我也能集中地开始想事情了。
片刻,我将画好的图递给了百里肆道:“就按照我图中所画的一般,我记着从正阳门向勤政殿走时,要经过一条悠长的宫道,昶伯安排些兵卫,拿着渔网隐藏在宫道的高墙上,届时赵南子带着她的旌阳兵一旦进入了这条宫道,我们便可以撒网捕鱼了。”
“当初在终首山时,你就是用的这个办法,劫了李少师亲戚的车马吧?”百里肆看着帛纸,眼角含笑。
我错愕,连忙摆手谄笑道:“信北君说笑了,我只会哭鼻子瞪眼睛,哪里会劫道。”
昶伯侧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信北君,他并不知道,我年少时在重华寺所做的那些荒唐事。
“我记着信北君似是还有个红眼的小白貂来着,若不说起以往的那些事,我都忘了问,怎地这次在上卿府没见着呢?”说到了终首山那次被信北君给围剿的经历,我便想起第一次见到信北君的时候来。
那时的他年轻又高傲,远远望去,就像是向上盘旋而生的向阳花一样。尤其他肩上还趴着一个红眼小白貂,我只在终首山上见到过黑眼与褐眼的,红眼的倒还是第一次见。
也是因此,我对百里肆最初的印象,其实并还没有他肩膀上的那只小白貂更好。
“它死了。”百里肆风轻云淡地说道。
他将帛书交给了昶伯,昶伯看了一眼之后,便退出勤政殿,按照我的要求布置兵卫去了。
我歪着头,神色凝重地看着百里肆,我记着骨碌曾与我说过,那小白貂可是百里家的守护神,怎地就死了?
我见百里肆又与崇光将军二人细商着事情,便没再开口问。
也是后来听昶伯与我说起的,那小白貂是在我回来之前,为了救百里肆而被赵南子派出的暗影卫,一箭穿心了。
它这也算是功德圆满,尽了守护百里家的责任。
戌时一到,天已经暗了下去,昶伯将原本守在正阳门的亲兵撤走,安排了原先守门的禁军。
为了成功地诓骗赵南子入陈宫,昶伯还逼迫李家公子李辰站在正阳门前,让他安定赵南子的疑心,若他不从,或是半响反戈与她,李家所有人全部凌迟。
李辰的年岁本就不大,又是李少师的独子,想是在家里已经被宠溺坏了,因而十分胆小怯懦,被昶伯吓的老老实实地站在正阳门口,等着赵南子入宫来。
戌时一刻,有兵来报,说卫姬夫人已在正阳门口。
半响,又有兵来报,说卫姬夫人已经率领身后军队,进入了正阳门。
我从台上起身,走出勤政殿,站在勤政殿的高处,望着灯火缭绕的远处。
静谧之中传来了齐齐地步伐声,少顷,这步伐声变成了混乱的嘶吼声,咒骂声。
我连忙转身跑下台阶,往宫道处跑去。
此时宫道,赵南子和她的亲兵正被铺天而来的大网困在里面,而这张大网的下方还坠着些许形状大而敦实的石块。
这是百里肆想出的法子,即可使网快速下落,又可使困住的人,没办法出来。
宫道上的火光接连点燃,将暗夜照的通亮。我走上前见赵南子身后跟着大概有几百个旌阳兵。
她也算是个聪明人,怕入宫稍有不测,还盼着能后继有人可杀进宫来救她。可她倒也不想一想,她的对手可是大名鼎鼎的信北君。
门外的那些旌阳兵,预计早被百里肆那张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放下武器,等着回家呢。
就算不肯放下武器,依旧要忠心于他们的公主,昶伯亦会将他们这些人围起来,不服者,莫怕是要尸骨留陈,再也不得归乡罢了。
我在崇明的陪同下,缓缓地走上前。
看到网中被困的赵南子,衣冠散乱,满身尘灰,丝毫没有君夫人的风姿绰约。她握着面前的网绳,目光如炬地道:“你是妫翼。”
我翘着嘴角笑着,十分自然地点了点头道:“没错,我就是大陈的嫡公主,福祥公主妫翼。”
“嫡公主?”她笑的面目狰狞:“不过是个卑贱的涂山女,还妄想做陈国的嫡公主,不觉得可笑吗?”
