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星河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稻草天师
在看清战船残骸的一瞬间,众斥候便知道那极有可能是连城港的魏国水师,可他们还抱着仅有的一丝侥幸,希望是南朝的战船。
直到看清水里漂浮的旗帜和尸骸,这才确认那的确是魏军水师无疑。
这里会出现如此之多的战船残骸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驻扎在连城港的水师已经全军覆没!
“完了……全完了……”
斥候们跑到河岸边,看着眼前的一幕全都如遭雷殛,面无人色。
大军不管不顾,不留后路,一路朝连城港疾驰而来,就是要利用连城港的水师渡过溢水,北返大魏。
现在连城港水师大败,就等于绝了北武卫的最后一条生路,先前的一切牺牲和努力都成了泡影。
更重要的是,北武卫现在不仅孤军深入,而且一头扎进了敌人设好的包围圈中,身后还有黑旗军马不停蹄地追杀而来,简直就是四面楚歌,生机断绝。
绝望,令人窒息的绝望!
斥候佐领一屁股坐倒在地,面无表情地望着滚滚而去的溢水河,心如死灰。
“佐领,那边的尸体好像动了,真的动了,是个活人!”
年轻的斥候突然指着河岸大叫,斥候佐领定睛一看,有个人被浪花冲上河岸,仰面朝天一动不动,只有腹部微微收涨,似乎还有呼吸。
斥候佐领浑身一震,大喝道:“快,把他捞上来,带到中军去!”
数十里外,钟庆渊带着三千黑旗和一万犀角军骑兵一路疾驰。
副将夹紧马腹,快跑几步,凑到钟庆渊身边道:“将军,刚刚接到溢水沿岸守备禀报,这几日都没有发现北武卫的踪影。”
钟庆渊双目一凝:“他们定是识破了我军的袭扰之计,另寻他路了。”
副将一惊:“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钟庆渊摆摆手道:“无妨,不管他们走哪条路,最后都要赶到连城港,我们只要杀到那里,就能把他们堵在河上!”
“报!!!”
就在此时,一个传令兵扬鞭打马,飞奔到钟庆渊身边,朗声道:“启禀将军,中军来报,王爷昨夜引诱魏军水师入兴城港,以步军歼之,斩首四千余人,烧毁大小敌船一百余条。
目前大军留下一部围歼连城港残敌,主力已经北返,进剿包围圈中的魏军主力去了!”
“好!”
钟庆渊抚掌大笑:“魏军水师一破,北武卫便绝了最后的希望,成了瓮中之鳖,只等咱们大军一到,便能将其全部消灭!”
“大军是否加速前进,一举破敌?”
副将问到。
钟庆渊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军卒,摇头问道:“我军距离连城港还有多远?”
副将道:“以现在的速度,还有三个时辰。”
钟庆渊略一思索道:“敌人现在已成破釜沉舟之势,而我军连夜奔袭,人困马乏,这一仗不好打,何况三个时辰之后已经天黑,夜战对我军不利。
既然胜券在握,便不必行险!传我的将令,大军就地歇息半天,养足马力,我们寅时出发,明日一早抵达连城港与北武卫决一死战,这一战我要魏军灰飞烟灭!”
“遵命!”
天罗镇,北武卫主力将镇子团团围住,士卒们忙着就地取材,搭建简陋的防御工事,偌大的镇子里鸦雀无声,没人说话,压抑的情绪好似厚厚的乌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上。
镇子中心,王满领着亲卫营守住祠堂,冷峻的眼眸不时朝祠堂里瞟上几眼,脸上闪过丝丝冷笑。
而在祠堂之中,刘异披盔戴甲,面无表情地望着床上的伤兵,冷冷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便是被斥候们从河滩上救回来的幸存者,经过医道圣手长坡先生的一番救治,现在已经勉强清醒,听到刘异问话,顿时挣扎着起身。
刘异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非常时期没有那么多规矩,躺着答话便是。”
那人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身体十分虚弱,感激地看了刘异一眼,开口道:“卑职是右骧卫的正八品知事,名叫李纨,见过将军。”
“右骧卫?”
