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星河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稻草天师
“开拔?”
刘异眉头一皱:“我们距离北齐还有三日路程,若追兵真来得如此之快,极有可能在这三日之内追上我们,到时候与骑兵野战,北武卫定会全军覆没。”
徐锐摇头道:“按照目前的态势分析,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会被追兵追上!”
刘异一愣:“那你还让大军开拔?!”
徐锐面无表情地说:“不走就是死,所以必须要走,但走北齐也活不了,所以我们只能选另一条路。”
“哪条路?除了绕道北齐,哪还有路?”
“有,就在这里!”
徐锐指着地图,斩钉截铁地说到。
刘异和梅闯同时一愣,连忙凑到地图前仔细查看,只见徐锐手指的地方正是巍峨的流青山!
“只要直接向北,跨过这座山脉,咱们就能回到大魏国境,虽说泾阳一战损兵折将,但大魏还有百万雄师,南朝国力不如大魏多矣,虽兵锋强盛却不耐久战、大战,必然不敢举国进犯,是以只要我们越过国境线,就算逃出生天!”
梅闯叹惜一声摇了摇头,刘异一脸黑气怒不可遏。
“流青山乃是天险,古往今来就没几个人能安然穿越,现在又下了雪,大军就算能翻越山脉,也将十不存一!”
徐锐摇了摇头:“我已经查过了,流青山之所以是天险,乃是因为山路艰险难行,一不小心就会跌落山崖,但小子在探路一途上还算有些心得,有把握能将损失控制在五成以内!”
“五成?”
刘异和梅闯同时一惊。
刘异道:“五成便是要死两万多人,这还是最理想的情况,就算撇开此事不提,可你想过没有,那些伤残的军卒怎么办?他们如何可能在大雪天长途跋涉,翻山越岭?!”
徐锐冷冷道:“原本我就没想过要带他们一起走,抛弃一切伤员辎重,只带必要的物资,可再减少一成损失!”
“什么?!”
刘异一掌拍在桌上,怒道:“你又来了,抛弃伤员辎重,军心士气必然再受打击,将士们一旦心寒,遇上任何意外都会变成一盘散沙,要是追兵不顾一切杀来,你又当如何?”
徐锐摇头道:“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在全军覆没和幸存六成之间取舍,将军你会如何选择?”
刘异闻言浑身一震,竟哑口无言。
徐锐叹了口气,又说:“你们只觉我抛弃伤兵乃是不义,却有没有想过,他们留在岭东最多变成南朝俘虏,虽是耻辱,却仍能苟活,可若是全军覆没,或者与大军一同进山,便是十死无生的境地。
普天之下,芸芸众生,哪一个不是爹妈生养的?难道我等真要为了所谓的大义,将他们逼入死地不成?!”
徐锐这番话说得至情至理,又真诚委屈,仿佛一道利箭直刺二人心窝。
原本徐锐好不容易带着大军来到岭东,以为能够全身而退,却没想到被暗棋和锦衣卫联手破了好局,眼下徐锐的计策虽然代价很大,却已经是北武卫生还的唯一希望,刘异和梅闯又能如何选择?
刘异呆立片刻,终于颓然坐下,叹道:“大军进山,洪启那三千人马又当如何?”
徐锐咬牙道:“我只知道最多两个时辰,大军必须开拔,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他的意思非常明确,若洪启和那三千孤军能在两个时辰之内赶到,就同大军一起进山,若是赶不到,大军便只能将他们放弃。
可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区区两个时辰又怎么可能赶到?而一旦被大军放弃,这三千人马必然身陷重围,成为武陵王的囊中之物,徐锐其实已经宣布了他们的死刑。
想到他们的命运,梅闯心中一寒,刘异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谋断星河 第五十九章:宿敌将至
“咳咳……咳咳咳……”
徐方可得面红耳赤,一边拍着胸脯顺气,一边在院子里收拾东西。
刘异刚刚下令,大军两个时辰后便要开拔,他得赶在开拔之前带上少爷交代的东西,还有过雪山的必要物资。
“你没事吧?”
