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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君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忠勇伯府孙家和长安侯府李家,在没发达之前,是合在一起住过的,发达后各自分府,也一样亲密无间。
孙妙娘来往长安侯府之多,对长安侯府之熟捻,和在自己家没什么分别。
孙妙娘在二门里下了车,直奔荣萱堂。
时辰还早,阿柔肯定还在荣萱堂。
孙妙娘直进荣萱堂上房,给陈老夫人见了礼,将李清柔往边上拉了拉,压低声音道:“咱们回去,我有话跟你说,要紧的事,要紧的不得了!”
李清柔忙辞了陈老夫人,和孙妙娘往自己院里回去。
“什么要紧事?”刚出荣萱堂院门,李清柔就耐不住问道。
“要紧得不得了!”孙妙娘先错起了牙,“大事儿!”
“到底什么事儿?”李清柔站住了。
“我跟你说,昨天听我哥说了之后,我一夜没睡着!”孙妙娘挽着李清柔,压着声音,神秘中透着浓浓的愤慨。
“昨天不是我哥他们在北瓦子设擂么……”
“不是你哥他们,是谢将军他们。”李清柔打断了孙妙娘的话,蹙眉纠正她的错误。
“我哥也就是谢将军他们,谢将军是我哥的上峰,他们是一起的。”孙妙娘再纠正李清柔的错误。
“那就是谢将军他们,你说你哥他们,好象你哥是谢将军的上峰了,不能乱说的。”李清柔不高兴了。
“我哥他们都是……我的意思,就是谢将军他们,我说到哪儿了?”见李清柔要生气了,孙妙娘咽下了后面的争辩。
“你说谢将军他们昨天在北瓦子设擂,这事我知道。”李清柔撇了撇嘴,这事谁不知道,妙娘还当件大事来说,真是。
“对对对,昨天,谢将军他们在北瓦子设擂么,我哥他们,自己人,当然要去助威啦,我哥说,他前天就去邀了你三哥,还有霍三公子。”
听到霍三公子,李清柔耳朵竖起来了。
“你三哥和三公子说,他们公务忙,没空去,我哥还挺纳闷的,是谢将军他们设擂唉,什么公务能有这事要紧?你说是不是?就是太子爷眼里,也是谢将军设擂这事要紧,对吧?”
孙妙娘一通忿忿然之后,感觉好象跑题了,赶紧说正事。
“我要说的不是这事儿。虽说你三哥和三公子说了不去,我哥那人,多好呢,就说,说不定到时候三哥和三公子改主意了呢,我哥就把最好的位置,给三哥和三公子留着了。”
“那后来到底三公子去没去啊?”李清柔只关心三公子,别的,她懒得理会。
“去了啊,可三哥和三公子没去找我哥,你知道他们去找谁了?你那个四妹妹……”
“她不是我四妹妹,我没有妹妹!”
听到句你那个四妹妹,李清柔像被人踩了尾巴一般,简直要跳起来,一句愤怒否认之后,醒悟过来。
“你提她什么意思?难不成三公子跟她说话了?”
“岂止说话啊。”
孙妙娘被李清柔一声愤怒否认的满腔懊恼,阿柔从来不许人说四妹妹三个字,她一激动,忘了。孙妙娘抬手拍着嘴。
“你三哥和三公子去找那个人了,没去找我哥,中间我哥去请三哥和三公子,三哥和三公子也没走。
那个那地方,还是黑班头的地方。
昨天我哥回去,说了半天。
我一想,你上回不是说,那个人,想打三公子的主意?我急的一夜没睡着。”
李清柔紧紧抿着嘴唇,气都有点儿粗了,呆了片刻,用力甩开孙妙娘,“你先回去,我去找太婆。”
说完,提着裙子就往荣萱堂跑。
孙妙娘哎哎了两声,看着跑的飞快的李清柔,呆站了一会儿,揪着帕子,想着心事,出门回去了。
李清柔一口气冲进荣萱堂,张夫人和二奶奶曹氏刚刚进屋,二奶奶曹氏那个福礼还曲着腿没直起来呢。
“太婆!”李清柔委屈的已经哭出来了,一头扎到陈老夫人怀里。
“这是怎么啦?刚刚还好好的,妙娘跟你说什么了?怎么委屈成这样了?”陈老夫人吓了一跳。
张夫人忙上前搂过李清柔,李清柔已经满脸的泪了。
二奶奶曹氏急忙示意丫头婆子送帕子拿顺气汤。
“出什么事了?别哭,有太婆,还有阿娘呢,慢慢说。”张夫人侧身坐到炕沿上,抚着李清柔的背,温声细语。
“昨天,她跟三公子一起看角力,在北瓦子!”李清柔愤慨的叫道。
“把话说清楚。”陈老夫人脸色微沉。
李清柔一边哭一边说,虽说说的烂七八糟,不过也算说清楚了,这事儿实在太简单,很难说不清楚。
“……太婆,你得管管她!三公子……”
说到最后,李清柔就要放声嚎啕。
“哭什么哭!”
