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千澜传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六尘非空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映过山川,映过花海。此时此刻,唯有她一人,也仅容这一人。
凤千澜眸子闪闪。朦胧的月色下,他眼尾处的那抹深情。呵,撩妹,你会,我也会!!
凤千澜托着顾熠城的下颚,睫毛轻眨,侧脸,红唇印了上去。轻轻的撕咬,在顾熠城的唇上留下酥酥麻麻的触感,搅乱了他一池心水。
小舌灵巧的撬开他的齿贝,寻到那处柔软与之共舞。
顾熠城没有动作,任凤千澜在他嘴里作怪。轻吮,纠缠,深入,彻底。
凤千澜活了两辈子,初次接吻,是顾熠城吻的她。妥妥一个见过猪跑,却没吃过猪肉的小萌新呀。好在她模仿能力不错,将上次顾熠城对她做的学了个十成十。
不过凤千澜还是没有找到技巧,吻得她头脑缺氧。不行了不行了,技能没点满,撤退!
凤千澜在顾熠城口中乱搅一通,就想走。顾熠城怎么可能放过她。顾熠城在凤千澜即将退出之时,重重含住她的唇,舌尖一勾将那仓皇而逃地芬芳卷回。攫取她的气息,夺走她的呼吸。
凤千澜睁大双眼,对上那对似海的眼睛,湿濡的眸子蛊惑着她沉沦。
他琉璃色的眸子里含有太多的情绪,喜悦,澎湃,担忧……
风吹落,如漫天星雨。
她辨不出这许多,心底的悸动堙没了心房。淡淡的檀香味合着枣子的清香构成了夜里最馥郁的味道,这种味道叫情动……
一轩明月上帘栊,晚风起。衣袂相叠,情正浓时。
就在凤千澜感觉自己要飞升成神的时候,顾熠城终于放过了她。
凤千澜浑身无力,一手抚上他的胸膛,阻止他进一步靠近,也借此喘息。
顾熠城敛去眼中情绪,好笑的看着她“怎么,先前不是气势汹汹的模样?”
肺中涌入了空气,犹如即将干死的鱼,回到了水中。凤千澜方觉得自己活了过来,白眼一翻“我算是明白了,公子只应见画,定非尘土间人。敢情是一只禽兽。”
顾熠城俯身,刷新了凤千澜对他的认识“那也是澜儿是一个人的禽兽。只对澜儿禽兽。”
耳边气息灼热,燥得她脸红舌干。打也打了,亲也亲了,不愿与他争辩。也没有力气与他争辩。
凤千澜收回停留在他胸膛上的那只手。
顾熠城偏不让她退缩,将其一把握住。她呀看似认真。骨子里放纵不羁,不拘形迹。世间没有几件事,能叫她真正放在心间,何况儿女私情。
今夜,她主动吻他,他喜悦不甚。可又怕她转头就忘了他,弃了他……
顾熠城的担忧是对的。从前的凤千澜的确如此,心中除了君凌风的大业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事物。
眼之所见,耳之所闻皆是阴谋阳谋,刀光剑影,生死一线。对于儿女私情,她早淡了心思。对君凌风的动心则是灭了她对情爱的妄想。
帝女千澜传 第七十四章 对明月
顾熠城的手掌厚实温暖。有力的心跳自掌心传来,掌心的纹路烙了她的手心。凤千澜侧目,定定地看着淡定自然的顾熠城。
她不是那般娇柔造作之人,是以没有挣开顾熠城的掌心。不就是牵个小手嘛,给,给,给。能牵到天下第一公子的小手,她稳赚不陪。
若是京中小姐知道了,要梨花带雨,伤心断肠好一段时日了。这些个小姐中还包括那总爱给她找麻烦的李婧柔。
想着李婧柔为爱哭得死去活来的憔悴模样。凤千澜就好笑,双肩不自已的颤抖起来。
顾熠城收紧掌心,见凤千澜痴笑,也不点破。眼中盛满她开怀的笑颜,灿烂千阳。往后余生,他只愿与她携手度过,直至白发苍苍,容颜不再。
