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皇帝

这种承认基于每个种族的理念中。哪怕他们互相杀戮，依旧能理解被杀戮者的痛苦，承认自己剥夺了对方最重要的权利。
但龙族不理解——或者仅仅是唐寅。安适翼不太确定，遇到的样本实在太少，似乎罗天凌是这样一个例外。至少在唐寅身上，他看不到这种同理心。是的，唐寅并不滥杀，但真正的原因只是不需要。一旦杀戮能带来唐寅想要的收获，那么他毫不犹豫。
安适翼忘不了唐寅看他的眼神。那种眼神就像屠夫在看猪狗。不，其实没那么凶狠，也许更类似今天晚餐想要吃一只鸡，就随手杀掉那种感觉。一个打算吃鸡腿的人很难去同情一只鸡的生命，唐寅也一样。
唐寅的杀戮甚至带着一种天真和好奇。这一点，恰恰比残暴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安适翼分不清这是龙族的特点，还是唐寅自身的问题。但无论如何，他知道再也不可能和这条龙和平共处。
洞穴里不知道时间，安适翼被一阵饥饿打断了思考。他觉得自己必须找些吃的，但身上的干粮早已经吃光。他看了看洞口，弯着腰钻了出去。
这条洞穴蜿蜒曲折，安适翼走到腰椎发疼，终于看到了一丝亮光。凭经验，他知道那是太阳的光芒，前面应该是个出口。
安适翼钻出了洞口，迎面吹来一阵带着咸味的风。大海在眼前徐徐展开，蔚蓝的海水泛着金光，太阳高高悬在天空。
他左右观察，发现这里依旧是一个岛。它不算大，也没什么植被，海边都是岩石。整个岛屿宛若三角形，两端是笔直光滑的岩壁。它与其他几个岛屿一样，都仿佛在某个地方，被巨斧劈开了。





天衍皇帝 第一百八十五章 食物
第一百八十五章食物
安适翼在心中计算一下，发现这个岛屿正是心中最后一块拼图。如果把他所有走过的岛屿凑到一起，就能形成一座完整的大岛。这座大岛，就是龙吟藏匿宝藏的秘密基地。如果唐寅所说不错的话，是因为星轴当时崩溃时所拥有的的能量，将它分割成了四块，也抽取了他和罗天凌龙化的能力。
但这种分割十分奇妙，甚至超出了常人的理解。事实上，它们依旧是相连的，从某种意义上将，这座岛其实从来没有分开过。
安适翼想起了罗天凌说过的，关于港口的话。果然，他在海边的乱石中央，找到了一条水道。看上去杂乱无章，对于船舶来说几乎是天敌的礁石从这里分开，宛若张开的剪刀。安适翼能想象，龙吟号是如何从中间驶入，停泊到岸边的。
这真是天造地设的港口。除了龙吟号，其他船都很难停泊。它们没有龙吟号狭长的身躯，合适的尺寸，也没有能够独自提供动力的主桅。所以哪怕真有别人发现了这个地方，也不可能将船停进来。
看到这里，安适翼又开始怀疑，这地方真的是唐寅设计的牢房吗？如果是一座牢房，那么囚犯的活动范围，未免太大了。诚然，没有人能从这里逃出去，可问题是，唐寅本身就在一座类似的“囚牢”里。
一个“囚犯”不需要担心另外一个“囚犯”逃走。如果想让对方品尝痛苦，那应该是塞进笼子里——就像之前那个洞穴那样。可问题是，那个洞穴是zi you的，能够通向眼前这片海岸。
安适翼有点混乱，但饥肠辘辘的感觉如同火烧，让他想不了更多。他必须解决食物的问题，当然还有淡水。从这个角度想一下，更不像唐寅的安排。如果他想杀掉安适翼，就没必要搞什么囚禁；如果不想，又为何不提供一些食水呢？
安适翼走到水道边上。这地方还依稀能看到当年龙吟留下的痕迹。黑黝黝的岩石上或许曾经有过一条栈道。但三十年没人维护，木板早就烂掉，只有那些做过耐蚀处理的木桩残存着。那些木桩七扭八歪，参差不齐的断面泛着乌黑，就像老烟鬼的一嘴烂牙。
海水到了这里，变得格外温驯。水流轻轻在岩石上拍击，散出雪白的浪花。安适翼观察了一下，走到一块石头边上。
安适翼撸起裤腿，下到海水里。他伸手在岩石下面摸来摸去，却没找到任何活物儿。沿着这块石头一路摸下去，谁知到处空空如也，别说期望中的各种贝类，连一只虾米都没看见。这种情形，让安适翼忧心忡忡。
所有出海的人，都有一身绝境求存的本事。航海是个危险的工作，如果被大风吹得偏航，或者触礁被困孤岛，面临的就是饿死渴死的局面。有些人就这样死了，而活下来的人则学到了很多。他们生嚼贝类或海鱼果腹，还能用它们的体液代替淡水。在任何地方，生命总是那样顽强。
但眼下的情形很不好。按说礁石密布的地方，贝类总能繁盛。可不知为什么，安适翼却什么都没找到。他两手空空，没法子去抓海鱼。更何况，他压根也没看到任何海鱼的影子。
