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星河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稻草天师
按照之前的计划,等到皇帝挑开话题,杜若便会第一个出班启奏,弹劾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一众将官玩忽职守,导致魏军惨败,以及北武卫擅自退兵,令收复泾阳的计划彻底搁浅。
之后五部尚书、左右都御史都会出班附议,打压有敢反驳的武将,再之后便是阁老们接连出马施压,引导舆论,最后内阁首辅黄庭之总结陈词,一锤定音。
仿佛一切都已经注定,久经“战阵”的杜若热血沸腾,跃跃欲试。
他怀里揣着弹劾的奏折,死死盯住龙椅旁的小黄门,只要他念完“有事起奏”的开场白,便轮到自己表演。
可左等右等,那小黄门竟然依旧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迟迟没有念白。
在场的大佬们都是官场中打熬多年的人精,小黄门的异常立刻引起了异样的气氛。
杜若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地有些不安,偷偷朝前面的恩师黄庭之看了一眼,只见恩师自岿然不动,稳如泰山,杜若心里稍安。
就在这时,宏威皇帝突然冲那小黄门点了点头,小黄门连忙躬身,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说话。
多虑了,该来的还是要来!
杜若松了口气,把提着的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默默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准备把头炮打响。
“圣上口谕,泾阳一战北武卫虽身陷重围,却仍旧力战不止,历时一月有余,转战南朝一千余里,以数万残兵大破武陵黑旗、犀角两支亲军,其勇可嘉,其谋可叹,当为全军楷模。
着兵部草拟有功将领名单,报内阁裁定,依律恩赏,以彰其功,北武卫副帅刘异、指挥佥事肖进武南书房见驾,钦此!”
一语言毕,大殿上顿时一片哗然。
杜若大张着嘴,呆若木鸡。
不对,事情不该是这样!
事前文官集团有过商议,众人一致认为圣上为平息泾阳惨败的影响,必然不会对北武卫松口,最多也就是个功过相抵的结果,怎么今天一上来就给北武卫定了全军楷模的调子?
不对,事情有蹊跷!
杜若回过神来,心念急转。
既然圣上已经下了圣旨,再反对便是公然抗旨,北武卫是碰不得了,但泾阳惨败必须有人负责,事情还是可以争取的。
突然被宏威皇帝打乱了计划,一众文官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但机会稍纵即逝,由不得半点犹豫,是以杜若虽心中不安,却还是硬着头皮出班启奏。
“启奏圣上,臣弹劾兵部、五军都督府一百三十七位官员玩忽职守,尸位素餐,以至泾阳大败,京师十二卫,三十万精锐损失殆尽!”
杜若双手举着弹劾奏折跪伏在地,浑厚的声音响彻大殿,一字一句清晰入耳,振聋发聩。
刘异和肖进武闻言都是心中一紧,文官们终于还是发难了,北武卫最后会不会被拖下水还很难说。
刹那间,乱哄哄的大殿迅速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高坐龙椅之上的宏威皇帝。
宏威皇帝身子微微前倾,龙冠上的珠帘顿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杜卿平身,今日不是早朝,只谈北武卫,不谈其他,奏折递到内阁去吧。”
宏威皇帝淡淡地说,似乎完全没把他的弹劾当一回事。
什么?!
这次不仅是杜若,除了几个阁老之外,一众文官全都目瞪口呆。
皇帝此话便是公然偏袒武将集团,难道他真的打算自己背下这场败仗的黑锅?
“陛下治国、治军历来赏罚分明,怎可只谈功,不谈过?臣也弹劾兵部、五军都督府玩忽职守,尸位素餐,以至泾阳大败,请圣上决断!”
眼看形势不妙,吏部尚书汤怀信连忙出班帮腔。
他一开口,又接连有几位重量级的大佬出班弹劾,一众文官齐齐拜倒,高举弹劾的奏章,附议之声此起彼伏,群情激愤地要求皇帝治罪。
可无论文臣们叫得有多凶,龙椅之上就是没有丝毫回应,等拜倒在地的文臣抬起头,才发现龙椅上竟空空荡荡,皇帝早已离开。
站在最前列的黄庭之是唯一一个没有出班附和的文臣,他目送着宏威皇帝头也不回地离开太和殿,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向殿外走去,步子又小又慢,老态龙钟。
“黄阁老,黄阁老!”
