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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君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姑娘放心,姑娘的意思小妇人明白了,小妇人先让人做两个,大后天吧,小妇人让人送到府上……”
俞管事说到送到府上,看着李苒,放慢语速。
对这位姑娘来说,长安侯府可不是善地,倒是她过来看更合适些,只是这话她不好先说出来。
“我过来吧。”李苒接的极快。
“那好,大后天姑娘过来看看,要是不合适,那就再做,一直做到姑娘满意为止。”俞管事忙笑接道。
旁边婆子已经称好了那两片金页子,见有了话缝,忙将一丁点碎银子递给俞管事,“俞姐,这是找头。”
俞管事接过找回的银子,递给李苒,李苒接过放进荷包,谢了俞管事,转身出了玲珑坊,径直往西城瓦子过去。
李苒再次坐进牡丹棚喜字号雅间。
一回生,第二回,侍候喜字号雅间的那婆子就熟了,干脆利落的送了干鲜果品上来,分别沏了两壶茶,给李苒和周娥放到各自高几上。
李苒去玲珑坊耽误了一会儿,等她坐定时,满台的引客已经在沸反盈天的热闹中,退入后台。
桃浓之前的曲子,换了一位老者和一个极年青的小姑娘,老者人虽然老旧,声音却柔婉清新,十分动听。
桃浓今天一身浓紫,衬着黑黑的面容,艳丽到让人目眩。
李苒托着腮,目不转睛的看着桃浓,听完了一支曲子,忍不住呼出口气。
这个桃浓,恰当无比的诠释了什么叫倾城倾国,红颜祸水。
桃浓退回台后,李苒换了个姿势,摸摸茶壶,大约是在她投入的看桃浓时换过了,还是热热的,李苒倒了杯茶,抿了没几口,身后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姑娘。”
李苒急忙回头。
桃浓一只手挑着帘子,一只手叉在腰间,斜侧着头,笑盈盈看着李苒。
李苒站了起来。
“可不敢当。”桃浓放下帘子进来,冲李苒深曲膝见礼,“上次看到姑娘,桃浓简直不敢相信,今儿姑娘又来了,桃浓甚是荣幸。”
“天下已经没有陆氏了。”李苒一听就明白了,一边微微曲膝算是还礼,一边微笑道。
“有没有,只看各人吧,你觉得没有,在你就是没有,我觉得有,在我就是有。”
桃浓侧身避过李苒那似是而非的还礼,手指往外点了点,“桃浓想请姑娘到后面喝一杯茶,这里人眼过多。”
桃浓抬了抬下巴,示意已经人头攒动,都努力想往喜字号雅间看上一眼的棚内闲人。
李苒转身往下面看了眼,微笑道:“我觉得这里挺好,桃浓姑娘要是怕人看……”
桃浓一声噗笑,打断了李苒的话,“姑娘这话说的,我还能怕人看?姑娘既然觉得这里好,那就这里吧,讨姑娘一杯茶喝了。”
桃浓说着,见李苒要去拿杯子给她倒茶,急忙伸手拦住,“不敢当,我自己来吧。”
李苒笑应了,坐回刚才的椅子上,桃浓先拖过把空椅子,放到李苒旁边略后一些,倒了杯茶,坐到椅子上。
台上已经在一片喧嚣中,跳起了一支热烈的舞。
“你是从荣安城到这里来的?”李苒稍稍侧过身,看着桃浓问道。
“在荣安城呆过几年,荣安城失陷前后,我在兴荣关。”桃浓语笑盈盈。
李苒有些意外,她看过好多篇关于兴荣关那场血战的文章,各种角度,但笔下所述,都是极其惨烈。
霍帅的大军,往兴荣关推进,推进兴荣关,推倒兴荣关,每行进一步,都是以尸山血海为代价的。
“那时候你多大?”李苒仔细看了看桃浓,离的这么近,她还是无法判断她的年纪。
“十七,象你现在这么大。”桃浓笑起来,“我就当姑娘夸我呢。”
“我看不出你的年纪。”李苒也笑起来。
“不光你。”桃浓一边说一边笑的让李苒眼晕。“桃浓的年纪,是这京城的谜团之一,从十七到七十,都有人猜呢。”
李苒微微一怔。
既然是这样的谜团,那就是她极少,或者从来没跟别人说过她的年纪,现在,她直言不讳的告诉了她!