安适翼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一条困在岛上的龙，它吃什么？答案肯定是吃鱼。那一条困了三十年的龙呢？
恐怕周围的鱼都被它吃干净了……
安适翼拼命回忆这一路上的事情，然后惊恐的发现了一个事实——自从进入这片星轴崩落的海域，似乎就没看见过一条鱼！
“这他娘的！”安适翼咒骂着，打算围着海岸线走一圈，看看能否有别的收获。突然，他发现距离小港口大约几十步的地方，有一汪水池。
安适翼以为那是海水退潮留下的水洼，可走过去发现不像。这水池有两口井那么大，足够一个人下去洗澡。而且挺深，没法子一眼看到底部。安适翼坐在水池边一块椭圆形的石头上往里瞧，越瞧越觉得不对劲。
水里似乎有东西！那东西似乎在动！
“老天爷，最好给我来条鱼……”安适翼喃喃着，试探着伸出手去拨弄水面。突然，一个硕大的头颅钻出水面，满是利齿的大嘴咬向他的胳膊！
“啊！”
安适翼吓了一大跳！他连忙缩手，整个人向后仰过去。砰地一声，屁股底下的圆石头翻了，连带着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
安适翼忍痛从地上爬起来，惊魂未定。他看到一条黑色的怪鱼在水池里游弋，搅得水花四溅。这条鱼足有半人长，脑袋巨大无比，尾巴却很小，一对胸鳍也有些不成比例。安适翼呆了片刻，突然笑出了声。
“天不绝我呀！”他自言自语。
这是一条眠鱼，不多见，但也算不上稀有。从那嘴牙齿看，凶猛可怖，但实际上，在食肉鱼里，它几乎没什么竞争力。
主要原因，就是这种鱼不擅长游泳。小得可怜的尾巴和胸鳍，让它在海中无比笨拙。它通常潜伏在浅海底，把身体缩起来冒充岩石。要是有什么生物从旁边经过，它就会陡然暴起，一口咬住死不撒嘴。
但实话实说，这种捕猎方式太被动，而且是一锤子买卖。若对方有所警觉，基本很难成功。因此，这种鱼还掌握了另外一个绝技——睡觉。
如果很长时间找不到猎物，眠鱼就会进入休眠。据说有人试过，一条饱餐后的眠鱼，能睡上十几年。也许还能更长，但闲着没事儿研究眠鱼的人毕竟是少数，安适翼只听说过这么一个例子。当然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安适翼的食水终于有了着落。
那条眠鱼还在水中龇牙咧嘴，殊不知在安适翼心里，它早成了一顿、不，是许多顿美餐。别看它的样子凶巴巴的，其实很好对付。只要能早早分辨出来，小孩子都能用石头把它砸死——安适翼小时候就干过。




天衍皇帝 第一百八十六章 留言
第一百八十六章留言
他开始找石头。一转身才发现，刚才他坐着的那个圆石头，另外一面居然是凹陷下去的，整体就像个锅的样子。安适翼不禁大喜，真是双喜临门，这下处理鱼的厨具都有了。他不禁怀疑，老天在眷顾自己。
当他蹲下去仔细观察时，发现这“石锅”并不是巧合。它真的是一口锅。它的边缘很薄，凹面上有一道道刻痕，显然是有人用工具——很可能是其他石块——慢慢打磨，用了好多功夫才变成现在的样子。安适翼不禁感慨，那个人一定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那么这条鱼呢？难道是对方养在这里，当储备粮的？这种可能性很大，但安适翼找不到那个人，只能猜测他也许已经死了，也许是唐寅用过的，他想了很多，但手下丝毫没停，很快找到了一块大石头。安适翼把石头高高举起，同时脚尖一捅，把一个小石块踢进水里。
眠鱼哗的翻上来，扑向石块，硕大的脑袋露出水面。安适翼双臂用力，大石头砸下去！砰一声，眠鱼在水中翻出了肚皮。
搞定。就这么简单。
但安适翼没着急，又拿了一块石头猛砸过去。眠鱼被砸得在水中晃荡，身子依旧是软软的。
看来是真死了。安适翼心满意足的伸出胳膊，攥住眠鱼短小的尾巴，准备拉出水面。谁知双手一握，一股触电般的感觉传来，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一抹蓝光，从眠鱼身上泛起，顺着安适翼的双臂钻过来！他吓得猛然松了手，疾退几步，手里又抄起一块石头。
