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高月
贺严明是个非常机灵的小伙子,很会和人搞好关系,比如他其实不喝酒,但他依然买了几壶,吃饭时就给其他老兵喝两口,套套交情,所有戍堡上下人人都喜欢他。
李庆安接过酒壶‘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酒是高昌葡萄酒,甘甜醇厚,他一抹嘴赞道:“好酒!什么时候我也有钱买上两壶。”
“七郎,下次那两个娘们再来,哥哥在上面干她们,等她们欲仙欲死时,你在下面偷她们钱,到时候我们平分,钱不就来了吗?”
一名老兵粗野地开着玩笑,引来大家哄堂大笑,荔非元礼闻声从帐中出来,咧嘴笑道:“想起那两个臭女人,老子就觉得亏得慌,二百文钱足够去青楼听艳曲了。”
这时,一只鹞鹰在空中盘旋,等着唐军们的残羹剩饭,荔非元礼看了看鹞鹰,眉头一皱骂道:“这只鸟贼人又来了,上次老子一壶好酒就被它弄翻了,看我射下它!”
他回头拿过一把弓箭,拉弓就是一箭,箭从它身边掠过,鹞鹰受惊,一下飞高了,但它并没有离开,依然在空中盘旋。
荔非元礼脸上挂不住,便对众人道:“我出五百文钱,谁射下这只鸟贼人,就归谁。“
五百文钱颇有诱惑,唐军们纷纷跳起来,拉弓就向鹞鹰射去,一时箭羽纷飞,但一支都没有射中,鹞鹰飞得更快了,鸣叫了两声,仿佛在嘲笑唐军,唐军们也知道不可能射中,便笑了一阵,丢下弓继续坐下吃饭。
荔非元礼却有些恼羞成怒了,骂骂咧咧要离开,李庆安忽然站起身道:“荔非戍主,能否借你弓箭一用。”
荔非元礼的弓箭比别人都大一号,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拉开,他瞟一眼李庆安,咧嘴笑道:“七郎,我没听错吧!你想用我的弓?”
唐军们都着笑了起来,贺严明轻轻拉了一下李庆安,低声道:“七郎,那可是六石弓,你拉不动的。”
“我想试一试。”
唐军们见他自不量力,顿时嘘声四起,荔非元礼吹了声口哨笑道:“好!我就给你试一试,不过你若拉不动的话,就得去偷那两个女人的钱。”
众人又一阵大笑,一名火长怪叫道:“七郎,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偷啊?”
笑声更加响亮了。
接过弓,李庆安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眯着眼睛盯着这只鹞鹰,鹞鹰忽高忽低在他头顶上盘旋,或许它也感受到了地上的杀机,便不敢再靠近,可当它盘旋了两圈后,忽然从李庆安头顶掠过,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李庆安猛地一拉弓,弓如满月,箭似流星,闪电般向鹞鹰射去,箭势强劲而迅疾,只听鹞鹰一声哀鸣,铩羽从空中笔直地落下,正落在唐军们的中间。
刚才还哄笑不已的唐军们顿时鸦雀无声,李庆安上前拎起鹰脚,高高提起,半晌,唐军们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好箭法!”喝彩声不绝,李庆安不仅射下了鹞鹰,而且是一箭穿头,荔非元礼瞪大了眼睛,失声赞道:“果然厉害!”
这时,荔非元礼仿佛才是第一次认识他,他上下打量一下李庆安魁梧的身材,忽然问道:“能开硬弩吗?”
.......
天下 第三章 凌山打猎
李庆安身高有一米八,从小就力大无比,举重队一眼看中了他这棵奇苗,练了两年举重后,父母担心他长不高,便不准他再练举重,转而练习射箭,苦练十年,后来又参军入伍,成为军队射箭队一员,在二十三岁时一举夺得全国射箭冠军。
虽然不知他所说硬弩的意思,但李庆安还是点了点头,他想试一试。
“好!跟我来。”
一群唐军浩浩荡荡跟着荔非元礼上了戍堡三楼,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流露出了期盼之色,他们都知道戍主要做什么,那具伏远弩可是从来没有人能单独拉开过,尘封了几十年,难道今天要出山了吗?