眼见黄庭之离开,一众大佬连忙围了上来。
“黄阁老,圣上今日如此行事,究竟是何用意?”
汤怀业急不可耐地问。
黄庭之瞥了他一眼,缓缓道:“还能是何用意?圣上不想说话,也不想让咱们说话,走吧。”
说完,他摇了摇头,继续向大殿之外走去。
“不想说话?”
汤怀业细细咀嚼一翻,还是不明白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把拉住准备离开的杜若问道:“杜尚书,圣上究竟何意?”
杜若脸色铁青,四顾一周,见无人注意,压低声音道:“我不知圣上究竟是何用意,但有一点我敢肯定。”
“你敢肯定何事?”
汤怀信诧异地问。
杜若道:“圣上若要为北武卫表功,一早便可下旨,何必等到现在?”
汤怀信脸色一变:“你是说圣上原本不想轻易放过北武卫,是临时改了主意?”
杜若咬牙道:“正是!我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依圣上的性子,应该是刚刚才改变了主意,只要仔细打听打听他见过什么人便见分晓!”
说完,杜若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剩下的文臣也都面带怒色,极不甘心。
一场精心准备的总攻竟然就这样被化解于无形,一众文臣就好像用尽全力打出一拳,却是打到了棉花上,既憋屈,又悲愤。
南书房外,刘异和肖进武并排跪在石阶上,下午毒辣的日头烤得二人满头大汗,几个当值的宦官远远看着他们,谁也不敢靠近。
一直到日头渐渐西斜,两人被烤得口干舌燥,汗水浸透棉袍又被寒风冻住,身上硬邦邦的就好像穿了一副铠甲,要不是二人出身军旅,身强体壮,说不定此刻早已虚脱。
此时,终于有个小宦官从南书房里钻了出来,缓缓走到二人身前。
“二位将军,奴婢代圣上问话,还请如实作答。”
刘异和肖进武活动着已经麻木的手脚,叩首道:“臣等不敢欺瞒圣上。”
小宦官道:“圣上口谕,去问问他们,有什么话想对朕说的?”
刘异和肖进武对视一眼,叩首道:“泾阳一战臣等损兵折将,愧对圣上,无话可说,请圣上治罪!”
小宦官道:“圣上口谕,他们要是请功,便让他们滚出朕的南书房,要是请罪便告诉他们,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如今国朝大败,正需安稳军心、民心,北武卫必须有功无过,战败的黑锅朕给他们背了,让他们赶紧回去把败掉的东西弄回来,三年之内,朕要一个新的京师十二卫,若有半点差池,提头来见!”
说完,那小宦官朝二人作了个揖,转身朝南书房走去。
刘异与肖进武对望一眼,心知北武卫终于算是过了最难的一关,不禁松了口气,叩首谢恩。
和他们的解脱不同,此时此刻,曹公公正跪在皇帝面前冷汗直流。
“告诉朕,杨渭元究竟是怎么死的?朕的锦衣卫为何会全军覆没?还有,流青山一战徐锐到底有没有施展仙法,请下天雷?!”
皇帝只问了他一句话,但这三个问题全都切中要害,而且都跟徐锐有关,圣上很少无的放矢,难道是对徐锐起了疑,还是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
曹公公抬眼一瞟,只见汪顺站在宏威皇帝身边,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汪顺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名副其实的内廷之首,他手里掌握着东厂,极有可能也在北武卫,甚至锦衣卫里安插了内应,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端倪?
徐锐对付王满的手段看似滴水不漏,但只要有个熟悉内情的人存在,便很容易发现他和暗棋的关系非同一般。
若圣上已经掌握什么线索,只要自己一句话没说对,就很有可能和徐锐一起死!
曹公公越想越是心惊,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谋断星河 第八十四章:曹公公的困境
“曹安,朕的问题这么难回答吗?”
宏威皇帝的身体稍稍往前一倾,山呼海啸般的压迫感顿时扑面而来。
曹公公浑身一颤,心中防线大溃,差点脱口讲出实话,可就在话将出口的一瞬间,他突然想通了关键。
不对!