但眠鱼依旧漂浮在水中。再看看自己双臂和身体，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安适翼有些奇怪，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他试探着再次去摸眠鱼，这回一切正常。安适翼松了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把这条大鱼拖上了岸。
看着硕大的眠鱼，安适翼不禁兴奋起来。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吃。有石锅，岛上还有稀疏的灌木，那个洞穴里还有个灶台——就是那根磨平的石笋。安适翼敢打包票，那个未曾谋面的“囚徒”，就是这样处理食物的。
安适翼把眠鱼团进石锅里，结果鱼太大，高高鼓出来。这没关系，先拉回去再处理。他临时拿石锅当做拖车，拉着一路回了洞穴。因为心中有了底，饥饿感反而消退了，身上又有了力气。半刻钟后，安适翼将石锅连同眠鱼拖进了隧道。
这一段路开始艰难了。他必须弯着腰，不太容易发力。安适翼咬牙坚持，在曲曲折折的洞穴中奋力拖动，终于在体力透支之前，把石锅运进了之前存身的石洞。
安适翼累坏了，倒在草垫上休息。稍稍恢复了力气，他又马上起身，准备出去弄些灌木当燃料。不过在出去之前，他打算把“灶台”清理一下。
把那几块乌黑的石头拿下去后，能看到下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安适翼从草垫上拔了一些干草，卷成简易扫把，将灰尘扫掉。尽管他尽量轻柔，飞散的灰尘依旧呛得他直咳嗽。安适翼捂住口鼻，一个劲揉眼睛。
突然，他僵住了。
——打扫干净的“灶台”上，出现了一大段文字！
安适翼再次揉揉眼，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确实有字！就在石笋的断面上，有人用bi shou之类的东西，密密麻麻刻了不少！
这可是大发现！安适翼瞬间忘了还要去找柴火的事儿，甚至忘了自己又饿又渴，他举着火种，俯下身子仔细辨认。
“……我不知道谁会看到这些文字。最大可能是那条龙……我说，如果你真找到了这里，算你赢了。不过你也没赢太多，对吧，想想老子拖了你多少年？娘的，算不清了……哈哈哈……”
“……如果你不是一条龙，那么下面的话就是对你说的。这座岛上有一条龙，也许你已经见过了，也许没见过。但你一定要听我说，我会告诉你龙是一种什么样的玩意儿。在我看来，龙就是一条大长虫，无非是多了四个爪子，力气更大一些。说真的，它没什么了不起，一百个人就能打赢它！当然除了老大，老大就算不化龙，一百人也打不赢他。只要你不怕死！像我们当初那样。这挺重要的，如果都是胆小鬼，那一万个人也没用。”
安适翼不禁屏住了呼吸。他从字里行间，看出了这个人的身份。他应该是当年的一个海盗，……
安适翼舔了舔嘴唇，继续看下去。
“……但龙还是挺狡猾的，注意别上它的当，它甚至比人还聪明。我们当年就是吃了这个亏，不然不如我们早就吃上龙肉了，哈哈……如果你面对那条龙，千万别怕，它肯定不如当年强了，因为它受了重伤。老大化龙后，当胸给了它一爪，刺穿了它的心脏——我猜心脏应该长在哪儿。这种伤就算好了，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打个比方，如果你被砍掉了一条胳膊，过了几十年，你的胳膊难道能长出来吗？我想龙也是这样，它的实力肯定不行了，老大龙化后可是金色的龙，而他不过是普通的龙，只不过比老大年龄大上许多罢了，如果是同辈，老大一只手就能捏死他……”
安适翼喘了口气，继续看。
“……那条龙在找一样东西，就是那种蓝色的小方块。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但挺有意思。怎么说呢，这东西能让你看到不一样的道路……哦，这样也许你不明白，那我举个例子：你拿着它可以施展穿墙术，什么都阻挡不了你。明白了吗？这就是那条龙要找的东西，我猜它离开这里的关键。这些年，那条龙收集了很多，天上，岛上，海底……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总能看到这些方块自动飞出来，飞到那条龙手里。”