众人上了三楼,这里是附近的最高处,四周开有射击孔,视野开阔,烽火锅还在顶上,从一架楼梯可以上去。
荔非元礼指着角落一具硕大无比的弩道:“你拉拉那个。”
李庆安慢慢走上前,拎起这具布满灰尘的大弩,弩架比他手臂还粗,弓臂长足有两米,上面的弩机都有点生锈了,不知放了多少年。
“戍主,我不会用弩。”
“很简单,我教你一下。”
荔非元礼取过一把小一半的普通弩,给李庆安做示范,“你看,就是这样,用腰部和腿部的力量,踩住弓背,两手向上拉开弦,把弦卡在牙机上就可以了。
弓箭要的是精准,而弩箭要的是射程,所以弩箭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有足够力量就可以了,李庆安手上这具伏远弩一般是三个人才能使用,因为戍堡人少,所以就闲置不用了,如果李庆安能一个人拉开他,那就是一个顶三个。
李庆安一点就透,学着他的摸样,将弩弓放在地上,用脚踩住,双手抓住弓弦,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双臂慢慢使劲,只听见‘吱嘎嘎!’的声响,弓弦渐渐被拉开了,周围唐军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这可是十石硬弩,居然也被他拉开了。
李庆安将弦扣在牙机上,递给了荔非元礼,“戍主,这样可以了吧!”
荔非元礼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李庆安,取出一支弩箭装进槽内,指着两百步外的马桩道:“你再射一弩箭试试。”
其实李庆安也练过弩,只不过他知道唐朝的弩是军器,严禁普通百姓使用,如果他一上来就表现高明,那就和他的身份不符了。
现在他已经过了笨拙初期,可以表现一番了,一种争强好胜之心使他勇气大涨,他伸出长臂托住弩身,手指勾住悬刀,慢慢瞄准了远处一个小黑点似的马桩。
唐军们都屏住了呼吸,一个个紧张地望着他,李庆安扣动了悬刀,‘咔!’地一声轻响,弩箭强劲射出,呼啸着直扑马桩,准确地钉在马桩之上。
一名唐军跑去察看,他大喊道:“射中了!”
唐军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这一次荔非元礼终于心服口服了,他重重一拍李庆安的肩膀,咧开大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第五火的火长了,我会替你补上军籍。”
他回头令道:“来人,给他一套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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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先哲说,政治是经济上的建筑,这句话对,但也不完全对,至少用在李庆安的身上就不算对,火长也就是今天的班长,管十名士兵,虽然小,但毕竟是一个官了,政治地位得到了改善,可李庆安的经济地位却和他的身份大大不符。
他现在还是戍堡中最穷的人,虽然有块无名宝石,但那块宝石就仿佛现在的一处房产,不卖掉就永远体现不出它的价值,他总不能用宝石去换酒喝吧!
事实上除了那块宝石,他的全部家产就只有五百文钱,从荔非元礼那里得到了射鹰钱,黄澄澄的五百文钱装在一只陶罐里,拿这五百文钱去拔焕城,可以买一百张夹肉的大胡饼,可以买十瓶上好的高昌葡萄酒,可以逛二次半青楼。
但如果李庆安想买一副趁手的弓箭,就像荔非元礼那样的六石弓,那就需要十个五百文钱才够。
“火长,喝一口酒!”
这是他荣升火长后,手下小兵贺严明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他的酒基本上都孝敬给了自己的新上司,这也算是李庆安某种福利补偿吧!
“小贺,有没有什么办法弄点钱?”
小贺是李庆安发明的新称呼,不过在戍堡却不新奇,他的父亲原本就是戍堡的老兵,贺严明接父亲的班,被称为小贺也理所当然。
贺严明虽然只当了一年的兵,但从父亲那里却得到不少宝贵的经验,听李庆安想弄钱,他立刻笑道:“火长,靠山吃山,既然在戍堡干,想弄钱的话,自然就得从往来胡商身上剥皮了,大家都这样干呢!”
那些胡商个个腰缠万贯,富得流油,从他们身上刮点油水下来也没什么不可以,可问题是他们在哪里?
李庆安眉头一皱道:“我来戍堡一个多月了,连胡商的影子都没看见。”
“这倒也是,今年胡商好像格外少。”
贺严明挠了挠头皮,忽然想起一事,连忙笑道:“还有一个办法,而且很适合火长。”
李庆安精神一振,“你快说,什么办法。”
“去打猎!”
