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使奥斯卡
。就是这么一支精兵,都被瓦岗军一口吞下。咱们又凭什么狂妄?凭什么自认为天下无敌?”徐乐的声音渐渐高起来,帐中诸将的头则越垂越低,徐乐继续说道:“要粮草要甲杖都不算过分,不过都要记住一句,先打了胜仗再说!就算是商贾都知道看货付钱,咱们
什么货都没拿出来,就要人家付账,天下间可曾有这种道理?只要打几场胜仗回来,还怕没有粮草?还有谁敢卡咱们的喉咙?”帐中不复再有言语,过了片刻,韩约第一个开口:“郎君所言不错!咱们有志气的,就去杀几个对头!拿着人头光明正大去讨自家粮草。总不能让郎君低三下四,跑去建成
的帐前去说小话!这笔账且先记下,将来自有郎君为咱讨还!你们且想想看,自玄甲骑成军至今,郎君可曾让咱们吃过亏?又几时让咱们受过窝囊气!”小门神乃是天生的粗喉咙,这几句话吼出来满帐回音,众人虽然没有言语,但是不少人都渐渐抬起了头,双眼也重新恢复了光芒。徐乐冷眼旁观,心中也自欣慰:玄甲骑
的锋锐还在,自家的兵马就不至于被人打倒。其实徐乐心中何尝不是窝着一股火气?这一路行来,自己和建成如同路人,谁也不和谁交谈,这绝不是先锋与主帅应有的态度。他也很清楚,就算自己拉下脸去向建成讨
要军需,对方也不会见自己,更不会把军需拨发下来。说到底,他就是铁了心要看自己和玄甲骑出丑,自己又怎会随他的意?不过比起钱粮,徐乐更担心的还是自家兵将。玄甲骑日子过得太好,已经许久不曾吃过苦,很容易失去那股锐气。一支精兵若是没了锐气,又能剩下什么?何况这次面对
的可不是等闲之辈,而是一块前所未有的硬骨头,就更是容不得半点大意。这些战将在自己面前发牢骚,固然是因为这口气咽不下,和近几日遭遇的战事也脱不了关系。按说眼下自家兵马还没到战场,潼关也在李家控制之下,这段行军应该平安
无事才对。可是这几日里,大军始终不得太平,每天都会和瓦岗军发生接触。
潼关天险大军难以通过,可是关口附近得山中自有小路,小股轻骑可以利用道路潜越。这些瓦岗军的游骑,应该就是从小路潜入关中,偷窥李唐大军动向。
能够从潼关守军眼皮子底下溜过,又能在苍茫群山中穿行驰骋已属不易,更难的是,他们还有能力有胆量和自己的兵马较量,这就更让徐乐从心中对这支兵马生出戒备。自出世以来徐乐见过的精兵强将不在少数,更在江都与天下第一强兵亲自较量过,不至于被一支新出现的军伍所震慑。但是徐乐必须承认,瓦岗军身上那股子蓬勃朝气乃
是其他各军所未有,甚至于让自己依稀看到了玄甲骑的影子。他们不惧强敌敢于死斗,又不是胡冲乱打只凭血勇,反倒是机动灵活扬长避短,不但敢斗更是善斗。运用自己善于骑乘更有大量马匹的优势,和自己的兵马周旋。玄甲骑善长的墙式冲锋,在崎岖山路上难以发挥,靠着玄甲军将个人的技艺,又很难抓住对手。是以这几日虽然自己总能成功驱逐敌人,但是斩获极少,相反倒是消耗大量的精
力。这种仗最是让人气闷,自己手下军将的怒气有一半也是因此而来。徐乐甚至可以想到,之前骁果军和瓦岗军交锋时,肯定也饱受过这种战术的袭扰,那些惯于阵战不善权
变的骁果军将多半也和自己麾下这些人一样怒火中烧,急切地想要抓住瓦岗主力一决雌雄,结果就是全军覆没。前车之鉴不可不察,自己绝不能走上骁果军老路,更不能轻视面前的瓦岗军。虽然身后有李唐六万大军,但是到了战场上,这支大军能否指望的上着实难说。自己真正能依靠的,就是自家这八百骑,自己就要靠这八百骑战胜瓦岗、踏平骁果!