既然一开始没有主动上奏,对圣上来说便已经算是起了二心,到了这个时候无论圣上手里有没有真凭实据,一旦说出实情圣上都不会饶了自己!
只有拼一把了!
“奴婢失职,请圣上责罚!”
曹公公把心一横,伏在地上哭叫起来。
宏威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曹公公,淡淡问道:“你有何失职?”
曹公公道:“陛下,靖武侯死于暗棋之手,奴婢事先并未察觉,锦衣卫在发现线索之后单独追索,因为他们是天子亲军,奴婢也未敢过问,结果最后死伤惨重,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流青山一战徐锐的确请来了天雷,轰塌峡谷,破开河堤,可奴婢却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
“你确定真的是天雷?!”
宏威皇帝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不是忌惮,而是深深的惊讶。
曹公公点头道:“的确是天雷,否则怎会有碎山移海之能?此事除了奴婢,北武卫一干将领都能作证,战后山谷崩塌,旻江改道,南朝士卒尸横遍野,凄惨无比!”
宏威皇帝瞳孔猛的一缩,脸上却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下意识朝汪顺望了一眼,汪顺身子一弯,点了点头。
曹公公心中慌慌,他把流青山一战的实情说了出来,既没有夸大,也没有隐瞒,此事太奇,太大,想瞒也瞒不住,只是不知道宏威皇帝对拥有搬山填海之能的徐锐会是什么态度。
毕竟帝王心术,徐锐在此战展现出来的能力已经超越了帝王能的控制范围,没有哪个皇帝会放心身边有个能翻云覆雨的陆地神仙。
“曹安,你觉得徐锐此人如何?”
果然,曹公公正胡思乱想,皇帝已经开口问到,声音沉沉,听不出喜怒。
曹公公连忙道:“此子大才,且不说他身上的种种神奇,便是军略指挥一道,天下间便没有几人可以企及!”
“哦?这么说,朕该重用于他?”
宏威皇帝眯起眼睛,玩味地说到。
曹公公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不见皇帝的表情,按照他的本意这时便可打蛇上棍,为徐锐争取一个好出身,可是此前徐锐曾告诫过他,不要在这件事上说三道四。
“启禀陛下,徐锐此人虽有大才,但行事往往出人意表,是一把不折不扣的双刃剑……”
曹公公战战兢兢地说到。
宏威皇帝冷笑一声,道:“朕听说泾阳之战时你与徐锐走得极近,甚至三番两次力排众议,采纳他的计策,为何此时反倒不向朕推荐他了?”
曹公公惶恐道:“陛下,奴婢不懂军略,为求战果,必须用其才,可奴婢与他只论公事,没有私谊,更不敢在此事上指手画脚,请陛下明察。”
宏威皇帝面无表情地望着曹公公,双目之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机,可不知为何,那股杀机只是一闪而逝便再无踪影。
曹公公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只是心中惴惴不安,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南书房内静得可怕,曹公公跪了许久还不见动静,终于受不了这种折磨,鼓起勇气抬了抬眼皮,却见桌案之后已经空无一人,皇帝和汪顺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这……”
曹公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惊愕之时,屏风后突然绕出一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汪顺。
“圣上口谕,曹安监军有功,着入御马监任提督太监,管辖皇产,钦此!”
汪顺绷着一张死人脸,不带一丝情绪地说。
曹公公一惊,重新伏下身子。
“奴……奴婢领旨谢恩……”
汪顺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向屏风后走去。
“老祖宗,老祖宗!”
见汪顺要走,曹公公刻膝行几步,一把抱住他的小腿,哀求道:“老祖宗,为何把奴婢踢出司礼监,难道您不要奴婢了?”
汪顺停下脚步,叹了口气道:“这是圣上的旨意……”
说着,他略一犹豫,皱眉道:“曹安呐,提督一监不是你的心愿么?你与胡淼不和,留在司礼监也没有机会,不如另辟蹊径啊……”
说完,他摇了摇头,轻轻挣脱曹公公的双手,走进了屏风之后。
此时汪顺心中也正波澜起伏,贪生怕死,有所隐瞒,皇帝有一万个理由杀了曹安,而且似乎他也准备这么干,可为什么最后却改变了主意?