陈老夫人一声暴呵,吓的李清柔呃的一声,已经冲出喉咙的嚎啕硬生生吓回去了。
“我管啥?这是我能管的?
我跟你怎么说的?让你常去找找三公子,说说话儿,你拿架子,你是侯府千金,尊贵着呢!让你去你不去,现在还哭什么哭?”
二奶奶曹氏从陈老夫人瞄到李清柔,往后挪了挪,又挪了挪,唉,老夫人这话……
咳,早知道有这场事儿,她刚才该找个借口,不跟夫人一起过来请安。
现在,走都走不脱了。
不走吧,站在这儿听老夫人说这样的话,实在,尴尬……
侯府千金,体面自重这些话,是她经常跟三妹妹说的。
这是夫人的交待:如今和从前大不一样,她和老夫人贫贱出身,世家高门的讲究和规矩,没听过没见过,烦她时常教导教导柔姐儿……
她嫁进长安侯府,这里就是她的家,教导柔姐儿这事她义不容辞……
她知道老夫人说这些话不是在责怪她,老夫人那直脾气,从来不会做指桑骂槐这样的事儿,她要指责她,那就是直接指着她骂……
说起来,四娘子那份直脾气,跟老夫人还真是一脉相承,真正的亲祖孙……





暖君 第54章 变故
桃浓没能撑进三月,刚过了二月中,就捎话给周娥,再让她捎话给李苒:她接了北瓦子的邀请,开唱去了,等三月一金明池开门,她请李苒去游金明池。
周娥传达了桃浓的捎话,撇嘴道:“她手笔大得很,黑家老二赢了那天,她请全场的人喝冰雪凉水,把整个北瓦子的冰雪凉水都买光了。她能撑到今天才开唱,看样子今年正月里真挣了不少银子。”
李苒失笑。
进了三月没几天,桃浓的邀请就到了。
吃了午饭,李苒和周娥上车,出新郑门往金明池过去。
这一趟去金明池的路和上次不一样,上一次只是春光微露,这一次已经是春意浓浓了。
桃浓等在金明池入口,看到坐在车外的周娥,喜笑颜开的迎上来。
李苒下了车,打量着四周。
她上次来金明池,应该是这儿的对面,隔着金明池,她看到的,好象就是这片宫殿式的建筑。
“你带铜钱碎银子了吧?”桃浓先问李苒。
李苒忙点头,这是桃浓特意交待的,说是关扑要用,她当然带了。
“那咱们进去。”桃浓愉快的一个旋身。
李苒仰头看着眼前的大门楼,门楼鲜亮辉煌,粉白的围墙从门楼两边往东西延伸。
“快点!”桃浓一边摸出一把大钱递给守在门口的老厢兵,一边招呼仰头四看的李苒。
“这给的什么钱?”李苒提着裙子,紧走几步,跟上桃浓问道。
“进金明池的钱,不给钱可不给你进,钱不多,一个人五个大钱。”桃浓声调愉快。
“我们上次来的时候,没花钱。不过不是从这里进去的。”李苒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
“上次来?你什么时候来过?这金明池一年就开一个月十天,你来过了?你不是去年秋天才进的京城?”桃浓惊讶而好奇。
“正月里来的……”李苒话没说完,看向周娥。
“她要看金明池,我就带她从北面侍卫处进来看了看。”周娥背着手,淡定答道。
桃浓噗一声笑起来,“那你这个上回来,没花这五个大钱是小事,能进来,那才是天大的面子,你这是托了周将军的福……咦,不对,你可不用托周将军的福,长安侯李侯爷领着京畿防卫,你要来这儿逛逛,说来也就来了。”
李苒呃了一声,怪不得她上次来,一个人都没看到,当时她还奇怪来着,景色这么好的地方,怎么没人来踏青赏春呢?