盛唐风华 第七百九十五章 草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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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掩映间,几点篝火燃起。点篝火的乃是做惯没本钱营生,常年与官府周旋逃避追捕的行家,火头不旺既可取暖烤食,也不至于被人轻易发现火苗暴露行藏。加上所选的地方乃是一片山环之内,远
离道路人迹罕至,即便是常年在山中讨生活的猎户樵夫,等闲也不会来到这种地方。若非是特意前来侦测的斥候,绝不会发现这等所在。
不远处的森林内,百十匹战马零星分布拴在树上。所有的马都戴了口嚼子,马蹄也用软布牢牢包裹,保证战马不至于发出动静露出破绽。在每堆篝火旁,都围着十几条汉子,在森林中还藏着十几个手持短弓凝神戒备的军汉,这些人便是这几日与玄甲骑交战,让玄甲众将心头火起却又一时想不出太好办法对
付的瓦岗游骑。
王世充联合李渊共抗瓦岗之事虽然隐秘,但是李唐数万大军调度总归瞒不过人。更别说瓦岗军亦在关中广植耳目,是以这边李家大军甫出长安,李密也就得到了消息。正如刘文静所推测的一样,即便是挟新胜之威的瓦岗,也不敢无视李家六万虎贲所带来的压力。李密一方面加紧进攻洛阳,另一方面依徐世勣主张,派出小股精骑越潼关
直入关中,时刻监视唐军动向。这种调度说易行难,毕竟山林行军秘密监视不同于沙场阵战,少量骑兵既要秘密调度又要不让对手斥候发现,就更不是易事。即便是训练有素的鹰扬甲骑,也难以完成。
也多亏瓦岗军中有大量绿林好汉江湖豪侠,才能在山林间行动自如,视数万大唐兵马如无物。火堆旁,一个伟岸的身躯端坐,枣红色的面皮在火光映照下色如凝血。在他身边围绕着几个大汉,众人身上都是一身短打衣靠干净利落,颜色则与山石相仿,看上去很是
有些邋遢。不过对他们来说,一身打扮只为行动方便,于其他并不在意。这些人便是这支小股骑兵的首领,亦是隋末草莽间赫赫有名的人物,其中任意一人,都能在长安刑部的架阁中找到厚厚的罪档,也都曾出现在大隋的海捕文书上。其中有
几个人因为罪行累累,其姓名甚至连杨广都有所闻。或称绿林好汉或称游侠恶少,根子上都差不多。都是些打家劫舍好勇斗狠之徒,如果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他们背后并无高门大户支持,也没有家族势力可为荫庇,全靠
自己一刀一枪搏杀乞活,这名号也是凭借一身本领以及胆量所挣下。这等人眼中门第家世,远不如武艺本领好用。能够为他们所推崇,必然要有一身过硬的本领。当下居中而坐的大汉单通单雄信,便是靠着身本领以及那条名为“寒骨白”的
长枪,折服一干绿林豪杰,成为当下中原草莽群雄盟主一般的存在。单雄信与徐世勣既是同乡也是挚友,在其投奔瓦岗之前,就已是名动江湖的豪杰,乃是中原绿林中大名鼎鼎的“飞将”。归顺瓦岗之后,与徐世勣并称为翟让身边左辅右弼
