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星河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稻草天师
若是天黑之前咱们再无法攻破山谷防线,便会被犀角军堵上这唯一的后路,到时候咱们便会反过来被武陵亲军包围。
眼下我军疲惫不堪,士气低落,一旦被包围只怕会立刻四面楚歌,迅速崩盘。”
听到肖进武的话,刘异的脸色一沉,目光锐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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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星河 第三百三十七章:决战(十一)
杀!!”
池胜伟一刀劈下,粘稠的鲜血顿时溅了他一脸,可他没有时间去擦,顺势踢出一脚,将眼前的敌人踹飞两步。
打了大半日,他手中的长刀早已卷刃,事实上这已经是他换的第四把刀了,可无论怎么换,结果却都是一样的,锋利的腰刀在铁与肉的摩擦之下迅速卷刃。
现在他手中的长刀砍在敌人身上已经不疼不痒,就好像方才那一刀明明砍在敌人颈间,正常情况下应该能干脆利落地收下一颗脑袋,但实际上却只留下了一条不大不小的伤口。
而被他先砍后踹的那个南朝士卒竟然捂着伤口,晃晃悠悠地又站了起来,几个战友立刻拖着他往后方逃窜。
“哪里走?!”
池胜伟虎吼一声,就要追上去结果了他。
可声音一出,他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早已喊破,此时的声音细弱蚊吟,别说带着那么一两分威势,就是想让人听清楚都难。
更糟糕的是,他的体力严重透支,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每迈出一步都必须用意志去和身体搏斗。
毕竟是年过半百的人,这位堂堂的正三品高官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在一线冲杀,能打到现在还要得益于年轻时打下的深厚底子。
“攻势不能停,停下来就完了……”
他默念着这句话,恍恍惚惚地往前走,重新握紧了手里的长刀。
“大帅小心!”
就在这时,他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关切的声音。
池胜伟猛然回头,只见几个寂灭军的士卒不知什么时候从侧翼摸了上来,两柄锋利的长枪齐齐刺向他的胸口。
他怒吼一声,咬着牙回刀一挑,腰刀在他手上转了个圈,猛地将其中一柄长枪磕飞,然而严重脱力之下,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对刺向胸口的另一柄长枪,他已经无可奈何。
“就这么结束了么……”
这一刹那,池胜伟脑海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大帅!”
还是那个关切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一个年轻的身体倒在了他的怀中,那柄本该刺进自己心窝的长枪将这个年轻的身体捅了个对穿。
好不容易,他才从恍惚之中清醒了几分,这才发现倒在他怀里的这个人,也是方在提醒他小心的人,正是他最喜欢的亲卫段辰。
段辰从十四岁从军开始便一直是他的亲卫,跟着他走南闯北,历经大小战役十余场,比真正的父子还要亲上三分。
“三儿!”
池胜伟惊呼一声,喊着段辰的小名。
段辰靠在池胜伟怀里,满口鲜血,手掌紧紧抓住池胜伟的手腕道:“大帅冲得……冲得太快,但身后……身后永远都有咱们亲卫营……”
池胜伟一抬头,只见最后几个亲卫营的士卒和其他各路人马已经蜂拥而上,将偷袭他们的寂灭军士卒剁成了几截。
可是即便如此,段辰的命却已经换不回来。
鲜血不住地从他胸口的血洞里往外流,就好像流进了池胜伟的眼眶里,让他瞬间红了眼睛。
“三儿……”
他紧紧抱住段辰的身体,却留不住段辰越来越弱的气息。
“大帅……虎贲右卫就剩咱们几个人了,但只要您还在,兄弟们就……在……您……多保重……”
段辰艰难地讲出了最后几个字,终于咽了气,死的时候嘴角带笑。
“三儿!”
池胜伟低喝一声,嗓子里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大帅快走,敌人退下去了,他们的回回炮怕是要响了!”
亲卫统领张啸祁冲到池胜伟身边大喊一声,不由分说地和另一个士卒架起他就往回跑,半空中果然传来恐怖的呼啸声,紧接着数不清的火油桶从天而降,顿时将真个战场化为一片火海。
张啸祁和那个士卒拉着池胜伟跳到一处背坡,恰好躲过满天火雨,可尸体燃烧的刺鼻浓烟却呛得三人涕泪横流,不住地咳嗽。
“娘的,这火油好像不要钱一样,也不知道南朝蛮子究竟准备了多少。”
张啸祁一边咳嗽,一边低声咒骂。
另一个士卒接口道:“是啊,总是回回炮轰一阵,然后重新组织力量防守,等咱们再把他们打退下去,回回炮又会轰一阵,我都能指挥寂灭军了!”
