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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高月
他推开了院门,院子里很安静,以前回来时总看见老仆在院中收拾,但今天却不见他的身影。
“夏叔!夏叔!”
他喊了两声,没有人回答,按照时间来说应是他老仆出去买菜未归,但职业的敏感立刻让徐英杰感到不对,他转身便要跑,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他的头忽然一阵剧痛,他只感觉身后似乎有人,便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
......
不知过了多久,徐英杰终于醒来了,刺眼的灯光使他眼睛睁不开来,眯成了一条缝,隐约中,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宽大的房间内,被粗大的铁链捆绑在一根木柱上,上身**着,脚下也套了铁环,在他身边站着一圈彪形大汉,一个个叉手在胸前,冷冷地看着他。
“徐统领,你醒来吗?”
声音是从他头顶上传来,他吃力抬起头,头上一阵阵剧痛,他这才发现头上还有二楼,楼梯边坐了一个人,年纪和他差不多,也三十余岁,手里端一杯茶,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徐统领不认识我了吗?”
徐英杰忽然认出了此人,内卫情报堂堂主胡沛云,原安西军的情报头子,“原来是你!”
“是我!”胡沛云放下茶杯,一步步地走了下来,一直走到他面前,用一种怜悯的口气道:“可怜的人啊!一个张通儒便将你打得丢兵卸甲,居然主动让出了军权,让你手下的三百五十名弟兄情何以堪!”
胡沛云的这句话使徐英杰仿佛坠入了万丈冰窟,自己一个时辰前才把军权交给张通儒,他们怎么就知道了?而且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
徐英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种深深地失败感刺痛了的心,他辛辛苦苦组织起来的三百五十人的情报网,闹半天,一直便是人家砧板上的肉。
“徐统领,你想知道是谁出卖了你吗?”
徐英杰沉声问道:“是王宏、张流波还是许乐?”
这三人是他手下的三名主事,这么短地时间内,张通儒只能和这三人商量,‘啪、啪!’胡沛云轻轻地鼓了两下掌笑道:“聪明!一下子便将范围找对了,没错,是他们中的一人,不过他并没有背叛,他至始至终都是我们的人。”
“是张流波吧!”
徐英杰一下子便猜中了他,此人原是哥舒翰留在长安的探子,后来投奔他,因其精明能干而被提拔为主事,而其他两人都是他从幽州带来,很信得过。
“嗯!基本上正确。”
胡沛云点点头,又淡淡一笑道:“徐统领想不想知道,张通儒的计划是准备对哪里下手?”
徐英杰苦笑了一声,张通儒还要谈什么行动吗?已经被人家摸得清清楚楚了,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这样说吧!如果是徐统领,你会对哪里下手?”
“咸阳粮仓!”徐英杰低声道。
“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
胡沛云一竖大拇指赞道:“如果是我,我也会选那里。”
咸阳粮仓有二十万石粮食,看守得没有长安严密,不仅容易得手,而是安西军大营就位于咸阳,如果一场大火烧毁了咸阳粮仓,对士气也是沉重的打击。
胡沛云摇摇头叹道:“可惜啊!安禄山用人不当,竟然没有让徐统领来主持这件事,而是让张通儒那个草包来全权负责,他最终必断送了安禄山在京城的最后一点力量,徐统领知道吗?张通儒的计划竟然是火烧东市。”
徐英杰内心一阵哀叹,张通儒这个蠢货竟然想火烧东市,要知道千牛卫在东市和西市内各驻扎了两千军,将东西两市严密保护,且不说他们根本就难以动手,就算点了火,也会很快被士兵扑灭,或许张通儒认为火烧东市影响很大,可实际上东市大火对军队没有半点影响,顶多是一些商人受损。
“算了,我不和你绕圈子了,我要你三百五十人的全部名单,事后我会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我让你身不如死!”
胡沛云安插了一个重要人员在安禄山的长安情报网中,这个人叫张流波,担任第二组的主事,手下有探子八十人,这八十人的名单胡沛云掌握了,但另外的二百七十人清册却没有弄到,若不把这两百七十人全部抓捕,必将后患无穷,想抓所有人只能从徐英杰这里入手。
徐英杰却冷笑一声道:“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会的,你一定会告诉我,我有你的底线,不信咱们走着瞧......”
胡沛云给几十名彪形大汉使了眼色,便离开了房间,远远地,他听见了徐英杰的一声惨叫。他摇了摇头,快步离去。
........
