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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星河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稻草天师
就如曹公公所言,朝堂是另一个战场,那里的腥风血雨一点不比真正的战场稍弱半分。
而这一切都取决于一个人的心思,这个人此时正坐在车驾里,手里端着锦衣卫对北武卫一路行来的密报,皱着眉头,不知道正在沉思着什么。





谋断星河 第八十一章:有子安歌(上)
对徐锐来说,同宏威皇帝的那场谈话其实也是他对自己的一场拷问,直到宏威皇帝问他愿不愿意出仕做官的时候,他才终于想清楚下一步究竟该做什么。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
虽然他来到这个世界充满了疑点,但他不愿去想,既然上天给了他选择的机会,那么这一辈子他便不打算再为别人而活。
世界之大,精彩之事何其丰富,何必再做一个冰冷的战争机器?
这一辈子,我徐锐当抛开所有牵挂,活出自我,活出人样!
在想通未来的一瞬间,徐锐只觉阴云散去,天空豁然开朗。
然而,开朗归开朗,有些令他头疼的事却还是必须要去做的。
一场大战下来,死伤无数,最痛苦的其实是活着的人。
这几日北武卫虽未入城,但阵亡将士的名单早已上报,兵部已经按照惯例通知家属,抚恤遗孤。
几家欢喜,几家愁。
平安归来的自然敲锣打鼓,战死他乡的却如同末日。
徐锐虽说见惯了生死,却历来不愿多参与这种事,但这一次有几个人他是避不过去的,无论是杨渭元、徐方还是二狗,他都欠着一份人情,现在到了还人情的时候。
二狗家在西北,此时自然无法探望,杨渭元是自己的义父,等办完正事就要回家,也不着急,所以徐锐第一个便去了徐方的家。
徐家败落之后,徐方作为徐家最后的家奴,被杨渭元安排进入军中,他本可就此脱了奴籍,可因为徐锐还在,这个老实人仍旧以下人自居。
为了离徐锐近些,徐方把家安在了戎扬胡同,与靖武侯府仅隔着一条小河,然而河那边轻歌曼舞,河这边确是脏乱不堪。
国家分裂,连年征战,催生出了许多阴暗的角落,戎扬胡同便是其中之一。
这里住的大多都是伤残军人,或是军人遗孤,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又花光了朝廷的抚恤,让这些挣扎在最底层的人们铤而走险,变成了小偷、强盗和暗娼。
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徐锐被这里的肮脏深深震惊。
他虽然出身在贫民窟里,但两个世界之间的文明差异让同样的贫民窟出现了本质的区别。
刚刚踏入这个胡同,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便扑鼻而来,地上的积雪无人清扫,家家户户的污水随意倾倒,再被众人一踩变成恶心的黑色碎冰,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恶臭。
巷子口,一个没有四肢的花甲老人就躺在恶臭的黑冰之上,面容十分空洞,若不是眼珠子时不时地转上一转,徐锐都要以为那是一具尸体。
老人的怀里支着一只讨钱的小碗,显然这个高度伤残的军人已经被家属当做了乞讨的工具,如此凄凉的晚景着实令人唏嘘。
徐锐在老人身边停下脚步,想了想,把刘异刚刚给他的几个铜子都掏了出来,一股脑放进了老人的碗里,老人默默看着天,一动不动,似是根本没有看见这一幕。
徐锐叹了口气,向巷子里走去。
在他掏钱的时候,几个六七岁的孩童就躲在一边,面孔麻木地可怕,两只眼睛却是死死盯住碗里的钱。
那眼神徐锐太熟悉了,为了生存,他们已经变成了泯灭人性的野兽。
果然,徐锐一走,孩童们顿时一拥而上,把装着铜子的碗扒了个干干净净,就好像被野狗舔过一般。
徐锐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也不在意他们鬼鬼祟祟地跟着自己,在他看来可恨的并不是人性,而是该死的战争。
以徐方的军饷和军功,他本不必住在这种地方,但他还是选择了这里,原因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他的少爷。
为了少爷,他不惜搭上了性命,又怎会在乎住得差些?
