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星河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稻草天师
“可这样一来,咱们就成了叛国贼,就算到了北方,一旦被暗棋之人发现,还是活不下来。”
上官不达叹了口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能过一天算一天吧,也许时来运转,攀上一颗大树也说不定,到时候就不用那么担惊受怕了。”
更远些的深山里,三狗带着一群士卒背着背篓艰难前行,背篓里装的当然是徐锐的宝贝,硝石和硫磺。
马车进不了山,只能用人工驼运,这样一来不仅要少带物资,更加重了这些士卒的负担,走在艰险的流青山中稍不注意就会发生意外。
刚刚进山一个多时辰,便已经有人连人带背篓摔进深渊,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地经历过几次有惊无险的失足。
这时有人建议将货物卸去一半,以保证安全,但三狗说什么也不同意,竟自己跑到头前领路,为众人开道,也封住大家的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北武卫大军散在狭长的山路上,以营和伍为单位,星星点点地点起火堆,能搭帐篷的搭帐篷,没有地方搭帐篷的只能挤在一起相互取暖。
“小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去交差啊?”
人群中,常乐凑到三狗身边,小声问到。
三狗对这个半路加入的免费劳力非常满意,这家伙总是背最重的东西,还没有一句怨言,和那些老兵油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三狗知道,这不是因为这个叫王乐的老兵天生就傻,而是因为他想见锐哥,锐哥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果然很有道理。
“锐哥去安排断后,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不过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三狗皱着眉头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山路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杂乱的呼喊声远远传来。
“将军和徐佐领回来了!”
听人如此一说,三狗微微一愣,常乐却是如同猎犬一般竖起了耳朵,一颗心砰砰狂跳起来。
谋断星河 第六十三章:刺杀(上)
“徐佐领来了!”
远远见到几个身影,其中一个隐隐约约很像徐锐,常乐“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背篓里的地霜密封不善,一下子洒出了不少。
“喂,宝贝都洒出来了,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三狗一把抓住常乐,不满地说。
常乐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坐了回来,笑道:“小将军对不住,我太激动了,这就收拾,保证不会短了宝贝。”
说着,他放下背篓,将撒出来的地霜归拢到一起,又一点点捧回背篓中。
三狗狠狠刮了他一眼,提醒道:“我现在去找锐哥交差,你远远看一眼便是,若这次你表现得好,等以后有机会我会向锐哥引荐你的。”
“真的?!”
常乐连忙装出一副惊喜的模样。
“当然是真的,瞧你那点出息。”
三狗撇撇嘴,起身朝徐锐走去,忘了自己第一次吃羊肉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
常乐憨厚地笑着,目送三狗走远,笑容渐渐从脸上消失。
他左右一看,见无人注意,便从背篓下摸出一把匕首藏进了怀中,然后把背篓往山壁上一扔,借着擦黑的天色悄悄朝徐锐摸了过去。
徐锐已经把刘异送到了中军,此时正安顿前锋营仅剩的那几根小苗。
山路实在太狭窄了,连一片稍微宽阔点的地方都没有,他们来得又晚,能搭帐篷或点篝火的地方都被别人占了。
他想了想,只能将幸存的前锋营将士们安顿到角落里,将帆布挂在从崖壁上伸出来的树枝上,勉强遮蔽风雪。
这时候他身边乱哄哄地围了不少人,有来帮忙的,也有打着帮忙的旗号添乱的,众人七嘴八舌,吵得他一阵头疼。
常乐小心翼翼地绕过安营扎寨的士卒,两只眼睛如鹰隼一般盯着徐锐,同是出身亲卫营,又都是暗棋中的一员,他对徐锐非常熟悉,只要看上一眼就能确认他的身份。
没错,就是他,苍天有眼,真是苍天有眼啊!