她没想到她的年纪是个秘密,她不该问刚才那句话。
“没什么不能说的。”枕浓极其敏锐的感觉到了李苒微微怔忡,再次笑起来,“也不是没跟人说过,可我说四十他们不信,说三十、二十,他们也不信,是他们自己要猜,可不是我故弄玄虚。”
李苒失笑。
“我娘是个到处招摇撞骗的。”桃浓挑了碟梨条放到自己面前,语调闲适。
李苒却被她这一句话说的,忍不住眉梢扬起。
“从我记事起,她就带着我到处走,在这个地方呆不下去了,就到另一个地方,我们娘俩什么都干。
后来,在荣安城遇到个老琴师,说我一把好嗓子,不唱小曲儿可惜了,不要钱,白教我唱,还管吃管住,我就跟着他,学了将近两年。
荣安城被围前半年,我娘骗了个惹不起的人,我们娘俩就搭上个总给我捧场的偏将,跟着他进了兴荣关。”





暖君 第31章 一份歉意
桃浓微微眯着眼,好一会儿才接着道:“后来,满天下都知道,打起来了。打到后来,全都红了眼,是个人都拎着刀往前冲,都死光了,我娘也死了,我在血水里泡了两天吧。”
桃浓侧头斜眼,瞄着端直上身的李苒,一边笑一边接着道:“霍帅的大军也累坏了,歇了三天才开始清理尸山尸海,他们清理前,我就醒了,那不就是两天?”
李苒想笑,却没能笑出来。
“我娘就在我旁边,我找个地方把她埋了。”桃浓掂了块梨条咬着,“我娘活了快四十年,三十四五年五六年吧,从来没觉得她是大梁人,被人砍了一刀,快死了,跟我说,她是大梁人,让我给她立块碑,还得是花岗石的,上面得写清楚,她是大梁人。”
桃浓一边说一边笑,李苒却听的满心悲怆。
“后来我就给她立了这么大一块花岗石碑,上面写着大梁桃氏。”桃浓笑声微落,叹了口气。
“你姓陶?”李苒下意识问道,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姓什么陶?我没有姓,我娘也没有,跟着师父学曲儿后,师父给我起了现在这个艺名,我就一直叫桃浓了,之前么,我娘高兴了就叫宝儿,不高兴了就叫死货。”
李苒低低叹了口气。
“我们这样的人,其实活的挺快活的。”桃浓再掂了一根梨条,“就象姑娘,我瞧姑娘也活的挺快活的,象姑娘这样,一个人过来听曲儿看热闹的,我知道的,可就姑娘一个。”
桃浓一边说一边笑,笑的梨条都掉回碟子里了,“前儿姑娘看那帮引客,看的笑的多开心,那帮小妮子回到台后,一个劲儿的跟我叫,说你笑成那样,指定是出什么岔子了。
我就说她们,什么岔子不岔子的,就是看你们好看才笑的,怎么,许男人看美人儿,就不许女人看美人儿了?”
“我确实是看她们活泼好看才笑的。”李苒也笑个不停。
“我就说嘛!”桃浓双手一拍,“姑娘跟我一样,都不是一般人儿。”
“是是是。”李苒笑的止不住。
“除了这里,姑娘还去哪儿看过?”桃浓掂起那块梨条,接着吃。
“没有,头一趟进瓦子,就来这儿了,第二趟还是到这儿。”李苒笑道。
“这里不热闹,你该去里瓦,莲花棚里财喜班正演洞灵记,不光正剧好,前头的小艳段,也有意思极了,都是极好的角儿,嗓子也好。
还有夜叉棚里,东胜班和泰安班争擂主,这半个月就见分晓了。一输一赢,可是一天一地,好些年没这么热闹过了。
象棚里那些杂耍倒没什么大意思。”
李苒听的十分向往,“里瓦在哪里?离这里远吗?”