凤千澜安然地将手放在顾熠城的掌心。两人并肩而来,又并肩离去。黑衣白裳,风雅成趣。携手相守,同归家去。
夜色深处,灯盏稀疏,树影印在墙头。凤千澜一声轻唤“顾熠城。”
“我在。”
听到身旁人的回应,凤千澜嘴角上扬,天真无邪似个孩子。
手掌力度让她感到安心。在这陌生的时空里,她也有了想要依靠的人……
南唐虞城,黄沙连天,赤地千里,寸草不生。虞城地处北昭,乃南唐北边的门户。烈日炎炎,灼热而干燥的空气灼烧皮肤,让人汗流浃背。
虞城守卫营驻扎在虞城之南。还未到达军营,远远便能看见守卫们穿着厚重的铠甲绕着军营负重狂奔。
铠甲下衣裳湿透,呼吸粗重。汗水落到地上,转瞬化为一道青烟。外围的守卫不知疲倦,绕着军营一圈又一圈。
营中教场,长鞭啪啪作响,辱骂声不绝于耳。“呸,今晚的饭还想不想吃了?你动什么呢!给爷撑住了!”
带血的长鞭不断扬起,崔拓面前趴着一排排新进营的守卫。新兵们光着膀子,背上是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有的已经结痂,有的正血流不止。他们双手着地,碎石划破肌肤,嵌进骨血。双手支撑着整个身体。凌空的身下铺了一层烧红的木炭,热浪逼人。
此时阳光正毒,晒得新兵们脸色发红,汗如雨下。教场上传来轻微的闷哼声,无一人敢松手。
几日前,一个叫小郭的守卫在苦苦撑了近两个时辰时,脱力松了手。人扑在木炭上,木炭与肌肤相触,胸膛一片焦黑,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焦肉味道。惨叫声直破云霄,小郭立时昏了过去,人事不醒。
崔拓命人将他抬下去,现下不死活不知,多半是扔去乱葬岗了。
那日的焦烧味让众新兵永生难忘,再痛苦也不敢松手。
凤千逸咬紧牙关,神志不清,眼神涣散,双臂早已没了知觉。他没有像凤千澜预期的那样上兰城周将军麾下,反而改道来了虞城崔家旁支崔儊的守卫营。他需要磨炼,丰满羽翼,变得强大。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想要守护的人。
变强,马不停蹄地变强。深植内心的欲望驱使他踏进虞城,踏上虞城守卫营的领地。地狱般的折磨,燃烧意志,折尽傲骨,阻不了他要变强的脚步。
凤千逸皱着的断眉渐渐平缓,齿贝放松,酸痛的腰用力提起。他不能死在这里!!
时间一分分过去。日头渐西,崔拓抬眼看了看时辰,到了吃饭的时间。军营里过了吃饭的点,就剩下残羹冷炙了。扬声道“时辰到,今日的训练到此为止。你们都是虞城里顶尖的人儿,期待明日各位的表现。”
崔拓扫视众人,意味深长地在凤千逸清秀的眉眼处稍作停留。“小子不错,好好干!”随后拿着长鞭,笑着离开了教场。
新兵们进营十多天了,每一天他们都会面临着各种意想不到的“训练”,其程度令人发指。进营时尚有三百人,现如今人数少半。那一半数人在训练中,死的死,伤的伤。
众人见崔拓夸奖凤千逸,愤愤不平。大家都是一同进营的,水平不相上下。谁人不想往上爬,他仅凭长相好了点,就能得到长官的赞赏,成为新兵眼中的钉子。新兵头余探不善的看着凤千逸的背影,朝杨贺点头。
凤千逸缓缓起身,捞起地上的衣衫,披在背上,慢条斯理地穿着。粗布制的衣衫,硌得肌肤生疼,寻常世家子弟无法忍受,他却没什么表情。几月来的奔波劳碌,风餐露宿,他已经习惯了。
小林将衣服随便一披,追上凤千逸的脚步“宋大哥。”
凤千逸看向这个个子不高,面黄肌瘦的少年。“何事?”
