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曲请君听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龙居海
褪去满身黑裘,肃野烈在房室中翻找了个遍,觞朝宫人备置的日常衣物皆是以白色为主,他不得不顺应习俗,将其套在身上,他将披散的墨发起于两股轻挽于脑后,独具于书生的白衣飘飘之感袭来。
放弃选择驾马而行,肃野烈赤条条一人负手行于城中路道,虽然都是些城中贵府,不过他还是看得新鲜,时不时地还与看得见的门侍做去鬼脸,不过回应他的基本上都是些神经病的眼神,或是嫌恶呢。
“?&£……”双脚颇有节奏地漫步其上,还就刚至墙围之前,肃野烈耳根子便被里面的爆破嘈杂声冲击,肩膀忍不住地抖了抖,他往里走去,目光四处流转,不曾多留。
人来人往,潮来潮去,不曾觉得有半刻的松动,肃野烈在夹杂中挤动着身子方能使自己前行,简直比逆水行舟还要慢上万倍,他当真是有些后悔来了,还不如在外面四处走走看看呢。
终于,他在不客气的人流中被分出去了,整个人不论再高大,还是险些摔个狗吃屎,好在他及时地稳住了身子,正揉着被撞的腰背欲爆口牢骚几句,鹰眼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东西。
大如雁卵的骨质椭圆之物,上有小孔,好几个,被整齐有序地排列在泥地上的麻布上,“要换埙吗?”蹲守在麻布之前的一个胡须老者抬起头来,看着他,弱弱问。
“这是何物?”骨制物入眼那一刻,肃野烈就像是被勾走了心魂儿般,之前被撞的糟透心情皆被忘却,满脑子都是打着大大的问号,他走到麻布前,蹲身相看那些个骨埙,越看越觉喜爱,故问。
“这是埙,骨做的,您看看?”胡须老者似乎也是将肃野烈的心思看得干干净净,赶紧地掏起一个看上去成色最好的给肃野烈,仿佛是在展示一个多么好的物件,他脸上尽是迫不及待的笑意。
“埙?是看的吗?”肃野烈温热的大手接过冰凉的骨埙,来回看看,捉摸不透地问着,“这上面的孔是做何的?”
“这吹的啊,”胡须老者听了肃野烈“单纯”的话,不知是笑还是哭,不易来个“客人”,还是个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的人,他无奈地扶额,汗颜道。
“怎么换?”就在肃野烈又要问出什么惊人的话时,一道粗实的男音在他身旁响起。
我有一曲请君听 第103章 去城中墙围小转 3
暗黑笼来,是遥鹭和祝小凤领着遥临重、遥冰卿立于旁,他们各自遮盖了一大片的可见视线,肃野烈等不及再与胡须老者谈说手中骨埙,那人就已经等不及地蹲下健实的身躯,看得油黄的手腕伸至地上取走了一个看起来做工最为景致的埙,并继续道,“想换何物?”
有客不请自来,爽直为人道话,胡须老者见了就是心生欢喜,莫不说那一眼看去,瞧得那算得上好的淡色衣料,薄薄覆下应是结实的肌肉,乍一看就能明了此为贵人,因而他是喜出望外地,哪里还敢慢待,“换这些,一铜簪即可。”
“如此简单?”祝小凤认真扫看麻布上的几个骨埙,虽然出自平民之手,可也是独具匠心,看得出花费了一番不少的心思呢,颇让她吃惊,她道,“那,你看我发上这只可还好?”