“潘楼街过去就是,姑娘这话,难道姑娘到哪儿去,都是走着去的?”桃浓高桃着眉毛,惊讶道。
看来她对李苒的事,知道的还不少。
李苒点头,“我没有车。”
“哎!”桃浓一脸无语的斜着李苒,“姑娘啊,那满大街拉车儿的,你要多少车没有?要什么样儿的没有?你又不是没有钱,你来一回雅间这五两银子,最好的车,大青走骡,包一辆也够包上两三个月了。”
李苒呃了一声,“我真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我明天就去。”
桃浓一边笑一边站起来,“从姑娘府上到里瓦,十个大钱就够了,姑娘可别花了冤枉钱。我得走了,桑家瓦子还有一场,再晚就来不及了,等有空,再寻姑娘说话。”
见李苒也要站起来,桃浓急忙抬手往下按,“不敢当,可不敢当,姑娘宽坐,我走了。”
桃浓说着,稍稍曲膝,转身走了。
……………………
周娥跟着李苒,刚刚回到长安侯府,就被叫出去了。
周娥是个明白人,出府门上马,进皇城前下了马,跟着个小内侍,径直进了延福殿。
延福殿内,皇上坐在榻上,长安侯李明水侍立在旁,周娥磕头见了礼,直截了当的从桃浓掀帘子打招呼说起。
皇上凝神听周娥说完,眉梢扬起,“这么说,桃浓今年三十五了?她说她守过兴荣关,这事儿竟然是真的!有意思。辛苦你了。”
周娥听到皇上一句辛苦,忙磕了头,站起来,退了出去。
长安侯李明水看着周娥出了大殿,和皇上道:“让人盯一盯桃浓?”
“不用。”皇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嘿嘿笑了几声,“这小丫头,有意思。”
……………………
午饭后没多久,二奶奶曹氏就对着只提盒,一肚皮苦恼上了。
这只提盒是她太婆打发人送过来的。
昨天她从曹府出来,往忠勇伯府走到一半,就被太婆差人截了回来,没多大会儿,大伯娘又过来她们侯府,好一通陪不是。
接着侯爷托回了那一厚摞子点心,老三又带了太子那两句话回来。
老实说,她也觉得这一场事,是孙家姐儿和高家姐儿的不对。
当着那位姑娘的面说那样的话,不就是摆明了欺负那位姑娘无依无靠么。
她很讨厌这种知道你不能怎么着我所以就是欺负你的蠢人,欺负就欺负了,还得摆出一脸的我就是欺负你了怎么样吧。
可偏偏那位姑娘真不是个能欺负的。
找打了吧。
想远了,太婆不让她去忠勇伯府和忠毅伯府,昨天又让大伯娘过来陪礼,今天再次打发人过来看望三姐儿,这些她都想到了,可这个提盒,她真没想到。
太婆让杨嬷嬷带了这只提盒来,送到她这里,让她当面交给那位姑娘,还要她好好儿的替三姐儿和四姐儿,以及曹府陪个礼,这是为什么?
大伯娘昨天过来陪礼,可是一个字也没提那位姑娘,一通嘘寒问暖,全在三姐儿身上。
而且,太婆让人把这个提盒送到她这里,这事儿能瞒得过老夫人和夫人,可这只提盒经她的手,往翠微居一送,那可就是满府皆知了,这些,太婆肯定明明白白的知道,太婆难道不怕老夫人和夫人不高兴?
还是,宁可让老夫人和夫人不高兴,也要交好那位姑娘?
那位姑娘有什么好交好的?和她交好,哪有好处?
要么,就是还有什么事儿,太婆知道,自己不知道。
二奶奶曹氏越想越乱,越想越没头绪,只想的揉着眉间,唉声叹气。
算了算了,不想了,太婆多精明的人呢,走一步能看十来步,她哪里看得懂?还是别多想,反正,太婆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吧。
二奶奶曹氏让人留心着那位姑娘,李苒刚刚回到翠微居,二奶奶曹氏带着个丫头,提着提盒就到了。
这一回,秋月没敢直接奔出去欢迎二奶奶。
昨天听说曹府那场事儿,她是越想越怕,一直想到后半夜,一直想到这些天,她不但是死里逃生,还死里逃生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李苒还是站在屋里,看着笑容满面进来的二奶奶曹氏。
“知道姑娘一直忙着,一直没敢打扰。”曹氏提着颗心,瞄着李苒的神情,客气话没敢多说,“这是刚刚太婆打发人送过来的,让我替三姐儿和四姐儿,给姑娘陪个礼,昨儿个是曹家招待不周,委屈姑娘……”
曹氏一句委屈姑娘了没说完,就觉出好象不对,这位姑娘有委屈可是当场就发作了,这句不妥当,不过已经说了,只好硬着头皮接着笑道:“这里头几样果品,都是曹家自己庄子里出的。”
曹氏说着,从小丫头手里接过提盒,往前几步,放到高几上。
李苒十分意外,这算是给她陪礼道歉么?
这份道歉是因为昨天皇上赏下来的那一大摞点心?