“不是侯爷。”周娥看了眼李苒。
桃浓哈了一声,接着拖着长音噢了一声,片刻,又笑起来,“也是,姑娘这身份,那就更好了。
不过呢,姑娘上次来,虽说省了五个大钱,可也没什么热闹看,这桥上也是空空荡荡的,可没什么意思。”
“我们没到这里,就在那边走了半圈。”李苒指着金明池对面。
“那就更好了!这金明池,姑娘还算是头一回来。
来,我给姑娘说道说道。
姑娘看那座桥,那叫仙桥,仙人走的桥,中间那一拱,就叫骆驼虹,有一年,刚下过雨,一道彩虹笼在骆驼虹上面,真跟天上的仙界一般。
仙桥那头,看见那五座大殿没有,够味儿的关扑,都在那里头。
桥头,你看那个,叫棂星门,过几天就该搭彩楼了,一左一右搭两个,搭得比棂星门还高,等到演武那天,彩楼上头鼓乐齐鸣,还有人唱战歌,热闹的不得了。”
李苒顺着桃浓的介绍,看的眼花缭乱。
“说起来……”桃浓拖着声音,话里带笑,“有一年,礼部请我去那上头唱战歌,我和他们说,我在兴荣关唱过战歌,就不会再在别的地方唱。”
李苒忙转头看向桃浓。
桃浓笑个不停,“你看我干什么?我不是好好儿的在这儿呢。皇上英明着呢,赏了我这么大一大盘子金锞子,我足足闲了半年,那半年挥金如土,真是快活。”
李苒一口气松下来,跟着笑起来。
“她在兴荣关上唱战城南,声透天地,听说霍帅当时恨得要将她碎尸万段。”周娥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桃浓。
“当时唱得太痛快,唱倒了嗓子,没想到这倒了的嗓子,还有人愿意听。”桃浓哈哈笑起来。
“霍帅知道你现在在京城?”李苒犹豫了片刻,不放心的问了句。
周娥和桃浓齐齐冲她翻了个白眼。
“两军对阵,又不是私仇。”周娥再多白了李苒一眼。
“姑娘是担心我呢。”桃浓轻推了下周娥,示意李苒上桥。
过了桥,桃浓往桥头一个大筐里扔了一个大钱,示意李苒,“你也扔一个,一个就够了。”
“买路钱?”李苒摸出一个大钱扔进去,笑问道。
“是关扑的头钱。”桃浓两只手搓着,看起来很兴奋,“今天有姑娘在,我指定能赢得盆满钵满,一年不用开业!”
周娥斜瞥着她,就姑娘这份薄命,她托她的福,只怕她要输的两年不得闲。
李苒摸了摸沉甸甸的荷包,跃跃欲试。
“从大到小还是从小到大?”桃浓手指从东点到西。
“先来几把小的,我从来没玩过关扑,练练手。”李苒看向西边。
“走!”桃浓却抬脚冲向东边。
李苒急忙跟上。
头一份摊子极小,半人高的小台子,一块白布,前面扣着两只白瓷碗,后面排着两排铜钱。
“这是猜大小,一个铜钱也行,三个五个也行,你押几个,他赔几个。”桃浓的介绍简单明了。
“怎么猜?”
“一个有东西,一个没有,猜对了就赢了。”
桃浓站着不动,只示意李苒试试,这样的小把戏,她没兴趣。
“这是看手速的吧,我说有,他立刻就能移走。”李苒从两只碗看向守着摊子的胖老头。
“姑娘说的那是把戏,咱这是关扑,不兴那样。姑娘挑好一只,两只一把掀开就是了。”胖老头笑呵呵道。
李苒见桃浓冲她一边笑一边点头,摸出一个大钱,“先试一下。”
胖老头没动,只示意李苒挑碗。
李苒随手点了一只,另一只手按在另一只碗上,同时掀开,她挑的那只什么都没有。
“我这运道!”李苒一声懊恼,“再试两回,照……”后面的话,李苒咽回去了,照概率来说,二择一的事,三回里面,她至少能猜中一回。
胖老头收了那一枚铜钱,伸手向前,飞快的移着两只碗,片刻,示意李苒可以猜了。
李苒再拍出一个大钱,毫不犹豫的点向一只碗,两只手一起掀开,又错了。
再拍一个大钱,还是错了。
“这怎么可能!肯定是他移走了。”李苒瞪着那两只碗,这不科学啊!