笑哈哈的胡须老者咧着渐渐皲裂的唇角抬目看去祝小凤头上像是点翠般地一簪,色泽不沉,应是近日才拥有的,这让他有些难以招架,“自是可以,只是夫人,这样岂不是我占了便宜。”
“无所谓,今日本就图个高兴,两个小辈喜欢这物件,站在那儿怎么也不肯走呢。”逐如点翠簪的铜质簪已从祝小凤发髻上滑落,几缕发丝乱舞,遥鹭见到便是出手替她拂好,起码看不出何种异样,祝小凤绯红了半边脸颊,道。
“好嘞。”胡须老者自是这里最大的赢家,夸张地弓腰呵呵道,几下点头哈腰地,看得遥临重和遥冰卿咯咯咯地发笑。
他自也乐意之至地拱起微微驼老的背部来,双手一把捞起几个骨埙,抱在怀臂中欲要给遥鹭一行人,却是才发现素野烈还蹲在那里把玩赏看,一副他对此颇有研究,可那曲蜒如毛虫的眉目暴露着他对手中的冰凉物毫无概念。
“还看什么!快还我!人家已经换去了!”胡须老者见素野烈好像对刚才换物的一番话语是充耳不闻,便是摇头歪颈地喝道,疾声催促着。
“?”肃野烈头上一阵狂轰滥炸,可他还分不清发生了什么事,茫然地抬颈而去,对上胡须老者的急不可待的样儿,“你说什么?”
“还我说什么!快把埙还给我,人家换了!现在是这位的了。”胡须老者向外伸着细瘦脖颈,尖如针的下巴点指肃野烈道,声声疾厉。
没再被骨埙夺去心神的肃野烈这耳根子是听懂了,简单明了!只是他竟有些说不出的无所适从,食指摩擦着手中物,情绪翻涌,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不舍一个物件呢,张口欲言,却又成了实打实的哑巴般。
“罢了,少一个也无碍,我看他也挺喜欢的。”两难在肃野烈心尖绕开,正想怎么才可以让他也有一个,遥鹭推出铜簪去,风度翩翩如他,道,“临重,冰卿,你们两个各自拿着吧!”
“好。”俩个闹腾着要骨埙的孩童哪里听得这话,不由分说地各抱两个来,乐滋滋如吃了蜜饯。
肃野烈慢慢悠悠地从这天旋地转中回过味来,才晓得自己是让人“施舍”了一个骨埙,心中又是欣喜,又是觉得酸醋酸醋的,他什么时候也要人施舍了?不过他还是懂得“知恩图报”的,这便起身转过面向华发已生几缕的遥鹭,道,“多谢。”
“无需,多了也无用。”遥鹭正被两个孩儿的欢愉声吸引低看去,忽闻感谢之句,还有些懵圈,罢了才朝前看去,道,“……”
潮流中两两相看,四目就此相对,没看还好,此次一眼,遥鹭心上忽然扯痛一刻,他不清楚这是为何,只是单纯地觉着对眼前如玉又如铜铁的人颇有一见如故的感触,却又不明这是从何而来。
鹰眸微动,肃野烈看出了遥鹭的异样,却看不透他的心底是何种想法,于是礼貌地对其勾唇而笑一刻,罢了便转身走向前方,混迹在人流中,渐被湮没。
“爹,娘,我们回府吧。”祝小凤望着看不清透的颀长背影,多年未有的不安忽然如火山爆发地滚烫了心里,脑中空白了半许,好是有遥冰卿牵扯着她,嗫嚅道。
祝小凤这才岔回了神来,笑意不改地冲着遥鹭,温柔似水道,“侯爷,我们也回吧。前方是个高亭可供观赏,我们不妨回府去,想临重和冰卿也累了呢。”
“好,回府。”遥鹭目光紧紧追随,就算那个白衣男子就此消失其中,他也在依循着那条拥挤不堪的道路描摹而去,直是祝小凤和遥冰卿在身旁说话,他才自嘲一笑,道。
肃野烈随大众人群走走看看,却没有什么再让他有着极大的兴趣,把捏着骨埙走了不久,他便觉得往前而去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人怎么少了?”肃野烈站在原处,发觉周边还有几个闲杂的人走来走去,回望而去,惊觉这不会是一条分界线吧……