“是我冒失了。”
李苒垂眼曲膝道。
她一向是人敬我一尺,我必敬回一丈的。
昨天的事,虽然她不觉得她有什么错,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表达了歉意,她要表达回去。
“不敢当不敢当,是三姐儿和四姐儿不懂事,我就不多打扰姑娘了,有什么事,或是想吃什么用什么,姑娘只管打发人去找我说一声,姑娘忙,我先走了。”
曹氏送出了提盒,见李苒这态度居然还相当不错,暗暗松了口气,赶紧告辞。
事儿办完赶紧走,免得哪一句没说对,被她当面顶回来,那份难堪,她可不想再领教第二回了。
李苒往外跟了几步,送出门槛,看着曹氏脚步轻快的出了垂花门,转身进去,打开提盒。
提盒一共两层,上面放着的两只琉璃盖碗里,一只放着些阿胶枣儿,一只放着十来粒姜丝梅,下面一层,放了六只通红的大石榴。
李苒拿出只琉璃盖碗,仔细看了一会儿。
这只提盒,石榴和枣儿都不值钱,可这两只琉璃盖碗只怕不便宜,还有这只提盒,李苒放下盖碗,转着提盒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好象是雕漆,很贵重的东西。
这两只琉璃盖碗和这只提盒,应该是要还回去的吧?
刚才,她是不是应该现场打开,把东西倒下来,把这碗和这提盒给二奶奶带走?
现在要还,怎么还?
这是她头一回收到这种提盒礼,这儿应该怎么个礼尚往来法,她一无所知。
当然,从前她也不懂这些礼尚往来。
唉,生活中的这些人情细节,对她来说,全是张爱玲说的华美的袍子里的虱子,烦人而无从下手。
先放着吧。
李苒将琉璃碗放回去,盖上了提盒。




暖君 第32章 请客的和出钱的
秋月屏着口气,小心的站在旁边,偷眼瞄着李苒。
看这位姑娘这样子,好象不怎么高兴,是嫌就这么个提盒,这仨枣俩石榴,太轻了?
也是,就这么仨瓜俩枣的算什么?听说昨天曹家夫人来,给三娘子送的,全是贵重的不得了的东西,送了好多!
嗯,这事儿,要不要跟二奶奶说一声?
还有,二奶奶来这一趟,肯定禀过老夫人的吧?那老夫人那边,她还要不要再去说一声?
不说吧,好象不对,说吧,这位姑娘可是能杀人的主儿!
唉,她这日子,越过越艰难了!
昨儿个她回去过一趟了,让她娘往钱嬷嬷家走一趟,看能不能替她求一求,让她回去荣萱院侍候,也不知道阿娘去了没有……
唉,当时,老夫人问她愿不愿意,她竟然点了头,她当时真是鬼迷了心窍啊!
……………………
太子忙了一天,直到晚饭后,才听谢泽说了李苒和桃浓见面的事儿。
好一会儿,太子叹了口气,“听说霍义山自兴荣关一战后,逢寺必入,所求唯山河太平,再无战事?”
“是,霍帅初一十五茹素,也是自兴荣关一战之后。”谢泽垂眼答道。
“大梁数次中兴,到仁宗,实在是沉疴过于深重。仁宗励精图治,所及也不过荣安城周边,兴荣关一战,荣安城不战而开,倒是给大梁聚回了不少民心。”
“大梁气数尽了。”谢泽看了眼太子。
“嗯,近百年来,只有兴荣关那一战,才是真正的大梁血性。桃浓经历过兴荣关那一战,怪不得气韵不同寻常。”太子感慨道。
谢泽没说话。
“李姑娘今天是第二趟去玲珑坊,因为斗蓬脏了?”太子沉默了一会儿,转了话题。
“是,还订了两个荷包。”
“她一共两件斗蓬,一天一件换着穿,现在这一件不能穿了……”太子笑着摇头,“可真是节俭。和玲珑坊说一声,让他们每个月往翠微居送两趟衣服,要让她每天都有新衣服穿,让他们去找李明水会帐。”
谢泽看了眼太子,嗯了一声。
太子迎着他这一眼,笑道:“我不是阿爹。她这样天天在外面走,这样很好,可是不能旧衣脏衫,要光鲜亮丽才好,既然有旧日人心,那就不能伤了那些旧日人心。
再说,长安侯府那几位姑娘,个个都是衣履光鲜长大的,这位也是侯府姑娘,是他李明水该承担的。李明水有的是银子,不差这点小钱儿。
噢,对了,别的,首饰这些,一并交给玲珑坊,想来,玲珑坊必定尽心尽力,打理的很好。”
“她很聪明。”谢泽嗯了一声道。
“是啊,桃浓邀她到后台,她偏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模样。那句天下已经没有陆氏了,极有意思。”