听徐方说,杨家的夫人和少爷都对徐锐很苛刻,动辄打骂羞辱,甚至连温饱都难以保证,想来徐方攒下的那些钱都给徐锐做了补贴。
只是孩子的成长与环境关系太大,自己挤占了徐方的巨额资源,他的孩子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徐锐想着徐方临死前依旧挂念的儿子,又是担忧,又是心疼。
巷子深处,一户破落的院子挂着祭奠亡灵的白帆,这里便是徐方的家,即便是在这个逼仄的胡同里也算是最破败的几处所在。
徐方真是把什么都给了自己啊……
徐锐心中一痛,就要敲门,可手举到了一半又悬在了半空。
自己回来了,徐方却没有,对于这个家来说,无疑是个毁天灭地的消息,他的家人应该会痛恨自己吧?自己又要如何面对他们呢?
即使在战场之上,徐锐也从未有过这样的犹豫,可他不敢退缩,因为那个宁愿自己吃发霉的橘子,也要把好橘子留给自己的人,兴许会在某个角落看着自己。
就在徐锐挣扎之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歌声。
“有亲归天兮,吾自哀;哀而不悲兮,壮志酬;壮志不负兮,祭家酒;酒洒泪干兮,路依旧……”
那是一首祭奠亡魂的歌,原本死气沉沉的曲调却被一个稚嫩的嗓音唱出了几分昂扬,在淡淡的哀思之下竟藏着一股动人心魄的力量。
歌声仿佛冬日里的炭火,激得徐锐浑身一震,下意识一把推开破旧的院门。
破落的院子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跪在雪中,对着天空放声高歌,脸上带着深深的悲切,却又饱含着难以言状的斗志,好似一朵寒梅顶风冒雪,不屈地绽放。
听到开门声,歌声戛然而止,少年豁然回头,讶异地朝徐锐望来。
少年一身破衣,手臂上绑着白布条,眉目俊秀,与徐方的粗狂老实大相径庭,但不知为何,这个瞬间徐锐却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徐方。
“请问公子找谁?”
短暂的讶异之后,少年立刻恢复了平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徐锐拱手问到,语气不卑不亢。
少年的恬淡不惊与这个肮脏、破败的胡同形成了鲜明对比,几乎一瞬间便赢得了徐锐的好感。
徐锐回过神来,也朝他拱手道:“方才未曾敲门,多有失礼,还请海涵,请问此地可是徐宅?”
“大郎,是谁来了?”
少年微微一愣,正要答话,忽然从里屋之中走出一个妇人。
妇人最多不过三十出头,岁月的风霜却已经在她脸上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此时她身着重孝,一见徐锐便楞在当场。
“少爷?!”
妇人突然惊呼一声,双腿一弯跪在了徐锐面前。
“母亲!”
少年大惊,连忙冲到妇人身边,妇人却拉着少年道:“快跪下,他便是你爹说过的少爷,不,你该叫老爷!”
“啊?”
少年微微一愣,也学着母亲的样子跪了下来,郑重地朝徐锐磕了三个响头。
徐锐被这突入其来的一幕惊得愣在原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连忙冲到这娘两面前,一把将少年扶起。
他还想去扶那妇人,却又怕男女有别,只得收回了手,劝道:“夫人何故如此,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妇人摇了摇头,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少爷是金贵人,却屈尊来到这肮脏之地,相公在天有灵定然万分欣慰,奴家这一跪,不但是礼数,也是为相公高兴。”
说起徐方,徐锐心中更是愧疚,叹道:“这天下哪有什么金贵人,同他相比,徐锐何其卑微?要不是我他不会客死他乡,你们更不会住在这么个鬼地方!”
妇人深深望着徐锐,又摇了摇头。
“相公说过,少爷在,徐家就在,徐家是他的根,便也是我们娘两儿的根,为了您,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咱们都没有怨言,奴家相信,相公九泉之下也一定觉得死得其所。”
少年点了点头:“父亲说做人须不贪生,不忘本,否则便与猪狗无异。”
说着,已经起身的少年竟又倔强地跪了下去。
徐锐浑身一震,这个世界上最难偿还的便是人情,而徐方给予他的已经不仅仅只是人情,而是恩情。
来此之前,他曾想过无数可能,毕竟家里的顶梁柱是为自己而死,就算对自己横眉冷对,甚至恶语相向,也合情合理。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等着他的不但不是指责,反而是如此的深情厚谊。
徐锐长叹一声,一撩衣袍也跪了下去。
妇人顿时大惊,想要去扶徐锐,徐锐却已经重重下拜。
“徐锐何德何能,竟受你们全家如此大恩,我虽不才,却愿此生不负,荣辱与共!”