“我一直在盯着它。我也有一个方块，所以它找不到我。我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如果那些方块在活物儿身上，那条龙必须亲手杀掉才能拿到。我不知道这片海域有多少鱼虾什么的，但肯定是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数量。但那条龙一直在杀，很长一段时间里，海面都是鲜红的……说实在的，我挺佩服它的毅力。”




天衍皇帝 第一百八十七章 碎片
第一百八十七章碎片
我的天！安适翼倒吸一口冷气！怪不得这片海域宛如死寂，原来生物都快被唐寅杀绝了！想想那描述中，泛着鲜红的死寂之海，安适翼觉得脊背一阵酥麻，仿佛有一条千足虫正在爬行似的。
“……我的身体渐渐不行了，当年受的伤太重。毕竟我是人，不是龙那样的畜生。另外，就算我身体没事，海里也没什么东西能抓来吃了。你能相信吗？那条龙真的把这片海域的活物都要杀光了！我不知道他用了多少年，我早就记不清时间了……如果我死了，那个蓝色方块就会自动飞到那条龙手中。我得想个办法……比如，找一个寿命很长的动物，把它藏起来，再把我的方块弄到它身上。”
“最后，你有没有发现那口锅？还有，你吃眠鱼了吗？味道怎么样？哈哈哈……抱歉，想到你吃鱼的情景我就简直要笑得打滚！提示一下，你猜我是怎么把方块弄到那条鱼身上的呢？”
——安适翼的脸色突然白了！
那条眠鱼仍旧盘在锅里，头颅露出来，泛白无神的眼珠凸起，却似乎带着一点嘲讽的笑意。
安适翼感觉一阵作呕。他死死捂住嘴巴，好让自己不至于吐出来。
他已经猜到星轴碎片，是怎么到了眠鱼身上的了！
尽管不敢去想象，但那个画面却不由自主的跳出来……垂死的龙吟海盗扑入水塘，饥饿眠鱼在撕咬，鲜血仿佛沸腾的气泡……
安适翼无意识咬住手指，腥咸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安适翼可以发誓，扑入水塘的那一刻，那海盗绝对在放声大笑。
他在笑自己拖住了唐寅，在笑自己找到了一个好办法，在笑将来会有人吃掉这条眠鱼，然后看到字迹时的反应……
哪怕死掉，也要搞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安适翼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他揉了揉，终究没有眼泪。如果因为这个原因掉泪，大概又会被死去的人看不起吧。安适翼自嘲的想。
他突然站起身，一把抓住石锅。身体不知哪来的力气，安适翼拉着石锅、连同那条巨大的眠鱼，蹭蹭蹭向外拽。没多少工夫，他就出了洞穴，然后猛的把死鱼和石锅一同扔进大海里。
安适翼瘫倒在海岸边，呼哧呼哧喘气。
不知过了多久，安适翼慢慢撑着双臂，坐了起来。疲惫和饥饿席卷上来，比之前还要凶猛。他怀疑自己要死在这个地方，但一点也不后悔扔掉了那条鱼。安适翼挣扎着站起来，看着海面。
或许是饿的眼花了，他竟然在海中看到了一座长桥。他仔细看，发现那不是长桥，而是一道灰蒙蒙的雾气，雾气尽头影影绰绰、朦胧不清，仿佛盘踞着某种巨大的东西。
安适翼朝前走了几步，眼前的景象又消失了。他摇摇头，想起小时候因为被父亲惩罚不许吃饭的事情。那次骑着木柴小山，摔断了一条胳膊，当时父亲什么都没说。但伤好之后，却挨了一顿打，还被罚了一天的饭。
但他始终不记得，刻骨铭心的饥饿是一种什么感觉。或许当时饿得不够狠，所以也没出现幻觉？安适翼想，如果真有幻觉，也不该是礁石带，而是大鱼大肉什么的。
突然，安适翼感到体内有一种说不出的变化。有点像一个贫嘴的人憋了许久，终于可以说话了一样。他形容不出来，反正是一种想要释放的yu wàng。安适翼顺从了这种感觉，然后就看到右手的手心上，开始冒出点点蓝色的星光。
光芒聚集在一起，凝聚成一颗蓝色的小方块。这是星轴碎片，安适翼呆呆的看着它，不知为什么又想起了那条鱼。
他捂住嘴巴，抑制了干呕的yu wàng。
现在全明白了。一个濒死的龙吟海盗，让眠鱼杀死自己，转移了碎片。然后安适翼杀死了眠鱼，又把碎片转移到自己体内。
那海盗用带着欢笑的残忍，设计了一个套路，却没想到套路到了安适翼。
但这碎片有什么用？安适翼盯着它，研究不出来。海盗留下的文字里说，有了这个，唐寅就找不到他，而且，还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路……