“可不敢瞎说。”胖老头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关扑有关扑的规矩,他要是敢做手脚,要被打死的。咱们往里走,看来姑娘得扑彩头大的才能赢。”桃浓一边笑一边示意李苒往里走。
走过十几二十个关扑摊子,一直转到大殿朝北那一边,桃浓才停下脚步,两只手搓了搓,“我来开个张!”
说着,直奔离她最近的一个摊子。
这个摊子甚至比李苒猜碗的那个还要简单,摊子中间放着只小口宽底瓮,旁边排着三个大钱。
桃浓拍出五两一只小银锞子,“幕前还是纯?”
“老规矩,浑纯。”看摊子的中年人恭敬谦和。
“什么意思?”李苒看向周娥问道。
“幕前就是有字的那面,纯是另一面,三个钱都是纯,就是浑纯,这是一赔十的。”周娥一边解释,一边伸长脖子看着桃浓。
桃浓摸起那三个大钱,合在掌心,抵着下巴,正垂着眼虔诚的祈祷。
李苒琢磨着概率问题,提着颗心看着桃浓。
概率这事吧,根据她的经验,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桃浓祈祷了半天,深吸了一口气,猛一抖手,将三个铜钱扔进了瓷瓮里。
一阵清脆的叮噹乱响,摊主和李苒都是一脸凝重,紧张的屏着气看向瓮内。
李苒和周娥两只脖子伸得老长,一左一右,一个从桃浓身边,一个从桃浓肩头,探头去看。
周围路过的几个闲人,也停下,伸头看向瓷瓮。
“哈哈哈哈!”
李苒还没看清楚,就被桃浓的纵声大笑,吓的往后趔趄了一步。
行了,不用看了,桃浓赢了。
李苒看着提着重重一布袋银锞子晃个不停,满面红光不时哈哈笑几声的桃浓,心痒起来,示意桃浓等等,摸出根金页子卷儿,拍到瓷瓮旁,伸手摸起那三个大钱,直截了当的扔进了瓷瓮里。
桃浓一个箭步,挤在李苒之前,伸头进去,立刻一声哀嚎,“你这手也太快了,哪能直接扔,你得先求大钱保佑,看看,输了吧,不求大钱保佑怎么能行?唉,可惜了。”
摊主笑眯眯的收起了那根金页子卷。
往前的摊子一个接一个,摆着做彩头的东西五花八门,只有李苒想不到的。
有个摊头,甚至放了两块青砖,表示彩头是两百亩良田,还有两家,彩头都是一个十七八岁,十分漂亮的女孩子。
李苒看着女孩子,五味俱全,却又理不清什么感受。
这样把女孩子摆在摊头明码标价出售的,她从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也见到过两回。
桃浓只扑金银,其余一概不理会。
周娥背着手就是看看,一把不扑。
李苒看中的东西就五花八门了,看中什么就扑什么。
她甚至看中了一个活泼可爱,两个月大小的狮子狗,不过她是个有今天没明天的人,实在没法对一个小生命负上十几年的责任,这个她没敢扑,怕万一扑到。不过多看几眼,就过去了。
三人从东逛到西,李苒扑什么都输,荷包里十来根金页子卷输了个精光,桃浓却是财星高照,赢多输少,足足赢了二百来两银子,换成银票子塞进荷包,哈哈笑着,走一步拍一下荷包。
桃浓哈哈笑着表示,下个月,下下个月,她都要歇着了!而且,今天晚上她要宴宾客!