刘异一愣:“右骧卫不是跟着长平侯攻打泾阳西部诸城么,怎会跑到泾阳东南来了?”
李纨苦笑道:“将军有所不知,我右骧卫原本的确在泾阳西北,连战连捷,十分顺利,可正当我军打算一鼓作气消灭南朝守军的时候,却突然遇到了南朝主力……”
说到这里,他的眼眸里浮现出恐惧之色,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是兵圣武陵王的主力,少说也有一二十万人,我军猝不及防,一战大败,七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侯爷的三千亲卫奋力突围,杀了出来。
卑职运气好,跟着我家侯爷一路往西跑,想要与齐国公的主力汇合,可是路上却听说齐国公和其他几路人马也遇到了南朝主力,已被分割包围,固守待援。
我家侯爷料定武陵王歼灭我军主力之后,会将注意力放在其他几路大军身上,于是便继续往西逃窜,想要横跨整个泾阳省,借连城港的水师北返大魏。”
听到这里,刘异看了杨渭元、曹公公和徐锐一眼。
徐锐心中一叹,没想到这个长平侯的想法竟和自己不谋而合,只是他也着实太蠢了一点,北武卫能去连城港,是因为距离很近,而且大军身在南线,太过深入,别无他路可走。
而这个长平侯就在泾阳西北,翻过几座山便是大魏国境,当初他要是不向齐国公的主力靠拢,而是直接北返,说不定现在已经钻个空子,安全回到魏国境内了。
不过转念一想,徐锐又释然了。
一来,惨败回朝乃是大罪,若能寻得其他几路主力兴许还能翻盘。二来,乍逢南朝主力,被打得晕头转向,不知虚实之下将领们往往会本能地去寻找其他几路大军作为依靠,从而错过唯一的逃生机会。
武陵王就是抓住了这几路统帅的心理,才像赶羊一样,将他们聚拢起来,围而歼之,不得不说,这个兵圣的确名副其实。
“既然你出现在水师的残骸之中,便说明你们已经成功逃到了连城港,为何不立刻北返,反而被南朝一举击溃?”
正想着,又听刘异问到。
提到此事,李纨摇了摇头,脸上尽是懊悔之色。
“没有,我们没有抵达连城港。”
“什么?!”
几人都是一惊。
李纨苦笑道:“大军一路奔波十分疲惫,赶到连城港以北六十余里外的兴城港后便难以再行,好在侯爷已经派了斥候与水师联络,约定在兴城港登船北返。
但就在水师出动的前一天,南朝主力突然杀来,武陵王亲自坐镇指挥,三大亲军轮番上阵,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将我三千残军屠灭。
城破之后南朝主力并未离开,而是就近埋伏,等到昨晚水师依照约定驶入港口救援,才一举杀出,大破水师。
卑职本被南朝大军俘虏,大战时乘乱逃出,奋力游到一艘战船上,可那时大势已去,水师被南朝堵在港口之内,以烈火烹之,上百条战船全被烧毁了……”
说到伤心处,李纨已是声泪俱下。
屋里的几人仿佛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下,从头凉到了脚。
水师果然全军覆没,最后一点侥幸也被无情击碎,北武卫四面楚歌,既无外援,也无生路,徐锐的敦刻尔克大撤退计划彻底宣告破产。
曹公公一屁股栽倒在椅子上,刘异双拳紧握,杨渭元闭目不语,就连徐锐也黑着脸不说话了,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
功亏一篑啊,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仗就以惨败告终,现在是时候想想该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了……
一股浓浓的挫败感和耻辱感让徐锐浑身难受。
其实经过这几天的研究,他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特别是对泾阳的这几百里地图了若指掌,如果现在脱离北武卫他至少有五成把握保住性命。
可这个世界上最坚固的感情就是战友情,经过这段时间的并肩战斗,不知不觉之间,他对这支北武卫已经生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而且他能感觉出来,杨渭元、刘异和曹公公三位主官对他都是真心呵护,有人为自己遮风挡雨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也实在太珍贵了,他又怎么能撇下他们一走了之?