“这怎使得,这怎使得?”
妇人连忙躲开徐锐的大礼,招呼儿子一起将徐锐扶了起来,徐锐起身又是一拜。
在另一个世界,他是孤儿,是冰冷的战争机器,除了同样孤独的莫以外,几乎没有朋友,可在这里他遇上了杨渭元,遇上了徐方,遇上了二狗,现在又遇上了这有情有义的一家子。
徐锐觉得老天真的待自己不薄,在另一个世界失去的,渴望的,都在这里得偿所愿。
所谓的情意不是雪中送炭,更不是锦上添花,正是这融入血脉的点点滴滴,正因为曾经失去,所以才会倍感珍惜。
对于一家子人,徐锐一言一行都是发自肺腑,没有丝毫造作。




谋断星河 第八十二章:有子安歌(下)
小小的屋子里只有几样陈旧的家具,破裂的墙壁四处漏风,透过屋顶的破洞甚至可以直接看到明晃晃的太阳。
这便是徐方的家,相比之下,家徒四壁都有些奢侈。
徐锐实在无法想象,这对母子究竟是如何在这样的屋子里熬过寒冬腊月的。
“相公出征时带走了家里的茶,现在只有热水,还请少爷不要见怪。”
珍娘捧着一晚热水递给徐锐,脸上还带着些许歉意。
徐锐心中又是一酸,他记得徐方怀里老揣着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一小撮茶叶,每当徐锐叫渴的时候,他都会小心翼翼地挑出一些,煮开之后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喝下去,让他也喝几口,他却只是傻笑摇头。
当时徐锐不知道这些茶叶如此珍贵,还时常吐槽他没有品位,把陈年劣茶当做宝贝,现在看来,那已经是他能给的全部了。
徐锐心中一叹,把热水放在桌上,问道:“嫂嫂今后有何打算?”
珍娘指了指桌上的排位,淡淡道:“和从前一样,守着相公和这个家。”
徐锐点了点头,略一犹豫,说道:“我想带大郎出去看看。”
珍娘点了点头:“此事自然,少爷不说奴家也会提,相公走了少爷缺了人照顾,当然得是自家人才信得过。”
徐锐摇了摇头:“我不是要他给我当个家仆,而是要他看看这广阔的天地,然后选择一条自己想走的路。”
珍娘道:“少爷不用解释,奴家和大郎都是徐家的人,该做什么全凭少爷安排。”
徐锐点了点头,又问:“听嫂嫂的谈吐像是读过书?”
珍娘微微一愣,脸上突然浮现一抹哀愁。
徐锐心中咯噔一下,立刻明白这背后恐怕还有故事。
果然,珍娘叹了口气,对徐锐说道:“不瞒少爷,奴家本是大户人家的陪读丫头,跟着先生读过几年诗书。
可十五岁那年被老爷强占了身子,原本此事在大户人家也算不得什么,可偏偏奴家有了身孕,夫人容不得我,便派人在奴家的饭菜里下了药。
夫人身边的丫头与奴家交好,提前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奴家,这才逃过一命,从那户人家里跑了出来。”
说着,珍娘凄苦地笑了笑,又道:“大魏律法对逃奴何等苛刻,再加上奴家当时年少无知,肚子里的孩子又已经显怀,真是走投无路,举步维艰。
幸好在被家丁和官差抓住之前遇上了相公,他看奴家可怜,不仅收留了奴家,还骗过了官差。
奴家感恩相公,也钦佩相公,便想打掉孩子,以身相许,可相公却说孩子不染尘世何其无辜?让我安心养胎,他定会将孩子视如己出。
之后奴家便和他安安心心地过了十几年,他做到了当初的承诺,奴家也一直守着这个小家。”
“这么说大郎不是徐方的儿子?”