两个时辰后,一名主审官匆匆走到胡沛云的门前,对他躬身行礼道:“禀报胡堂主,他已经招了!”
“嗯!”胡沛云停下手中笔问道:“是打招的?还是用他母亲要挟?”
“回禀堂主,此人骨头极硬,不怕我们折磨,但我们让他看到了他的母亲后,他就崩溃了,我们所有的问题他全部交待了。”
“那名册呢?”
“就在他的住宅里,藏得非常隐蔽。”
“去!立刻派人去将名单取来。”
......
一刻钟后,数十名唐军赶到了徐英杰的宅中,这处宅子他们都搜了三遍了,都一无所获,现在他们才知道名册藏在哪里?
他们直奔书房,找到了靠窗的桌子,他们将桌案翻过来,用刀撬下了整块桌面,在桌面的背后,他们小心翼翼用刀切开了,只见桌面夹层中有五块白色素巾,每一块上面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这就是全部成员的名单了,包括名字、住址和身份。
胡沛云拿到了名单,又匆匆赶到位于皇城的大元帅军衙,大元帅军衙是由原来的金吾卫大将军衙门改成,现是在李庆安部署天下各军作战的指挥中心,李庆安便在这里面办公,军衙内外有数千守卫,戒备森严,胡沛云有李庆安颁发的身份金牌,不需要禀报,便可直接入内觐见,他一路畅通无阻,快步走到了李庆安的朝房门前,却被李庆安的亲兵拦住了,“胡堂主请稍后!”
李庆安的朝房由图书房、地图房、会议室、寝房、办公房等五个房间组成,另外还有一间幕僚房,他的几名幕僚负责替他整理各地送来的文书。
这时,亲兵进门禀报道:“大将军,胡堂主到了!”
“请他进来!”
胡沛云匆匆走进房间,单膝跪下施礼道:“胡沛云参见大将军!”
李庆安正在给李光弼写信,便放下笔笑道:“是安禄山的情报网被破获了吗?”
“是!卑职已经得到了全部的名单,随时可以抓捕,卑职特来请示,是即刻抓捕,还是等他们火烧东市时抓捕?”
说着,胡沛云将一本抄誉的厚厚名册呈给了李庆安,李庆安打开名册翻了翻,嘲讽地笑道:“竟然想火烧东市,美梦该醒醒了。”
他便把名册还给胡沛云道:“我打算用这些人去换回被安禄山抓捕的河北情报堂成员,时不我待,立即抓捕!”
“卑职遵命!”
.......
长安内陡然变得紧张起来,所有的城门、坊门全部临时关闭,数以万计的内卫军士兵冲上了街头,将一个个用商人、士兵、居民等等身份隐藏起来的安禄山探子一一抓捕,不到一个时辰,三百五十三名成员全部被抓捕,另外,约三千士兵冲进了平康坊,瞬间便将千翠楼团团围住,里面一片大乱,士兵们冲进了青楼,开始搜查抓人。
胡沛云亲自带领数百士兵迅速而敏捷地冲上了四楼,几乎是无声无息,这时,一名伙计战战兢兢地指了指一扇小门,几名拿着盾牌的士兵一脚踹开了房门,众士兵一拥而入,房间内,张通儒正召集七八名骨干开会商量火烧东市的计划,门窗紧闭,厚厚的窗帘放下,他们没有意识到外面已经出事。
“砰!”地一声巨响,门被踢开了,只见数百名士兵一起冲入,每人手中都端着弩箭,迅速围成一圈,冷冰冰的箭头对准了他们。
众人慢慢地站了起来,眼睛里都充满了惊恐之意,张通儒更是目瞪口呆,他手中还拿着他火烧东市的详细计划,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拢。
这时,胡沛云慢慢走了进来,对他微微一笑道:“张将军,别来无恙啊!”
.........





天下 第五百八十章 事态蔓延
第五百八十章 事态蔓延
抵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房间里开会的人纷纷跪下,束手待缚,士兵们一拥而上,将他们捆绑起来,张通儒被捆如粽子一般,他面如死灰,眼中充满了绝望,胡沛云冷笑一声,一挥手,士兵们将他们嘴封住,装入事先准备好的麻袋,将他们抬了出去。
这时,一名士兵上前对胡沛云低语几句,胡沛云一怔,立刻转身出去了,他快步上了顶楼,只见在一间最角落的小屋旁,围着十几名士兵,两名士兵拎出了一个应该是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正是千翠楼的大掌柜谷问道,他浑身乌青,显然被士兵殴打过。
“原来是谷掌柜,谷掌柜不去照顾生意,躲在这里做什么?”