何况他一直是个不服输的人,绝不甘心就这样失败。
不行,还不到放弃的时候,只要战争还没有结束,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徐锐咬了咬牙,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梳理起刚刚得到的信息。
祠堂里一阵沉默,几个人都想要开口,但动了动嘴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徐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认真地思考着,忽然眉头一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等等,你刚刚说破了我大魏水师的不是南朝水师,而是武陵王亲自率领的步军主力?”
徐锐突然几步跨到床边大声问到,所有目光立刻聚焦在他的身上。
谋断星河 第二十七章:死中求生
李纨吓了一跳,大军主帅、副帅、监军都在场,没有哪家的兵敢这么没规矩,关键是看将军大人们居然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他一时有些蒙圈。
“究竟是也不是?”
徐锐咬着牙,瞪着眼,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李纨心中一寒,连忙点了点头。
徐锐浑身一震,掏出一张之前新画的地图铺在桌上,接着又用一根削平的树枝当做尺子,开始在上面比比划划起来。
在座的几人都不知道他这番怪异举动究竟意欲何为,不过对他的古怪举止也早就习以为常,便由他施展。
刘异向身边的亲兵使了个眼色,三个亲兵立刻将李纨抬了出去,祠堂里顿时只剩下刘异、杨渭元、曹公公和徐锐四人。
外人一走,曹公公“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跑到徐锐身边问道:“小子,现在水师也完了,按你的说法,黑旗军马上就会追上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徐锐盯着地图,眉头紧锁,好似没有听见,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曹公公顿时大急,就要去拍桌子,却被刘异一把捉住手腕,拉了回来。
“曹公公,人力有时而穷,他又不是神仙,能带着大军走到这一步已算是难能可贵,眼下水师已败,他的计策彻底搁浅,你就算逼死他又有何用?”
曹公公脸色苍白,气急败坏道:“我逼他?好,我不逼他,那你说现在咱们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刘异冷哼一声:“当然是干他娘的,跟那帮南朝蛮子拼个鱼死网破!”
曹公公瞪着刘异,嘴唇微微打颤,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你这兵痞有勇无谋,不足言事!”
刘异冷笑:“事已至此,无关勇谋,唯死战一途耳,不然公公还有何高见?只要你说得出来,不论好赖,本将一定照办!”
曹公公不去理会刘异的讥讽,跑到杨渭元面前问道:“靖武侯,你是大军主帅,你说!咱们该如何是好?”
杨渭元抬起眼皮,看了看曹公公,又看看了刘异,最后朝徐锐努了努嘴。
二人一愣,连忙朝徐锐望去,只见他杵着下巴,盯着地图,好像正在沉思。
“难道他还有办法?”
曹公公心中大喜,不知为何,一见徐锐这副模样,他焦躁的情绪就立刻平静了许多。
“我知道了!”
徐锐突然惊呼一声,三人都是一惊,齐刷刷地向他望去。
“你知道什么了?!”
曹公公迫不及待地问。
徐锐道:“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先前的猜测没有错,南朝的水师到现在还未抵达泾阳水网,所以武陵王才会用长平侯的三千残兵当做诱饵,将水师引入兴城港,再以步兵奇袭。”
原来不是破局之法……
三人顿时大失所望。
刘异道:“不管怎样,水师终究还是败了,我北武卫天命如此,现在想通这些又有何用?”
“当然有用!”
徐锐开怀道:“如果我先前的推论没错,那么南朝主力现在应该还在围剿齐国公才对,为何会放着到嘴的肥肉不吃,突然出现在兴城港奇袭水师?”
被他这么一说,刘异和杨渭元也心生疑惑,不禁低头沉思起来。
曹公公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急道:“小子这都火烧屁股了,你还卖关子?什么原因快快说来!”
徐锐笑道:“因为咱们!”
“咱们?!”
三人一愣,却听徐锐解释道:“就是咱们,按照路程计算,南朝主力异动的时间刚好和咱们从沂水城撤退的时间吻合。
也就是说,武陵王从某种渠道快速获悉了咱们从沂水撤退之事,立刻窥破了我军借由连城港水师北返的计策,然后调动原本用来合围齐国公的一路大军,先一步击破水师,目的就是要将我军留在泾阳!”