“你莫要再无端生事,冤枉我娘亲,若我是涂山族的人,我娘亲早就死了,哪里还会活到现在,你难不成不知,涂山与人通婚孕子的话,其母活不过七年吗?”我相信赵南子一定是确信我娘亲就是涂山娇与大禹的后人,所以她才什么都知道。
“谁知道你们用了什么龌龊的法子,让那个贱人到现在还活着,她早该死,早该死了。”她拔出腰间的匕首,奋力地砍着面前的网绳。
“若谈起龌龊,没有谁比你更合适,早先,是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娘的君夫人之位,现在,却还在害她,你不光害她,还要害我的父亲,你与息国,蔡国一道惹怒了楚国,结果呢,自己的女儿被抓去做了楚国的禁脔也就罢了,这都是你自食恶果,可你为何偏偏要拉着陈国一同,你要清楚,这是我妫氏的陈国,不是你赵氏的。”我说完后,抬眼示意崇明派人将网中之人的兵器夺下。
崇明领命后,吩咐在宫道两旁埋伏的禁军一涌而出,以刀刃利器逼迫网中困住的旌阳兵交出随身的所有利器。
为了活命,他们只能乖乖地听话,交出了身上所有的利刃。
可赵南子就不同了,她的身份本就是陈国的君夫人,所以她一点都不害怕有哪个禁军敢来伤她性命。
她依旧举着匕首四处挥舞,使得禁军不敢上前。
我又拔出身上的青铜短剑,才要抬脚走过去,却被崇明扯住了手臂。
“如今卫姬夫人并未被国君褫去君夫人的封号,算是你的嫡母,公主这样做,可否是反了礼数。”
“我本就是乡野间长大的,哪里知礼数?”我翘着痞痞地笑道。
“你刚才是没见到,那些个被我吓的起不来身的五个老家伙,就是被我这样的蛮横无理轻易地击垮了,礼数从来都是制约好人,而方便恶人的,我啊,本来也不是好人。”我挣脱开崇明的拉扯,拿着青铜短剑,朝赵南子走了过去。
她见我走近了,更加猖狂地挥舞着匕首。
我见她也不过是狐假虎威,武功还不如我这个半吊子,索性用小白教给我的山鬼剑法第二式,才出了一招,就将赵南子的手背给划了一道口子。
她吃痛丢掉了匕首,倒在地上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背,面色惊恐地看着我道:“你胆敢这样对我,我是你父亲的正妻。”
“那又怎样,你又不是我亲娘。”我将她掉在地上的匕首踢到了一旁,然后收起了短剑。
“果然是个不知礼数的乡野女娃,我问你,你有何理由困我?”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怒目圆睁。
“与外敌惑乱陈国内政,与内臣软禁毒害国君,这个两个理由,就够你死了。”我歪着头,用鼻孔鄙视着她。
“呵呵。”她惨淡一笑“你有何证据吗,试问有哪位内臣交代,是我软禁了国君,还是有哪些人交代了,是我用毒药毒杀了国君?”
“那些不过都是你们猜测,敢问你们可有亲眼看到了?”
我抿着嘴,回想着所发生的一切,她所说的证据,我确实一个都没有。
知道赵南子给父亲下毒,软禁父亲的净慧师父和小雀都死了。
而关在陈宫的那些老家伙,又怎会承认与赵南子共谋毒害老爹呢,要是承认了,那便是自己卖了自己,更是诛杀三族的死罪。
“我说你有,你便有,就像你说我是涂山族的后裔一样,被说多了,不是也有人信吗?”我依旧仰着头,丝毫不示弱。
“你不怕刀笔吏的青史将你写成不择手段的暴吝之人,那你便这样做吧。”她的神情傲慢,使我无比憎恶。
我又抽出青铜短剑像她走去,却被崇明一把拉了回来。
“卫姬夫人的身份现是陈国的君夫人,公主的嫡母,难道你要做九州上第一个弑母的公主吗?”
我挣脱开崇明的拉扯怒道:“都说了她不是我亲娘了。”
“公主不怕被天下人所唾骂,难道国君不怕吗,一个弑母的公主,怎样继承国位,怎样做陈国的女君?”崇明又拉住了我的手臂,不让我去到卫姬夫人身前。
我转眼沉思,深觉这话倒不像是崇明可以想得出的,故而随口猜测道:“是百里肆让你对我说的这些话,是吧?”
崇明神情微怔,遂而放开了手,叹气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公主。”
“可信北君之意,并不无道理啊,公主,如今卫姬夫人已经败了,她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你没办法继承国君之位,你可莫要上了她的当。”他跪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地道。
我长吸了一口气,随后狠狠地将短剑丢在了地上。
我侧过脸,看着赵南子那幸灾乐祸地模样,撸着袖子又要上前。
然而崇明再次将我拉了回来。
“杀不得,难不成还打不得吗?”我气的红了眼,就想着能为净慧师父和小雀报仇,可未想到仇人就在面前,却只能看着她继续张牙舞爪地挑衅。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公主。”他怕我再次没有理智地朝赵南子出手,因而将我环抱在肩膀下,任我怎样捶打都不放手。
我打得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疲惫,前胸与后背像是贴在了一起,仿若是喘不上气了一般。
我反过头去,想着眼不见为净,不再看向赵南子,却在背后面的宫道上,看见一个人,正摇摇晃晃地朝这边走过来。
我疑惑地站起身,拍着身侧的崇明,指向远处正步履蹒跚往这里走的人。
崇明大喝了一声:“来者何人?”