,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李密加入瓦岗之后,瓦岗军实力今非昔比,军中猛将如云,不过单雄信依旧是瓦岗军内一等斗将,裴行俨、罗士信等人与单雄信或友或敌,但是对于其一身本事,尤其是那身江湖本领全都暗自点头称赞。也正因为此,这次带领游骑窥伺唐军动向的重任才落到单通肩上,也只有他才有这份胆量,带领手下这不到百骑的小队,主动向李唐数
万大军挑衅。这些人本就是刀头舔血亡命之徒,又有单雄信这等豪杰带队,就越发的肆无忌惮。哪怕是这等鸡蛋碰石头的事也照样敢做。再说之前大战骁果军的时候,他们也是这般以
轻骑袭扰,最终成功瓦解骁果军势。有了得手的经验鼓舞,他们胆子也就更大一些,哪怕这次的对手不同以往,也并不曾让他们感到恐惧或是迟疑。靠着弓马娴熟外加长于山林作战的特性,单雄信带着他这些部下采用打了就走的战法,不和玄甲骑恋战。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玄甲骑被动接招难免落后一步。何况山
地行动难以结阵,身上的披挂更是累赘,是以玄甲骑的行动速度没能跟上这些绿林军,单雄信的损失还不算太大。不过饶是如此,几日厮杀下来,这近百人的队伍也折损了四成。换做其他的部队遭遇这等伤亡早就难以承受,这些绿林人却并没有退缩或是畏惧,相反所有幸存者全都神
采奕奕,哪怕口粮马料即将见底,也没有取得多少斩获,众人也不为所动。火光闪耀,比火光更为明亮的,是这些人的眸子。对于伙伴的伤亡折损,他们的反应极为冷漠。自从入绿林那一刻,就已经把自家生死置之度外,朝生夕死乃是绿林人的
宿命。是以众人更在意活着的时候如何享受,于死者并不在意。大家都是提着脑袋闯荡,死了权当睡下,有什么必要大惊小怪?比起死伤者,他们更在意自己这条命可以换几个对手,又能取得何等战果。身在敌军腹地,不敢放声交谈,但是情绪与念头总归难以压制,交头接耳低声聒噪谁也阻拦不
住。即便是单通本人,也没有干预得意思,反倒是得意的与身边头目交谈着这几日交锋心得。
四周弥漫着烘烤干粮所产生的特有香味,众头领一边贪婪地嗅着这美妙味道,一边品评着对手以及自己的手段。
“我看玄甲骑也没什么了不起,和骁果军比起来,顶多是半斤八两。之前把骁果军吹成了天兵天将,最后还不是咱的手下败将。”
“听说李家得关中,全靠玄甲骑厮杀。咱这回先灭了他们的锐气,看看李家还敢不敢掺和咱们的事!”听着几个头领的言语,单雄信脸上也露出笑容,不过还是提醒众人道:“莫大意。自家人说笑几句没啥,谁要是真把他们当成软货,那可是拿自家弟兄的性命做耍。嘴上不说心里也该有数,咱们能胜骁果军,主要靠徐大出谋划策,硬碰硬咱不是人家对手。玄甲骑既能有这么恶的名声,又怎会没有真本事?这几日咱的弟兄死伤不少,说他们
不行,如何对得起那些弟兄?”
“他们自然有些本事,不过比骁果军……”“咱们遇到的骁果军已经算不上精锐了。”单雄信冷哼一声:“那些人也算既不算兵也不是绿林,充其量就是丧家犬,又有徐大那等人物给咱出主意,这仗才打得舒坦。真要
换个地方,咱怕是不够人家一手收拾。玄甲骑锐气正盛,比骁果军难对付。徐大又不在这,光靠咱们几个,注定不是对手。”
“单头儿这话的意思是要撤?”
说话的头领满脸不甘,“这还没过瘾呢就走?不是便宜了李家?再说咱的消息还没探明白,这时候回去不怕误了大事?”