别人……看不到的路？
安适翼陡然一惊。再次朝海面上看去，果然发现，那条雾气形成的道路，再次出现在大海中。他一步步走过去，那道雾气铺在海面上，能看到下面荡漾的海水。安适翼犹豫了一下，试探着伸出脚。
脚下很坚实，支撑着他整个人悬在海面上。这真是一种离奇的体验，安适翼放下心，踩着雾气向前走。他终于看到雾气尽头的东西，那是一团更加巨大的灰雾，但它却有着奇怪的形状——就像层峦叠嶂的山崖。
这让他想起在一个老板家见过的水墨画。画的是一座山，晃眼看去却以为是纸上沾了灰尘。大概那位画家只是稍微沾一点点墨汁，用水浸泡良久，再轻轻的涂上去。它浅成薄薄一层灰色，甚至盖不住纸张的本色。
但它依旧能看出是一座山。正如现在，安适翼依旧能认出，这雾气就是山体一样。
没过一会儿，路走到了尽头。雾气一样的山体突然消散。周遭一下子黑起来，什么都看不见。安适翼赶忙点燃火种，发现自己身处一条洞穴中。前面黑乎乎不见尽头，后面也是一样。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但安适翼知道不是，他还能感到那个蓝色方块在体内的脉动，就像星辰的呼吸。
“怪不得……”安适翼喃喃自语。他终于明白那个龙吟海盗如何能偷偷监视唐寅了。拥有了这个方块，就能在几个岛上畅通无阻。
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唐寅却无法反向找到爷爷，甚至连那个分裂的小岛都没登上去过。如果唐寅能做到任何一点，所有的布置都会成为笑话。
——这里面，肯定有自己还不清楚的事情。
安适翼放过了那些让自己迷惑的问题，继续朝前走。孤单的脚步声异常空荡，或许和这条隧道格外高阔有关。李斐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想到李斐，他立刻感觉胸口发闷，他必须马上找到那条龙！




天衍皇帝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再遇罗天凌
第一百八十八章再遇罗天凌
他咬着牙，发足奔走。虚弱的身体发出了警告。那柄长剑越来越重，仿佛像是提着一座山。安适翼不肯放弃，一路拖行。每走一步，肌肉都在颤抖。嘴唇仿佛龟裂的田野，崩开一块块干皮。
安适翼需要水，食物，和休息。但他连最后一条都没法满足，强迫自己必须前进。不知又过了多久，他的脚步突然一个踉跄，眼前发黑，贴着岩壁慢慢滑倒。
火种被身体压灭，一阵灼痛令他稍微清醒。安适翼警告自己不能睡，可眼皮越来越沉……朦胧中，他听到一阵激烈的节奏，仿佛一百个人在耳朵边敲鼓。
安适翼觉得自己肯定睡着了，否则不会有如此荒诞不经的梦。没等思维转过一个圈子，突然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但声音却宛如从天外传来，飘飘忽忽无法捕捉。紧接着，一个东西塞入口中，清冽的感觉顺喉而下！
水！
安适翼精神一振，大口大口喝起来。他一口气喝干，整个人宛如枯树逢春，重新饱满了起来。
“罗天凌？”安适翼终于看清了给他水的人，惊愕万分。
“你一次比一次惨。”罗天凌冷着脸，右手的火把跳跃着火光，显得脸色阴晴不定，“我或许不该救你，这会让你下次死得更痛苦。”
“不……没有下次了！”安适翼喘了口气，发现自己没力气站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有吃的吗？”
罗天凌瞥了他一眼，甩出一个小包。安适翼赶忙打开，里面是一块熏鱼和一块饼，他吃了一口，立刻又向老瞎伸手：“还有水吗？”
罗天凌塞给他一根灰了吧唧的东西，上面有细微的毛刺，应该是某种藤条。安适翼用剑刃削开一头，咕咚咕咚喝里面的汁液。味道很熟悉，刚才喝得也是这东西。
安适翼再次喝光，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这可真棒。你真有一手。这都是从哪儿找来的？”
“真正的大海之人都有一手，你还嫩得很。至于这食物，也许你忘记了，下船之前我就提醒过你，应该每人备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