池胜伟朝那士卒瞟了一眼,只见他二十来岁,身体结实,面色黝黑,是个好兵的样子,只是面目却陌生得很,不禁问道:“你不是我虎贲右卫的兵,难道是邓禾将军的边军?”
不等那士卒开口,张啸祁便道:“大帅您冲得太快有所不知,邓禾将军的三万边军已经崩溃,现在进攻山谷防线的主力已经换成了龙骧卫的精锐。”
“龙骧卫?!”
池胜伟惊道:“难道援军竟是刘老将军率领的东南大军?”
士卒点头道:“启禀池帅,您说得没错,刘老将军率领十余万大军驰援而至,末将正是左龙骧卫前锋营掌旗官赵小蛮。”
池胜伟眉头一皱,沙哑地问:“你说你是掌旗官,那你的大旗呢?”
赵小蛮脸色一暗道:“旗丢了,队伍也被打散了,肖大帅和刘大帅下了死命令,让咱们天黑之前必须攻破山谷防线,可敌人打得太狠,我军刚刚上来两刻便被敌人的一次反攻打散,现在人都散在战场上,跟着后面的鼓声发动进攻。”
“是这样……”
池胜伟点了点头,低声道:“看来战局又有变化,两位大人都急了眼,可是这样一味猛攻不是办法,敌人的回回炮太猛,又有黑旗军来回打转,虎贲右卫和三万边军还不够,咱们哪有那么多人命往上填?”
说着,寂灭军的回回炮渐渐停歇,后方阵地上又传来“隆隆”的鼓声,那是北朝进攻的信号。
池胜伟从背坡后抬头望去,只见被巨大石块砸得坑坑洼洼的战场上顿时钻出蚂蚁一般的士卒,喊杀着朝前方的小丘陵冲去。
“嗖嗖嗖”的破风声不断响起,寂灭军的利箭似雨点一般落了下来,士卒们早已举盾挡在头顶,但那箭雨实在太过密集,还是不断有士卒如割麦子一样地倒下。
“咣当”一声,一个浑身染血的士卒从山坡下冲上来,被利箭射中左眼,一声不吭地倒在池胜伟脚边,眨眼的功夫便已经断了气。
这个士卒还很年轻,至多不过十八九岁,让池胜伟不禁想起了第一次随自己出征的幼子池长云,原本的大好男儿,现在却早已经成了一具不知道在哪的尸体。
池胜伟心中一阵钻心的痛。
“将军百战死,壮士阵前亡!”
池胜伟怒吼一声,一手抄起腰刀,一手握着圆盾,如普通士卒一般顶着漫天箭雨又一次向山头上冲锋而去。
帅帐里,肖进武和刘异急得团团转,斥候已经在三十里外发现了犀角军的踪迹,果然不出肖进武所料,犀角军真的已经包抄到战场后方,准备将所有北朝主力一网打尽。
而北朝大军唯一的命脉——山谷防线依旧稳如泰山,至少短时间内根本看不到攻破的希望。
眼下北朝近十万主力都已经投了上去,挤在不到三里宽的战线上进退不得,被黑旗军和回回炮来回照顾,叫苦不迭。
“要不还是分兵吧,先把犀角军堵住,免得被断了后路?”
袁诗远见两位大帅面色难看,却又束手无策,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成!”
没想到肖进武和刘异丝毫没有犹豫,异口同声地摇头拒绝。
二人也没想到会这般默契,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刘异先开口说道:“此战本就是破釜沉舟,一旦留下后路,我军便再也别想逾越眼前的鸿沟,东南十几万大军的万里驰援也就成了笑话!”
肖进武点头道:“没有十万人马谁能挡得住犀角军?现在我军的所有的兵力都已投入到山谷防线,哪里还能拿出那么多人?”
“难道便只能眼睁睁去赌山谷防线的胜负?”