单通点点头:“明个一早就走。见好就收,再不走就怕走不成。”说话间他回头看了看树林方向,又转回身望着几个头目:“这几天折了这么多弟兄,总归不是什么好事。绿林人不怕死,却也不能轻贱自家性命。反正该探的也探得差不多
,该向徐大讨章程。等他想好主意再打,咱就肯定不会吃亏。”在这干绿林人心中,徐世勣已经是如同诸葛亮、姜子牙一般的活神仙,听到单通这么说,全都点头赞同,只有刚才那位头领还有些不甘,嘴里嘀咕着:“这话倒是没错,就
是有点可惜。听说玄甲乐郎君的本事比宇文承基还要了得,还想让单大和他较量较量,看看是他的马槊厉害还是单大的寒骨白硬扎。”前者大破骁果军活捉宇文承基之战,瓦岗军乃是以谋略取胜,并未与承基比并武艺。到了最后厮杀之时,更是瓦岗众多猛将一拥而上群起围攻,还用上了挠钩套索,是以
显不出双方手段你。不管是单通本人还是这些好勇斗狠的江洋大盗,都以此为憾。尤其随着瓦岗军猛将日增,单通飞将之名逐渐褪色,于军中的名气被压下。这些老弟兄嘴上不说心里不服,自然希望头领打一场漂亮仗扬名立万。承基不能再战,就只好
考虑徐乐。另一名头领也附和道:“我看丁大这话没错,要不明个找机会,和徐乐做过一场再走?看他长得白白净净好象个书生,若不是那么多人说,我真不信他有什么本事。多半是
个巧将,没有什么气力。单大这寒骨白抡起来,砸也砸死他。”“我看黄三这话没错。”名为丁庆的头领立刻接话:“他是李家头号斗将,若是能把他的头带回去,徐大一准欢喜。到时候也让那些人看看,咱绿林人是不是只会偷鸡摸狗上
不得台面。”
单通却一摇头:“要走就干脆些,没得横生枝节。想打有的是机会,不必非赶这次。”
说话间他看向稍远处,在距离单通约莫二十步的地方,拴着一匹枣红色战马,拴马的并非林中树木,而是一根粗若儿臂的木桩。
木桩长有丈余,顶端处嵌一根长二尺四寸的寒铁枪头,枪头为三棱形状顶端及四面开刃,月色之下发出瘆人的白光。
这便是单通赖以成名的兵刃:寒骨白。出身绿林的单通并不用马槊,而是用这条铁枪。其枪杆为上好的枣木制成质地坚韧,即便是与马槊对砸也绝不会吃亏,而顶端寒铁则是来自于一位倒霉的西域商贾。这块
寒铁本是商贾砸下全部身家希图拿到长安搏富贵的希望,没想到反成了催命符。
单通以重金雇佣巧匠,将这块价值连城的寒铁铸成枪头,锋锐所向之处无坚不摧,哪怕是所谓的宝甲也难当一击。这条大枪便是单通行走江湖的倚仗,亦是他半条性命。只要有大枪在手,不管是何等猛将,他都有把握一战。也正是有这条大枪在,这些江湖亡命就有底气向任何强敌发
起挑战。看着手下人失望的神色,单通又一笑:“急个球!左右人在那,还怕没了仗打?等到讨了章程回来,再和他交手不迟。这回我跟徐大得说好,绝不能像对付承基那样乱打一
通。不管如何,都得让我和徐乐比一比,让他们知道咱绿林人……”
单通话音未落,忽然面色一变,身形霍然而起,脚尖点地人已经飞身跳起,如同怒鹰一般掠向树林方向,口内断喝一声:“小心!”