常乐像一只锁定猎物的猫,一点点地接近徐锐,寻找着发动致命一击的时机。
他知道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败他就会被附近的军卒剁成肉泥,就算能侥幸逃出生天,要是让徐锐有了防备,以徐锐极智近妖的聪明才智,他也没有把握能再找到机会。
耐心一点,再耐心一点……
常乐不断告诫着自己,心脏却越跳越快,手心里不知不觉出了一层细细的毛汗。
他连忙深呼吸,将快要沸腾的血液压抑下来,然后假装休息,藏进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徐锐身边的人太多,现在上去容易出现意外,而且他也觉得自己的情绪太激动了一些,需要一点时间调整状态。
此时徐锐终于将前锋营的士卒们安顿好,正打算去找徐方,看看影俾的伤势如何,却见三狗兴冲冲地朝自己跑来。
“锐哥,你来了!”
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应了那句老话,少年不识愁滋味,让刚刚见证了那场悲怆断后的徐锐好生羡慕。
“嗯,回来了,你们没事吧?”
三狗摇了摇头:“没事,一路还算顺利,宝贝我都带上了,锐哥放心,一定帮您保管得安安稳稳。”
徐锐笑着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办事我放心,今日有些累了,休息一晚我再去看那些宝贝。”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故事,而且每一件都非常消耗精力,的确让他身心俱疲,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仗着年轻,过度透支身体了。
三狗看他脸色不好,连忙摆摆手道:“锐哥你事情多,不必再为那些宝贝操心,有我在东西丢不了,你先休息我去守着宝贝。”
说着,三狗好像深怕打扰徐锐休息,连忙向外走去。
“唉……”
徐锐本来还想再交代他几句,没想到这小子心太急,已经跑没影了。
角落里的常乐稳定住情绪,继续向徐锐靠近,恰巧徐锐安顿好前锋营士卒也准备离开。
“好机会!”
见他向人群外走,常乐顿时大喜,眼睛死死盯着目标,右手伸入怀中握紧匕首,脚下加快速度,就要冲上去从背后一刀捅进他的后心。
“咦,你怎么在这?”
就在这时,常乐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才发现三狗从徐锐那里回来,与自己迎头相遇。
“不是让你远远看一眼便好么,怎么跑到这来了,咦?你的背篓呢?宝贝丢了怎么办?”
眼见徐锐越走越远,就要脱离视线,一个绝佳的刺杀机会快要错过,常乐心中大急。
“宝贝我藏好了,丢不了!现在天色太暗看不清楚,我想离近些仔细看看。”
常乐敷衍三狗一句,再顾不得其他,一把挣脱三狗的手,快步朝徐锐走去。
“喂,喂!”
三狗见他形色匆匆,心中顿时有异,眉头一皱连忙追了上去。
“站住!”
三狗大喝一声,周围的将士们都诧异地朝他望来,连七八丈外的徐锐也回过头来,远远望向这边。
常乐浑身一颤停下了脚步,他知道这次机会已经泡汤,心中大恨。
可为了保留刺杀徐锐的机会,他只能选择继续隐忍潜伏。
“你究竟想干什么?”
三狗走到常乐身边,眯着眼睛打量着他。
常乐连忙笑道:“小将军莫怪小的无礼,小的就是太想看看清楚徐佐领的模样,天色太黑,离远了看不到啊。”
“就这样?”
“真的就这样……”
常乐又憨厚地笑了起来,好像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但三狗心里却起了芥蒂。
他虽然年纪小,阅历有限,和其他少年一样沉不住气,可毕竟是在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的人,对杀机格外敏感,刚刚的一瞬间他明显地感觉到一股杀气从这个憨厚的老兵身上溢出,绝不会错。
“三狗,怎么了?”
正犹豫的时候,徐锐竟然走了过来。
常乐回头一见徐锐,顿时浑身一颤,有若一座木雕呆了一瞬。
三狗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有意无意地跨前一步,挡在了他和徐锐之间。
“锐哥,这是亲卫营的火头军,刚刚参军的,今天帮我搬了那些宝……东西,说是想来看看你究竟长什么模样。”
看我?我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有什么好看的?
徐锐脑海中冒出一个啼笑皆非的念头,常乐回过神来,跟着三狗踏前一步,有意无意地拉进与徐锐的距离,抱拳道:“小的是亲卫营的火头军,老听兄弟们说徐佐领的故事,小的好奇得紧,这才想来看看您到底是不是三头六臂。”
听他这般说话,周围的将士们都哄笑起来,徐锐也不禁莞尔,三头六臂不成哪吒了吗?看来哪个世界都一样,传言这种东西果然是天马行空,不足为信。
不过这老伙头倒有些意思,一把年纪竟然会相信自己有三头六臂……
等等!