徐锐诧异地问。
珍娘坦然地点了点头:“奴家后来也想给相公生个儿子,奈何造化弄人……”
徐锐惊愕了一瞬,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珍娘虽然说得简单,但这背后又有多少辛酸苦闷?
徐方生性善良,这对母子又继承了他意志,他们虽没有血缘,却是一个和谐的家庭,倒是自己这个来自文明世界的人,还不如他们开放大气。
见徐锐眉头突然紧皱,珍娘的心也提了起来,直到看到他的笑容,珍娘才又重新把心放下去。
她与徐方的这段往事从未向第三个人提起过,可徐锐不同,既然是托家之约,珍娘不想对徐锐有任何隐瞒,她也相信相公不会看错人。
徐锐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任何表示,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不如直接用实际行动证明一切。
“大郎有大名吗?”
徐锐问到。
由于某部文学作品太过深入人心,一提起“大郎”这两个字,徐锐总是觉得膈应。
珍娘摇了摇头,然后郑重地朝徐锐行了一礼道:“大郎还未成年,也未入学,是故不曾取名,奴家请少爷为他赐名。”
徐锐微微一愣,回想起一次见到少年时,他跪立雪中仰天高歌,不卑不亢的模样,想起屈原的《九歌·东皇太一》里那句: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
徐锐心中一动,斩钉截铁道:“从今以后,他便叫做徐安歌!”
破落的小院前,珍娘为徐锐和安歌送行,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即将拜别母亲,随着同样年少的徐锐踏上自己的人生之路。
临行前,安歌跪在台阶上,向母亲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他的眼眶有些红,却没有掉眼泪,稚嫩的脸庞上全是倔强。
徐锐本想带着珍娘一起走,可珍娘却说他要留在这里陪着相公,不愿离开。
其实徐锐心里明白,徐方不过留下了一个排位,在哪里不是陪?珍娘一定是知道自己眼下也是在杨家寄人篱下,处境堪忧,这才不想变成自己的包袱。
真是个聪慧的女人啊,徐方能有她相伴也算有福……
徐锐心怀感激,带着安歌往巷子外走去。
珍娘一直将二人送到巷口,远远看着他们朝自己连拜三次,然后转身离开,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少爷,大郎,你们珍重……”
一瞬间,这个聪慧又坚强的女人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身子一软,靠在破败的墙壁上,泪眼朦胧。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可怜天下父母心,一腔厚爱,都寄托在无言之中,虽从不提起,却如烈酒一般醉人。
“安歌,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走在路上,见安歌沉默寡言,徐锐便问了一句。
安歌道:“挣钱,打架!”
徐锐一愣,想起巷子里那些为了钱财不择手段的孩子,心中一紧,连忙问道:“如何挣钱,为何打架?”
安歌道:“城南的高粱八十文一斗,酿成一坛烈酒便有三分利,把酒卖给城东的苦力会多得一分利,不过他们没钱付账,会拿从漕运上卡来的皮货抵账。
皮货见不得光,原本两百文的货只能抵一百五十文,我收了皮货卖给城南的铺子,比集市少十文钱,他们便不会计较皮货的来源。
如此这般,原本的八十文就翻了一番,我便是靠这个挣钱。
至于打架,巷子里的孩子不愿自己动手,老想占我的便宜,我就只能揍他们,揍得狠了他们会怕,便不会再打我的主意。”
“这就是你平日里干的事?”
徐锐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安歌。
安歌懵懂地点了点头,不知道少爷为何这般惊讶。
徐锐当然惊讶,安歌赚钱的方式实际上就是利用商品流通和供需关系的不平衡,赚取其中的差价,在另一个世界对这种生意有个专有名词,叫进出口贸易!
虽然手段还略显稚嫩,但他才堪堪十五岁,而且之前没有上过学,完全是靠对商业近乎本能的嗅觉。
徐锐仿佛看到一颗冉冉升起的商界新星在向他招手,好好培养安歌几年,自己是不是就可以躺着数钱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少……少爷……我做错了么?”
见少爷突然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安歌心里有些发虚。
“错?当然没有。”
徐锐连忙摇头,笑得像是正在骗棒棒糖的坏蛋。
“安歌啊,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门学问,叫做经济学?”