转头看去前面,是座大山,有高亭于其上,别的倒没什么了,肃野烈顿时低沉了高昂的兴致,这便拔腿打道回府,两只眼球却不在路道上,反是搁在了骨埙上,铜黄而又骨节分明的长细手指在上面捣鼓着,伴着轻盈的脚步,他不知怎么的就把它放在了嘴边。
就像是婴儿生来就会吃奶般,他做得如行云流水般,毫无瑕疵,从断断续续到完整的悠扬之音,他自己都全然不知,只是有指令似在默默告诉他该如何吹。
洛昭寒坐高亭上,厉岑启和甄榛相陪左右,相比眼下之境,高亭内安静不少,可也无趣些,她干脆像只猫儿般地枕在了栏上,迎风合眼,竟是让她好想睡去。
“!”混迹中,有埙声传来,悠远动听,婉转不已,重要的是与她纷至沓来的记忆重合在了一起,尽管不那么顺利,此中想法从脑海中掠过,惊得她当即睁开了眼皮,朝下而看去,在稀稀杂杂的人儿中流转目光。
我有一曲请君听 第104章 去城中墙围小转 4
周转过余,如杏核的眼中除却陌生又陌生的粗布麻衣外便是没有什么让她足已注目,仿佛适才所听不过是身处此景,而心中思之所致的一场视觉幻听,洛昭寒泄了气,耷拉着脑袋,彷徨而望。
“公主,您若是觉着此处不好,我们便移他处。”察言观色的厉岑启警觉地发现了洛昭寒心神的起伏,想是被什么勾了勾魂儿,复又瞧看这高亭,唯有赏景休憩一用,罢了便一无是处,他就凑到洛昭寒身前,小声地自提转移他处,以此消烦谴忧。
“下去走走瞧瞧吧,就坐在此处也当真了无生趣。”洛昭寒放眼看去,那高亭之下,听得远处的流动人群喧嚣不减,吊起脑袋来扶手起身,道,“我可是初来,不想就在这儿白白浪费。”
“是呀,四处转转方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厉岑启怎么也觉得洛昭寒这话像是带刺儿的玫瑰呢,专门扎他,罢了也就是陪笑一语,道,“我又是想起一处来,不知公主可有意前往。”
厉岑启眼含精光,在黑溜溜的瞳孔中悄悄绽放,洛昭寒对看去的时候,他却又想方设法地将其隐匿得不见踪影,恰是这转瞬而过地小动作让洛昭寒敲定了主意,道,“走一趟也无碍。”
“请。”深感厉岑启多么兴奋,几乎可见他红厚唇瓣上的薄皮在轻轻地颤抖,他依礼请着打量于他的洛昭寒,道。
心中尚是疑愁堆成山的洛昭寒这是决定顺藤摸瓜,找出表象之下的真相,故是一派闲来无事地打打嘴唇做无聊之样,这便走向了山下,奔着洪流而去,几人纷然相从。
盈步趋趋其间,渐入人潮之海,刺鼻的低下之味扑鼻至来,洛昭寒侧着身左躲右避,好是总有人护在了她身边,不然可是难保她不被挤来挤去,最后像只无头苍蝇,不识前路。
“到了。”经过一番久久磨合后,洛昭寒在厉岑启的引路之下总归是停住了步伐,闻得厉岑启一话,她这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抬眼看去眼前。
竟是被止步观看的人流围成了一圈空地,空旷之中,是有露肩大汉子持鞭鞭笞一只不大不小的猴子,洛昭寒动了动肩膀才是站直了身子,杏眸痴痴望着那只猴子。
许是已经常年被这持鞭大汉子桎梏惯了,那猴子是训练有素,对露肩大汉子是唯命是从,几个基础动作下来就让周边众人鼓起掌来,它便是收了工端举着一个破碗收取人们择在掌中的点点骨贝。
洛昭寒眼睛定在四走的猴子上,以至于都忘记了多多观察旁处的男子,更未曾注意到厉岑启一个离奇的眼神抛给了那个露肩大汉子。
乖张的猴子端着破碗收了一大圈后便在露肩大汉子的指示下去了旁处坐下,洛昭寒以为这出戏就要落幕,欲要启唇戏弄厉岑启几言,却又闻得那大汉子字字洪亮道,“诸位,适才不过是一场猴戏!接下来!我们将上掩一出人戏!留请诸位赏看!”