想到这里徐锐突然一愣,伙头军乃是美差,大多都会给那些立过战功,和将军有些关系,却又不愿再冲在第一线的老兵,哪会轮得着刚刚参军的老家伙?
再看他抱拳的手,徐锐心中又是一惊,他右手的拇指上有厚厚的老茧,小臂粗壮有力,肌肉强健,分明就是常常使刀的人。
而且杨渭元死的那晚,下手的就是一个伙头军,也是出自亲卫营,有王满这个亲卫营参将在,那个地方早就成了暗棋的集中营,难道……
徐锐脸色一变,连忙伸手摸向挂在后腰的手弩。
常乐本想继续潜伏,可见徐锐脸色有异,心知自己竟被他一眼看破了身份,顿时又惊又急,再看徐锐右手往后伸去更觉不妙。
没机会了,就是现在!
他心一横,牙一咬,猛地伸手探入怀中,一把拔出那柄准备多时的匕首,双腿使劲一蹬,整个人顿时如猛虎一般朝徐锐扑去。
“徐锐小儿,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谋断星河 第六十四章:刺杀(下)
说时迟,那时快,常乐暴起得太快太突然,一刹那所有人都楞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匕首闪着寒光刺向徐锐。
“锐哥小心!”
三狗一直死死盯着常乐,见他突然暴起发难,心中大惊,也下意识地朝他猛扑了上去。
与此同时,徐锐也终于拔出了改造过的手弩,却终究晚了一步,他与常乐的距离太近,常乐又有武功,速度极快,不过眨眼之间那柄闪着寒光的匕首便已经递到了他的胸口。
“啊!”
就在匕首即将刺进徐锐心脏的一瞬间,三狗的身体却先一步飞到,将他重重撞倒,而那柄匕首却去势不减,狠狠刺向三狗背心。
在身体下落的一刹那,徐锐借着后仰的惯性,面无表情地举起手弩匆匆瞄准,然后迅速扣下扳机。
弓弦“当”的一震,巴掌长的弩箭劲射而出。
常乐不是王满,面对闪电般射来的弩箭他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便被射中右胸。
“啪啪”两声闷响,三狗扑在徐锐身上,两人一同落地,而另一边的常乐被弩箭射翻,也倒在地上。
“有刺客,剁了他!”
周围的将士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抽出腰刀,一拥而上,手起刀落就要将受伤的常乐剁成肉酱。
徐锐一惊,连忙叫道:“留他一命,我还有用!”
已经落下的刀口生生停住,将士们微微一愣,才想起徐佐领定是要从他口中挖出些情报,连忙都把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常乐冷笑一声,还想挣扎,不知是谁一刀背敲在脑门,把他打晕过去。
见终于制服了此人,徐锐松了口气,正要扶起身上的三狗,却突然发现他浑身瘫软气若游丝。
“三狗,你怎么了?”
徐锐心中一紧,连忙扶着他坐了起来,低头去看时竟见他背心插着刚才那柄匕首,正好是心脏的位置。
“三狗!”
徐锐目眦欲裂,惊呼一声。
三狗浑身抽搐,如筛糠一般剧烈抖动,嘴里咳着鲜血,眼睛瞪得滚圆,两只手紧紧抓住徐锐的手臂。
“锐哥,锐哥,我有些冷……”
“没事的,没事的,锐哥脱衣服给你穿。”
说着,徐锐连忙去脱身上的衣服,三狗却挣扎着摇了摇头:“锐哥,等回京城你还会请我去问天楼吗?”
“去去,当然得去,你锐哥答应你的,怎能食言?到时候叫上你娘,还有你的兄弟姐妹,大家痛痛快快吃喝一顿。”
徐锐眼眶禽着泪水,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锐哥,我耳中尽是嗡嗡声,好像听不见了。”
“会好的,有锐哥在,一切都会好的……”
“锐哥……我可能去不了问天楼了……”
“胡说,咱们说好的,你怎么能爽约?”