胡沛云嘲讽了他几句,谷问道满脸愤恨,一言不发,扭过头去了,内卫军来得太快,他还没有来得及焚烧便被抓捕了。
一名军官上前禀报道:“禀报胡将军,我们发现他躲在这间屋子里烧毁文书,便冲入将他制服了。”
“他烧掉了什么?”
“他只来得及烧掉一份名单,就是我们从徐英杰府中搜到的那份名单,其余文书都被我们缴获。”
胡沛云笑着向这个大掌柜摇了摇头,走进小房间,小房间的地方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各种文书,墙角有一只炉子,炉子中的火已经被士兵用水浇灭了,炉子里只有一小卷烟灰,显然只烧了一张纸,炉子的边缘湿漉漉地挂着一份烧了大半的名单,胡沛云拾起看了看,正是徐英杰家中搜到的那份名单,而且信息还不如徐英杰家中那份全面,只有姓名而没有住址,这对他们来说,应该是最重要的情报了。
胡沛云放下名单,他的目光落在了炉子旁边的一只檀木盒子上,盒子已经打开,盖子斜盖在盒身上。
一般而言,檀木盒子可以防蛀,往往是用来装重要文件,而这只檀木盒子就放在炉子旁边,显然谷问道是急于烧掉盒子里面的东西,说不定那份名单就是从这只檀木盒中取出。
檀木盒颇大,宽一尺,长三尺,厚度足有七寸,一名士兵上前将盒子小心捧起来,呈送在胡云沛面前,胡云沛揭开盖子,只见里面放着厚厚一叠书信,还有两卷地图。
胡云沛捡起书信,约有六十余封信,用红线捆扎着,他随手翻了翻,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兵部职方郎中宋潜呈燕王安大帅......’
‘大理少卿赵远为恭敬燕王殿下.....’
......
这些信件竟然是朝廷官员勾结安禄山的信件,也有安禄山写给各官员的亲笔信,胡云沛重重哼了一声,他又打开了一卷地图,顿时愣住了,随即眼中射出怒火,这卷地图竟然是太原兵马城防详图。
事情很严重了,胡云沛当即下令道:“全面搜查千翠楼,将这些文书全部给我带走。”
他亲自拿着檀木盒匆匆下楼去了,随即向李庆安的元帅军衙驰马奔去。
............
两个时辰后,一场暴风骤雨般的收捕终于宣告结束,安禄山设在长安的探子一个不剩地被抓捕,他的情报机构彻底被摧毁,长安的城门坊门又重新开启,大街小巷渐渐恢复了秩序,各种议论在长安城内飞传,大元帅府随即下达了禁鸽令,在京畿道、陇右道、关内道、都畿道、河南道以及河东道等范围内,严禁民间养殖鸽子和猎鹰,凡违规者将以通敌嫌疑之罪全家流放岭南,并没收家产,同时鼓励民间举报,举报查实者将得到百贯钱的奖励。
但很快,这条禁鸽令又扩大化了,不仅民间禁止养鹰鸽,而且凡非军队署衙的其他官署,包括县衙、州衙在内的政务官衙也一律禁止饲养鹰鸽,问题便出在从千翠楼搜查出了有官员私通安禄山的证据。
就在全城抓捕安禄山探子的当天晚上,一份弹劾名单送到了御史台,这是从千翠楼搜查出了他们和安禄山的往来信件,证据确凿,包括兵部郎中宋潜、大理寺少卿赵远为在内的三十四名中低层官员,政事堂连夜开会作出了决定,立即罢免这三十四人的官职,并进行抓捕,交刑部、御史台、大理寺进行大三司会审,追查漏网余孽。
长安城的坊门又重新关闭了,一队队内卫士兵在黑夜中奔跑,‘嚓!嚓!嚓!’脚步声整齐而有力,士兵们全副武装,杀气腾腾,不少人家都偷偷开启一条窗缝向外偷看,一家人在悄悄地议论着。
“三郎他爹,这又是在抓谁了?”
“嘘!小声点,你没看见吗?对面宋郎中的府邸已经被包围了,估计在清理官员了。”
“那怎么办?”
“咳!关咱们这些小民屁事,咱们只管睡觉生娃,走,睡觉去。”
.......