袁诗远苦涩地问。
肖进武和刘异又对视了一眼,沉声道:“说到赌,眼下怕是只有一个指望了。”
刘异点了点头:“就看那小子手里还剩什么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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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星河 第三百三十八章:决战(十二)
山崖之上,徐锐坐在椅子上冷冷望着下方如火如荼的战场,林绍东、曹思源、郭盛宝围在他的左右,却独独不见张佐烽的身影。
对张佐烽来说,肖进武便是他的再生父母,一见肖进武落入危机,他方寸大乱,明知不是时机却多次力劝徐锐提前发兵。
回答他的自然只有一句冷冰冰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心绪已乱,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果现在不是时候那何时才是时候?难道要等肖进武兵败被杀才是时候?
回想起徐锐在泾阳之战时,曾将整个北朝大军数十万人当作替死鬼,成功救回了北武卫的两万残兵,他便通体生寒。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他心底冒了出来,难道徐锐这次是想顾计重施,用四十万北朝主力的性命来换击破武陵亲军的不世功勋?
有时候心魔就像野草,一旦出现便会疯狂滋生。
若在山脚苦苦战斗的不是肖进武,他或许可以强迫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旦肖进武成了徐锐的替死鬼,他便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为了逼徐锐提前发动总攻,张佐烽情急之下竟想出了一个最馊的馊主意,乘人不备,夺了炮闩,想要提前开炮。
一旦火炮轰鸣,天启卫的位置便算彻底暴露,只有硬着头皮发动总攻一条路,徐锐就是想等都不可能。
然而张佐烽没有想到的是,郭盛宝治军有方,早就防着火炮走火,不到最后时刻绝不会把炮弹分发下去。
张佐烽提着炮闩冲出人群,但好不容易跑到火炮阵地上却傻了眼,被随后赶到的诸人合力擒下。
徐锐闻讯之后顿时大怒,两世带兵,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恶劣的抗命之举,更何况抗命之人还是他的亲信,当即就要按照军法将张佐烽明正典刑。
还好林邵峰、曹思源、郭盛宝,以及一干士卒为他求情,徐锐也觉得大战就在眼前,临阵杀将于军心不利,这才压住汹涌的杀意,令人将张佐烽带下去严密看管起来。
被他这么一闹,天启卫原本还轻松写意的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
“大帅,咱们已经准备妥当,为何还不发动进攻?”
曹思源站在徐锐身后,望着山下惨烈的战场,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徐锐眼珠一转,见郭盛宝也是一脸疑惑,不禁问道:“你也想不通?”
郭盛宝点了点头道:“下面的战事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按说时机大概早就到了,可大帅却没有下令,末将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徐锐眼睛一瞟,目光落在林绍东身上,淡淡道:“你来告诉他们吧。”
林绍东点了点头:“很简单,咱们现在就好像一条盘在洞里的毒蛇,而对手却是一头猛虎,所以咱们只有一击的机会,不到敌人露出破绽,大帅绝不会轻易出手!”
闻言,曹思源和郭盛宝这才恍然,原来徐锐是在等有绝对把握的时候,可究竟什么时候才有绝对把握呢?还有……
“若是机会一直不出现怎么办?”
郭盛宝愣头愣脑地问了一句,这次就连林绍东都望向了徐锐,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不知道。
徐锐没有丝毫犹豫,盯着山下的战场淡淡道:“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成与不成看的则是天机,天机不到即使强行出手也不会有好结果,假如真的没有时机,本帅宁肯看着大军战败也不会出手!”
说着,徐锐叹了口气道:“你们也别觉得本帅心肠太硬,战争就是如此残酷,不会跟任何人将半点情面,眼下已经到了最危难的时刻,就算此战真的战败,但只要留得青山在,兴许还能想出法子,可若是咱们与大军陪葬,便再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曹思源本就是江湖儿女,对朝廷没有丝毫归属感,听到此话自然连连点头,郭盛宝是西北的兵油子,山头主义严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国子监出身的林绍东倒是觉得似乎眼睁睁看着数十万大军全军覆有些不忍,可他心思活泛,善于审时度势,也明白若是没有时机,天启卫就算出手也改变不了结局。
唯独一个会有异议的张佐烽此刻不在,自然无法唱反调,于是天启卫的四只小狐狸便真的放下心防,心安理得地看着别人拼命。
“绍东,依你看来,何时才是时机?”
