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燕王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战国萧烟
杨丛义道:“行军打仗,如果连敌军位置都找不到,那他们打什么仗,跑错了,误了期,怪不得别人,明知要到婺州,还不提前定好行军路线,跑错了就只能怪他们自己。关于路上吃喝问题,当然也需要他们自己提前做好规划,提前准备,若是因粮草准备不足,行军路上犯了军纪,对他们的惩罚就是直接淘汰,不得继续参与选将。”
见李虎能看懂召集令,也问不出什么像样的问题了,杨丛义便收回召集令,有些地方还是要改改,以便选将之事能顺利推行。
重新修改后的召集令加入了对参与选将的禁军进行隐性奖励,参与选将的禁军由选将司补贴五千贯钱,只要到达选将营,正式参与选将,就会向各军发放选将补贴。
这五千贯钱是由每支禁军自己支配的,说白就是给各军统制或统领,钱虽不是很多,但也是他们好多年的俸禄,为五千贯钱,耗费些心力还是值得的,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
有此一条,当能解决各军统制、统领参与选将动力不足的问题。
修改完成细看几遍,没有问题之后,杨丛义拿着誊写好的召集令便去面见都指挥使大人。
选将司之事,虽说是由杨丛义具体办理,也由他做主,但这毕竟是事关殿前司和大宋未来的大事,作为都指挥使兼选将司正使肯定要对重大事项参与决策,小事他也要知情,毕竟杨丛义是新人,姿态放的越低越好,哪能说让他做主,他就真全权做主的道理。
杨存中接道召集令十分意外,连声夸赞杨丛义办事迅速,干净利落。
等仔细看完召集令的内容,顿是心下一暖,十分欣慰,瞬间觉得自己看人很准,所托正是合适之人。
看似完整的章程中缺少的东西,他在召集令中做了一部分补充,马上就让整个章程有了实施的可能性,并且召集令中的规定与奖惩莫不与章程隐隐表达的意思相契合。
看着召集令,杨存中虽然没问任何人,但已经可以确定整个章程就是杨丛义所编写,不然他不可能对章程进行这么合适的补充。
杨存中拿着召集令,心里非常很高兴,年轻人果然比老家伙靠谱好用,看来选将之事可以放心了。
他当即就对杨丛义撰写的召集令好一番夸赞,连带着章程也夸赞一遍。不过,随后就对召集令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他以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既然是要补贴奖励,鼓励各军积极参与选将,那就可以多给些补贴,一次把钱给足,把补贴从五千贯调整成一万贯,超出选将司预算的,他再想办法向朝廷讨要。
有此一说,杨丛义自然高兴,补贴给多了,各军参与的积极性必然更高,前来参与选将的将校和士兵质量也会更好。
他欣然接受了都指挥使大人的建议,将五千贯补贴改成一万贯。
除补贴之外,杨存中没再提其他任何建议,召集令上所有内容全部同意,都按杨丛义的意思来。
杨丛义回去修改之后,令李虎找来书吏,在殿前司专用文书上誊写四十余份,加盖选将司和殿前司印信,而后又去枢密院批红盖印,密封妥当,由禁军士卒,通过驿站分发驻守在各地的禁军。
大宋燕王 第433章 独力支撑
选将司在临安能做的事情有限,除了发布召集令召集各军参与选将,还有一事便是发布命令,征召宣威军四指挥兵力营建选将营。
都指挥使大人既然同意征召四指挥两千兵力,杨丛义自然不会嫌多,手里有人,到了义乌县建营之时,心里才有底气。
在召集令中,杨丛义确定的各支参选队伍出发时间是九月初一,到达截至时间是十月十五,而七月到九月这将近两个月时间便是营建选将营的时间。
宣威军从明州昌国到婺州义乌,如果行军速度快,路上不耽搁,从昌国经明州奉化县,过绍兴府嵊县或新昌,沿官道一路往西,十天之内一定能赶到。
如此以来,营建选将营的时间至少有一个半月,在各军行军之时,也还有将近一个月时间,两个半月来用营造选将营,时间不算太紧,当然前提是宣威军这半年来军纪操练都没有放松。
如今摆在杨丛义面前的是征调宣威军哪几个指挥,哪几个将校。
去年在广南安远县,宣威军一分为二时,两边的阵营十分清楚,后来全军开进凉山,又合兵一处,但回到钦州,他跟苏仲、潘诚、姚昶的关系还是更近一些,毕竟当初他们是一个个站出来支持自己,想去打仗的人。
原本杨丛义还有顾虑,担心选择亲近自己的将校会引起非议,但既然都指挥使大人都同意征调宣威军,表明就是支持自己,以选将之事为重。况且当初他们几人支持自己,并不是因为他们之前就亲近,而是因为他们敢于出去战斗,一起战斗之后才留下的情谊。
没有过多的考虑,杨丛义马上草拟了一份征调令,征调宣威军满编四指挥兵力,外加苏仲、潘诚、姚昶、罗聪等数名将校。