照桃浓的打算,她要租条最豪华的花船,再叫上几个歌舞伎,撑到金明池中间赏景吃饭。
可这会儿还太早,花船都还没出船坞,遗憾之下,桃浓挑了附近最好的酒肆,净挑贵的不管好不好,点了一大桌子,又要了四五样新酒,三个人吃的喝的,不过十分之一。
从金明池出来,醉熏熏的桃浓叫了相熟的马车送她回去,李苒上了车,坐在车上,想想就笑,桃浓请的这一顿晚饭,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得来容易不珍惜。
李苒喝了不少酒,斜靠在车厢门口,眯眼看着不远处灯火点点的金明池,和远处一团明亮的京城。
这样的日子,要是能有个一年两年,她这一生的愉快,也就足够了。
周娥酒喝的不多,一条腿曲起,舒服的坐在车前,断断续续的哼着支不知道什么调。
马车走的不快,一点点越过金明池,进入金明池和新郑门之间的黑暗之中。
李苒拿着只垫子,垫在头和车门框之间,正摇摇晃晃的似睡非睡,一声突然无比的惨叫惊的她一跃而起,在她跃起的同时,周娥一脚把她踹进车里,几乎同时,刺耳的刀剑撞击声在李苒面前响起。
马惊了,有人砍断了缰绳,大车猛的往前扑倒,李苒一头撞在前车厢板上,没等她挣扎着爬起来,车子又是一阵剧烈晃动,砸向另一边。
木头的破裂声中,车厢裂开,李苒被人抓着腿一把揪出,塞进一只黑布袋里,提起袋子甩了出去。
李苒努力保持着清醒,听着、感受着身边的动静。
她被甩起来,甩到……应该是马,是马背上,背朝下,好疼,她被翻了个个儿,现在她面朝下趴在马背上,好受多了。
马跑的很快,马蹄声急促非常却节奏分明,不只一匹马,很多马,好象分开了,又分开了……
这是一群精英,打劫的精英。
他们对她,象对货物一样,李苒头朝下趴在马背上,剧烈的颠簸中,没多大会儿,肚子里就开始翻江倒海。
李苒用力压着那股子要狂涌而出的呕吐,一口一口往外吐,她不能一口气吐出来,那样很容易呛死。
李苒胃里的东西吐净,头发浸在她那些呕吐中,慢慢调整着呼吸,已经跑了很久了,马蹄声开始拖沓起来。
马扬起前蹄,骤然而停,在李苒被掀下马之前,她被人提起抛出,再被人接住,还是趴在马背上,好象有三四匹马,大约又要跑到马力疲竭了。
好在,刚才那一扔,把她吐出来的那些东西,扔的到处都是,不在集中在她头上,这让她好受多了。
那一声惨叫,应该是车夫,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来,周娥,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李苒心里一片酸涩苍凉。




暖君 第55章 死局
李苒觉得马跃跳的频率增加了,应该是离开大路,进了树林。
马蹄的每一次落地,都是踩着落叶、踩断枯枝的细碎声音,弹起的枯枝不时砸在她头顶的布袋上,横生的树枝从布袋外拍过,砸的拍的她身上脸上生痛。
马冲过一条小河,或许是山溪,水溅上来,打湿了布袋,也打湿了李苒的头脸和脚。
这一次换马的时间,比上一次早了大概半个小时。
李苒依旧是被抛起扔到另一匹马上。
夜已经深了,李苒的斗蓬在被装进布袋前,就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这会儿她头发湿透,靴子里灌着水,薄薄的布袋虽然结实,却挡不了寒风,李苒冷的发抖。
大约是感受到了她一阵阵的寒战,马被勒的略慢了慢,李苒连布袋被稍稍提起,布袋外面裹上了一件毛皮斗蓬。
李苒暗暗松了口气,能给她裹上这件斗蓬,一时半会的,至少她性命无忧。
四周十分安静,树枝和落叶声不见了,马蹄声不再响亮,撞击地面时的声音沉重而闷钝,这是用绵裹上了马蹄,他们开始尽可能的隐蔽行踪了。
看来绕来绕去甩掉追兵的过程已经结束了,他们开始去往他们要去的地方。
李苒咬着舌尖,保持着足够的清醒。
这一次马力疲尽的时候,李苒被扔上了一辆车。
有人解开布袋,推扯着布袋,将李苒抖出来。
“呃!”
抖出李苒的,是个十分面善的婆子,瞪着李苒糊了满身满脸满头的呕吐物,恶心的一声呃,差点吐出来。
李苒慢慢坐起来,后背贴着车厢,看着婆子。
“委屈姑娘了,我让他们拿起水来,姑娘擦一擦。”婆子上身往后仰的更厉害,比李苒更加紧密的靠着车厢板。
不是因为害怕李苒,而是,刚才抖出李苒的地方,到处都是脏到没看到的呕吐物,实在是让人恶心极了。
婆子用力敲了敲车窗,车窗从外面拉开,婆子将头伸出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缩回头,看着李苒陪笑道:“姑娘且忍一忍,这就找个地方,让姑娘沐浴洗漱。”
李苒没说话,也没动,在车厢内一豆灯光下,安静的看着婆子,等婆子说完,垂下了眼皮。
刚才车窗打开时,她看到了几缕晨光,现在应该是早上六点前。嗯,她对在马上的时间估算,没有太大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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