小林挠挠头,“无事,就是想与大哥一起。”手肘拐上凤千逸的胳膊“走,咱们吃饭去。”
凤千逸不接话,与小林一起去了饭堂。凤千逸化名宋逸,一路北上。他的语音带有京腔,为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平时很少说话。
这个小林是他在进营前认识的,当时小林去药房为母亲抓药,顺便还药房老板药钱。哪知半路遇贼,将治病的救命钱全偷走了。家中娘亲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小林无法,只好硬着头皮上药房赊药。可药房老板先前多次给小林赊药,这次他母亲需要的又是比较名贵的药材。
药房老板再有善心,也消耗殆尽。
当时凤千逸典当了身上的锦缎配饰,来药房置办一随身携带的伤药。正巧遇上小林,话不多说地将不剩多少的银钱分了一半给小林抓药治病。
小林受了他的恩惠,得知他要参加守卫营的选拔,死缠烂打地追着他来了守卫营。说是,要从军奉养老母。
刚开始凤千逸还劝阻警告,扭不过他,便随他去了。人各有志,出处异趣。他不能干涉小林做的决定,同样他人也不能干涉他做的决定。
夕阳无边红,殷红染唇,透出夏日里的一抹桃色。
小林跟在凤千逸身后,宋大哥就是与众不同,他身上有着坚毅的力量,吸引着人不断向他靠近。危机四伏,如履薄冰的守卫营。宋大哥成了他心中的那抹阳光,照亮心底阴湿黑暗的角落。是他的神明。
凤千逸与小林来到饭堂。新进营的守卫围着一张不足一米长的木桌,争抢着白面馒头。饭堂里嘈嘈杂杂,场面一度混乱。“哎,那是我的!”
“你推我干什么!”
“起开!那是老子的!”
……
守卫营对待新进营的士兵残酷冷漠。他们一共有一百五十人,饭堂准备的馒头却只九十。吃不饱,每日又得接受百夫长细碎的折磨和长时间的训练,大家身体上都受不了。是以每日傍晚的饭堂总要因为馒头上演一场纷争,寡恩薄义的嘴脸在这里见惯不惯。可是今日的战况比往日还要激烈几分,竟然扭扯厮打起来。
凤千逸和小林进来,没有注意到新兵们相互传递眼色。
一方小桌被围得水泄不通。小林见馒头快没了,“宋大哥,我们又要挨饿了。”
凤千逸冷眼看着不远处你争我夺的混战。早在进营前,凤千逸便在药店置换了足够的药材,一为治伤,二为果腹。余下的药材还能支撑他和小林一段时日。
小林见凤千逸这般不作为的模样,心急如焚。或许连日来的欺压、愤恨、排斥让他昏了头脑,或许厌倦了草药的苦涩。他无法忍受这等憋屈,扒开人群,急急冲上前去,加入了争夺。
人多手乱之际,余探朝外围假意争抢的杨贺使了眼色。杨贺接到讯息,悄悄撤出包围,掀开帐帘,小跑着出了营帐。
凤千逸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安静地等候小林出来。他并不指望小林能抢到馒头。这些人个头比小林高,力气也比小林大。他年纪尚小,争不过那些粗汉子。
出乎意料,激烈的打斗中,小林抢到了一只白面馒头。馒头的清香,让他瞬时泪目。他将馒头死死护在胸前,冲出重围,来到了凤千逸面前。
只见小林将馒头递到凤千逸眼前,塞进他手中。凤千逸清秀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惊讶。
争抢不休的守卫们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一瞬不瞬地看着凤千逸这边。场面一度的诡异,凤千逸手中拿着软软的馒头,过程似乎太顺利了……
小林没有丝毫察觉,以为自己的能力有所提高,能在众人恶扑之中抢到馒头,沾沾自喜道“宋大哥,快吃吧。”
凤千逸眼睛眯起,不对劲。正思量接下来如何做才能破了此怪异的情景。
忽而有人掀开帐子,军鞋踏在地上,呲呲作响。凶神恶煞“何人在此闹事!”