那人似是听到了声响,停留了片刻,而后没有作声,依旧往这边走来。
崇明即刻吩咐身侧的禁军,手举火把,将那人围起来。
火光逐渐朝那人聚齐时,我这才看清,那个人正是妫燎。
他衣冠缭乱,衣带断裂,交领四敞,待他走近了一些,我才发现,他的身上已是血迹斑斑,手臂,胸口,脸颊,或许腿上也有,全都是大小不一的剑伤。
他面色惨白,还未走到我面前,便跌倒在了地上。
我连忙跑了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他顺势压在我的身上,在我耳边对我说道:“公主可是在寻赵南子的罪状啊?”
我侧过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如何得知?”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可否想要赵南子的罪状。”他的脸突然靠近了过来,吓得我连忙推开了他。
他没有站稳,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推搡,跌落在地。
“我这里有公主要的所有东西,但我需要公主答应我一件事。”他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我。
“何事?”我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道。
九州列国传 第三十六章 立根原在破岩中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要亲手处置几个旌阳兵而已,公主可否能答应?”他身上的衣裳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到处都是殷红的血迹。
“就这般简单?”我想着不过就是几个旌阳兵而已,并未觉得这是什么难事。
妫燎点了点头道:“对,只有五个而已,我知公主不想沾惹是非,想将这三千旌阳兵还给卫国,可运送的路途上也总会有意外,死几个兵,倒不是什么大事吧。”
我垂着头,想了想,觉着妫燎说的并无道理,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他笑了笑,艰难地从地上站起了身,摇摇晃晃地朝赵南子走了过去。
“公主即君子,君子一言,胜过千万。”
他转过身,面朝着我,缓缓地抬起手臂,从宽大的衣袂里面拿出一沓帛纸:“这是卫姬夫人与息国国君姬留写的亲笔信,里面详细地写了她要如何取得陈国太后之位的谋划。”
“这是她与卫国国君写的书信,里面也详细地写了,要如何夺得陈国太后之位的谋划,并且还有向卫国借兵字据。”他将那一沓帛纸扔在我面前,又从另一只袖袋里面掏出两三的书简。
我俯身上前,将妫燎丢在地上写满了字的帛纸捡了起来,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那上面所写的,与我先前所猜测的不差分毫,更使我意外的是,有几封信里面,赵南子明确地告知了息国侯,让暗影阁的朱雀护将我送回到蔡国之后,再暗行杀掉我,以绝后患。
我忽而想起在终首山,宫涅说的那些话,他说他不忍杀我,一次又一次地放掉我。
我身后的脊背不停地在散着凉气,如若不是宫涅的舍不得,我想必早就横尸在蔡国了吧。
我将帛纸交给崇光,又俯身捡起妫燎散开在地上的简书。这是赵南子写给自己父亲卫国国君的信,信里面大都写着她若是作为陈国的太后,会对卫国有哪些好处云云,还让卫国国君给予她军队与财力的支持,让她继续在陈国兴风作浪。
“百里肆,你这个不知知恩图报的白眼狼,枉我还想让你继承国君之位。”赵南子面孔狰狞,声嘶力竭地朝妫燎大吼道。
“白眼狼,国君之位?”他转过身朝着赵南子,一步一步地走近了她:“你压根就没想让我继承国君之位。”
“你软禁了我远在潼水的父母,你杀了我的哥哥,使我母亲伤心欲绝,险些命丧黄泉,更可恨的是,你还利用我那本是痴儿的傻妹妹,利用过后,便像丢一块脏抹布一样,将她弃之不顾。”
“你表面上虽推崇我为陈国的国君,却还是迟疑不动,不是因为陈侯不允,亦不是因为惧怕宗亲公卿有所不服,你害怕的是在我登位之后,会为了报仇,对你痛下杀手,所以一边以储君之位控制着我,在陈国公卿的面前装模作样,一边又在宗亲之中寻觅可以由你控制的傀儡来代替我。”
妫燎他并不像信北君说的那样,心思狭隘,目光短浅,至少能将赵南子的阴谋看透的人,一定不会只顾眼前。
“想来,你平日倒是隐藏的深,我从未知道,潼水妫家的二公子是这样一个通透的人。”赵南子开始变的平静,她承认妫燎所说的事都是真的。
“我若不装傻,怎么替兄妹报仇?”他抬起手指着赵南子,身形摇摇晃晃地走近了她,凄惨地笑了起来。
我这也才注意到,在妫燎的身后,还埋着半截羽箭。
“或许你还不知,那个莘娇阳也同我一样,在你面前装疯卖傻,将你给骗了,所以福祥公主才回得来,所以我才能彻底摆脱你。”说罢,他仰起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缓缓地向后倒去。
我见状连忙上前抱住了他,让他侧身躺在我腿上,空出扎在他背后的那支羽箭。
我手忙脚乱地拍着他的脸,喊着他的名字,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连忙抬手探他鼻息,见还有气息微弱,便掏出了袖中的白老留给我的止血的药,撒在了他的伤口上。
我万倍珍惜地将没用完的药又放回了袖袋之中,而后撇撇嘴,心想着白老留给我的药,自己倒是没怎么用,全便宜别人了。
此时的宫道上传来了马蹄哒哒声,我抬头望去,见信北君正骑着他那匹枣红色的马从正阳门外一路跑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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