这位心思深沉的陛下究竟在想什么?
还有,皇帝只是深深看了汪顺一眼,然后让他看着安排,把曹安踢到御马监的确是他自作主张,可这步棋究竟对不对呢?
一切异数都在徐锐的身上,这个小子既无官身,又远离朝堂,可对朝局的影响竟然已经如此之大,甚至超过了皇子……
汪顺越想越是心惊,脑海里翻来覆去,思索着未来。
曹公公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南书房的,直到晚霞照在身上,他还有些浑浑噩噩。
内廷十二监,司礼监是绝对的权利核心,监掌督理皇城内一切礼仪、刑名,控制东厂,管理当差、听事各役,素有“第一署”之称。
御马监则仅次于司礼监,掌管禁军、皇产、养马,以及监督军队,大魏所有的监军倒有一大半出自御马监,也是一个极重要的衙门。
此次他升任正四品的御马监提督太监,算是御马监第三人,真正步入了“太监”(高级宦官)的行列。
可升官并不见得一定是好事。
汪顺年事已高,地位超然,早已将手中的权利下放,司礼监实际上是由秉笔太监胡淼打理。
胡淼此人心胸狭隘,阴毒记仇,与御马监掌印太监王德顺势同水火,久而久之,司礼监和御马监也就形成了两个宦官集团相互争斗,唯一能控制所有人的只有“老祖宗”汪顺。
自己虽然也与胡淼不和,但毕竟是司礼监的人,此番被踢到御马监,便如一根针插进敌营,王德顺会将自己当成眼中钉,胡淼也会把自己看成叛徒,完全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更关键的是,自己虽然顶着一个提督太监的名头,可职权却是管理皇产,没有实权不说,还占着一个肥缺,就好像坐在金山上却手无寸铁,别人不想方设法整死自己才怪!
曹公公越想心里越苦,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宫门前。
“哟,这不是新晋的提督太监么?”
正想着,迎面走来几个太监,当中一人乃是东厂提督太监刘洪春,胡淼的死党。
“见过刘公公……”
曹公公连忙躬身作揖,宫里的消息传得很快,他才刚出南书房,众人便知道了他的职务变动。
“大胆!怎么跟提督大人说话呢,小心御马监的禁军掌你的嘴!”
“是是是,小的忘了今时不同往日,人家现在可是圣上和老祖宗面前的大红人,今后见到曹公公可要三拜九叩呢。”
几个太监冷嘲热讽,与他擦身而过,东厂提督刘洪春却至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脸色冷得可怕。
最坏的结果已经出现了,而且这还只是冰山一角,今后只会越来越糟。
曹公公面色惨白,心中一片冰凉。
一回头,他又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宦官正蹲在墙角独自抹泪,那小宦官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干儿子马春。
“怎么回事?”
曹公公走到马春身边,黑着脸问到。
“没……没事……”
马春摸着眼泪,惊恐地摇头。
曹公公顿时大怒:“说,干爹还没死呢,有什么事,干爹给你做主!”
“干爹!”
马春似是再也忍不住,双腿一弯跪了下来,抱着他的大腿哭诉道:“干爹,他们让我去倒夜壶!”
“什么?!”
曹公公怒火更甚:“咱家今日才回宫,这不是明摆着要给咱家一个下马威吗?是谁?谁敢这般欺我?!”
“干爹,是胡公公,自打您走之后,他便时常去老祖宗那说您的坏话,听说……听说这次您去了御马监,他们更是变本加厉,说是早晚要把您……把您……”
“把咱家怎么着?”
“说是早晚要把您这叛徒捅了**扔进护城河里!”
“胡淼这王八蛋,咱家饶不了他!”
曹公公怒喝一声,只觉急火攻心,一阵天旋地转。
“干爹,干爹!”
马春连忙扶住曹公公,劝道:“干爹莫急,儿子委屈惯了,不就是倒夜壶么,儿子受得了,他们现在气焰正盛,您可千万不能冲动啊。”
曹公公扶着墙壁站稳,深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强行压下怒火。
马春说得没有错,现在正是艰难的时候,绝对不能意气用事!