闻言众人心间一颤。百夫长来了,便是今日夸赞凤千逸的那名长官。新兵饭堂混战,军营里的人心知肚明,不曾过问,随他们去争去抢,只当做笑话来看。
新兵们脸上带有血痕,眼神闪烁,总往凤千逸所在的方向瞟去。众人手中皆是空落落的。只有凤千逸手上拿了一只馒头,在昏暗的营帐里显得突兀。百夫长也看见了,默不作声,等待下文。
帝女千澜传 第七十五章 鹊惊枝
余探见百夫长没有要袒护凤千逸的意思,眼珠打转,抢先出言”回长官,是他!”余探伸出手,指着凤千逸道”他想独占吃食,兄弟们气不过,才闹了起来。”
余探有三脚猫功夫,善于笼络人心。新兵中多数人以他马首是瞻,其他人怕惹祸上身,不敢出头。是以无人为凤千逸辩驳。
营帐空气凝固,众人事不关己,低头观地。
小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愣了。这是怎么回事?平日里大家相互争抢,根本无人来管。怎么一有人来,就全成了宋大哥的不是?
长官目光射向泰然自若的凤千逸,”你带的头?”
凤千逸动作优雅的将手中那褶皱的馒头放下,起身。一语不发地站在人前。
静默等于默认。
这样的情况下,他百口莫辨。争论只会带来更多的怨恨,让更多的人遭殃。小林家中尚有老母,他的母亲早已故去……
百夫长神色一凌,”来人,叉出去!”
立即有人上前将凤千逸绑了,压出营帐。小林站在原地,捏起的拳头因凤千逸的目光而松开。眼睁睁地看着宋大哥被人陷害,却无能为力。怪他!都怪他,逞一时之气,害了宋大哥。
凤千逸被压了出去。百夫长深意地扫视众人”你们给我老实点,不要再闹什么幺儿子!”随后跟着出去了。
待人走远后,余探上前用肩拐拐小林,”多亏兄弟你呀!”及时将馒头送到他的手中……
随之而来的是哄堂大笑。”真蠢!”
”宋逸摊上他,真是到了血霉。”
”谁让那宋逸和他一般模样,装什么清高,呸!”
众人恶语相向。小林涨红了脸,推开余探头也不回地跑出营帐。换来更大声的嘲笑。
且说凤千逸被人压到教场,四肢被束,绑在柱子上。他清秀的眉,未皱一下,身姿清减,傲骨铮铮。即便处在不利的境地,也没有半分恐慌,半分谄媚,风姿依旧。
百夫长看他的目光越发炙热。方才众人所指,他也不为所动,冷静自持,清者自清。
百夫长动了心思,凑近凤千逸耳边”小子不错,不如跟了大爷我。往后前程似锦,再不用风吹日晒,受尽屈辱。如何?”