送给都指挥使大人过目,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誊抄一份,选将司、殿前司、枢密院三方大印一个不落,外加殿前司、枢密院批红,封装之后,由殿前司禁军快马送往明州。
选将司关于征调和召集军队之时暂时告一段落,剩下的就要落实一百五十万贯钱粮的问题,还有选将之用必要的军资。
钱粮拨付是由杨存中亲自去找户部和内侍省协调之后,户部拨付的钱粮全部折算粮食,从婺州和衢州府库支领,户部给了专有支领凭据,由内库负担的钱粮,则全部支付了现钱,足足有将近百万贯,是一笔巨款。
一百五十万贯钱粮都落到实处,领回了选将司,选将司前期紧要任务基本完成,还剩下的一些事,比如挑选资历深厚的评价人,领取军资等,这些事可以容后再做,也用不着杨丛义亲自来做,都指挥使大人一句话的事,等选将营建立之后再落实不迟。
等选将司要做的事情全部落实,接下来杨丛义就要把目标转向选将营。
选将营统帅普安郡王是谁,杨丛义原本对他一无所知,去请教过都指挥使大人之后,他才知道普安郡王竟是当今皇帝赵构的养子。
以前上学时历史书上记载,宋高宗赵构在完颜亮南侵失败之后,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养子,而他的养子就是有北伐之志的宋孝宗,只是赵构的养子不止一个,不知这个普安郡王会不会就是以后的宋孝宗呢!
因为学过历史,对南宋北伐之事较为感兴趣,对有北伐之志的皇帝有些印象,所以杨丛义至今还记得宋孝宗名叫赵昚。
但当他从都指挥使大人口中得知普安郡王名叫赵瑗时,颇为失望,他原本还想提前接触未来的皇帝,先跟他搞好关系,以后说不定能在北伐之时受到重用,大展鸿图呢,却没想到这个普安郡王根本就不是未来的宋孝宗赵昚。
不过杨丛义也能理解,大宋一朝都尚文抑武,怎么可能让有可能将来继承皇位的人参与军事,深入军伍,亲自统军,自降身份?
如此一想,杨丛义也就释然了,在军中见到未来的皇帝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有个王子来到军伍之中,跟他搭点关系,想必也是有好处,毕竟宋朝不同于其他朝代,不会胡乱大杀宗室,也没有什么王爷王子谋反之事,能成为他们的近臣,受到朝廷重用应该是迟早的事。
但都指挥使大人告诉杨丛义,普安郡王较为年轻,自小就养在宫中,几年前才从宫里搬出来,独自在王府居住,除了他亲生父亲去世他离开临安守孝以外,十几年来几乎都在宫中和王府渡过,每日接触的都是诗书礼仪,从未沾染军事,所以选将营之事,普安郡王不会插手干预,在正式开始选将之前,他也不会出现。
至于等选将开始之后,他会在选将营待多久,目前没有定数,要看他的心情,也要看朝廷的态度。他要是觉得军中还可以接受,就会多待两天,否则就会搬出军营,住在别处。另外,若是朝廷反对声音过大,他也不会在婺州久留。
说白了,选将营之事,从开始到结束,很可能就是要杨丛义一个负责到底,作为一个副帅,他要负责所有的事情。
如果各军如期到达选将营,那人数将超过两万人,期间各种杂事难以想象,仅凭他一个人,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而选将司本就是个临时机构,除了他与校尉李虎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可用之人,就这么到婺州去,他就是忙死也别想完成选将任务。
人手,跟当初督造回易一样,他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当初能招募,现在当然也可以,因为他这个副帅要负责操办一切选将营之事,没这点权限怎么行。
况且听都指挥使大人的意思,普安郡王在正式开始选将之前不会露面,更不会离开临安,统帅没到,副帅自然要扛起一切责任。
杨丛义首先想到的就是不久前还在一起喝酒的沈缙和江恺二人,当初他们可都是参与了淮西募军、随军远行、操练新军的人,对宣威军很熟悉,对军旅也不陌生,并且江恺还负责过后勤物资供应,他二人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打定主意,杨丛义当即离开官署直奔定民坊东悦客栈,可沈缙二人不在房中,不知去何处潇洒去了。
邀请他二人加入选将营十分重要,如果杨丛义今天没等到他们,万一他二人明天离开换了住处,临安之大,再想找他们就很麻烦了,还不一定能找得到。
杨丛义就在那东悦客栈从中午等到日暮,直到从殿前司都指挥使衙门找到客栈来的苗九问他是不是要回去,他才有了离开的心思。那时才忽然想起来何必要在这儿苦等,给客栈掌柜留句话,让他转告沈缙、江恺二人,他找他们二人有急事相商,去殿前司都指挥使衙门相见不就行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托人转告若是出错,岂不是耽误大事?