与此同时,森林中也传出一声怒喝,随后便是半声惨叫。血光迸溅,死尸倒地。惯于偷袭猎物的狼群,今日终于遇到了猎手。猎杀,开始。
盛唐风华 第七百九十六章 草莽(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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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强盗越要小心别人黑吃黑,杀人越货本就不是正经人的营生,所遭遇的也就多是非常之事。这些强盗剪径杀人结仇无数,自然也要防备着仇家上门索命,所以绿林人
戒备心大多比普通人更重。尤其是现在还身处敌境,就更不敢松懈。表面看来众人夜间休息烤火用饭很是悠闲,实际上这些人轮番休息,营地附近始终有暗哨警戒。既是夜袭的行家,于防范戒备上自然也是好手,打败一支百人规模的江洋大盗不算难事,可是偷袭这些人的营地却很少有人能做到。即便是善战如骁果军者,几次夜袭全
都失败,等他们到了地方只能找到篝火,连人影都看不见。
今晚,意外终于发生了。这支队伍是由绿林中积年老贼组成,各个名声在外。哪怕是无名小卒,放到自己起家郡县都是可以让小儿夜不敢啼的狠角色。像是负责今夜值宿的金五、牛横,便是这等
人物。他们的年纪其实比单通更大一些,为盗的时间也更长。手上究竟有多少人命,更是连自己都数不清的糊涂账。这等人自然少不了被官府通缉捉拿的经历,能够纵横江湖多年不曾落马,就是靠着一身功夫外加超乎常人的警觉机敏以及过人的反应。金五更有一手“犬守夜”的功夫,乃
是从一个边军老卒处所学,夜间耳目聪慧远胜常人。一点轻微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更别说大队人马围攻。
是以每当金五守夜,其他人就格外放心,今晚也不例外。金五如往常一样,隐蔽在树木草丛掩映的角落里,耳朵贴地一动不动。他生得本来就瘦小,加上所在位置偏僻且星月无光,便是从他身边走过,都未必能发现其存在。于
金五而言,这简直就是绝佳的藏身地。牛横在距离金五二十几步的地方,他的身形魁梧高大,并不适合暗中埋伏,却可以大大方方在外面走动吸引注意,为金五提供掩护。他那件布衣下面,其实藏着一领牛皮甲,加上其自幼苦练的外加排打硬功,就算是弩箭钉在身上也能保住性命。这些年来,他和金五互相配和杀人越货,乃是默契的搭档。巡哨之事也是驾轻就熟,彼此之间
不用说话就能知道意图。与往常一样,四周寂静无声,除了远方的窃窃私语以及木柴炸开的声音,基本听不到其他动静。事实上大多数情况下,值夜都是如此。太平日子多,战阵时间少,这才是
正常的生活。若是每日都要厮杀,就不是人过的生活。可是明明平安无事的光景,金五心中还是莫名感到不安。这种积年老贼的预感,很多时候比自己的感官更为可靠。夜行高手可以不发出声音蒙蔽对手五感,却不可能屏蔽
老江湖的感知。
若是在昔日和牛横联手做没本钱买卖的时候,金五这时候就会发声示警,随后与伴当一起逃。但是如今瓦岗既已成军,万事就得有个规矩,不能由着自己性子乱来。毕竟四下看不到敌人,这时候发声示警,所有人就都得动。明明看不到敌人,却要这么折腾,换做谁心里都不满意。不管怎样,总得找到点踪迹再说。再说若是大队人马
行动,自己怎么也能听到点动静。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就是有身手高明得斥候靠近。现在这片树林内光是像自己这样的暗哨就有十几个,全伙人马五十余名,就算来的人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在这么多绿林好手手中讨得便宜。是以金五在一瞬间做出的决断
就是:找到这个斥候,结果他的性命。就在金五准备用暗号提醒牛横,让他注意有人接近的当口,牛横的脚步也微微放慢了些许,随后又恢复寻常。金五心头一松,知道这位老伙计面粗心细,论及头脑精明,
实际还在自己之上。想必是他也发现了蹊跷,存了和自己一样的心思。金五心头略一放松,手悄悄口边,握住口内所衔匕首的握把。也就在此同时,一阵微风从金五头顶掠过。这声音其实并不大,但是对于金五来说就已经足够。他口内衔匕
首,舌下还压着一枚竹哨。只要哨声一响,整个森林内休息的盗匪都会闻声而动,迅速投入战斗之中。
可是要完成这个动作,就不能还趴在草丛里。就在他刚刚弓起身子,准备吹响哨声的刹那,一股微风已经席向他的喉咙!