军中纪律森严,不许女子进出。营中自然也有军妓,却满足不了众多将士的需求。于是乎营中掀起了龙阳之好,排遣军中寂寞。眼前的崔拓便是一名名副其实的断袖,还是一位有权有势的断袖。
凤千逸这等清秀俊逸的美少男,他怎会放过。崔拓多次暗中观察,凤千逸貌相上佳,自有名仕风流,是青楼小倌身上没有的。奈何凤千逸处事淡泊,他寻不到机会,今日让他撞上了。
崔拓一手抬起凤千逸的下颚,笑容邪恶。皮肤是糙了点,这皮相是真的好。
新兵刚刚入营,心智在连日的折磨下,濒临崩溃。换做他人,宁愿舍了傲骨,也要应了崔拓。从此成为他人的胯下玩物,任给任求。
崔拓本身长的一副好皮囊,又是守卫军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有自信,凤千逸不会拒绝他。到这来的无非是求功名利禄,谁会和这大好前程过不去。他若跟了他,以崔家在朝中的势力。日后乘风直上,平步青云。 凤千逸直视前方,无视崔拓。仰着头,不卑不亢道“宋逸带头闹事,忤逆长官。请长官责罚。”
崔拓一听,黑了脸。凤千逸自行给自己定罪,明摆着的拒绝了他!崔拓啐了一口“不知好歹的东西!”
扬起长鞭往凤千逸身上一掷。粗布制的衣裳上霎时出现一道血痕。崔拓由不解气,一巴掌落在凤千逸的脸颊。
震得凤千逸耳朵嗡鸣,脸上犹如火烧。汗珠落在他的睫毛上,晶莹剔透。唇色苍白,一声不吭。
崔拓大声道“宋逸忤逆犯上,绑在营前的柱子上示众三日,谁也不许给他吃喝!”
“喏。”崔拓手下的兵,面无表情地低着头,想来崔拓已经*过了……
气走了崔拓。凤千逸松了口气,连日的高强度训练还是让他吃不消。压力骤减,整个人脱力地靠在柱子上,把眼轻阖。
营中火光冲天,明月黯淡。篝火打在他泛黄的脸上,眼眶深陷,皮肤暗淡无光。额头汗珠滚落,伤痕累累的唇瓣与那人如出一辙。胸骨凸起,瘦骨如柴,仿佛轻易就能将其折断。
冷风肆虐,营中人渐渐睡去。唯有凤千逸一人吹着冷风,捆绑在柱子上。
远方星辰隐去,晨光熹微,刺得凤千逸眼痛。一夜未眠,眼下淤青变深。新兵们走出营帐,见凤千逸这般落魄的模样,嗤笑出声。
“哼,平日神奇些什么。还不是栽倒了老子手里。”余探走到凤千逸面前,耀武扬威地看着凤千逸,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凤千逸眼睫微颤,忽略了余探言语间的讽刺。即便是绑着,也是清风峻节,不显狼狈。
凤千逸彻底地无视让余探心中窝火。好似你蓄力一击,打在棉花上。再大的力道也是枉然,怎么打都不会伤害到对方。况且众新兵都在场,今日凤千逸不将他放在眼里,明日就会有许多个凤千逸,照样学样。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余探动手,“啪”地在凤千逸脸上甩下一耳刮子。凤千逸手脚被缚,毫无反击之力。
“啪”又是一掌,凤千逸头歪了歪,嘴角溢血。睫毛下掩了一双寒气森森的眸子。
新兵中胆子小的只敢远远地看上一眼,叹一句,可怜。
打了两下余探解了气。凤千逸双手被绑,无法还手。再打下去也没什么乐趣,便收了手“你小子,给你余爷爷记好了!”
小林站在远处,一言不发,沉默地回望着凤千逸。愧疚、羞愤、不甘的情绪在心中积聚,久久不散。松了的拳头用力收紧,“呀!我跟你拼了。”捏着拳头,嘶吼着冲上前来,挥拳朝余探脸上打去。
余探不躲,反而迎上前去。邪气地笑看怒火冲天的小林“打呀!”他低下头来,将自己的脑袋送到小林身前。指着脑袋,十分嘚瑟说“打呀!来,朝这打!”
凤千逸本身有罪,人人可辱,可打,可骂。可小林这一拳头下去,意味则全然不同。私下打架斗殴在军营中是重罪,要送命的。
口中浓重的血腥味让凤千逸回神。目光落在小林身上,幽深,不可拒绝的强硬。
小林胸膛起伏不断,悬在空中的拳头止不住的颤抖。双眼通红狠辣,齿贝紧咬,像是发了疯。
不知好歹的余探继续刺激,直起身来“打呀!你倒是打呀。哈哈哈,怎么?不敢了?”