一念及此,便向掌柜要来纸笔,给他二人留下一封短信,并留下了地址,嘱咐他二人务必于两天之内去找他,有大事相托,切莫误了时间。
何时要离开临安,前往婺州义乌,杨丛义已经定好了日子,就在大后天,七月初八。
离开的日子选在七夕之后,便是要陪清尘过了这个节日再走。
这日回到家里,清尘话语很少,虽然还是围着杨丛义前前后后的伺候,但她脸上的神情告诉夫君,其实她很不开心。
但杨丛义一心想着婺州义乌选将营的事,根本就无暇顾及清尘的情绪和心思。
一顿沉默无语的晚饭过后,清尘早早回到内屋,再也没有出来。
杨丛义虽然觉得她有些奇怪,但也没心思探究,在院中走动闲坐一会儿,便回到书房继续谋划营造选将营之事。
都指挥使大人虽然不参与选将营诸事,但如何选将,有哪些具体章程,有哪些标准,都的提前制定下来,让他过目,毕竟选将之事乃殿前司大事,他作为殿前司统帅,当然要亲自把控。
选将营里的事更为复杂,因为涉及到具体执行,还是两万多人聚集的情况下,稍有差池,就会演变成大问题。
杨丛义虽然以前督造回易也招募统领过六七千人,但那时有许多人帮忙,且整个宣威军四千多人不需要他亲自插手,所有事情一旦有了决定,总能找到人去执行,或是他自己也有时间去做。
可现在不同,要理顺的是来自将近四十支禁军的两万多人,而目前手下还没有可用之人。选将营给他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杨丛义在书房写写画画很久,也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再也听不到一丁点声音,似乎万籁俱静,夜已深,他才吹灭灯火,燃起烛火走出书房,回到内屋。
清尘躺在里边早已睡了,杨丛义无心打扰她,脱了外衫熄灭蜡烛,在床外侧躺下就睡。
谁知他刚躺下,清尘便一个翻身扑进了他怀里。
抚着她的背,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了她不停抽泣的声音。
大宋燕王 第434章 怨
?
天下之大,随处可去,却也无处可去。
对此时的杨丛义来说便是如此。
他本是无牵无挂,孤身一人。自从成亲之后,与清莲相处日久,心有所居,身有所处,已不再是无人关心的浪子,不再漂泊,生活也有了方向。如今,时时把他放在心里的亲人猝然离去,他顿时便失去了行走的方向,也失去了继续的愿望。
杨丛义不知道该去往何方,不知不觉便又走到湖边,坟旁。
天,依然是那天,水,依然是那水,而人,却已是阴阳相隔,此生不见。唯一能见到的便是眼前的这堆黄土。
他坐在坟前,眼前尽是清莲的影子,时而欢笑,时而哭泣,时而放纵,时而娇羞,读书习字,对镜梳妆,厅堂卧室,院中门旁,红炉暖壁,长发墨香.....