“人戏?有意思呢。”洛昭寒口中轻呓,几字之间,她便见到几个及她腰部的男童女童出来,引得她看去的是那个穿一身赤色的小女童,觉她有些傲娇呢,颇是符合她的胃口。
厉岑启和甄蓁站于旁,看着如他们所安排的事儿循演得严丝合缝,还未有出何种纰漏,俩人都是暂时松快着。
洛昭寒定心地注视着那几个分工极好的孩童,见他们各自站在了自己所属位置上,露肩大汉子一声开始后,有一个右站的男童捡拾起地上的一个物件跑向了那赤衣加身的女童……
按着厉岑启所预设那般的情景在洛昭寒眼前铺展开来,男童是去还手中物件的,本是值得赞扬,却趁此机会对女童几番轻薄,最后被女童推倒在地,男童委屈一脸,连着他妹妹也跟来相助于他;女童站在原地,一脸不屑,不论男童妹妹如何说她,此时,一灰衣男童出来护在了她身前,着手指责地上的兄妹……
那兄妹自觉脸上无光,像是夹着尾巴的狗,灰溜溜地逃之夭夭了,罢了就是灰衣男童与女童的一番相识,看得出女童对男童颇是心仪呢。
伴着这出被安排的妥帖的人戏慢慢上演并落幕,洛昭寒斜拉的额发下可见柳叶眉早早蹙在一起,面若冰霜,她气息凛然道,“这便是厉长少想要我看的吗?厉长少这是何意呢?”
已觉身旁的气压低沉许多的厉岑启心中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频率越来越快,几乎觉得他的心脏就要跃出体外,不出意外地闻得洛昭寒颇具讽刺的话,好在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僵硬地偏转过头,却以温暖的笑容化解他的不适,并坚定地看着洛昭寒的侧颜,道,“是,以此向你说悔,更是我的心意。”
“……”洛昭寒看着离场去的孩童,他们脸上尽是天真无邪的笑容,可殊不知只要她一句话,他们人头就要落地,听厉岑启一句话后,洛昭寒并无太大的波澜,她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便转身走了,不留一言。
箫儿在人群外站着,时时望着洛昭寒的方向,忽见洛昭寒愤然地跨步侧身而出,倾国倾城的一张脸绷得紧紧的,还没反应出什么情况的箫儿只感身边冷风刮过,一句“回府”就入了耳。
别的,她不敢多加揣测,但分明是知道了洛昭寒此刻正是郁闷气结之时,没有半刻迟疑地跟了上去。
厉岑启和甄蓁跟走而出,站在箫儿刚才所在之处,双双望着挤走向人来人往之道的洛昭寒,只看得见那抹赤影儿,甄蓁颓拉了肩臂,“我们是不是又搞砸了?”
“或许……是吧。”厉岑启的神情也不太好,好像是丢了魂儿般,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
距此万千屏障的柳家村今日此刻已经是万人空巷,户户人家齐聚早建好的祭台处,他们绕其而站。
我有一曲请君听 第105章 柳家村秋祭事宜 1
“爹,每年都有春秋二祭,可是上天好似有意不明,您想这天连年在该洒雨的时候金乌当头,挥而不散……”浅广一家五口从后而赶来,也许是秋祭向来被世人重视,自打进了这一定的圈幅,周遭的空气都仿若是凝结了一般,安静得让人后背发凉,偏就是浅柔葭在这个景状下像只闹山麻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反了,在这该是抛光于地,以此晾晒作物之即,又是不称景地滴下珠珠泪串活是又收得他人之泪。”
“别说话了!”浅广在其侧,大腿有节奏地一前一后地迈出去,远观之,麻衣葛布颇是轻巧,可也只有他知道因为浅柔葭胆大包天的话让得他每一步都无比沉重,犹如铁袋捆于其上,久了,他着实不能让这“无可救药”的人儿继续说下去,故而止步呵道,“你若再多一言,就别跟着来了,立即回去!”