三狗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鲜血洒得徐锐浑身都是,身子却越来越软,气息越来越弱,徐锐能感觉到他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即便是在医疗极其发达的另一个世界,面对心脏创伤也仍旧存在很高的致死率,又何况是毫无现代医疗器械的这里?徐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离开,反而更加折磨。
“锐哥,我看到好多小星星,好美啊……”
“美就把他们都摘下来,留着送给你喜欢的姑娘,等你娶亲的时候我还要去喝你的喜酒,知不知道?”
“好……我等着锐哥来,锐哥……我……我想我娘……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三狗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痉挛的身体骤然不动,彻底软了下来。
“三狗……啊!!!”
徐锐楞了一瞬,终于意识到三狗已经走完了最后一程,顿时仰天大吼一声,怒喝道:“暗棋!黑旗军,你们等着,老子一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杨渭元死了,梅闯死了,现在三狗也死了,都是该死的战争害的!
徐锐一直压抑的情绪像是被这颗小小的火星点燃,在这一瞬疯狂爆发。
三狗的脸苍白得可怕,两只眼睛却仍旧圆圆地瞪着,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真的看到了远方的娘。
将士们围了上来,无论认不认识三狗,都不免生出浓浓的悲切。
徐锐死死抱着三狗的尸体,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无声地滚落,好久之后才颤抖着拔出那把匕首,小心翼翼地把三狗放平,然后轻轻合上他的双眼。
悲愤!
徐锐心中尽是悲愤,心里像是堵着一块石头,快要喘不过气来,愤恨得快要爆炸,就连上次在宇宙中战败被俘,命在旦夕的时候也不曾这般难受。
他突然想起岳飞的一首词,站起身来,从雪地里刨出一块石头,一边念,一边在石壁上疯狂地奋笔疾书。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十六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泾阳耻,犹未雪。此生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流青山缺。壮志饥餐南人肉,笑谈渴饮黑旗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周围的将士们大都没有读过书,徐锐又心怀激荡,笔迹潦草杂乱,几乎没人能看懂他在写些什么。
但所有人都能听懂他念的这首《满江红》,闻者无不悲愤交加,胸中壮志顿生,甚至有人连连叫好。
“徐佐领,等咱们回去修养半年,你便带着大家打回来,杀尽南朝猪狗,为大帅和兄弟们报仇!”
“对!杀尽南朝猪狗,为大帅和兄弟们报仇!”
“报仇!”
呼和生渐渐汇成山呼海啸,稍远些的军卒们被这阵齐呼吸引,纷纷围拢过来。
徐锐却是扔下手中的石头,一言不发地抱起三狗的尸体,默默朝人群之外走去。
所过之处将士们自动分开,为他让出一条道路,不少人甚至自发地跟在他的身后,打算帮他一起掩埋三狗的尸体。
太阳终于落山,寒风刺骨,大雪依旧。
张佐烽背着肖进武来到这里的时候人群已经散去,从将士们口中得知徐锐遇刺的消息,张佐烽顿时大惊,深怕徐锐步了杨渭元的后尘,连忙将肖进武放在石壁下,自己到处打听事情的经过。
半晌,他面色凝重地走了回来,却见肖进武正坐在石壁下,愣愣地望着鬼画符一般的石壁,双目圆睁,一动不动。
张佐烽大惊,连忙脱下冬衣盖在肖进武身上,关切地问:“将军可是哪里不舒服?您才刚醒,身子太弱,还是回去吧。”
肖进武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问道:“徐锐没事吧?”
张佐烽一愣,摇了摇头:“徐兄没事,前锋营的三狗为了救他,牺牲了……”
肖进武叹惜一声却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指着崖壁上的词道:“你来看看。”
肖进武疑惑地向崖壁上望去,只看了几句,登时双目一瞪,一股悲凉苍劲的豪情壮志油然而生。
“好气魄!好文采!好一个胸怀天下,举重若轻的徐锐!”