他皱着眉头拍了拍马春:“先委屈你遭几天罪,等干爹在御马监站稳了脚跟,便把你弄过来。”
“儿子知道,儿子等着干爹。”
马春擦干眼泪,强行挤出一抹笑容,连连点头。
曹公公看着他委屈的样子,心中一阵悲凉,哀叹一声,慢慢向宫门外走去。
“干爹,您去哪?”
马春问到。
曹公公摆了摆手道:“老祖宗给了咱家几天假,咱家去宅子里看看。”
大魏对太监管束不算太严,有点实力的太监都在宫外有宅子,这倒不算什么犯禁的事。
曹公公在宫里待不下去,便想到宅子里想想办法,眼下能救命的人不多,他能想到的也只有徐锐一个,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便要求上他了,这小子又懒又精,也不知道愿不愿意蹚这趟浑水。
就在曹公公提心吊胆的时候,有两道圣旨已经先一步出了宫门,接到这两道圣旨,大魏官场顿时一片哗然。
谋断星河 第八十五章:徐锐是谁?
这两道圣旨的内容十分简单。
第一道圣旨是说泾阳大败,损兵折将,除了杨渭元只字未提外,其他五路大军主帅全部夺爵罢官,家属流放;
兵部、五军都督府玩忽职守,包括兵部尚书、五军都督府右大都督在内的七十六名高级官员遭到罢黜,一百二十一名官员降职。
第二道圣旨则为嘉奖北武卫流青山大捷,拔擢北武卫副指挥使刘异为正二品龙虎将军,任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北武卫指挥佥事肖进武为正二品定国将军,任兵部尚书。
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北武卫四品以上将领全都破格提拔,其中梁同芳等几位资历较老,又没有靠山的将军都担任了新十二卫的指挥使。
四品以下将官也有封赏,但够不上圣旨指名道姓地安排,只是统一让兵部草拟名单,由内阁签批后另行任用。
圣旨传到内阁的时候,从太和殿出来的诸位文官大佬正集聚一堂,商议如何扭转局势。
分裂时代,尚武精神永远压过文官一头,一旦错过泾阳大败的机会,文官们便很难再对武将集团形成高压态势,是以只要还有一丝机会他们便不会放弃。
然而,等口沫横飞的文官们拿到这两道圣旨的时候却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
吏部尚书汤怀信双手捧着圣旨,一脸坐蜡,好半天才叹了口气道:“下官终于明白黄阁老那句圣上不想说话,也不想让咱们说话是何意思了。
你们看这圣旨,圣上分明早有定夺,根本不想咱们插手。
借着泾阳大败,圣上将老将集团一网打尽,然后转手扶持了北武卫的一帮新贵,这些新上台的将领们只有职权,没有爵位,身后也没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再也不会变成铁板一块。
可笑咱们还在此处争得面红耳赤,计划如何逼迫圣上对武将们下手,谁知人家将咱们当作挡箭牌,早就不露声色地洗好了牌,要说高明,还是圣上高明呐。”
闻言,一众文官大佬都醒过味来,点头哀叹。
内阁首辅黄庭之原本正闭目养神,听到汤怀信的话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汤怀信立刻醒过神来,连忙跪倒在他面前。
“下官方才心神恍惚,竟胡言乱语,妄议君上,请大人处置。”
黄庭之抬了抬眼皮,淡淡道:“此事老夫处置不了,上一道请罪折吧,圣上向来宽宏大量,想必不会为难臣子的无心之过。”
既然黄阁老说是无心之过,那么就算陛下想要处置他也会帮忙说情,汤怀信闻言心中大喜,连忙拜谢。
其实在场之人哪个看不破这圣旨上的深意,不过众人皆是人老成精,看破不说破,只有汤怀信一时大意,犯了忌讳,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就在汤怀信郁闷不已的时候,户部尚书杜若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端起桌上的茶水一口喝干,穿着粗气道:“宫里……宫里传来消息,圣上今日见过……见过一个人……”
黄庭之眉头一跳,汤怀信却已经从地上跳了起来。
“见了谁?”
“说是叫徐锐,我没听说过,你们听说过吗?”
“徐锐?”
这个名字对一众大佬十分陌生,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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