位于长兴坊的兵部职方司郎中宋潜的府第周围,三百多名内卫士兵将府第团团包围,火光猎猎,几名士兵冲上去敲门,‘砰!砰!’声音剧烈。
“谁呀!”
门吱嘎一声开了,一名管家模样的男子探头出头,见外面一片火把,数百名士兵站在门外,他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一名刑部官员上前道:“请宋郎中出来说话!”
兵部职方司郎中宋潜约四十岁,扬州江宁县人,是天宝五年的进士,是原张筠的门生,被他一手提拔,兵部侍郎吉温被贬后没有祸及他,反而因吉温的离职升了一级,由员外郎升为兵部职方郎中,他手中掌握了不少大唐军事机密,比如各战略地区的军事地图等等,正因为这样,他是安禄山重点拉拢的对象,安禄山通过吉温的关系,用两万贯钱的重贿成功将他拉拢。
他的地图一般是交给千翠楼,由千翠楼转送给安禄山,并按照重要程度,每一份地图付给他三千贯到五千贯不等.
从下午全城闭门搜查开始,宋潜便意识不妙了,他立刻找出了存在长安王宝记柜坊的二十张存票,共计五万贯钱,他立刻命长子宋菊拿这些存票前去王宝记柜汇钱,将钱调往扬州王宝记柜坊.
但他儿子却带回一个不妙的消息,从全城关门搜查开始,长安城的各大柜坊都同时关门停业了,他们接到了内卫的紧急命令,所有柜坊不准再办任何一票生意。
内卫的命令没有任何一个柜坊敢违抗,一旦被扣上通敌的帽子,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不管宋潜的长子将嘴皮磨破了,甚至威胁将钱全部提出,存到王宝记的竞争对手家去,但王宝记柜坊的大东主王元宝就是不肯点这个头,这些大柜坊都有很高的政治觉悟,绝不会在这个敏感时候断了自己的钱途。
宋潜的儿子失望而归,这就更让宋潜如热锅上的蚂蚁,就在城门封锁刚刚解除时,宋潜立刻命心腹管家带着他最心爱的小妾以及小妾所生的小儿子偷偷逃离长安城了,假如宋家不保,他还能有一脉烟火留在世间。
“老爷,大事不好!”
二管家一阵风似的跑来了,在门口惊恐地喊道:“外面有无数军队将我们府邸包围了。”
‘啪!’茶杯从他手中掉落,摔得粉碎,这一刻宋潜的心就放佛坠入了万丈深渊,尽管他知道这一刻早晚会到来,但真的到来之时,他的心就像死了一般,他呆呆地望着墙壁,眼中涌出无尽的绝望。
过了片刻,宋潜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道:“请他们稍等片刻,容我更衣出来。”
他走到桌子,提笔给李庆安写下一封短信:“臣利欲熏心,失足犯下大罪,罪当万死,一家良贱,可任由殿下处置,所得赃款五万三千四百贯,臣全部捐给三军将士,赎臣身后之罪,臣所卖地图十三份,如下:太原兵马城防图;相州兵马城防图......”
写完了短信,他脱下官服,整齐叠好,又将五万贯的存票和短信一起放在书案上,他长长松了口气,这时远处传来了士兵的喝喊声和他家人的哭求声,宋潜惨然一笑,他的目光落在房顶的横梁之上.....
‘砰!’地一声,门被踢开了,大群内卫士兵闯入,只见房间内冷风嗖嗖,烛光欲灭,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半空中摇摆。
........
次日是旬休日,朝廷各署衙都停止了办公,官员们都在家休息,只有极少数的要害部门派人在官衙中当值,整个大明宫和皇城都是一片寂静,一大早,一辆马车从朱雀门驶出,向兴道坊疾驶而去。
马车里坐着右相裴遵庆,昨晚他没有回府,在大明宫中书省的朝方内熬了一夜,昨晚,他着令御史台对几名重要官员连夜审讯,已经得了一点初步的口供,但最让他遗憾的是,兵部职方郎中宋潜畏罪自杀了,宋潜可是张筠的得意门生,宋潜通敌,张筠难辞其咎,而且张筠之弟张垍,当初就是和安禄山关系暧昧。
可惜宋潜自杀了,否则这将是扳倒张筠的最好机会,尽管如此,裴遵庆还是抱了一线希望,毕竟宋潜是张筠一手提拔,按照大唐的连坐制度,门生犯罪,将累及师门,只要李庆安肯拿这件事做文章,扳倒张筠也不是没有可能。
马车驶进了兴道坊,在赵王府前缓缓停下,裴遵庆下马,对守在府门前的士兵道:“请替我禀报赵王殿下,说右相裴遵庆有急事求见。”
“裴相国请稍后,我们这就去禀报。”
士兵进府去了,这时,裴遵庆忽然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不由一愣,便小声问旁边士兵道:“请问,这是谁在觐见赵王殿下?”