见他实在咳得厉害,徐锐忍不住问到。
徐方摆摆手道:“没什么大碍,一到冬天就得咳一阵,老毛病了。”
徐锐看他的气色不算太差,心想大概是支气管炎一类的毛病,等回去到京城得让长坡先生好好给他调养一翻。
“实在难受的时候给自己打一针,药都交给你保管,打针的方法你也学会了,没什么问题吧?”
抗生素滥用会造成很大的危害,徐锐历来主张没有必要就尽量不使用抗生素。
徐方摇了摇头,笑道:“少爷放心,老奴身体棒得很,少说也得陪您二十年!”
“二十年哪里够,辛苦你,陪我一辈子吧!”
“好嘞,少爷说陪多久就陪多久。”
二人调笑几句,徐锐突然问道:“对了,张佐烽哪去了?”
徐方道:“应该还在肖将军那里吧,这段时间他一直照顾肖将军,老奴每日给他送药,肖将军已经好转了不少。”
徐锐点点头,他原本有事让张佐烽去办,但既然知道他要照顾肖进武倒是不好再支使他。
沉吟片刻,徐锐道:“城里的伤兵没法跟大军一起走,此事必有反弹,虽然刘老将军已经采取了一些手段,但我还是怕会出事。
你去告诉张佐烽,让他想个办法,提前把肖进武和长坡先生带到中军,他们两个都是重要人物,必须同大军一起撤退。”
“好,老奴这就去办。”
徐方答应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向伤兵营走去。
正好三狗从院子外走来,和他擦身而过,打了个招呼。
徐锐一见三狗,顿时笑道:“你没事吧?”
三狗喜滋滋地跑到徐锐身边,拍了拍胸脯道:“没事,他们抓住我之后根本没人看管,就跟锐哥你说得一模一样,要不是想趁机偷个懒,我早就跑出来了。”
徐锐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就好,好的不学尽学我偷懒,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三狗嘿嘿贼笑,挠了挠脑袋,那模样像极了徐锐。
徐锐摇了摇头:“好了,就别偷懒了,我刚好有件事,原本是让张佐烽去办的,现在他脱不开身,只能落到你头上了。”
“什么事?锐哥你说,我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还记得咱们火烧岭东那晚的药铺吗?”
三狗点了点头。
徐锐道:“我和梅闯说好了,你去找他要几个人,去药铺里把地霜和硫磺都带走,有多少带多少。”
“锐哥,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宝贝,值得你这么惦记?”
“这事说来话长,等打完仗回去我再给你解释,你只要记住,那是事关大军生死的宝贝,只要命没丢,东西就不能丢,明白吗?”
三狗郑重地点了点头:“锐哥你放心,就是我死了,东西也丢不了!”
徐锐用指尖戳着他的额头道:“呸呸呸,放得什么臭屁,你也不许死!快去吧。”
三狗嘿嘿一笑,搓了搓手,却是没动。
徐锐一愣,问道:“还有事?”
三狗扭捏道:“锐哥,昨晚你答应我,等打完仗回去请我全家去京城最好的酒楼吃饭,是真的吗?”
徐锐点头道:“当然,我都打听好了,京城最好的酒楼是问天阁,你锐哥一定说到做到。”
“真的?”
“真的!”
“带上我娘和兄弟姐妹?”
“有多少带多少,只要你愿意!”
“太好了!”
三狗给徐锐一个熊抱,然后转身向院子外跑去,临到门口大喊道:“锐哥放心,东西交给我丢不了!”
说完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这小子……”
看着三狗消失不见,徐锐突然笑了起来,他和自己混贫民窟的时候可真像啊,哎,现在却已经回不去了。
他摇摇头,回屋抱出一堆地图,朝中军走去。
剩下的两个时辰他的时间非常紧张,因为要选出一条合适的行军路线穿越流青山,这项工作的细致与否会直接决定最后能活下多少人来,出不得半点纰漏。
幸好早在攻打岭东之前他就已将穿越流青山作为一个备选项,专门向当地人了解过山里的情况,甚至画好了地图,只是因为代价太大,才被暂时否决,没想到却为此刻的危机留了一条后路。
中军之中,刘异已经找来了所有能找到的猎户,徐锐将他们分开,一一打听山里的情况,再相互印证,确保得到最真实的数据,然后利用这些数据修正地图。
梅闯见他拿着小尺和硬笔在地图上写写画画,不禁好奇地问:“这些圆圈是什么?”