“经济学?”
安歌疑惑地摇了摇头。
徐锐一把搂住安歌的肩膀,一边走一边说:“那是一门可以让人日赚斗金的学问,谁要是学会了,就能闭着眼睛把天下的钱都赚了。”
“真的?还有这种学问?!”
“当然有,少爷我刚好懂一点皮毛,你想学么?”
“当然想啊。”
“想就好,不过在学经济学之前,你得先学数学、物理学、会计学、金融学、审计学、市场营销学等等,在那之后你就可以用专业知识制造剪刀差,去剥削别的蠢蛋了。”
“啊?要学这么多啊?还是算了吧……”
“嘿,没出息!你还想不想让你娘过上好日子?”
“想是想,不过……”
“没有不过,从明天开始我就给你编教材,学成之后你便好好给我打工,哦不,好好挣钱,让你娘尽快过上好日子……”
“好……好吧……”
“没志气,大声点,好不好?”
“好!”
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就这样,两个少年一扫先前的阴霾,勾肩搭背,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慢慢向未来走去。




谋断星河 第八十三章:朝会
就在徐锐探访戎扬胡同的时候,朝堂之上风起云涌,正在进行一场看不见的角逐。
北武卫归营,四品以上将官太和殿觐见,这个消息如同一个风暴迅速席卷大魏官场,一场酝酿了一月之久的风波终于迎来了决战时刻。
太和殿外,六位内阁阁老,除兵部之外的六部堂官,左右都御史,五军都督府指挥同知全都不请自来,几乎所有大佬悉数到齐,等待着皇帝的召见。
一众文臣之前,年近七旬的百官之首,内阁首辅黄庭之端坐在一个蒲团之上,半眯着眼睛假寐。
由于其年事已高,皇帝特准赐座等待,这是百官之中唯一获此殊荣者,标志着圣眷不衰,地位尊崇,实际意义远不是一个坐字能够体现。
“恩师。”
年逾五旬的户部尚书杜若刚刚赶到,立刻上前向黄庭之见礼。
黄庭之抬了抬眼皮。
杜若微不可查地冲他点了点头。
黄庭之昏花的老眼中一道厉芒一闪而逝,随即微微合眼。
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对话,但该交流的消息已然送到了对方的心上。
杜若回到班列中站好,吏部尚书汤怀信立刻凑了过来,小声问道:“阁老可有谕令?”
杜若小声道:“恩师准了,一切按计划行事,此番决不能让那些兵痞讨得好去。”
汤怀信点了点头,朝其他几位同僚递着眼色。
泾阳之战大败,京师十二卫三十万精锐损失殆尽,让文官集团找到了打压武将势力的绝佳机会。
如今兵部一众官员(魏国兵部由武将主事),五军都督府数位大佬都已经回家待参,武将集团只剩小猫两三只,正是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时机。
虽然由于宏威皇帝态度暧昧,文官集团的攻势一度放缓,但这些满头银发的老头子战斗意志极为旺盛,都跃跃欲试地等着在北武卫归营的这天,为武将集团的坟头盖上最后一捧黄土。
太和殿变成了文武两股势力决战的战场,等候皇帝召见的臣子自动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列,气氛异常紧张。
烈日之下,一个小黄门从太和殿内快步走出,朗声道:“传圣上口谕:既然众位爱卿不请自来,便一起进来听听吧!”
以刘异为首的北武卫将官闻言都是一惊,一众文官大佬却纷纷面露笑意。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是瞎子都知道文官们想干什么,这个时候传文官一同觐见不是等于给了他们攻讦北武卫的机会?
圣上终究还是对铁板一块的武将集团失去了耐心!
黄庭之豁然睁眼,从蒲团之上缓缓起身,迈开大步朝太和殿走去,哪有半分老态?一众文官大佬神采飞扬,紧随其后,个个精神抖擞。
刘异心中不安,脸色铁青,却不敢耽搁,拍了拍犹自愣神的肖进武,领着众将匆忙入殿。
大殿之内,宏威皇帝高高坐在上首,龙冠上的珠帘挡住了他的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文武两班分列左右站定,吏部尚书汤怀信望向身边的杜若,杜若没有回头却向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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