“知道啦。”浅柔葭这迎头就是不止的唾沫星子,唰唰地就像在落雨朝她胶原蛋白满满的脸上喷洒来,有着刀疤的眼际威慑于她,她瑟缩了颈部,软软弱弱道。
浅广这才舒然畅快了一口气,梗在胸膛久久,着实是险些将他窒息而死,他埋首继续前行。
浅柔葭杵在原处稍会儿,和蔼的桃子前去着手拍了拍她还柔弱的肩臂,细小了声腔道,“走吧,记住少说话,最好别说了。”
“嗯。”浅柔葭视线看去桃子,却又不经意见到后面几步搁留的浅离尘和程枫,只见得浅离尘不停地向她做着鬼脸,好是在幸灾乐祸,倒是程枫一直板着倒a脸,浅柔葭借此捏了捏桃子衣袖,道,“娘,长兄近来好像都不太高兴呢。”
“我也不知,或许与阿尘有关吧,毕竟都是一家的男童,你爹却又只授阿尘武功。”桃子随着浅柔葭的话语看去,果是见得程枫的冰山脸,她摇了摇头,记忆中虽然少有见到程枫多么开怀大笑,可着样的模样也是鲜见,只得吁叹道,“走吧,你爹又该找我们了。”
“好。”浅柔葭扯了扯嘴角,弯弯眉眼笑着侧转向前去,偶然间回首见到活蹦乱跳的浅离尘推搡木木痴痴的程枫跟上来。
不远处,洛子靖扶搀着柳忠和扶蕖行于路上,高额之下的眉眼稍有紧蹙的隆起,间或地会看去左前方的浅家人,尤其是程枫,心中猜疑着,“怪哉,这程枫近来对我好像疏远了。”
“子靖啊,我们快些吧,风巫祝估计都快到了。”洛子靖心中左想右思,不由得慢下了本来挺快的脚步,感应着这突变的柳忠老眼看去前面密咂咂站好的村人,赶而催促几声。
“……行。”迟慢几拍的洛子靖颇感尴尬地吞吐了两字,果是加快了步伐,本是装载万多疑问的心底瞬间被抽空来。
身后有呤呤噹噹的脆音响彻人烟,与之随来的还有一股强大的气场,慢慢扩散波及至周边之人。
洛子靖也是受此影响,止步回顾而望,黑乌的眼孔被那红白占据,一点点随着心脏的膨胀而撑大。
视野中的风梨花紧跟在风轻羽身后,红白相间的衣裳衬托着她们的国色天香,高束发髻之上的特殊翎簪彰显她们的本色,身配手持的铃铛随着轻盈多姿的步履缓缓叩响,沁人心肺。
就此注目后稍许的洛子靖忽地被柳忠拉扯来低首相迎,他只感不久后身前有淡得不可追及的香味萦过,耳畔的铃声放到了最大化,眼底处有红色裳布携风擦过。
“风巫祝!”风轻羽与风梨花昂首挺立地穿过列列村人,村人纷纷然然地揖首。
半字不出口地,风轻羽一声不响地单手提裳踏上祭台之阶,目光紧紧凝视着那高高于上的平台,那是她站了半生的祭台呢。
最后一阶阶步印上了风梨花的足印后,风轻羽才轻飘地侧转了身来,她并没有即刻俯看祭台之下聚拢的村人,而是望去了整个柳家村,看及眼中所见达之景,皆是黄然一片,金灿灿的,天边有乌云渐聚,应是又要落下一场违时雨了。
初来乍到第一次的风梨花不比风轻羽这般触景伤怀,见得祭台下的人都在祈望着她们,有丝骄傲与担当在心底蔓延,她轻然提示道,“娘,开始吧。”
“嗯。”风轻羽收将别样的情愫,仰首闭眼鼻哼一字,罢了霸气侧漏地转身去向了祭台中心,那里搁置着一处案桌,其上尽是对天神的祭祀贡品,豚猪牛羊应有尽有……
洛子靖站在村人之中,如同其他任何一个人一般,双眸死死盯着祭台上的人影,只是稍有不同的是他只是希冀可以多看看那道立于侧旁的人儿。
“&£?……”一阵鼓捣后,心神飘远的洛子靖鼓眼中只见得祭台上红白窄袖衣袂飘飘,有力张扬,从上传下来的除了有些聒噪闹耳的铃声音响,还有那普通人听不懂的陈词说调……