张佐烽连说三个好字,每说一个肖进武就点一次头,直到他说完,肖进武才叹了口气道:“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错过了太多东西,听你们说徐锐如何神奇,我只道这小子有些奇谋,今日一看这首词,才明白他的格局乃是家国天下,此子大才,日后必成大器。”
说着,肖进武拍了拍张佐烽肩膀道:“这便是拿救我一命当做条件把你换走的人,看来英雄所见略同,都是识货的人啊。”
见张佐烽想要解释,肖进武摆摆手,笑道:“你不必说,我都知道,他比我强,你们又年纪相仿,你跟着他才有建立大功业的一天。”
“将军,我……”
张佐烽一脸窘迫,急得不知如何开口。
肖进武哈哈大笑:“紧张什么,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我还是知道的,不过就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说起来,千里马还需伯乐啊,你这块璞玉能遇到他是你的福分,何况你又不是谁的家奴,更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难道我还会吃醋不成?”
张佐烽被他说得羞愧难当,干脆闭上嘴不说话。
肖进武却是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吧,原本想见见我这个救命恩人,不过看来今天他是没这个心情了,还是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张佐烽点了点头,将肖进武背到身上,稳稳地向自己的军帐走去。
肖进武回过头来,两只眼睛盯着石壁上的那首《满江红》,心中震撼久久难平。
谋断星河 第六十五章:至暗时刻(上)
光明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它不是总存在的,总需要有人用汗水、鲜血,甚至是生命去争取,而没有光明的日子便是所谓的至暗时刻。
人类历史上有太多这样的时刻,比如二战初期,欧洲大陆全面沦陷,东线战场节节败退,全世界都笼罩在***的阴影之下;
又比如蒙古南侵略,屠灭华夏根基,炎黄精英尽覆崖山一役,绵延数千年的中华文明危在旦夕。
眼下无论是对北武卫,还是对徐锐本人来说,也都处在至暗时刻,在这样的时刻,总需要超乎常人的忍耐,和对希望异乎寻常的执着。
三狗死了,徐锐匆匆将他埋在一处山涧,坟头只是一块刚刚砍下来的破木板,风一吹就会歪,也许一回头便再也找不到坟茔的所在。
但这已经是这个徐锐能为他做的所有,因为还有更棘手的问题等着徐锐去解决,更多人的性命等着徐锐去拯救。
没有人愿意冒着有去无回的风险翻越流青山,除了因为这座奇怪的山脉每隔数百里便会出现一个贯通南北的隘口之外,也因为它实在太过艰险。
如果硬要类比,流青山与横断山脉有些类似,短短几百里的地界,海拔从区区三百多米急速上升至四千多米,然后又迅速下降到五百米左右。
这样一来,就会催生出无数如参天大树一般直插云霄的奇峰峻岭,以及因为海拔上升过快带来的如高原缺氧、气候严寒等诸多困难。
虽然徐锐用从另一个世界学到的野战知识,逢山凿路,遇水架桥,大大降低了翻山越岭的难度,但光靠他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对抗大自然的可怕力量。
从进山的第二天开始,北武卫就不得不面对接踵而至的困难。
宏威十五年深秋,老天就像故意与北武卫作对一般,纷纷扬扬的雪不仅来得早,而且一下就不停,本就艰险的山路被白雪覆盖变成了吞噬生命的可怕陷阱。
流青山里本没有路,所谓的山路其实就是断崖上露出来的岩石,它们通常只有三十厘米宽,最窄的地方甚至不到二十厘米,一边是陡峭的山壁,另一边便是万丈深渊。
道路太窄,队伍就会变成长长的一字长蛇阵,脚下的积雪被前面的队伍踏成了冰,后面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踩滑,失足跌落山谷。
队伍里每隔一会儿就能听到一声跌落山谷的惊恐惨叫,开始时将士们还会停下脚步前去查看,将军们也会用这些反面教材提醒士卒千万小心。
可到后来,因为类似的事实在太多,将士们都已经麻木,听到惨叫声只是微微皱一下眉头,便继续前进。
除了失足之外,将士们最担心的还是藏在积雪之下的山缝。
复杂崎岖的山路上有许多狭长的山缝,被积雪覆盖之后根本看不出来,一脚踏空就会跌入数百米深的山缝里,像是一瞬间被野兽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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