看着山下的战局,曹思源突然问了一句。
林绍东摇了摇头:“不知道,虽然战线看着一直挺正常,但我总觉得南朝似乎留了一手,像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说不得大帅就是在等他们亮出最后的底牌。”
闻言,徐锐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杀杀杀!”
山谷防线之上,数万北朝大军终于越过箭雨,与寂灭军捉对厮杀。
池胜伟已经扔掉了卷刃的腰刀,随手捡起一把南朝士卒扔下的长枪,狠狠刺穿敌人的胸甲,将他挑飞出去。
年轻时,池胜伟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尤其以一杆长枪出名,可岁月不饶人,方才的一系列动作却已经耗尽了他本就枯竭的力气。
刚刚将敌人甩掉,长枪便立刻脱手,他自己也半跪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由于用力过猛,肚子上的伤口再一次裂开,黑红色的鲜血不断地从甲胄中溢出。
“扑通”一声,又一具尸体倒在他的面前,正是方才与他聊过几句的左龙骧卫掌旗官赵小蛮。
此时的赵小蛮浑身插满箭雨,脖子被乱刀斩断,只有一小层薄薄的肉皮还连着身体,没让头颅彻底滚落。
池胜伟没有时间替他难过,而是咬了咬牙,用力掰开赵小蛮的手掌,将他临死时还死死握在手中的腰刀夺了过来,犹如猛虎一般从地上弹起,全力撞进一个敌人的怀里。
“去死!”
他的喉咙已经彻底无法发出声音,只能无声地怒吼,同时将手里早已卷刃的腰刀疯狂地插进敌人的身体。
鲜血四处飞溅,周围的敌人被他的疯狂吸引,迅速围了上来。
“大帅快走,敌人突然反攻,前面已经顶不住了!”
张啸祁一把抓住池胜伟的手臂,池胜伟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将他甩开,反手一刀,愣是用卷刃的腰刀将一颗南朝士卒的头颅斩了下来。
鲜血洒了张啸祁一脸,他与缓缓倒下的无头尸体近在咫尺,方才若是池胜伟再慢上半分,死的就是张啸祁。
“走!”
这时池胜伟才张嘴大喊,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干脆一把拉住张啸祁的衣甲又一次往回逃。
张啸祁回过神来,连忙挣脱池胜伟的手掌,连滚带爬地随着人流往后退。
池胜伟朝周围一扫,只见漫山遍野的北朝将士都在逃跑,心中忽然一凉。
他明白在战场上恐惧是最可怕的传染病,一旦扩散,很快就会将一支百战雄狮变成一盘散沙。
而这种情况一旦出现,便意味着一场大溃败已经出现,距离整体崩盘不远了。
池胜伟怎么也想不明白,方才明明打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溃退了呢?
他脑袋里有无数问号,却没有人能回答他,直到他听见身边传来一阵惊恐的呼喊。
“黑旗军来了,黑旗军断了咱们的后路!”
池胜伟闻言大惊,连忙举目望去,只见大军之后果然有一条黑色的钢铁洪流,像是刀子一般插进了大军的腹部,切断了北朝大军首尾的联系。
这还不算,原本一直固守阵地的寂灭军不知为何也突然从躲藏的地方跳了出来,向北朝大军发起反攻。
池胜伟打了一辈子仗,一眼便瞧出反攻的寂灭军超过两万,这绝对是他们能拿出的全部力量。
这是要拼命了!
他的脑海中立刻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紧接着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股绝望在心底疯狂滋生。
眼下北朝大军几乎所有军力都在山谷防线,黑旗军和寂灭军这一手里应外合便是将大部分主力都围在了其中,若真的被一击而灭,那么这场大战便可以宣告结束。
“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南朝人早就布下的毒计,他们先是逼迫我军全力攻打河谷防线,然后再利用黑旗军强悍的机动性和冲击力甩开包围,两军合兵一处,准备一口吃掉我们!”
想到这里,池胜伟眼皮狂跳,通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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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星河 第三百三十九章:战局突变
报!”
肖进武的帅帐之内,传令兵高声禀报道:“启禀大帅,黑旗军佯攻中军大营,但在接近我军包围之后却立刻转向,突然切入我军侧翼,与寂灭军里应外合,两面夹击我军进攻山谷防线的主力。”
“你说寂灭军也出动了?”