李延庆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南面有草原,可以去试一试。
贺严明仿佛知道李庆安的心思,摇摇头笑道:“草原上无非是獐子、野兔之类的野味,值不了什么钱,真想弄值钱的东西就得进凌山,我爹爹每年都会在凌山打几只盘羊,羊头卖上十几贯钱,发一笔小财。”
十几贯钱,足够可以买一把好弓,李庆安动心了,他一口将酒葫芦喝干,狠狠将酒壶摔在地上,“干!明天就去打几只盘羊卖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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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山也就是今天的天山,延绵数千里,将将大唐安西一隔为二,北面是北庭都护府,南面是安西都护府,在凌山中生活中无数的野生动物,狼、盘羊、马鹿、狐狸、鹅喉羚等等,其中比较值钱的是盘羊角,一只上好的盘羊头在拔焕城可以卖到三贯钱。
去凌山打猎也是戍兵们的重要财源之一,事实上胡商来戍堡做生意,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收购唐军手上的猎物。
李庆安带领手下在凌山内逛了一天,收获颇为丰富,射获五只盘羊、六只马鹿和十几只鹅喉羚,这些猎物的肉可以改善唐军伙食,头上的角可以卖上几十贯钱。
天色渐渐黑了,他们路过一座山坳,这里没有阳光照射,显得寒冷而阴森,巨大的山石上依然被厚厚冰雪覆盖,在一些石缝里散乱地丢弃着动物的骨头,战马开始不安,拼命仰头嘶叫,一名老兵韩进平经验比较丰富,他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火长,快退!退出这里。”
但已经晚了,一株松树掉下几堆雪,松树的缝隙里露出了一双冷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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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 第四章 拔焕之旅
这是一只成年的黑豹,它卧在一根向外伸展的粗树杈上,像蛇一样柔软的身子紧贴着树干,特别巨大的前爪摆出了随时扑下来的姿势,尖利无比的爪子伸出爪鞘,牢牢地抓着树皮,两只露出凶光的眼睛,愤怒而又饥渴地等待着这群入侵者的走近。
一道黑色闪电,向最近的李庆安猛扑而来。
李庆安措不及防,被豹子扑倒在地,身上坚固的明光铠挡住了黑豹尖锐的爪子,豹子头一甩,血盆大口向他脖子咬来,李庆安顺势将手中弓箭塞进它嘴里,双手空出,一把掐住了豹子的脖子。
手下唐军都慌了手脚,一齐拔刀扑上来,李庆安大吼一声,“你们都闪开!”
在生死关头,他的野性被激发出来了,他的大手掐住豹子的脖子,猛地一翻身,竟把豹子压在身下。
豹子两眼血红,嘴里不断地喷出刺鼻的腥臭,脖子拼命地扭动着,锋利地爪子抓向李庆安的脸部,忽然,它狂叫一声,渐渐停止了挣扎,眼中的光泽消失,露出了死亡的灰色。
尾巴无力地摆了摆,它终于不动了,李庆安慢慢从它心脏部位拔出了匕首,他无力地坐在雪地上,觉得自己有点虚脱了。
良久,李庆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对几名呆若木鸡的手下笑道:“你们说这只黑豹值多少钱?”
十名唐军围拢上来,议论纷纷道:“前年荔非戍主打了一只花斑豹,卖了十贯钱,这种黑豹从来没见过,估计更值钱,起码二十贯。”
“不止!不止!”
老兵韩进平摇头道:“那是卖给上门的胡商,当然被压低价,如果去拔焕城卖,至少要翻五倍。”
李庆安把黑豹扛在肩上笑道:“那好,我们就去拔焕城卖掉它。”
......
拔焕城也就是今天的阿克苏,离粟楼烽戍堡约二百里,是西域大国姑墨国的都城,这里是龟兹通往疏勒的必经之路,牧草丰美,河流众多,自古就是人烟密集之地。
这里也是唐军驻扎重兵的军事重镇之一,设有拔焕守捉,这天下午,李庆安、贺严明以及钱戍副三人来到了拔焕城,钱戍副叫做钱缗,是荔非元礼的副手,他是来拔焕城办理李庆安升火长一事,进城后钱缗去办事了,约好了见面地点,李庆安便和贺严明带着羊头鹿角到胡人开的店里去了。
拔焕城不大,房屋低矮,大都是平顶,用石块砌成,全城只有一条东西向的主干道,直通王宫,在大道两边密集地分布着各种商店,买卖着来自岭西地区的宝石、银器、香料,以及来中原地区的布匹、丝绸、茶叶、粮食等等,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拔焕城的胡人主要是乌苏人的后代,突厥南侵后,安西地区也融入了突厥人的血统,街上汉人也有不少,他们主要是军户家属,一些商人也从中原来这里开店,因此中原特色的酒肆、客栈、青楼、赌馆也随处可见。
盘羊是一种当地人的一种吉祥之物,许多当地胡人都喜欢将盘羊头挂在家中作为装饰,一路上,不时有胡人将他们拦下。
“军爷,那盘羊头卖一个给我如何?”