“等高线。”
徐锐头也没抬地说。
梅闯奇道:“何为等高线?”
“就是标注高度的线,比如和这个圆圈处在同一标高的圈都代表八百米的高度,将所有圆圈联系起来,就能想象出一副抽象的山脉图形。”
“哦……原来如此……”
梅闯恍然地点了点头。
“听懂了?”
一旁的刘异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问。
梅闯摇了摇头。
刘异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那你还说什么原来如此?”
梅闯笑道:“这小子花样太多,总说不知道怕被他笑话。”
刘异看了看徐锐,叹了口气:“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竟学到了这么一身好本事,有时候就连老夫都有些羡慕他。”
说话的功夫,徐锐已经在地图上点了许多小点,然后用线条将这些点连在一起,便出现了一条蜿蜒曲折的长线。
“成了,就走这条路!”
徐锐长出一口气,将手里的笔往桌上一仍,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刘异和梅闯连忙围了过来,却见那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数字和标记,他们竟一点也看不明白,不禁老脸一红。
“小子,快说说怎么走?”
刘异问到。
徐锐放下茶杯,指着那条蜿蜒的长线说道:“流青山悬崖丛生,峭壁蜿蜒,海拔落差又很大,想要降低伤亡,就要尽量避开这些地方,可若绕得太远,我们的物资有限无法支撑,所以只能选择一条折中的路线。”
见二人连连点头,徐锐继续道:“根据这猎户们的说法,流青山中有一条峡谷,海拔相对较低,路也稍稍好走一些,咱们翻过前几个山头之后,就进入这条峡谷,最后渡过旻江便能回到大魏,全程大概需要六天。”
“你估计走这条路能活下多少人来?”
刘异其实并不关心走哪条路,而是关心能活下多少人。
徐锐叹了口气:“说好走也是相对的,这条峡谷其实也处处都是危机,运气的好的话或许能再多活下一成,但意外这种事总是无法避免。”
刘异和梅闯也知道他说得是实话,可就是很难接受这样的结果,特别是北武卫明明可以全身而退,却不得不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想到这里,他们不禁对暗棋和锦衣卫更加愤恨。
就在此时,一个斥候突然风风火火地冲进中军,见到刘异几人先是行了个礼,然后竟反身关了房门。
几人见状对视一眼,都是眉头一跳,心中一沉。
“出了什么事?”
刘异沉声问道。
斥候抱拳道:“启禀将军,三十里外发现南朝大军!”
“什么?他们来得竟如此之快!”
刘异瞳孔一缩,梅闯浑身一震,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了一句。
斥候道:“是撤回来的斥候刚刚传来的消息,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快说啊!”
见他吞吞吐吐,刘异顿时急不可耐。
斥候咬了咬牙,一口气说道:“而且来的不止那三千黑旗军,还有犀角军的旗帜!”
“什么?!”
这次不仅是刘异和梅闯,就连徐锐也豁然起身,震惊不已。
武陵王帐下有三大亲军,黑旗军乃是王牌中的王牌,战力最强,但总数最少,只有一万人马,清一色的骑兵;
犀角军人数最多,全军七万余人,骑步混编,最擅苦战、夜战,曾多次击破北朝主力;
最后一支寂灭军则专司攻城和守城,人数三到五万,全是步兵,作战时会使用名目繁多的器械,是阵地战的最强军团,到目前为止,这支军队的辉煌战绩仅次于黑旗,听说武陵王曾自负地说过,若想攻破寂灭军把守的城池,除非攻城的也是寂灭军。
这三支亲军各有特点,又相互取长补短,战力当世无双。
眼下为了追击北武卫,武陵王竟然出动了三支亲军中的两支,足可见他对此战的重视,也令刘异三人更加头疼。
“来不及了,区区三十里路,黑旗军最多半日便可杀至,必须改变路线。”
徐锐拿起硬笔,在那条蜿蜒的行军路线上添了一笔,直接将这条线接到了岭东。
“全军立刻开拔,从岭东城北直接进山,然后再多绕半日,走到规划好的路线上去,只有这样了。”
刘异眉头一皱:“走这条路来得及吗?”