一幅幅,一幕幕,近在眼前,却又触摸不到。
看着掩埋了她的黄土,恨不得将黄土挖开,再见清莲一面。
生死事大,入土为安,清莲在世的时候受苦,如今去了,怎能再让她蒙受袭扰。最后一点理智,终是压住了扒开黄土的念头。
看着光秃秃的土堆,无碑无松,无名无份,犹如野坟,他心里更加悲伤。
清莲活着的时候,他百般阻挠,不愿行房,成亲半年之久依然是有名无实。如今,她去世了,入不得娘家坟,嫁了人却又无儿无女,无名无分,娘家人只能给她做一个无碑无字的野坟。这对活着的人,对死去的人,是何等的残酷,地上地下的人对此,又该是何等的哀伤?
娘给清莲修这无碑之坟,定然是有意为之,或许清莲已向娘吐露实情,或是作娘的与女儿相处日久,早已发现她成亲日久,却尚是处子之身的难言之隐,借此告诉世人,她的女儿虽然出嫁了,却依然清白。再有便是对她这个女婿的不满。
杨丛义管不了这许多,看着光秃秃的坟头,心里十分难受,他的灵魂就在这堆黄土下。二人成亲半年之久,虽然尚无儿女,却也是有名有份的人,怎可让她没于荒草之间。
返回城里,他便找到刻碑的石匠,刻了一块石碑,搬到湖边,立于坟前。
碑上刻有十二字:爱妻李清莲之墓,夫杨丛义立。
无处可去的杨丛义卧倒在坟旁,陪着清莲看日落,月起,听风声,水声。
此时若有她在,此生再不离开。可惜一切都晚了,无法再挽回了。
名节已失,无颜存活于世。
短短十字,多么悲痛,多么决绝,多少无可奈何?
名节,在生死面前,真的就这么重要?杨丛义心里郁闷难当,想大叫一声,却又怕惊扰了清莲,张了张嘴,终是重新闭上。
她的选择,终有她的道理。不是她,怎知她当时的感受。
别看清莲在家里时,放纵的像个孩子,可一旦出了院门,便是规规矩矩的妇人,担心别人说,担心别人笑,处处小心,时时在意,判若两人。
生死面前,她选择了名节,没有名节不如死去,这便是根植于她心底的想法吧。名节重于生命,没了名节,如何存活于世?
杨丛义不懂,在他心里没有名节这个词,名节对活着的,或是死去的人来说都是虚幻。他心里不认同清莲的做法,如果她还活着等他回来,那该有多好,也许便能说服她放弃轻身的念头,两人一起好好活下去。
时光不能倒流,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死去的已然死去,活着的带着躯壳依然活着。
生死转瞬之间,那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人活一世到底为了什么?名,还是利?
活着,什么都不为,只为好好的活着,或为了这一生,或是为了下一世。如果不能好好的活着,活不下去,那便只有死。
世人不管是为了名也好,为了利也好,也都只是为了好好的活着,对他们自己来说,无所谓对,也无所谓错,一旦失去某些支撑他们好好活下去的东西,便生不如死。
失去了名节的李清莲,在她自己看来,便不能好好的活着了,所以她只好去死。
死,容易。活着,很难。
杨丛义就活的很难。
这已是他醉卧湖边的第十天,失去了方向的人,最害怕的便是清醒,尚有意识,可以思考。他不想清醒,也不想思考,只想就这么醉下去。
李狗蛋来找过他,郭青也来找过他,但他抱着酒坛,醉的什么都听不进去,两人都不想他就此消沉,面对此情此景,却也是毫无办法。
如果这世上,还有第三个人关心他,那便是陈如是。
陈如是作为太湖知县,自然不会像李狗蛋、郭青一样跑到湖边,这样的事他做不出来。他不来,但却依然可以见到杨丛义,因为他派人来了。
一众衙役把不省人事的杨丛义抬到县衙,陈知县一声令下,几瓢凉水便泼了过去。
凉水淋头,杨丛义顿时清醒几分,直觉头疼欲裂,喉间一阵泛酸,赶紧跑去墙角,扶墙作呕,直到把胃里的苦水吐完,再无半点东西可呕,才算作罢。
众人静悄悄地站着,不发一言。知县老爷不发话,谁也不敢乱开口。
吐完,腹中饥饿难耐,杨丛义摇摇晃晃回到院中,舀起一瓢凉水咕咚咕咚灌下肚里。扔了瓢,这才抬起醉眼看向陈知县。
“大人拉我到这儿来,可是有事交代?”杨丛义有些站立不稳。
陈知县道:“你还是没清醒。”
知县老爷一个眼神,衙役意会到了,不等杨丛义有所反应,一瓢凉水泼向他面门。
突如其来的一瓢水,使原本就不清醒,站立不稳的杨丛义险些摔倒。不过这一瓢水却起了效果,杨丛义瞬间便又清醒许多。他随即稳住身形,恭敬的叫了一声“大人”。
“堂堂男子汉,整日醉酒,成何体统!等你清醒了再来见我。”陈知县说完便转身离开。
在陈知县面前,杨丛义不敢无礼,毕竟是一县之主,况且还是他与清莲的主婚人,无论如何也不得借着酒劲放肆。
喝了十多天的酒,一时半会儿怎会清醒?