“这是刑部颜侍郎的马车。”
‘颜真卿?’
裴遵庆怔住了,如果是别人来见李庆安倒也无妨,而颜真卿是新任刑部侍郎,昨晚政事堂下旨,将有刑部主导,御史台和大理寺配合,对这三十几名通敌的官员进行大三司会审,颜真卿就是主审官,他来这里做什么?
裴遵庆心里极不舒服,他是右相,颜真卿应该来向他汇报才对,但他又无话可说,李庆安不是皇帝,颜真卿来找李庆安未必是公事,今天是朝休日,朝官之间互访,这是别人的自由。
就在这时,李庆安的一名亲兵走出来道:“裴相国,殿下请你进去!”
裴耀卿当然不会指望李庆安出门来迎接他,他整理了一下衣冠,便跟随着亲兵进府去了。
此时李庆安在外书房和颜真卿谈话,其实倒不是颜真卿越过了裴遵庆,而是李庆安今天一早命人将他请来,李庆安请他来给自己写几个字,算是求一墨宝。
颜真卿的书法当然是名垂千古,李庆安也是久闻其名,正好王昌龄在碎叶写了一首新诗,派人送给李庆安,诗名叫《出塞.赠李大将军东归》,这首诗已经在安西流传开了,昨天才刚刚送到长安。
外书房内,颜真卿泼墨如飞,一气呵成: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
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
这首诗铿锵有力,令人热血沸腾,颜真卿也格外写得酣畅,他挥毫将最后一笔写完,又喃喃念了两遍,不由赞道:“不愧是王昌龄,果然是好诗!”
李庆安也点点头笑道:“诗好,字也好,可谓双绝,这幅字我要命人裱糊起来,挂在我的内书房里。”
他见颜真卿已经写完,便笑道:“来!颜使君请坐下喝口茶。”
“多谢殿下!”
颜真卿坐下,李庆安亲手将茶杯端给他,颜真卿连忙感谢,李庆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笑道:“今天是旬休,却把颜使君请来给我写字,耽误使君的休息,真是抱歉了。”
颜真卿摇摇头道:“给殿下写几个字,也是微臣的荣耀,其实微臣今天也想来找殿下。”
“说说看,你想找我做什么?”李庆安笑道。
颜真卿犹豫了一下,便缓缓道:“微臣以为,对三十几名涉嫌通敌的官员不应该进行大三司会审。”
他见李庆安没有吭声,便又鼓足勇气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安禄山从前也是唐臣,官居范阳节度使,深得圣眷,臣就知道,其实很多河北官员和他都有私交,但那只是大唐官员之间的私人交往,就是算朝廷有不少高官也曾和他关系密切,吉温、张筠、从前的杨国忠、李林甫等等,但这又能说明什么,能证明他们和安禄山勾结造反吗?大家同殿为臣,不过因为彼此利益相近而结成某种关系,就如同从前的相国党、东宫党,这次三十几余名官员固然有罪,但裴相国却极力要进行大三司会审,微臣担心会引发一场朝廷大清洗,人人自危,祸及无辜,在河北大战即将来临之际,这绝非明智之举,请殿下三思。”
李庆安点了点头,他刚要说话,这时,门外有人通报:“裴相国到了!”
李庆安不便再多说,便笑道:“这件事我心里有数,颜侍郎请放心。”
他起身道:“请裴相国进来!”
片刻,裴遵庆快步走了进来,对李庆安躬身施礼道:“微臣参见赵王殿下!”
李庆安呵呵笑道:“裴相国才高八斗,快来看一看我刚得的墨宝,我先声明,这是我宝贝,可不送给裴相国。”
其实裴遵庆一进门便看见了桌上铺着的一幅字,他当然知道颜真卿便是以书法而名震天下,直追当年的张旭,但一般人向颜真卿求一幅字却很不容易,他心里一松,原来颜真卿是来给李庆安写字的,不是来汇报昨晚之事,他心中不由又暗暗鄙视颜真卿,前些天自己想向他求一幅字,他却百般退却,这会儿又巴巴来给李庆安写字了,真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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