徐锐摇了摇头:“不知道,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对了,借我三百士卒,我要提前布置一下。”
刘异朝梅闯使了个颜色,梅闯立刻道:“我亲自带人陪你去。”
徐锐点头:“也好,那便请将军立刻整军,争取尽早出发,我这里最多需要一个时辰,最晚一个时辰之后大军必须开拔!”
谋断星河 第六十章:与时间赛跑
自从王满出事,常乐便也一去不回,他本想伺机接近徐锐为王满报仇,可徐锐要么躲在客栈,要么就在中军,这两个地方都有重兵把守,常乐试了几次都没能找到机会。
不得已之下,他只得乔装改扮东躲西藏,好在大军仓促开拔,处处都是乱局,他才能先暂时潜伏下来,再寻找新的契机。
常乐正走在长街上寻觅时机,突然见一群前锋营的士卒气势汹汹地迎面走来。
在北武卫里前锋营与徐锐交情最厚,常乐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否已经暴露,连忙低下头让到一边,深怕生出什么事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一群人呼和着从他身边走过,常乐松了口气,正准备继续在街上游荡,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呼。
“站住,说你呢!听见没有?”
常乐身体一紧,停下脚步,右手下意识握住刀柄,随时准备发难。
可他一旦发难,必然会暴露身份,自己的生死倒不算什么,却肯定会失去为王满报仇的最后机会,无论如何他都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想到这里,常乐轻轻松开刀柄,硬着头皮转过身来。
身后的前锋营战士都停下了脚步,斜着眼睛望着他,领头的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见他转身便快步走了上来。
“你是哪个营的?”
少年问到。
常乐连忙装出一副怯懦的样子,拱手道:“小的是亲卫营王乐。”
“亲卫营?我怎么没见过你?”
少年眯起眼睛,露出一抹狐疑之色。
常乐忙道:“小的刚刚参军,平时负责烧火造饭,认识的人不多……”
少年恍然道:“哦,原来是个火头军,我说呢,亲卫营的人我认识不少,怎么从没见过你这一号。”
常乐忙道:“小将军和亲卫营很熟?”
提到亲卫营,少年羞怯地笑了笑,正准备说话,他身后的前锋营军卒们却先起哄道:“咱们家三狗和亲卫营的徐佐领是把兄弟,亲卫营里哪有不认识的?”
“去去去,胡说什么,锐哥只是看我可怜而已……”
“徐佐领?!”
听见这三个字,常乐浑身一震,连忙问道:“敢问小将军,他们说的是哪个徐佐领?”
“还能是哪个?当然是通阴阳,架仙桥,兵不血刃攻克岭东的徐锐徐佐领了。”
老兵痞们一阵哄笑,弄得三狗脸颊面红耳赤。
常乐瞳孔一缩,惊讶地望向三狗。
“小将军真的认识徐佐领?”
三狗挠了挠后脑勺道:“你别听他们胡说,锐哥对人好,我不过是帮他办了点小事,哪像他们说得那样,看你的样子好像也认识锐哥?”
常乐摇了摇头:“通阴阳,架仙桥,兵不血刃攻克岭东的徐佐领谁不认识?只是他不认识我罢了,不过我倒很想见他一面,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和传说的一样,长着三头六臂。”
前锋营的士卒们又是一阵哄笑,看常乐的眼神就像在看二愣子。
三狗也笑了起来,拍了拍常乐的肩膀道:“哪有什么三头六臂,都是以讹传讹,锐哥其实和你我一个样,就是比咱们生得好看些。”
“原来是这样……”
常乐眼珠一转,拱手道:“小将军,若有机会能不能带我看看徐佐领?只要远远看一眼就行,营里的兄弟们老传他的故事,我好奇得紧。”
三狗眉头一皱,一脸为难,想了想说道:“眼下锐哥忙得很,大概是没有机会……”
见三狗拒绝,常乐一阵失望,正想再编个由头,忽然又听三狗继续说道:“不过眼下咱们要去给锐哥办事,正好缺人手,你要不忙可以跟咱们一起去,等交差的时候说不定可以远远看他一眼。”
“真的?!”