胡人的汉语十分生涩,但他手中摇得‘哗哗!’的钱袋却格外动听,李庆安停下马笑道:“你要出多少钱?”
“三贯钱,干不干?”
“三贯钱给你个马鹿头,要买盘羊头至少四贯。”
“四贯钱太太贵了,我再加五百文,可以了吧!”
“不行!最少三贯九百五十文,还不到四贯钱。”
“算了,四贯就四贯吧!让我挑一个好的。”
“呵呵!成交。”
一人成交,立刻有大群胡人围了上来,你争我抢,片刻便将他们手中的盘羊和马鹿都一抢而光,换回了满满一大麻袋黄澄澄的铜钱,李庆安心花怒放,对贺严明道:“小贺,咱们喝酒去。”
贺严明犹豫一下,小声道:“火长,我想回家看一看,可以吗?”
他家就在拔焕城外,正好钱戍副办事去了,这个机会他当然不想放过,李庆安点点头笑道:“你快去快回,下午我们还要赶回去呢!”
“我只回家看看,马上就赶回来。”
贺严明调转马头,向城外奔去,李庆安喉咙痒得难受,转身来到了一家汉人开的酒肆。
“军爷,喝酒啊!”
胡小二殷勤地迎了上来,汉语还算听得懂,李庆安指了指麻袋,“替我把钱搬进去,赏你十文钱。”
“好嘞!”
胡小二欢天喜地去扛麻袋,不料近二百斤重的铜钱几乎把他压垮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麻袋拖进了酒肆。
酒肆里很宽阔,坐了一半人,一个劝酒的胡姬仿佛蝴蝶般地迎了上来,依在他身上笑盈盈问道:“汉郎喝什么酒?
“来两壶上好的高昌葡萄酒,再切三斤酱羊肉。”
“汉郎稍坐,这就来。”胡姬又像蝴蝶般的飞走了。
李庆安坐了下来,来唐朝一个多月,很多东西都适应了,唯独这个坐他一直无法适应,唐朝没有椅子,都是跪坐在席上,或者盘腿坐在低矮的胡床上,让他的腿酸痛不已。
李庆安在一张胡床上坐下,随手装豹子皮的包裹放在矮桌上,这时掌柜走过来拱手见礼:“军爷,好像第一次来小店嘛!”
“我在粟楼烽戍堡从军,很少来拔焕城。”
“哦!很远啊,军爷,我姓杨,是这里的掌柜,以后来拔焕城还请多多光临敝店。”
“一定!一定!”
李庆安笑着点点头,他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杨掌柜,拔焕城最有名的宝石店是哪家,我是说专卖名贵宝石的店。”
杨掌柜想了想道“应该是‘粟特老店’,它最有名气。”
“多谢了!”
李庆安把包裹打开,指着黑豹皮道:“杨掌柜,再请教一下,这豹皮能卖多少钱?”
“啊!是黑色的豹子。”
掌柜一声惊呼,把周围食客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众人围上前,惊讶地议论纷纷。
“军爷,豹皮本来就贵,这种黑豹更是从来没见过,我估计少说值一百五十贯,如果卖到长安、洛阳那种大地方,那就要五百贯以上了。”
李庆安这才猛然想起,黑色的豹子应该是美洲豹,东方根本就没有,这只豹子估计是属于基因突变才有,这样说起来,这只黑豹可能就是天下绝无仅有的一只了,就这么把它卖掉,确实有点可惜。
“我只是随便问问,不想卖它。”
李庆安改变了主意,将豹皮收了起来,众人食客见他不想卖,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这时酒菜也送了来。
李庆安刚端起酒杯,忽然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当兵的,把你的黑豹皮卖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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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 第五章 安西小娘
只见一个戴斗笠的人走过来,竟然是个年轻的汉人女子,看样子也就十五六岁,上身穿一件红色的窄袖紧身衣,下穿一条绿色的百褶裙,腰胯长剑,背着一副弓箭,显得颇为英姿飒爽.
“喂!当兵的,我说话你没听见吗?”