肖进武闻言大惊,连忙向传令兵问到。
传令兵点头道:“是,寂灭军集结所有力量突然全线反击,我军在两面夹击之下瞬间溃败。”
肖进武和刘异面沉似水地站在战场态势图前盯着眼前的局势,一言不发,帅帐之中死一般寂静。
半晌,刘异愣愣坐回椅子上,下意识抬起手边的茶杯,茶杯颤抖得厉害,茶水如同煮沸一般不停地往外飞溅,瞬间洒出了半杯。
肖进武脸色惨白,狠狠一拳砸在帅案上,直接将厚重的帅案砸成了两截。
也不怪二人这般反应,北朝全力进攻山谷防线,几乎所有主力都集中在那个地方,没想到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之下,武陵亲军还能绝地反击,而且竟然如此轻而易举。
刘异的援军赶到之后,原本胜利的天平已经向北朝倾斜,眼看胜利就要到手,可是眼下主力被围,战况立刻急转直下。
“不是已经派人拖住黑旗军的手脚了吗,为何他们还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袁诗远疑惑地问了一句,但安静的帅帐之中却无人回答。
看着两位主帅如丧考妣,袁诗远试探着说:“二位大帅,为应付黑旗军攻打中军大营,我军预先留下了三万人马,再加上一万人的预备队,兴许现在把他们派上去还有机会?”
刘异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四万人都是边军,让他们依托阵地拖拖时间还行,去打攻坚战,恐怕只要黑旗军一个冲锋就能将他们击溃,又能济得了什么事?”
肖进武苦笑道:“还不明白吗,咱们是中了武陵老儿的奸计了,之前我便奇怪为何李光祖和郭傅的区区九万人马能将犀角军拖在西线如此之久,现在看来那便是引诱咱们入局的诱饵。”
“你说什么?”
刘异惊讶地望向肖进武。
肖进武无奈道:“刘帅,您只要好好将这几日的战局梳理一番便能想通来龙去脉,其实一切都是南朝蛮子得设计。
以现在的形势来看,犀角军大约是故意被李光祖和郭傅的九万大军拖在西线,他们先是让黑旗军假意驰援,营造出一种寂灭军独木难支的假象,怂恿我军与之决战。
接着,他们再利用西线和大营信息不畅的空子,打了一个时间差,于昨日突然发力迅速击溃李光祖部,提前结束西线的战局,然后立刻令犀角军向我军身后包抄而来。
正面战场上,等毫不知情的我军真的与寂灭军展开决战,寂灭军便立刻收缩防线,削弱我军的锐气,原本只等迂回的黑旗军反攻而来,就能将已经被逼到极限的我军打垮。
在我军溃散之后,再由游弋在外的犀角军堵上最后的缺口,将我军的溃兵全部围歼,这样一来他们便能一战而下,歼灭我军所有主力。
可他们没想到刘帅的大军会在此时驰援而至,黑旗军没能一举将我军击溃,所以十有八九是将计就计,假意被王懿拖住,将刘帅放进包围圈与我汇合。
同时,他们还故意在这时候将李光祖的信使放了进来,让我军得知犀角军即将堵住我军后路的消息,制造压力,逼迫我军孤注一掷,集中兵力猛攻山谷防线。
山谷防线是个喇叭口,地形狭窄,障碍丛生,近十万大军被敌军防线堵在那里必然进退维谷,行动迟缓。
最后黑旗军虚晃一枪,利用强悍的机动性甩开包围,和寂灭军里应外合,将我军所有主力全部吃掉,就算有漏网之鱼,也会被等在外面的寂灭军全部消灭,这才是他们最锋利的杀手锏。”
说到这里,肖进武长长地叹了口气,双目之中渐渐流露出一股绝望。
“这一战南朝人不是仅仅想要把咱们击溃,而是想把我北国主力一网打尽!所以这个时候那几万人已经没必要往上派了,因为此战……我军已然战败……”
“啪”!
刘异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袁诗远面如土色,呆呆地望着肖进武,说不出话来。
任谁都没想到南朝大军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谋算竟然如此之深,反应竟然如此之快。
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他们几乎完美利用了每一个细节,织就了一个环环相扣连环计,通过不停地给北朝希望和压力,牵着北朝大军走进陷阱,等到最后一刻才亮出最尖锐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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