常乐一愣,惊喜到。
三狗笑道:“能不能见到我可不敢保证,得看你的运气,怎么样,干不干?”
“干!当然干,只要能见到徐佐领,就是要了我的命都干!”
常乐连连点头,高兴地快要跳起来。
三狗莞尔一笑,心道这老兵年纪不小,没想到却这般性情,反正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耽搁不了锐哥交代的事,正好还能多个人手,是一桩合算的买卖。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你得卖力气,不准偷懒!”
三狗拍拍常乐,常乐自然连连点头,心中激动异常,就差大喊感叹苍天有眼。
一个时辰后,北武卫集结大军,打开北门,开始迅速进山。
为了凑足回家的物资,大军像是蝗虫一般将整个岭东犁了一遍,凡是能带得走的粮食、衣物和登山用具全部抢光,倒是武器和其他器械留下了大半。
一时间,岭东城内哭爹喊娘,百姓们跪地哀嚎,没了粮食、衣物和被褥,他们很难度过这个冬天。
可战争就是这样残酷,为了活下去,便只能抢占别人的生存资源,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正如徐锐在看到城中惨状时感叹的那样,“战争这东西就像个怪兽,会吞噬生命、道德和一切美好,所以我们打仗其实是为了再也不要打仗……”
梅闯听不懂他这玄之又玄的话,总觉得作为一个开口就让二十五万大军给自己当替死鬼的家伙,说这种话有些不要脸。
而就在北武卫缓缓退进流青山时,十几里开外洪启和他的三千孤军正在马不停蹄地朝岭东城赶来。
洪启骑在马上,满脸焦急,身旁的张北江一脸疲惫,只有田忠依旧中气十足,骂骂咧咧。
“我就知道那条南朝老狗不足为信,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非要绕来绕去,足足耽搁了三日时间,简直当杀!”
洪启叹了口气:“我军一路没有遇到伏兵,这已是万幸,谁也想不到会突然下这么大的雪,实在怪不得他。”
“你还给那条老狗开脱?!”
田忠闻言顿时瞪起牛眼,怒发冲冠。
“老田不必动怒,洪将军只不过就事论事,你要实在不平,等与大军汇合,把那老狗杀了给你泄愤便是!”
张北江连忙圆场。
见洪启没有拒绝,田忠的气才算稍稍消了一些,冷哼一声不再怒骂。
他们身后几十米处,上官不达已经被颠得不成人形,散乱的发髻盖住了大半张脸,大腿和屁股早已被马鞍磨破,溢出的血迹将裤子和马鞍黏在一起,每次上马下马都像是要撕掉一层皮。
管家骑着马,慢慢向上官不达靠近,他的情况也没好上多少,连日的奔波和高度紧张的神经让他好像老了十岁,脸上全是被太阳晒脱的死皮。
环视一周,见没人注意,管家压低声音道:“老爷,他们说若是这支孤军能与主力汇合,便让咱们跟着混进去。”
“什么?!”
上官不达好似触电一般,浑身一颤,整个人如梦初醒,眼睛里立刻多了几分神采。
管家苦着脸道:“他们说,王爷已经知道了您大意失沂水的事,普天之下只有暗棋可以救您一命,让咱们乖乖帮他们做事。”
“讹诈,这是讹诈!”
上官不达咬着牙齿,压低声音道:“我已经拼了命拖住这支孤军三天,他们已经对我起疑,现在还要我继续潜伏,这不是救命,根本就是要我的命!”
管家哭丧着脸,无奈地摇头:“老爷,事到如今已经没法回头了,咱们只能按他们说得做,不然马上就会被他们弄死的。”
上官不达身子一颤,眼中露出一抹恐惧,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咦,老爷您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管家突然指着前方,只见一个斥候匆匆冲到洪启身边说了几句,洪启立刻勒住马头,示意全军停止前进。
上官不达脸色一肃,眯着眼睛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事态,一边对管家说道:“肯定是出事了,机灵点,要是事情不对咱们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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