“嘶……”
刘异和杨渭元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武陵王能从北武卫撤出沂水这件小事窥破徐锐的整个计划,本身就是一个神迹,更难得的是他还能临时做出调整,成功将北武卫留下来。
要知道数十万大军的调动环环入扣,已经布置好的计策哪怕只是打乱一小步,都有可能造成全局大乱,要不然当初北武卫没能按时抵达沂水,杨渭元也不会如此着急上火。
难道武陵王真的到了指挥数十万大军如臂使指的地步?
“此事与我军下一步的方略有何联系?”
杨渭元沉声问到。
徐锐道:“联系很大,这个世界上无论做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
武陵王原本下了一盘完美的棋,即使逃了我们这颗棋子,也不过是少了些战果,对大局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可他贪心不足,强行将我军留下,为此不惜临时调整计划,便在完美中埋下了一丝杂音,这便是代价!
有了这丝杂音,我军便不用再在夹缝之中求艰难求生,而是可以直接找出破绽,彻底破了这局完美棋局!”
杨渭元摆摆手:“不要跟我们打机锋,直接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们终于把沂水城下丢掉的战略主动权找了回来!”
“什么?”
三人齐齐一震,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
徐锐指着地图道:“三位大人请看,武陵王从合围齐国公的大军中抽调主力南下击破水师的确是步奇招。
但奇招可一不可二,时间一久必会被看出端倪,所以武陵王在攻破连城港之后定然不敢耽搁,会立即北返,以免让齐国公看破手脚,趁机突围。
而任何一场大战役都是一盘完整的棋,他这支大军如此来回奔波,必会调动其他大军进行相应调整,以免整个战局乱作一团,这就为我军找出破绽提供了机会!”
“机会何在?”
杨渭元双目一凝,朗声问到。
徐锐的手指从沂水滑倒流青山,贼笑道:“机会便在这里!如果我是武陵王,一定会在泾阳东北留下一支战略预备队,以防有人向北齐方向突围。
为了抽调相对较近的主力南下击破水师,武陵王十有八九会令这支战略预备队向齐国公方向靠拢,以备不测。
如此一来,北齐的口子便会彻底敞开,我军只要绕过流青山,便可借道北齐返回大魏!”
“真的?!”
一听徐锐果真还有办法,曹公公激动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然而刘异和杨渭元却没有他那么乐观,刘异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你说得的确有些道理,可现在武陵王主力已然北返,那支什么预备队还是守备军的就不会回去么?”
徐锐道:“此一时,彼一时,武陵王南下击破水师拖慢了整个计划,所以他一定是打算用这支预备队来弥补失去的时间,尽快吃掉齐国公的主力,否则战事一旦拖得太久,被圣上反应过来,再派援军参战,结局就不好说了。
而且咱们现在深入南朝,距离北齐很远,就算是武陵王也不见得能将咱们和这个破绽联系起来,所以只要演得像一些,十有八九能一路过关,只要这条路走到一半,他就算反应过来也已经为时已晚!”
“好,好好好!”
听完徐锐的慷慨陈词,刘异看着地图连说四个“好”字,接着一边点头,一边深深看了徐锐一眼,大笑起来。
压抑的气氛散了大半,现在只剩下杨渭元还眉头紧锁。
“说来说去都是后话,现在我军被困在溢水西岸,四面八方都是敌人,而且决战就在眼前,我军几乎没有取胜的可能,这个困局破不了,一切都是泡影。”
“这还不简单,想要破局当然是渡河啊,只要渡了河不就将所有的追兵都甩在身后了?”
徐锐理所当然地说。
杨渭元顿时一脑门黑线。
“你可知道对岸便是山亭候的大军,按你所说,他们应该也被南朝主力团团围住,咱们渡河不是自投罗网吗?”
徐锐却不以为然道:“您都不敢相信我军会渡河,南朝如何想得到?何况既然武陵王为留下我军,不惜把围困齐国公的主力都调来了,那就说明他们的兵力也不甚充裕,对岸的南朝主力要围困山亭候的大军,哪有功夫来管我们?”