太子说着,又笑又叹,“她这份聪明,不知道是陆氏遗泽尚存,还是仁宗留下的福祉。”
“都有吧,这也是您和皇上的福祉。”
“是,这位姑娘要是真像你我想的那样聪明,于宁氏天下大有好处,这人心上,又能稳妥不少。”太子想了片刻,慢慢呼了口气。
……………………
第二天,李苒刚吃好早饭,玲珑坊那位俞管事带着一群婆子,一个个抱着举着提着满怀满手的东西,进了翠微居上房。
李苒定力相当不错了,可对着挤挤挨挨站了满屋的婆子,和婆子们怀里手里的各色衣物,还是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回姑娘,”俞管事恭恭敬敬,“昨儿晚上,谢将军亲自光临小号,传了话,让小号一个月两趟给姑娘送衣服首饰过来。
昨儿夜里,小号掌柜亲自挑了这些衣服,并这些首饰,也是乔掌柜亲自往几家大银庄挑选的,请姑娘过目,要是不合适,小妇人带回去,另换合适的送过来。”
俞管事说着,从离她最近的婆子手里接过件斗蓬,正要说话,李苒瞪着她问道:“银子呢?谁出?”
“说是请侯爷会帐。”俞管事瞄着李苒的神情,小心的答了句,见李苒不说话了,开始介绍手里的斗蓬:“这件斗蓬用的灰鼠皮,是从上千条皮中细细挑出来的,几乎没什么瑕疵,这份齐整难得,配了大红羽缎,大气端庄。
这件青猾皮斗蓬……”
俞管事一口气介绍完站在前面的两三个婆子提着抱着的斗蓬袄裙,和李苒欠身陪笑道:“姑娘,这些都是小号新出的花色样式,还没放到柜上,乔掌柜吩咐小妇人和姑娘禀告一声,这几种花色样式既然送到姑娘这里了,就不能再放到柜上,往后,姑娘的衣服,都是只做一件,掌柜已经拨了人专做姑娘的衣服。
那些,都是小号柜上的衣服。
昨儿晚上才得了吩咐,实在是来不及,只好从柜上现挑了些,要是晚几天再送过来,想着姑娘上次拿的衣服不多,实在不敢耽误,请姑娘多担待。”
“嗯。”李苒有几分心不在焉。
是谢将军亲临玲珑坊传的话,王舲说谢将军是什么殿前都指挥副使,兼领太子亲卫,她记得李明水是殿前都指挥使,这个都指挥使是副使的上司吗?这是李明水的吩咐?
肯定不是,要是李明水给她衣服,肯定不会让玲珑坊这么送过来。
不是李明水,那就是皇上,或是那个太子,谢将军领太子亲卫,能领太子亲卫,必定是太子极其信任的人,替皇上,或是太子传这个话,很合理。
要是皇上,或是太子,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恶作剧?那就太过了吧。
不过,贵人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太过……
李苒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听着俞管事的介绍。
俞管事这份职业素养真是没话说,介绍的清楚明白、干脆利落。
“……这是姚记老号最新出的式样,从前年起,赤金的东西就不怎么时兴了,今年特别时兴这种用玛瑙、绿松、青金、碧玺等颜色鲜亮的宝石攒出来的东西,姑娘看这枝掩鬓,五彩缤纷,却又十分雅致,这支掩鬓是姚老爷子亲手做的,听说姑娘用,才拿出来的。
这枝掩鬓,还有这些华胜、花钿、梳篦,都是艳丽又雅致,姑娘要是怕麻烦,用一件就极好了,这些用来搭衣服,搭哪一件都好。
这边这些,姑娘要用的时候,放到衣服上,姑娘眼光好,瞧着好看,那就是极合适的。”
“多谢。”李苒明白她是极委婉的在教她怎么搭配首饰和衣服,低低谢了句。
“不敢,这里还有几根抹额,想着姑娘时常外出,风寒时,勒一根抹额,省得冷风吹的头痛。”俞管事又从一个婆子手里接过只匣子,拿出里面六七根抹额,给李苒看。
直介绍了将近一个时辰,俞管事留下满桌满椅、再堆满半边炕的衣服首饰,带着众婆子,垂手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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