几日惨无人道的训练让新兵们感到枯燥压抑,眼下情景,让他们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教场上笑声不绝于耳。有人大笑,有人冷笑,有人讥笑,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余探狞笑着,低声对小林道“你就是个懦夫,只会拖累别人的懦夫!”
小林红着眼,高悬空中的拳头对准了余探,下落一分。疯魔到极致,吼道“我不是懦夫,我不是!”
千钧一发,绑在柱子上的凤千逸咳了一声,鲜血从喉咙处涌出。小林闻声,立即抬头看着凤千逸,犹如溺水之人寻到了一方游木,得到解脱。
最终小林的拳头没有落下。哨声响起,新兵们就要到前面去集合。
余探昂着头,高傲地瞥了一眼两人,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了。
众人做鸟兽散。须臾,围满了人的教场空了一半。小林呆呆地站在凤千逸旁边,涕泗横流。“宋大哥,我。”
凤千逸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淡淡道“在绝对实力的面前,要学会低头。”
小林要道歉的话卡在喉咙中,难以下咽。他们现下的处境危机四伏,明里暗里多少人盯着他们,想找机会除掉他们。小林方才的做法非但于他们的境地毫无功效,只会白白送了一条性命。
“哨声停,还未到场者,七十军棍。”凤千逸出言提醒小林。
小林擦干眼中晶莹。看着凤千逸,他脸色苍白,四肢被绑,依然平静如初,好似天大的磨难都撼动不了他眉间的坚毅。他的平静让小林纷乱的心有了归处。“宋大哥放心,小林不会再惹事了!”
少年背对着他,一边朝教场赶,一边抹干眼角的泪。 这一路北上,杀手层出不穷,刀刀夺命。他曾猜想这些杀手的来处,不过两个地方一是凤府,二是崔家。他再也不是凤家大少,而是边疆一名普通的侍卫,他是宋逸。凤千逸看着狂奔的小林,几月来的压抑消散无踪,心境得以勘破。
三日时光不过弹指之间,对宋逸来说却是煎熬的三天。余探的侮辱打骂,崔拓的威逼利诱。而宋逸的屡次拒绝,让崔拓恨上加恨,放任余探折磨他。天不亮就得挨上一顿鞭子,入夜后再将伤口挑破,用冷水和盐淋上一道。
三天下来,宋逸脸上挂彩,浑身淤青,人形憔悴。衣裳血渍斑斑,皮开肉绽。众人摇头,宋逸恐难活过三日。感叹之余,对余探的敬畏得同时多了害怕防备。
宋逸心智坚韧,到了第三人已是强弩之末。傍晚十分,宋逸被人扶进帐篷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吓得与他同住一屋的于邵跳起身来。宋逸躺在草席间,秀眉皱着,面色潮红,眼下凹陷,不成人形。
于邵伸手去探,还有呼吸。这人也是可怜,无故被小林连累,受了这许多苦楚,还能活下来,不由心生敬佩。将棉布用冷水浸湿,敷在宋逸的额头上。
于邵拉过被子将瑟瑟发抖的宋逸盖住,此时天色已晚,药堂闭门,他拿不到药,只能祈祷宋逸能撑过今晚。
帝女千澜传 第七十六章 芳菲歇
宋逸命悬一线之时,小林在崔拓的营帐中,极尽邀宠之事,献媚人前。小林年纪尚小,面皮白净,柔弱之态勾得崔拓眼睛发光。眉眼间的青涩还未长开,再有段时日也是一名翩翩少年。
小林入世不深,从前生活的地方就是山沟里的一个小村寨。村寨人口不多,民风淳朴,养成了他这样心直口快的性子,这才连累了宋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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