“好,就算南朝大军不用担心,但最近的渡口距离这里还有三十多里,紧赶慢赶也得半天,而且就算到了也还得打一场恶战,这点时间足够黑旗军追上我们好几次,你说我军要如何渡河?”
徐锐奇道:“谁说咱们要去渡口?这个镇子靠河而生,不是有不少渔船吗,大帅何必舍近求远?”
杨渭元呼吸一窒:“这个镇子是有百来条渔船,可是你指望这些只能乘坐两三人的渔船渡过五万大军,难道要让黑旗军在几十里外等你三日?”
“哦,原来大帅担心的是这个,三位大人不用担心,山人,自有妙计!”
徐锐嘴角微微上翘,笑得贼眉鼠眼。
三人一见他猥琐的笑容,顿时心中大定,脑海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想法:这个小子,怕是又要使坏了……
杨渭元沉思片刻道:“好吧,最后一个问题,我大军连日奔波,军粮已经见底,照你所说,回国之日尚远,此事又要如何解决?”
面对杨渭元的灼灼目光,徐锐微微一笑,只说了一个字:“抢!”
“什么?!”
三人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见他们似乎不大明白,徐锐又解释道:“兵法云,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
(善于用兵的人,士兵不会再次征集,粮草不会多次运送,武器装备是国内运去的,粮食物资在敌国补充,这样军队的粮草物资供应就能充足。)
杨渭元用兵一向周正,讲究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从未见过如此冒险的战法,更没听说过这样离奇的兵书,但细细一想又觉得很有道理,仿佛心中有一扇窗豁然打开,看到了从未看到过的风景,惊奇不已。
“小子,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兵书到底是从哪里看来的?为何本帅熟读兵法,却从未听闻过你讲的这些?”
杨渭元盯着徐锐,狐疑地问了一句。
徐锐心中大汗,他说的兵法便是大名鼎鼎的《孙子兵法》,杨渭元自然不可能读过,可这要怎么跟他解释?
总不能说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吧?就算说了真话也会被他当成敷衍,反倒不足为信。
“天下兵书之盛,你没读到过有何奇怪?再说,这小子向来喜欢信口开河,顺口胡诌两句你竟当真,说出去真要被笑掉大牙!”
正发愁的时候,刘异突然接口到。
杨渭元一楞,想起徐锐的确经常满口胡诌,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他们听不懂的现代语汇),乍一听很有道理,细细想来又觉得莫名其妙(不理解现代知识),顿时深以为然。
徐锐感激地看了刘异一眼,明白他定然是为了帮自己保守住“师出鬼谷子的秘密”,才会出言解围。
没想到刘异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下巴翘得老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这老家伙,演戏也不是这个演法啊,过犹不及知不知道?
徐锐心中苦笑连连,倒是一旁的曹公公看着两人,婆娑着下巴,若有所思起来。
作战会议结束,思想终于再度统一,但结果还得看计策的执行情况,徐锐慢慢折好地图,望向窗外渐渐飘来的乌云,心中喃喃自语。
“敦刻尔克大撤退不行,那便来个二万五千里长征,武陵王,这次你又要如何接招呢?”
谋断星河 第二十八章:四渡溢水
北武卫被武陵王兵不血刃地逼到溢水河畔,眼看就要倾覆,无论是杨渭元还是钟庆渊都认为这便是最大的杀局。
可对徐锐来说,这恰恰不是什么问题,因为他有一个杀手锏,那便是浮桥。
当年北宋采石矶大战,宋军架设长江浮桥,先由樊若水用小船带着丝绳在采石矶江面上往返丈量几十次,准确地测出了江面宽度。
之后宋太祖又命令预先造好的数千艘黑龙船,将巨竹絙运至石牌口试架浮桥,由于筹划周密,仅用三日便分毫不差地架好一千多米长的平坦浮桥。
还有太平天国在1852年12月30日攻克汉阳后,为攻取武昌,当天晚上就在鹦鹉洲至白沙洲、南岸嘴至大堤口之间架起两座总长近三千米的长江浮桥,速度空前。
徐锐自然没有那么多资源架起一座几千米长的浮桥,但溢水也不是长江,天罗镇地处溢水中游,现在又是枯水期,溢水河面不过百多米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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