被发现了!金五瞬间便判断出来,自己的藏身地已经被人察觉。他来不及思考对方究竟是如何看到自己在哪,仓促间先行举起匕首招架格挡。说起来金五也是夜战高手,虽然不是夜
眼,但是听风辨位的功夫精湛,黑夜之中盲斗也不吃亏。
再说他也不需要克敌制胜,只要能够能够抵挡一招半式,缓过一口气来吹哨示警,就足以完成自己的任务。可是他这本应万无一失的格挡,却偏偏挡了个空。预料中的金铁交鸣之声并没有出现,金五手上并未感觉到任何分量。他心知不妙,身形急忙准备后退或是规避,可是他的动作还没等做出来,就觉得面前一寒,随后一股
剧痛顺着右眼袭来,顷刻间便冲击周身。他张开口想要痛呼,却发现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就在一瞬间他的眼睛连同脑浆都被外力狠命搅动,剥夺了他全部的气力乃至意识。金五的神智彻底消散之前,脑海中只
剩一个念头:牛横为何还不吹哨?
就在金五遇袭的同时,牛横实际已经做出了反应。他并没有去接应自己的伙伴,而是按着徐世勣日常操练,张开大口准备吹响舌下竹哨,提醒驻扎在山林内的伴当。可是就在他张开口的同时,弓弦松动的声音响起,一支三棱透甲锥钻破夜色,直接贯穿入牛横的口内。精铁铸造的箭簇轻松击碎了牛横的牙齿、舌头以及舌下那枚竹哨,
直接从后颈钻出。牛横的尸体被强弓之力带动倒退数步,后脑重重地撞在树干上!
这一箭力道惊人,贯穿牛横的头颅后径直贯入树干,牛横就这么被钉死在树上,尸身尤自不倒。直到此时,他手中的大棍才落在地上,传来一声闷响。从两人遇袭到被杀,前后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光景,两个绿林好手就被人结果性命。此时森林中其他负责警戒的暗哨也自有了动作,几支弩箭自林中射出,还有人吹响了口
内竹哨示警。
这一系列动作不可谓不快,可是比起来人的行动,终究还是慢了些许。
一道黑影从森林中钻出直奔篝火堆而去,其速度快得惊人。哪怕是这些绿林盗魁,也看不清来人的动作,只感觉眼前一花,有什么东西从眼前掠过。
单雄信就是在此时来到森林边缘的。
他飞将之名并非幸致,从听到动静不对,到他来到森林边缘,前后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光景,直刀已然出鞘,周身的肌肉绷紧,人已经是临阵状态。从森林中窜出的人影,与单雄信几乎是迎面相遇。单通的眼力究竟是比其他人强出许多,看得十分清楚,从森林中冲出之人身形矮小,身上裹着夜行衣,加上其身法诡异
,乃是缩着身子前进,乍看上去会被误认为是一头野兽。
就在单雄信看到来人的同时,森林中冲出之人也发现了单雄信,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单通心头陡然一紧!这双眸子……怎么那么像狼?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恶狼已经伸出獠牙,向他发起了攻击。两股劲风席卷,一取小腹一取腰下,显然是要发挥以小博大的优势,专门朝单通不利招架的地方招呼。单通身经百战临阵经验丰富,却也是第一次遇到出手如此迅速的对头。他手中的直刀并未招架,而是自上向下劈落,要将对方劈做两爿。以伤换伤以命搏命,本就是绿林
草莽惯用的打法,讲拼命他单通又几曾怕过人?可就在他直刀落下的刹那,对手的招数陡然变化。明明是全力以赴的一击,竟然硬生生收住,一对短兵从单通身前划过,方才那雷霆一击居然是虚招。而来人也随着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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