杨丛义提起水桶当头淋下,等凉劲过去,头却疼的更厉害,并不能再清醒半分,索性就到了墙边卧下,慢慢清醒。
几个时辰之后,终于清醒了许多,头也不是那么疼了,他这才拍拍身上的尘土,整理好衣衫进去见陈知县。
陈知县见杨丛义进来,便将书案上几页供状拿起来,“拿去看看。”
杨丛义虽不知是什么意思,却也快步上前接过,仔细看起来。
“经问案得知,那盗贼只是入室行盗,并无其他行为。你夫人为流言蜚语所累,投湖自尽,实为不智,却也不失为贞节烈女。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顺变。”陈知县好言相劝。
杨丛义看完供状,竟无话可说。
盗贼无罪,可清莲,怎一个冤字了得?
杨丛义握紧了拳头,那些胡说八道,无中生有的人都该死。
陈知县将杨丛义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怎么,还想杀人?你私自进入牢房,杀死囚犯,还没治你的罪,你不想要脑袋了吗?”
杨丛义一言不发,将供状放回书案上。
“若说一句话便是有罪,这天下可还有无罪之人?你也曾读圣贤书,连这点道理都想不通吗?”
“大人教训的是,我记下了。”杨丛义低头认错。
清莲投湖,确实怪不得他人,也怪不得清莲,思来想去,也只能是怪自己回来的太晚,若是早些回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想到此处,他便怨恨起自己来,恨不得一头撞死。
“也不要责怪自己,要责怪就责怪本县。”
杨丛义回道:“哪里敢责怪大人。”
“生者安居,逝者才能安息,你回去好好想想。盗贼的事,本县自会处理。”
“谢大人。”杨丛义告退。
搁在心里无法言表,也不方便询问的心结,总算解了,但杨丛义对自己的怨恨却有增无减,怨恨之气难以平复。
杨丛义立于紧闭的门前,似乎看到清莲就站在院里。
急忙将院门打开,院内却空无一人,哪里还有半点生命的气息。
他呆立原地,眼前却尽是清莲的影子,挥之不去。瞬间,揪心的疼痛再次袭来,泪水盈满眼眶,如流水倾泻而下,再次放纵流淌。
片刻之后,他擦干眼泪,重新锁了院门,快步离去。
官人安好。这是这个小姑娘临终之时对他这个官人的祝福与期望。如若他不能安好,清莲地下有知一定会伤心难过,不得安息吧。
有清莲的地方,是幸福之地,如今也是伤心之地。他们曾经的家,杨丛义已没有勇气再次踏入半步,只得掩门,匆匆离去。
离了家,又有哪里可去?
太湖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今却没有杨丛义可去之处。深深的孤独感,让他站在傍晚的街头无所适从。
此时若还有地方可去,那便只有郭青的饭馆。
客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饭馆的生意越做越好,地方越来越小。
杨丛义走进饭馆,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无事,便打量起眼前这些食客。
他们虽神态各异,却唯独没有悲伤。吃饭是人生大事,对市井小民来说,有饭吃便是天大的喜事,谁又会在吃饭的时候满怀悲伤呢?
大宋燕王 第435章 娘子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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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以来,杨丛义一直做些乱七八糟的梦,梦里总会出现许久不曾谋面的熟人,或是仅有一面之缘的路人。
这些人在一起便会组成奇奇怪怪的梦境,但有时候又觉得很真实,因为人都是真实的,而场景也不是凭空出现的,但梦醒之后,剩下的便只有空虚,以及那些似是而非的奇怪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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