这可是李庆安入唐后见到的第一个年轻的汉人女子,他不由好奇心大盛,仔细地看了看她,她身材很高,两腿显得修长笔直,细腰丰胸,身材十分惹火,而且长得也很漂亮,甜美的脸上长着一双黑亮且锐利的大眼睛,似乎能看透一切,只是眼神里带着一丝傲慢。
“不错!不错!”
李庆安点点头自言自语笑道,没有让他失望,唐朝女人不是他想象中的个个珠圆玉润。
女子见他用一种毫不掩饰目光打量自己,不由有些生气,便用剑柄重重地敲了敲桌子,“看什么看!没看过漂亮女人吗?”
李庆安眼中的兴趣更浓了,这个女子倒有点后世女孩的性格,他喜欢。
“我这豹皮当然卖,不过我要价很高,估计你买不起。”
“你以为我没钱?”
女子哼了一声,从一只皮囊里取出六饼银子,往李庆安面前一推,“这是一百五十两银子,你拿去。”
说着,她伸手去取桌上装有豹皮的包裹,李庆安一把按住了包裹,笑道:“一百五十两银子怎么够,我至少要一千两。”
“你.....”女子脸胀得通红,“你以为你在卖什么?一张兽皮要一千两银子。”
李庆安端起酒杯慢悠悠笑道:“一千两银子又怎么了?我并没有强迫你买呀!”
“不行,这豹皮本姑娘要定了。”
她刷地拔出剑,放在李庆安的手腕上,冷冷道:“撒手!”
李庆安放佛没有听见,将杯中一饮而尽,眯着眼赞道:“果然是好酒!”
女子大怒,刷地就是一剑,直剁李庆安的手腕,怎奈李庆安反应比她更快,包裹一拎,女子一剑砍空,剑刃剁进了桌子里。
“小娘,你这么大的火气,将来可嫁不出去啊!”
周围食客一片哄笑,女子脸上挂不住了,她狠狠一跺脚,拔出剑便走。
“小娘,银子不要了吗?”李庆安又喝了一杯酒,望着她的背影笑道。
女子放佛什么都没有听见,快步走出酒肆没影了,李庆安笑着摇了摇头,斗笠、长剑、紧身衣,还视金钱如粪土,这倒很像武侠小说中跑江湖的侠女,莫非唐朝真的有这种人物?
他念头刚起,只听一声破空声传来,一支箭射穿了他的包裹,将一张完整的黑豹皮射破了几个大洞。
“本姑娘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马蹄声渐渐远去了,只留下端着酒杯发呆的李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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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一顿闷酒,充满了歉疚的杨掌柜把他领到了那家叫‘粟特老店’的珠宝铺,再次向他道歉:“军爷,真是抱歉,小店照顾不周,坏了你的豹皮。”
“没什么?一张兽皮而已。”李庆安不在意地挥挥手笑道,虽然豹皮坏了,但毕竟小娘赔了他一百五十两银子,就当自己卖掉了。
这时,一名尖鼻蓝眼的胡人伙计走出来笑眯眯道:“杨掌柜,要买宝石吗?”
他汉语说得非常标准,声音悦耳动听。
“不是,是这位军爷想买宝石,我领他来。”
杨掌柜又道歉了几句,这才走了,胡人伙计热情地对李庆安一躬身,“客人,欢迎光临小店!”
李庆安打量一下这家门面颇小的店铺,点了点头,随他走进了店里。
粟特人也就是河中地区的昭武九姓胡人,以善于经商而出名,大唐很多著名的胡人都是来自此处,比如大名鼎鼎安禄山就是康国人。
河中地区也以盛产宝石而出名,每年大量的宝石跟随胡商来到大唐,这家‘粟特老店’就是一名石国的粟特人所开。
“客官,想买什么宝石,我们这里有天竺的金刚石,也有那色波的红宝石。
“我想鉴定宝石。”
“哦!原来客人是想鉴定宝石。”
胡人伙计一摆手,“请客人随我到里面来。”
李庆安随他进了里屋,屋里非常亮堂,两名上了年纪的粟特人正在交谈着什么。
“什么事情?”
粟特人很注意细节,就算彼此之间说话也用汉语,这是对客人的尊重。
“东主,这位客人想来鉴定宝石。”
“好的,客人请坐。”
一名头发花白的胡人很有礼貌地请李庆安坐下,又让伙计去倒一杯茶,笑了笑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那苏宁,石国人,请问客人贵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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