也不知这样持续了多久,骤然地一声重音响彻周边,村人齐齐跪首,突兀站立其间的洛子靖慢迟了好些地跟从。跪礼,额头碰上硬邦邦的泥地时,他还是暗自吃痛了一声。
风梨花端身立在祭台一角,欣然地看着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点差池也没有出现,虽然觉得耳根子有些发疼,眼睛看得有些缭乱,但是这些都不是问题。
隐隐地,远处有马蹄落地又抬起的高频率声音靠近,正在行事的风轻羽顺从自然的送信使者,从风中听得其音,眉眼微微蹙起,心有不安。
而不出她所想,眼见祭礼就要尘埃落定,一道魅惑人心的女子细音冲破了风轻羽的祭礼念词,更是直接打断了她还未完成的流程,那声音源自跪地不起的村人身后的一空地上,就在那马蹄声后,“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接纳你这个巫祝!”
“!”风轻羽身形猛一颤,连带着铃铛器物险要摔落。
我有一曲请君听 第106章 柳家村秋祭事宜 2
风轻羽与风梨花同步地矫转了脚尖足跟,回俯寻从那道惑心之音,唯是清白地见到正对而去站有一半老徐娘的女子,看其红间白衣,佩其繁饰乃是巫祝之族方有,她们自是知晓了此人与自个乃是本家!
只是听得适才女子所言,那轻佻的语气,凉薄的话句,凌然而来的气势告诉她们来者不善,风梨花悄然地走近了默然与之对视的风轻羽身旁,感得她频频呼气。
尚在跪首行礼以衬秋祭事宜的一众村人闻得中断之声,大多觉得愤怒,毕竟是打破了顺顺利利的祭礼,若是天神震怒,谁可担当!
浅柔葭轻悄地抬高脖颈,不便地,木马式地偏过脑袋,在滑落的青丝之间望得那高挑的红衣女子,见得那中分发际线下的脸颊拉长得像是马脸,顿时就给她划上了坏人的标签。
她抽回头来,凑到行礼未起的浅广的身边耳畔旁,问,“爹,这人是何种来历呢?”
“不知,”浅广余光瞥了瞥,只见得红白衣摆飘然掀起,罢了觉着那衣摆在行进而来,便是着手示意浅柔葭噤声。
浅柔葭抿咬着嘴巴,低垂脑袋,一双惹人怜的桃花眼只得看尽泥地;浅离尘和程枫的好奇心也在浅广的动作下压藏了回去,各自不语。
洛子靖闻得声讯便张望着回首看去,粗浓的平眉狠狠起皱。
余下那些跪地未起的村人有的大胆朝女子看去,投去异样和不样的目光,甚者干脆起了身似是要阻挠那女子的步子;有的则还是如浅广他们一样,选择沉默;在这众多之下,唯有几人在偷偷地勾起唇角。
女子端步行于众人之间,说快也快,说信步也算得闲庭慢步,却是在这之间夹杂着势不可挡的微妙。
“不知来者何人?”风轻羽右手秉持器物,她手纤而提裳一步步走下阶梯,即便如此,也没能分减她多年累聚的气场,那未低下的下颚甚有微微扬起,双眼直盯女子,吐字而问,“何故在此之际断我秋祭之事!”
风梨花徐徐跟上,与风轻羽显然不同地,心里紧了几许,她看着两相越来越近的距离,听得那女子呵呵而道,“你我算得一家人,我就是比你高了几阶而已,我乃顾琳琅!”
“?&£……”众村人听此一句,皆是不镇定地耳语,他们争相地七嘴八舌,议论不止。唯是浅家与柳家两处依然未多语一言,正是在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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